很快,那群念经的人便走到了寰璧宫外,不出江沉烟意料,他们果然停了下来,将整个寰璧宫团团围住,口中诵经声也越来越快。
江沉烟静静的听着,时而品着杯中茶,似乎丝毫不在意一般。
流萤气氛的双目通红,眼底始终带着泪,很是愤恨。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走得近了,让人最先注意到的是她面上略带得意的笑容。
那鹅黄色的衣裳在细雨靡靡中显得那般醒目。
“明妃,是明妃。”流萤惊呼出声,指着那道鹅黄色的身影喊道。
江沉烟放下了手中茶杯,转眸迎上了明妃挑衅的目光,没有丝毫退避。
“娘娘,您看她那样子,分明是就是得意,这些谣言,也定然就是她传出来的。真是可笑,她自己小产,如何能怪到您身上。”流萤气恼的叫喊着,也根本不怕明妃听着。
嘴角浮了淡淡笑意,江沉烟收回视线,看着流萤道:“你若生气,便是着了她的道。何必和她动怒,不值得。”
“可是…。”流萤不甘心,还欲说什么。
“好了,我有些饿了,去准备午膳吧。”江沉烟打断了她的话,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流萤咬咬唇,点点头,纵使不甘,也无可奈何,只垂着头丧气的离开了房间。
寰璧宫外,明妃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细雨,心中的抑郁总算是疏解了些。看着江沉烟像是困兽一般被困在寰璧宫内,像是砧板上的肉,可任由她随意宰割,她便有些兴奋。
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这天降煞星的传言一出,只怕烟妃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而且太后已经下令彻查她的身世,只怕,会查出许多好玩的东西。到时候,她便等着看好戏便是。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遥遥冲着江沉烟摆摆手,她转身悠然而去。
江沉烟瞟了一眼她的背影,嘴角仍有笑意,口中轻轻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你还真是不懂。”
午膳时分,那让人心烦的念经驱邪总算是完成了,看着那些人渐行渐远,江沉烟的眼神也越发深沉起来你。
流萤备好了午膳,也朝窗外看了一眼,气闷的叹了口气。
江沉烟抬眸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怎么?不甘心?”
“奴婢只是替娘娘委屈,娘娘您是个善良的人,他们怎么能这般诬陷您?”流萤皱着鼻头委屈道。
江沉烟轻笑一声,随意道:“无妨,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咱们怎么做,就看自己了。”
流萤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她,却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反而悠闲的用起午膳来。再次叹息之后,也不再开口,只认真伺候着。
午后,慈安殿内,太后靠着椅背,看着那下了一夜,从暴雨到细雨,始终不见停歇的雨,很是烦闷。
春姑姑沏了龙井,轻声道:“太后,您午膳用的少,奴婢看您胃口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茶香,又缓缓呼出一口气:“哀家心中烦闷,那诵经驱邪一事,做的如何了?”
“已经完成了,按照您的吩咐,着重在寰璧宫外诵经好几个时辰呢。”春姑姑点着头说道。
听完她的话,太后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忽而又道:“江沉烟的过往,查的怎么样了?”
春姑姑点头:“找到了从前江家的女仆,正在殿外候着。”
太后顿时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摆摆手道:“传。”
只片刻功夫,殿外便走进了一个中年女子,她身穿麻布衣裳,神态拘谨,一进殿内便慌忙跪下,不敢四下张望。
太后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轻轻咳了一声。
“民妇赵氏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中年女子浑身一颤,慌忙道。
太后看了春姑姑一眼,后者轻轻点头,向着赵氏道:“赵氏,你曾经是江家的女仆,可是事实?”
赵氏连忙点头:“是,民妇的确曾是江家的女仆。”说到这里,她面色大变,又连忙道:“不过民妇与江家只是雇佣关系,没别的关系啊,江家谋反一事,民妇一概不知,还望太后明鉴。”
太后微微蹙眉,眼中有些不耐。
春姑姑又道:“你别怕,太后今日让你来,只是有一些事想问问你,你只需从实招来便可,不会为难你半分,而且…还有好处哦。”
好处?
赵氏一听非但不会为难自己还有好处拿,不由得笑逐颜开,抬头道:“民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太后请问吧。”
缓缓呼出一口气,太后不愿看她那般寒酸的丑样,只淡淡道:“你在江家,是伺候谁的?”
“回太后,民妇是江家的厨娘。”
“厨娘?”太后眉头更蹙紧了些,又问道:“哀家问你,你可知道江家三小姐江沉烟之事?”
