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之前,每当它们来,瑟就会抬头看,他说,“你看你看,吉安,好美啊,就像是就像是,就像是……什么一样。”
他说着,会沉思很久很久,每一年都说,却每一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他要形容的是什么,可是,每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总是会在脑海中,经久不断闪现着一个庞大的东西,庞大到令我都有些胆寒,但却足以令我热血沸腾的东西。
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很激动,也很欣慰,欣慰的时候,便转头看着瑟,看着他,那便是一种满足了。
是的,那个时候,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只要看着他,然后,想象着那种东西,那种庞大的,足以让我们两个人自由飞翔在里面的东西。
我不懂飞翔,蘸的世界里,除了夫君之外,任何人都不懂飞翔,可是,没办法,我在当时确确实实是想到了飞翔了的,就像是这些透明的飞鲸一样的,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只是想像,只是想象着,便就是一种满足,一种奢盼,是的,奢盼,从未有过的奢盼,我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只是想,我只是想,有了他,多好啊,有了他多好啊,一辈子就一辈子,这样的,就好了啊。
我想着,笑了,可是,时光荏苒,他已经不在,能不能在许久之后的未来,让我看上一眼,都已经是一种奢盼了。
这种奢盼,令我肝肠寸断,我甚至在想,若是能够见到一次那样透明的飞鲸也好啊,让我见见,让我联想一下,就算是死,也是值了啊。
可是,没有,我再也没有见过,别说是见过,就算是,看到它们飞来,或者是飞去的影子迹象都没有,我,绝望了,是真的绝望了,我在想,我难道,就这样,就这样,完结了吗?
一生,一生,在这里,全部都结束,然后只能等待另外一代王取代了这一代王之后的那个时间段里,才会有人想起我,然后,将我放了,或许,纵然是到了那个时候,人们也已经忘记了我,甚至将我抛之脑后,当成并不曾存在过的人,就此,遗弃在这一片荒芜之中了呢?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瑟,也不会再想起我,心也不会想起我,是的,瑟都不会想起我,而作为心,作为亲生儿子,却连面都没有真正见过几次的心,又如何能够想起我呢?
就像,当年的赐。
赐?这是一个,令我浑身一颤的字。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字,可是,在我的印象里,在我准备组织接下去的语言的时候,他就这么不经意的出现了在我的脑海,然后,一点一滴的,就这么侵蚀了进来,然后,抛也抛不去了。
我并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毛病,我只是在想,见他一面,见他们两个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然后,纵然是死,也是值得了。
我是那么想念他们,纵然不知道,他们对我有多么的重要,我也只是,一日一日的想,想得几乎心都碎了,眼都瞎了,我睁着朦胧的眼,抬头看着沧桑。
天。
蘸的天,名字就叫沧桑,是我给它起的名字,蘸的天,原本没有名字,纵然这个世界已经存在了亿万年,可是,他还是没有任何的名字,可是,我来了,便为他命名为沧桑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瑟也不知道,但瑟很喜欢这个名字,他说,这个名字,就像我们俩,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然后经历了那么那么多年相遇了,然后,便就这么相恋了,多好啊,多好啊。
他说,多好啊。
可是,说完这些之后,他就沉默了,我也沉默了,我们不看彼此,只是抬头看着天,然后,静寂的站在那里,就像很久很久以前。
我又想到很久很久以前,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那是多久之前,但我总感觉,我和他是曾经这么站在这样的天空底下,然后,默默的抬头看着什么的,这种场景,我终身不忘,纵然是之前遗忘了很多很多,但它也总是像片段一样,时常时常在我脑海中出现,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只能默默的抬头看着看着,然后就这么一站一个整天一站一个夜晚的。
正如如今一样,我的视线开始呈现出了各种模糊状态,可我却始终不愿意回到屋子里面去,我在寻找什么,我究竟在寻找什么?
