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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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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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杵在他身旁,碍着他修车了就挪一挪。她眼睛一眨不眨,分明是很有美感的物体,为什么要抑制着天性不去欣赏呢。

他俯着身子,透过微微下垂的领口,程迦又看见他的锁骨,还有隐约的胸肌的曲线。

程迦的烟夹在手中,好久都没动。

风吹断了烟灰,落到他手背上。他抬头看程迦,她也正在看他,目光不躲也不闪,笔直又坦荡。

彭野顿了一下,抬手指指她的衣服,说:“别靠在这里。”

车边缘很脏。

“噢。”程迦很听话地站直了身子,又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他看她一眼,很快低下头去了,说:“扳手。”一旁的石头把扳手递给他,目光无意间与程迦相撞。

那晚,程迦对石头印象深刻,这男人个性火爆,可一谈到钱和赔偿就紧张。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起昨晚的凶相,有些尴尬:“叫我石头就行。”

彭野手腕处紧了一紧,很快又放松下去。程迦瞧见了,回味过来,有些好笑,他以为刚才她在问他?

她琢磨半刻,看向彭野身侧的十六,问:“你呢?”

“他们都叫我十六郎。”

彭野平静而无声地修汽车。

“名字有出处么?”

十六只笑,却不解释。

程迦瞧他半晌,突然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一夜八次郎,你是两倍。”

话音未落,站在一旁喝水的尼玛“噗”一声,水全喷出来;石头正好站在他面前,被喷了一脸口水。

“个仙人板板!”石头跳起来,一掌轻扇尼玛的脑瓜。

“这也猜得到?”十六哈哈笑,“对头。”

程迦却抬起眉梢,摇头:“大言不惭。”

十六道:“骗你做什么,是真的。”

“说大话。”石头看不下去了,咂舌,“连女人手都没摸过还敢自称十六郎。其实啊,他认识的女人不超过十六个,所以他叫十六。”

程迦差点儿没呛住。尼玛跟着石头哈哈大笑。

十六抓起抹布往石头头上扔。

石头说:“真的,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老七说的,不信你问老七。”

十六蹦过去,勾住彭野的肩膀:“哥,你不能总拆我台啊。”

“老……七……”程迦走了神,慢慢重复石头对他的称呼,“老……七……”

她的声音在风里,一个字是一个句子。

彭野听着了,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窝很深,眼睛很黑,一瞬间又低下去了。

程迦道:“照这么说,你认识的女人不超过七个了。”

十六愣了一下,随即狂笑不止,腰都直不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报仇了报仇了。”

彭野低头修着车,淡淡说:“德吉大哥不在这儿。”十六笑得更厉害;见程迦不懂,解释:“德吉哥是站里的老大,这次没来。”

程迦舔了一下嘴唇,他和她想象中一样反应敏捷,且隐隐地强硬着。

仿佛在一瞬间熟络了,十六问:“程迦,你怎么从羌塘绕呢?”

“没来过,想看看。”

“你一个人上路,不怕啊?”

“怕什么?”

“危险啊。有狼啊,熊,猛兽,当心吃了你。”

程迦问:“遍地的野驴羚羊,够它们吃了,吃我干什么?”

十六:“……”

石头忍不住问:“不怕遇到歹徒?”

程迦说:“这儿危险,有狼、熊和猛兽,歹徒不敢来。”

石头笑了起来,终于又说:“不好意思啊,昨天晚上我一时情急,说话太凶狠了,你别见怪。谁也没想到老板娘弄错了房间。程小姐你别往心里去,要不打我一拳也成。”

程迦这人最大的特点是吃软不吃硬。你越厉害,她越强硬,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敢和人杠上;可你一服软,她就挥手放过了。

“叫我程迦就行。”她说。

石头反倒不好意思,挠挠头,走到一边去了。

可他想了一会儿,又默默叹起气来。

十六问:“怎么了?”

石头不说话。他翻着记账的小本本,很忧愁,不打不相识是一回事,结伴同行是另一回事;程迦要是跟他们一起走,路上就得多一个人的开支。

没钱啊没钱,他们的生活费很紧张的啊。

**

彭野还在修车,手机响了。

他手上全是机油,十六看一眼手机来电显示,接通了托在彭野耳边。十六冲尼玛和石头挤眉弄眼,做口型:“是阿槐。”

几人立刻跑过来竖着耳朵偷听。

彭野斜了十六一眼,但并没在意。

程迦看这阵仗,心里跟明镜似的,肯定是女人。

“喂?”

