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都说该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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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都说该嫁了-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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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在临死前将凶手的衣服咬下了一块,只是她咬得太紧,凶手一时半会儿扳不开她的嘴,又担心金吾卫过来,就先逃了。

那么,楼息的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楼湛缓缓构想出事件的经过,又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要知道玉佩是怎么回事,还是得去问问楼息。

往前走了几步,眼角余光里忽然闪过一丝微亮,楼湛的身子一顿,慢慢走过去。草丛里躺着一个发光的东西,光芒微弱,不太引人注意。

她看了会儿,正想弯腰去捡,心里突然一凛,脚下一歪,作出被东西拌到的模样,嘭地摔倒在地,趁机将那东西收到怀里。

踏过草丛而来的细微脚步声更近了。

楼湛心中警惕,伸手去摸靴子里藏着的匕首。

身后的脚步声一顿。

就在楼湛几乎要跳开的一瞬,身后的人说话了。

声音仿若珠玉落盘,泠然清朗,含着三分惊喜三分诧异。

“阿湛?”

楼湛一怔,缓缓转过头。

身后站着个青年。青年长身玉立,洒逸俊美。微风徐来,拂起他额间碎发,他的五官在微光里柔和如玉,端的是翩翩公子,不染凡尘。

看她发怔,青年微笑着又轻唤了一声:“阿湛?”

☆、第七章

听到第二声呼唤,楼湛立刻回了神,按在匕首上的手却更紧了,没有立刻起身,脸色冷淡:“原来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

稍稍一顿,继而道,“下官早已说过,男女有别,亲疏有份,未免旁人胡言,小公爷叫下官时最好还是不要叫得如此亲昵。”

青年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那我应该称呼阿湛为什么呢?”

楼湛面色不动:“直呼姓名即可。”

青年收了笑,眨了眨眼,状似无辜道:“可是,阿湛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不过是儿时家父与国公戏言,小公爷何必当真。”

青年的眉头微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却也忽视了楼湛的话,向她伸出手:“阿湛可是脚崴了?”

楼湛沉默地看着这只修长莹白的手靠近,手心里有些发汗。

面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她也是在上辈子被构陷之前,才发现这个人做过不少坏事。甚至,楼息被流放都跟他有关。

可他的父亲于楼家有重大恩情。

这也是楼湛不想接触魏国公府的原因。

眼下四下无人,若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她看着这张伪善的脸,就有些犯恶心。要她去碰这只手,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权衡利弊之下,楼湛还是强忍着恶心,将手放到了青年的手里。

青年微微一笑,将她拉起,却没有立刻放手。

陌生的冰凉触感让楼湛有些不安,她抽了抽手,青年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握得更紧。楼湛的眉间渐渐笼上一层阴影,漆黑的眸里布满冷意:“左清羽,你想做什么!”

左清羽却分毫不在意,看着她,唇角的笑容依旧柔和,眸中有光芒微闪:“已经入夜,阿湛怎么独自来此僻静之地?”

楼湛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回望着他,不语。

“嗯?”

左清羽的笑意更加柔和,甚至低下了头,凑近楼湛,抬起另一只手将她鬓旁乱发理好,温声道:“阿湛,听说昨夜这附近发生了一起凶案?你是来查案的么?”

楼湛皱着眉头往后仰了仰:“放开我。”

左清羽还是不动。

心头的危机感愈盛,楼湛沉默半晌,淡声道:“是有那么一桩案子。你脚下踩着的,正是案发地点。”

见她稍微妥协了,左清羽唇角的弧度更大:“这么晚了,阿湛还在查案?”

“没有。”楼湛轻描淡写道,“楼息被关在大理寺的牢里,下官和他吵了几句,有点烦了,随意走走,不自觉地就走到了此处。”

左清羽似笑非笑:“是吗?”

“小公爷请自重,放开下官。”楼湛的目光越过前方高大的青年,落到不远处,“想必小公爷突有闲情逸致,跑到这僻静的地方散步,是不想被金吾卫打扰的。”

金吾卫?

左清羽一怔,回过头,果真看到不远处有一队金吾卫正在走来,挑眉笑了笑,放开了手。

趁着金吾卫还没走近,左清羽向楼湛款款笑道:“阿湛可曾用了晚饭?前方的街市里有一家酒楼,里面都是你喜欢的菜色……”

“不必了,多谢小公爷好意。家中亲人应该正在等待下官,下官先行一步。”

怕左清羽再多作纠缠,楼湛快速说完,转身就走。

河边的清风徐来,吹得她衣袍翻飞,仿佛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左清羽立在原地看着楼湛走远,狭长的眸子一眯,掠过一丝冷意。

从城西河岸边到闹市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小道上星辉迷蒙,道旁的大树仿若也变成了魑魅魍魉,张牙舞爪。