我忘记了,什么都忘记了,我的泪,又开始流,很久很久了,我的泪就这么不止,也许,正因为这种不止,才令我的视线开始变得荒唐,变得不像是正常的蘸的眼光。
是的,蘸的眼睛,是从来不会发生任何毛病的,就算是整个身体机能都发生了快速的变化,这双眼睛却犹如整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证明者一样,永恒,永恒着。
可是,没有办法,我的这双眼睛,开始变了,变得阴森森的,混沌不堪。
就算是到了床头照镜子之时,我也只能看见那双眼睛珠子里面的一片海蓝。
是的,海蓝,那是一种什么颜色,是蘸里面从来都没有的颜色,蘸里面,很多东西都没有,我第一次感觉。
可是,之前,我认定的,这里拥有很多很多,我错了吗?
我的确是错了,因为错的时候,我甚至连,什么时候说过蘸里面拥有很多这样的话,都不记得了。
我好像是失忆了一样。
我害怕这样,我害怕这样,是因为,我不想被改造。
因为,在蘸里面,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身体机能到达一定程度,就会自动被改造中心检测到,就算是王,也会被检测到,然后,准备进行改造,或者选取下一代的王。
而我,作为被王囚禁在这里的人来说,被检测出来也是在所难免的,所以,我害怕这样,害怕被检测到,因为知道,一旦被检测到,那么,我所有的等待全部都完了。
☆、第64章
我会忘记瑟,我会忘记心,然后,会忘记这个宫殿里面的任何任何,包括,那会飞的飞鲸,包括那心底的一片海蓝,我根本不知道,该要怎么办,有一种冲动,还不如死了算。
我咬着牙,拼命拼命的将自己的情绪压抑起来,想要,想要用这种方法,来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以最大可能,不被那些东西检测到。
我做得很努力很努力,很小心很小心。
但是,没有办法,终究还是有一天,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我害怕极了。
这个时候,我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我四处摸着墙壁,想要找一个躲避他们视线的区域。
我记得,我床头那里,曾经被我挖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然后,原本是作为和瑟在一起,能够最后和他相见的,而相见之后,我便永远永远将自己关在里面,然后,永远都不要再出来,用他的温情,用他最后的表情,来,让我度过余生,那便足够,足够。
可是,现在想来,我却连这用他的温情度过最后余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既然没有了,那么,我只能暂时躲避进那里,然后,只要不被对方找到,或许,我真的创造出下一次相见的机会呢?
我说着,想着,然后,用手扒着墙,焦急八荒的往那边走,可是,很遗憾的是,还没有等我找到床的位置,我的胳膊,就被一双手抓到了。
我害怕极了,浑身颤抖。
我感觉到那个人的力量,他抓着我的胳膊,就像是铁钳子抓着一只老鼠一样,我害怕,害怕得连忙往后缩,连忙的几乎跪地祈求。
可是,他却扶起了我,他说:“父亲。”
他说:“父亲。”
他说“父亲。〃
房间里寂静极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发生着变化,所有的阳光就像是对我开启了一样,我的嘴角扯笑,我的眼帘开始湿润,我说,我说,哽咽,几乎说不出任何话来,只等了许久许久之后,我才呢喃了一句:“心?心?是你吗?是你吗?”
我说,我问,我焦急而慌乱,可是,我看不到他点头,我也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他只是这么抓着我的胳膊,任由我伸手将他上上下下摸索着。
他,长高了,也长大了,身材很棒,跟瑟一样。
跟瑟一样?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我慌乱的去摸他的眼睛,他的眉角,他的额头,他的鼻梁,还有,他的嘴角,然后,我的手顿住了,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
“你,不是心?”
“我是心。”
“可你不是。”我争辩着,害怕得慌忙往回转,可是,他却还是拦住了我。
他说“父亲,为什么我不是心,我跟你见过几次面,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为了保全我,你甚至被抛却在这个地方,都不言不语,是儿子不孝,不能为你尽忠,可是,可是,我真的是心,真的是你亲生的儿子,心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认我,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夫君对你做了什么,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说着,几乎哽咽,可我,可我呢,听到他提起‘夫君’这两个字,我的心,碎了,当即就碎了。
我哭了起来,蹲在地上,大哭特哭。
我说“是我愿意的,没有人逼我,夫君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心,你走吧,以后,不要来看我了,真的不要来了。”
我说着,哭得很惨,我听到了又一阵的脚步声传来,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
那是————夫君。
我听到这串脚步声时,整个身子都瞬间紧绷了,而对方看到我,也是笑了笑。
他的笑很阴,他的笑一直很阴。这是对于我来说,若是对于心,对于瑟的话,那,或许就不一样了。
果然,心听到他的笑,很快脚步声就响起来,往那边走,或许,还走到了他的怀里,被王抱着了吧,因为,我闻到他们两个人身上的味道离得很近很近,甚至,都有一点交融了。
或许,他们是在亲吻,是的,他们是在亲吻,一点一点的,声音霸道,瞬间就侵入了我因为眼睛失明,而倍感灵敏的耳朵。
我犹豫着,心,似万箭穿一样。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只能就这么坐着,瘫坐着,然后,直等到那两个人的说话声传来,我才敢胆战心惊的站起来。
他说。
夫君说:“心,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说,不让你来这种地方吗?”