那边声音太小,风又大,十六他们啥也听不到。

“出发了。……走了大概一百多公里。”

和女人说话,彭野的语气很明显不一样,要轻一些。

程迦抿紧嘴唇,想想彭野和她说话的语气,似乎没把她程迦当女人。

电话那边又说着什么,彭野头一歪,把手机从十六手上夹下来,走到一边去了,压低了声音,说:“是你的,你拿着。”

十六在一旁怂恿尼玛:“过会儿七哥来了,你这么问……”尼玛是队里年纪最小的,他干啥说啥彭野都不会生气发火。

等彭野打完电话回来,听话的乖孩子尼玛帮他拿下肩膀上的手机,问:“七哥,出发前你消失一个小时,去干嘛啦?”

十六笑眯眯勾住尼玛的肩膀:“一个小时?你太低估咱哥了,明明是两个小时。”

尼玛一开始没明白,后来又红了脸。

彭野看十六一眼:“闭嘴。”

程迦抽着烟,凉薄地瞧着。

彭野不经意撞上她笔直而冷淡的眼神,无声半秒,问:“怎么坏的?”

程迦说:“路不平,抖几下就熄火了。”

他拿起工具继续修车:“坏了多久?”

程迦:“一两个小时。”

彭野:“你一直在这儿等人路过?”

程迦:“要不然呢?”

“……”彭野被她理直气壮的反问搞得有点儿停顿,说,“不会打救援电话?”

“不会。”程迦回答很快。

彭野一时无语。这女人不是蠢,相反她很聪明,就是没事找事儿,还找得挺有底气。

他说:“你不识车,所以被老板坑了,租了辆坏车,以后出门留点儿心眼。”

程迦说:“识车,这是北京2020,472发动机,前轴满载轴荷1135kg,06年产的,早该报废了,车棚改装过……”

她说完了。

彭野弯着腰,扭头看她,那眼神似乎在问你有病啊,说出来的话倒还客气:“那你还租?”

程迦说:“我看她顺眼呗。”

彭野又陷入无语,过会儿,说:“我知道你什么毛病了。”

“什么?”

“作。”彭野吐出一个字,看都不看她。

程迦不搭话了,但也没生气。

围观者完全不理解围绕这两人的突如其来的诡异的气氛,尼玛心想一秒前还好好的啊。石头赶紧拿了瓶水,过来给程迦:“喝点儿水。”

“谢谢。”程迦拿在手里掂了一会儿,很轻地拧了一下,递给彭野,“帮个忙。”

彭野已修好汽车,刚擦干净手上的机油,程迦的时机掐得很准,他无法拒绝。

彭野接过来,很容易就拧开了,水溢出来少许,顺着他的小手臂流下去。

程迦盯着他肌肤上的水珠。

她把水接过来,看着他把手臂上的水滴擦干。

她口干舌燥,正需要喝水。

彭野盖上车前盖,说:“修好了。油箱也补好,但有个零件有问题,暂时别开,拖在我们车后边。到了下个镇子再去换零件。”

程迦含着水,“嗯”了一声。

**

要出发了,尼玛过来帮程迦搬箱子。

程迦拦住相机箱:“这个我自己来。”

尼玛嘿嘿笑,大着胆子和她说话:“你带那么多相机,开始我以为你是倒卖相机的。”

程迦说:“都一样,算是靠这个过活儿。”

尼玛羞涩地问:“七哥说你是来给羊照相的,那……你会给人照相不?”

“我就会这一样。”

程迦说完,感觉身侧有道目光,是彭野。

她扭头:“看什么?”

彭野瞟一眼,说:“你头上有草。”

“是么?”程迦摸脑袋,故意找不准位置,“哪儿?”

她往他跟前走,靠得很近,淡淡道:“帮我拿下来。”

彭野不动,冷眼看着她不算高超的演技,半晌,无声地笑了一下。

风大了点,她长长的发丝划过他英俊的古铜色的脸。

程迦抬头:“你笑什么?”

他静静看着她,似乎要说什么,可他忽然间皱了眉,退后一步,回头望身后的远方,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召唤他。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像在捞风,仿佛空气是一条缓慢的河流,流水从他指间穿过。

几秒后他转身,眉心紧蹙,说:“赶路,暴风雪马上来了。”

程迦抬头,天空万里无云,湛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

尼玛搬着箱子走过程迦身边,见她纳闷,说:“他听得见风说话。”

第9章chapter9(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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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的车拖在越野车后,重量大惯性就会大,安全起见,上边不坐人

越野车的车后车顶和一半后座都绑了帆布袋子和油桶,彭野和尼玛两人坐刚好,加上程迦就得挤着。

尼玛害羞,不敢坐中间,最先窜上去坐里边。彭野上去一看,身侧留给程迦的位置只比他大腿粗一点儿。

程迦刚迈上一只脚,就听彭野冲副驾驶上的十六说:“你到后边来,让她坐前边。”