楼湛侧耳听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不由松了口气,慢慢踱步在小道上,望了望四周。

大概真的是因为死过一次,比起面对一个危险的伪君子,楼湛更愿意处在这种幽森的环境里,哪怕真有什么魑魅魍魉。

想到刚才的情景,她仍有些微后怕。

刚刚若不是有一队金吾卫恰好路过,她的下场会是如何?即使左清羽不敢害她性命,只怕也不会给她好受。

左清羽很讨厌楼家,很厌恶与他有过娃娃亲的楼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而在前世他露出狐狸尾巴之前,楼湛从未看出他对楼家有什么看法,甚至一直将他当做幼时好友。

这种人明明一脸真诚的对你笑着,却不动声色在背后捅人一刀的人,真是可怕。

楼湛无端打了个寒战,看了看前方的岔道,挑了绕得远些的那条。

从这条路绕到楼府,至少得走过小半个云京。

夜晚的云京有几条街市开放,极为热闹,瓦肆中笑声不断,酒楼里饭菜飘香,街市上人来人往,比之白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楼湛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上,慢慢走着,思考昨夜的命案。

有两样关键的事物。

楼息的玉佩,紫罗云纹布料的衣服。

对了,还有在义庄外逃掉的那个灰衣人。

楼湛回忆起萧淮的话,忽然一顿步,眉头皱起来。

青色的腰牌!

她想起来了。那不正是当今太皇太后的后家,明国公府的标志吗?

原本的推测似乎被这块玉牌全盘否定了。

可是……与张家女熟识之人,急色暴躁之人,胆小怕事之人。

难道是在明国公府?

楼湛有些烦心地微微一叹,无意识地一抬首,愕然发觉,旁边正是靖王府。

漆红的大门之上,匾额上的“靖”字端肃有力。挂在两旁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将门前的路照亮,仿佛两个看门神。

陈子珮……应该骗吃骗喝完了,已经死皮赖脸地留了宿吧?

萧淮的表情该有多精彩?总不至于保持住优雅得体的微笑了吧?

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楼湛无声地笑了起来,澄澈如水的眸中闪着星点的笑意,整个人沐浴在星辉中,明媚了不少。

想到吃瘪的萧淮,楼湛心里的烦闷郁气也散了些,重新抬脚,往楼府走去。

慢吞吞地走到楼府时,已经是亥时。附近的长街一片寂静,从远到近只能看到各家门上挂着的灯笼——除了楼府。

穷困潦倒的楼府,不会去烧银子挂灯笼。

楼湛心情颇为不错地一抬头,顿时头皮发麻。

岚姑正提着灯笼,像一根木桩一般站在楼府大门前。灯笼散出朦胧的黄韵,却模糊不了岚姑青黑如鬼的脸。

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也不知在这夜风里站了多久了。

楼湛连忙跑上去,眉角无端跳了跳:“……岚姑。”

岚姑的脸色更黑:“如今这府里,三少爷不回了,连大小姐也不想回了。”

楼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一整天都在烦心,实在不太想回来冷着脸对着府里的人,竟然让岚姑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岚姑……”楼湛张了张嘴,终究生来不会表达心意,生硬地道:“我,公务繁忙。”

岚姑的语气不冷不热:“老奴知道小姐公务繁忙,但何时忙到这种程度,卯出亥归。”

楼湛沉默:“……”

岚姑看她半晌,叹了口气,推开门,软了语气:“如今府里都靠着小姐,小姐若有一日不按时归来,府里上下都会担心小姐在外头是不是受了欺负,还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楼湛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有些不适应,还有些惊诧,扭捏了一下,才道:“以后不会了。”

已是深夜,府里的人都睡下了,到处都是一片寂静。进了二门,安静地走在楼湛身后的岚姑突然开口:“老奴失职,请小姐责罚。”

楼湛脚步一缓,疑惑地转过头:“岚姑?”

“二少爷出门卖字,遭人侮辱,是老奴看护不周。”岚姑垂着头,脸色不大好看,握着灯笼杆子的手爆出青筋。

楼挽一直安静乖巧,安静到连岚姑也会不自觉地忽略了他,没有注意他的动向。今日午后楼挽回来时虽然遮遮掩掩,还是被岚姑看出了门道,问出了实情。

楼挽身份特殊,可到底是岚姑看着长大的,她心里很不好受。

“这事与您无关,您不必自责。”楼湛沉默了一下,很不熟练地出言安慰。

“那三少爷呢?”岚姑抬眸,阅尽世事的眸里尽是清明,“二少爷带来小姐的话,说三少爷在朋友家住几日。恕老奴不敬,三少爷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且人人都对楼家避之不及,哪来的友人让居几日?”