可心笑了,心说:“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嘛,再说,夫君不是常说,让我们孝敬父母吗?如今,我这不是来孝敬他了,如何,夫君不高兴了呢?”
“呵呵”夫君听言笑了笑,然后,摸着对方的脸,又在上面亲了一下:“我不是不高兴,我只是说,若是你喜欢,我可以将他换一个地方,然后,你就算是孝敬他,也能不用弄得如此狼狈不堪了。”
他说,笑,然后心也笑,心笑的时候,定然是抬脚,往对方脸上吻了好几下,因为,我听到声音,那声音,几乎和瑟的太像太像。
我在那一刻,听到那声音的一刻,整个神经都紧绷了,好像身体里面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一般的,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什么力量都没有了,似一个囚徒一样,终身被关在这样那样的地方,我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如今,却也只能被他们三言两语之间的谈话,便又搬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心说,心在我搬到新的地方之后,对我说。
他说:“父亲,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反抗,你有能力,你有魅力,你迷倒了父王,你为什么就没有本事迷倒夫君呢?你这么做,你知不知道,父王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如何恨你呢?”
他说着,握紧了拳头,抓着我的手,几乎指甲都渗进肉里面了。
我笑着,我只能笑着。
我说:“心,你不懂,你不懂。”
我说,心好痛好痛,我不知道,瑟是如何死的,可是,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那浩瀚的宇宙之巅,然后,我和他乘着船,犹如飞鲸一般的船,在那世界的尽头,在那蓝天白云和黑与白各种璀璨的星光月亮之间,我们是那么完美的一对,手相牵,目相对,然后,互相只望着彼此的眼,什么话都不说,就好像,过了很多很多年一般。
那个时间,那个场景,在我脑海中一瞬间闪现,然后,下一个片段便冲击而来。
也是如此浩瀚的宇宙之间,也是那飞船之上,也是那,四目相对之间,可是,可是,他已不再,只有一堆白森森的骨头,在那里,在那里,盯着我,对这样的我说:“爱。”
爱?
那是一个好难好难的词。
我一直以为,一直这么以为,可是,那个时间,那个时间,我却想起来了那个词,多久了,我回忆了多久了,一直在寻找它,如今找到了,却发现,却发现,它也是如此如此的沧桑啊。
我笑,想笑,我才知道,从一开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瑟会被复活,瑟会被当做另外一个人一般的被复活,他会不像他,他会变成另外一个他,可我不在乎,我一直在改造自己,因为自己的机能根本不可以存活在这个蘸里面,我一遍一遍的改造,以便让越来越多的蘸世界的分子进入我体内,让我完完全全变成一个永生不死的蘸世界的人,而做这些的唯一目的,唯一目的,就是,就是想要再见一眼他,就是想再见一眼他。
瑟。我的爱。
在那浩瀚的宇宙里,我无法保全你的命,可也想在另外一个世界中,与你团圆,可是,没有办法,你我终归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另外一个宇宙系的人,对于这里,纵然是科技再怎么匪夷所思,可那也并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承受得住的。
所以,我终究要死,而你,终究要回归自己的本质。
我想通了,然后,便笑了。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瑟,盘盘绕绕之间,我终究记得你,我也终究无法忘记你,何时何地,何地何时,你都在我心里,于是,便有了心。
记得吗?
心出生之时,你问我,要什么名字才好,我想都没想,便说了一个心字。
原本,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我现在懂了。
我是在说:“瑟,我把心给了你,我把心归结给了你,成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存在在你的世界里,这,便是我对你的爱,只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