赵氏一愣,而后道:“知道,都知道。”
太后微微扬眉,点点头:“无论巨细,一并道来。”
赵氏连忙点头,而后便思索着记忆中关于江沉烟的一切事情,整理一番后,便细细道来。
她说的越多,太后的面色便越难看,偶尔和春姑姑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异。待得赵氏说的差不多时候,太后已经攥紧了拳,紧绷了后背。
“你说…那江沉烟出身之事,有白狐前来避雷?”太后不确定的询问,眼中有一丝惧意。
赵氏点点头,感慨道:“要说三小姐,可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啊,民妇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小姐能比得上三小姐的美貌与聪慧,只是因为出身不好,还有出生之事那诡异之事,才让三小姐自小便受了不少委屈,其实…。三小姐是个极好的人啊。”
没有心思再听她话中的称赞,太后的心思早已混乱。
白狐避雷,这可是大灾啊,这烟妃果然是个不祥的人。难怪昨夜会有天降煞星到来,想来,这煞星果然就是烟妃啊!
太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她看着赵氏道:“你所言,句句属实?”
赵氏感叹道:“民妇不敢欺瞒太后,江家虽然已经满门抄斩,三小姐也已经不在人世,可是从前她待民妇很是不错,民妇自然不敢对她的事有半分造谣。”
太后微微颔首,看了一眼春姑姑,后者点点头,对着赵氏道:“你做的很好,太后重重有赏,去领赏吧。”
赵氏面上忽然多了笑容,便跟着前来领她离开的宫婢去了领赏。
待得她们走远之后,太后忽然看向春姑姑,急切道:“不祥之人,她是不祥之人…哀家不能留她,不能。”
春姑姑点点头,也附和道:“太后说的是,这烟妃,的确是不祥之人,所留她在宫中,定然会对皇上造成伤害。”
太后越想心越慌,她忽然一拍扶手站起身,斥声道:“摆驾寰璧宫。”
“哀家要亲自会会这个不祥的女人。”
寰璧宫内,流萤正伺候江沉烟服下安胎药,太后突然到来,着实让她们吓了一跳。太后可从没来过寰璧宫,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江沉烟心中有些不安,连忙领着流萤去了迎接。
一见到太后,她便看见了她眼底的冷漠和厌恶,心中一突,她轻轻咬唇,跪地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不必。”太后冷喝一声,竟从她身旁绕开而行。
江沉烟眸光一凝,而后起身,跟在太后身后。
太后似有意不愿和她接触似的,只要她靠近,便绕开些,江沉烟看出端倪,也就停下了脚步,不再靠近她。
在正厅首座上坐下,太后四下里望了望,眉头越发紧蹙。
流萤这时候沏了茶来,江沉烟接过茶盏,放在太后身旁,温顺有礼道:“太后请用茶。”
太后看了一眼那茶盏,眼中划过浓浓厌恶,根本不去动半分,只看着江沉烟道:“你可知哀家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臣妾愚钝,请太后明示。”江沉烟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低眉顺目,声音软糯温柔,显得很是恭顺。
可是她越发这般恭顺,在太后眼中,她便越发像是洪水猛兽。
她平日里就是这般恭顺温柔的迷惑皇上吗?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太后面色阴沉如水,看着江沉烟冷喝道:“你别在哀家面前装模作样,哀家已经派人查清了你的底细。如今哀家便给你一个机会,自己说清楚。”
底细?
江沉烟面色微变,抬眸看了太后一眼,而后垂眸道:“臣妾不知太后的意思。”
“不知?”太后怒极反笑,她用力一拍桌子,发出响亮的声响:“江沉烟,江家三小姐,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江沉烟心头猛的一跳,面色转瞬变化,她艰难的吞咽了唾沫,垂着头看着地面,心念百转。
太后如何会知道她的身份?
今日太后到来,便是为了拆穿她?
眸光微微凝固,她忽而抬起头,看着太后笑着道:“太后在说什么?臣妾不懂?江沉烟是何人?”
太后定定的看着她,语气越加冷冽:“你骗得了皇上,如何骗得了哀家,江沉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哀家,混进皇宫,你究竟有什么企图,还不从事招来?”
“臣妾当真不明白,太后,您所说的江沉烟究竟是何人,为何您硬要说臣妾是她?”江沉烟咬死了不承认,太后也拿她没办法,只是气闷的攥紧了扶手。
僵持了好一会,太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冷冷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哀家一定会拆穿你的真面目吗,绝对不能任由你迷惑了皇上。”
江沉烟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微笑道:“太后一口认定臣妾是江沉烟,可是有什么真凭实据?臣妾虽出身卑微,可也是皇上的妃子,太后不能诬陷臣妾。”
“你…。”太后气的浑身颤抖,她猛的站起身,走到江沉烟身前,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一个小小婢女,如何能有这般容貌?一个小小婢女,如何能与美妃相比而胜?你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从何处学来?你当真以为哀家眼瞎了不成?”
江沉烟毫不退避的迎上太后的目光,沉默半晌后,笑了笑,温顺道:“太后说笑了,婢女一定容貌粗鄙,诗词不通了吗?”