楼湛原本听到岚姑问到楼息还有点心虚,听到后面,反而平静了,淡淡道:“当然有了,非但让他住,还供吃供喝,楼息去享几天福就回来了,岚姑不必担忧。”

看楼湛不似撒谎的一本正经脸色,岚姑虽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却还是压下了心中疑惑,点了点头:“既是如此,老奴就放心了。夜已经深了,小姐明日还要办公,早点睡吧。”

楼湛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转身走进自己的小院,反手关上院门,径直走进房间,点亮了油灯。

虽然她平日里并不梳洗打扮,但房间里还是有一面打磨精细的梳妆镜。眯眼看了看那面青铜镜,楼湛突发奇想,凑近镜子,露出一本正经的脸色。

看了半晌,她的脸上流过一丝复杂古怪的神情,伸手摸了摸脸颊,喃喃自语:“这张脸……用来撒谎还不错。”

至少,这看着一本正经的严肃脸……很难让人产生怀疑。

不过,其实她也没有撒谎来着……

☆、第八章

楼息进了大牢的事,楼湛私心不想让府里的人知道,所以一大早,楼湛就起了身,装作要去大理寺办公,离开了楼府,就直往昨日与罗将军约好的地点而去。

清晨的云京极为安静,半空里还漂浮着丝丝雾气,朦朦胧胧,天光乍破,空水共氤氲。

约好的地点是靠近明国公府的一家小酒馆,楼湛到时罗将军还没到,小酒馆也还没有开门,只有不知谁家的雄鸡鸣唱声起,似将天光唱白。

楼湛站在酒馆前,看向不远处的明国公府。

高墙碧瓦,气势恢宏。虽只能窥得一角,却也能隐约看出其地势之广,飞夢之雄。

果真是同靖王府一般,沐浴圣恩,破得眷宠。不过……就算是太皇太后的后家,也没有靖王府的荣宠无限,在云京,无论靖王府是否空落着,其风头都是无两的。

原因无他,靖王是徐太皇太后亲生的二子。

楼湛有些走神,无意识地望向靖王府的方向,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已经开了。

开门的是位老伯,才是卯时正,他睡意朦胧地开了门,打着长长的呵欠,一抬头就看到一道纤长如玉、挺直如松的背影,霎时吓了大一跳。

“这位……姑娘?”

楼湛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明国公府大门,转过身,淡淡道:“一大早就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老伯可否温一壶酒上来?”

须发花白的老伯忙点头:“姑娘快进来吧,晨风冷,老头这就去温酒。”

小酒馆里陈设简单,打理得也干净整洁,楼湛坐到门边,思忖了一瞬,开口问道:“老伯,您一直在这条街上卖酒?”

老伯手脚麻利地温着酒,闻言,笑呵呵地道:“自然,老头我在这条街上卖了二十几年的酒了!”

言语间颇为自豪。

“那……您对明国公府常出没的总管熟悉吗?”

“国公府的?那可是大人物。”老伯诧异地抬头看了眼楼湛,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明国公府,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情,“不过我儿子在国公府里当差,很得大总管看重,老头我虽说不是很熟悉总管大人,但也见过几次,还一起喝过酒。怎么,小丫头,你想进国公府里当丫鬟?”

……这个误会有点大了。

楼湛思考一瞬,平静地点了点头:“前几日有一位配着腰牌,穿着灰色衣服,中等身材的人来找我,问我想不想进明国公府当丫鬟,每个月有一两银子。”

能佩戴腰牌的,定是国公府里有点身份的人,但又不可能是里面的公子爷们。那除了一些极有身份的小厮随从,就是总管了。

听了楼湛的描述,老伯的脸色一肃:“小丫头你可小心点!国公府里没有那样一个总管!总管大人膀大腰圆,才不是一个身材中等的人!”

他边说着,边把温好的酒抬过去,放在桌上,琐琐碎碎地念叨:“指不定是哪儿来的拍花子的,小姑娘长得端端正正的,可不要被骗去了。”

楼湛的心中微暖,冲着老伯点了点头。虽然很想挤出个笑来,但一想到那是被陈子珮说成比哭还难看的笑,为避免吓到老伯,还是作罢。

等了一刻钟,罗将军来了。

他今日只穿着便服,青黑色的衣袍,衬得人英俊威武,又显得极为沉稳。

看到明显等了有一会儿的楼湛,罗将军露出诧异之色,连忙走过去,正要开口叫楼湛,楼湛伸出食指在唇边一竖,摇了摇头。

然后淡淡开口:“表哥,你来了啊。”

罗将军虎躯一震。

现在还不会有什么客人,老伯笑眯眯地看了看罗将军,掀开帘子走进里面,去准备下酒的小菜。

楼湛抬手,素手挽袖,为罗将军倒了一杯酒,推到对面的桌面上,罗将军如梦方醒,坐到楼湛对面,拱了拱手,将几天一饮而尽。

侧头看了看,确定老伯过去了,楼湛压低声音,问道:“罗将军有何发现?”

听到这个正常的称呼,罗将军脸上的最后一丝别扭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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