听闻此言,太后愣了愣,咬着牙看着江沉烟,可是却找不出反驳之词。
她本是想着打压一下江沉烟的气焰,可是没想到,反而被她几句简单言辞给反驳了回来。但是她心中却更坚定了一个想法,一个婢女出身的女人,是断然不会有这般气度!
她,必定是江沉烟!
与太后的对话,不欢而散。江沉烟心中虽忐忑不安,面上却一直带着微笑,直到送走了太后,她才缓缓收敛了笑容,疲惫的坐在椅上,心中念头百转千回。
“娘娘,怎么办,太后好像知道了。”流萤之前也表现的很是镇定,太后走后便露出了焦急。
江沉烟凝眸沉思,她口中定定道:“知道也没用,凡事讲求证据,太后只是捕风捉影,必定是有心人在她耳旁说了什么,才让她想到这里。”
“那…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皇上?让皇上…。”流萤更慌了。
轻轻摆手,江沉烟抬眸望着窗外细雨蒙蒙,沉湎了思绪,轻声道:“别急,咱们不急,便无事。一旦急了,便会被抓住把柄,到时候,才真的会进入窘境。”
说完,她轻轻咬了唇瓣,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今日太后突然到来,说出她是江沉烟的秘密,她心中便已然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只怕都是明妃搞的鬼。
而明妃背后,只会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那便是茗妃!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陷入了沉思。
同一时刻,飞霜殿内,茗妃看着窗外细雨蒙蒙,忍不住伸出手感受着雨丝的冰凉,嘴角一直带着微笑。
雨燕立在她身旁,看着窗外景色,笑着道:“娘娘,宫里的好戏,可真是不断呢。”
茗妃轻轻一笑,收回了手,看着手中细密的雨点,淡淡道:“好戏,可还在后头呢。”
说完,她悠然起身,将裙摆上的褶皱拂去,又走到铜镜前,拿了胭脂,在面颊上轻轻抚摸。
雪白肌肤上一点粉红,是娇羞无限。
镜中的人,娇艳的让枝头春杏都忍不住惭颜。
“娘娘,您越发美了。”雨燕忍不住出声赞叹。
茗妃一听,笑容越发浓郁,她放下了手中胭脂,轻轻抚摸着柔嫩的面颊,低声道:“好戏,就快登场了,本宫若是不好好打扮打扮,岂不是对不起这出好戏?”
说完,她眼中划过了一抹教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是夜,雨势又大了起来,那阴沉沉的天空像是要压到地面上一般,看的人心也跟真阴沉沉起来。13842927
养心殿内,洛擎苍倚在龙椅上,双眸微微眯着,苍白憔悴的容颜写满了倦色。
赵德全轻手轻脚的点了灯,放在桌旁,正欲给他身上盖了小毯。
去见洛擎苍突然蹙眉,面上涌起一阵不正常的酡红,而后剧烈咳嗽起来。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赵德全连忙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着气,洛擎苍咳嗽不止,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终于,他止住了咳,目光落在颤抖的手上,手心处,一抹鲜艳的嫣红分外醒目。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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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病来如山倒
更新时间:2013221 1:21:25 本章字数:5855
整个皇宫在傍晚的暴雨中陷入了一片混乱。
养心殿内进进出出的宫人们个个行色匆匆,面上带着惶惶之色。
御医们尽皆被召集到了养心殿,一一给皇上把脉,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病因来。皇上莫名咳嗽吐血,可是脉象除了显示疲累之外,再无其他。
寰璧宫内,江沉烟手中正捧着安胎药还未喝下,一听到流萤说出的话,手中的碗便“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药汁洒满了裙摆,碎片落了一地,她却浑然未觉。
“娘娘…”流萤看着江沉烟,心急如焚。
脑子里一片空白,江沉烟几乎没有任何考虑,起身便跑出了寰璧宫,径直朝着养心殿跑去。
大雨瓢泼似的落在身上,很快便将她浑身浸透,乌发湿透了贴在面颊上,冰冷的感觉直直的流到了心里。
不可以有事,你不可以有事!
她心中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脚步越来越快。
流萤撑着伞在后边追着,可是却赶不上她的脚步,更是焦急的大喊:“娘娘…慢点。。慢点…”
江沉烟此刻哪里还听得见流萤的呼唤,一心全飞到了洛擎苍身上。
养心殿内此刻显得很拥挤,十余位太医在一旁悄声商议。茗妃,明妃,美妃,瑜贵人都已经到了。
她们时而往床畔上望望,时而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宫婢太监们都侍奉在一旁,面色尽皆不太好看。
她们是侍奉皇上最亲近的人,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当先遭殃的便是他们。
当江沉烟进入养心殿时,不少目光都落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