“我喜欢坐后边。”程迦蹬上车,一屁股坐到彭野和车身的夹缝里。她的腿摩擦着彭野的大腿,沉陷进去。

程迦陷下去后有几秒没做声,是震慑后的静默。彭野的大腿……皮肤柔软,肌肉健实,很有力度,隔着两人的裤子都能传出热量。

她刚才一坐,把他宽松的裤子紧紧压在腿下,裤筒绷紧,大腿的线条一清二楚,紧实饱满,像裤管里藏着一截白杨树。

程迦一直认为,性感的男人,得有一双修长而健硕的腿,那是最原始的力量象征。不是健美先生那么粗壮刻意,也绝不是细胳膊细腿儿的花美男。

彭野这样刚刚好,没有人为刻意的营造,纯属自然而然的修饰,像所有天生在原野上奔跑的雄性动物。

程迦目光挪不开,什么时候能给彭野拍摄一组人像写真就好了。

定会是杰作。

厨师做饭,厨艺是关键,可食材同样重要。不然怎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

现在,彭野就是她的那粒米。

她很想摸一下她的那粒米。

**

彭野似乎也感觉他们贴得太近又太紧了,身体往座位前边挪了挪。隔着薄薄的布料,两条腿不可避免地摩擦,程迦心尖儿在颤。

她想起,读书时,物理书上说,摩擦是会产热的。

前边十六和石头在聊天,后边程迦和彭野在沉默。

十六打开车载播放器,一首老歌流出来,熟悉却让人回忆不起来。

程迦扭头望窗外飞驰的原野,天空晴朗,风也停了,根本没有暴风雨来的迹象。突然,身边的人动了一下,程迦饱受挤压的腿得到放松。

彭野起身了。

另一边的尼玛察觉到他的意图,瞬间溜到地上坐好,说:“哥,你坐椅子上,我瘦,坐这儿刚好。”

彭野没有推辞。

程迦这边宽泛了,她板着脸,皱了一下眉。

她默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想玩玩,铃声响了。

是高嘉远。

程迦没心情,挂了电话。

高嘉远一直打,程迦一直挂。车内没人说话了,只有她的手机铃声在起伏。

彭野说:“停车。”

石头停了车。

彭野对程迦说:“下车接电话。”

程迦猜测,他以为她不方便在车内接。她真下车了,接起电话走到一边。

“高嘉远你干嘛?”她语气不耐烦。

“问你呢,怎么不接我电话?”

“不接就是不想和你说话啊,这意思不很明显吗?”

高嘉远沉默一会儿,说:“那天我的话吓跑你了?”

“什么话儿啊?”

“你别装傻!”

程迦冷哼一声。

“……程迦,你就当我没说,咱们还和以前一样。”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高嘉远激她,“我满足不了你了?那天你在床上的表现可不是这样!”

程迦来了火:“高嘉远,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的!是你先破坏游戏规则,所以gameover!”

“是说好了的,说好关系不能进一步。我只是没料到,你能对我这么狠。”

“要不然呢?”程迦呵呵一声,道,“你喜欢我,我就该喜欢回去?你以为是借钱呢。高嘉远,我不欠你。”

高嘉远又沉默了,良久道:“是不欠。哼,一个表白就让你龟缩,跟鸵鸟似的。我算看明白了,你害怕什么,就会攻击什么。”他说,“程迦,你真没种。”

程迦站在风里,脚边的草在摇。

“高嘉远,你知道方妍是谁吗?”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那边声音高了一度,“你真是在吃醋啊?”

“她是我姐。”

“……”

“你明白了没?”

“……”

**

程迦觉得有些疲惫,看看时间,中午一点半。她到这儿不过一天,却感觉像走了一个月。

时间怎么能过得那么慢。

她走回去拉开车门,抬头便撞上彭野深黑色的眼睛。她有些猝不及防,她还没来得及换上一贯穿着隔离服的眼神。

这次,他的目光并没有很快挪开,在她眼底停了一两秒。

车厢里那首轻缓的老歌忽然间有了明快的节奏: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我的寂寞逃不过你的眼睛。”

是啊,谁的寂寞逃得过谁的眼呢?

**

彭野收回目光。

程迦坐上去,关上车门。她想,原来是这首歌,老得掉牙。

她拧开瓶子喝水,看见坐在地上的尼玛又在看她。

她皱眉,说:“看什么呢?”

尼玛一紧张,实话全倒出来:“姐,你长得真白。我没见过你这么白的,除了我家放的羊。”

程迦:“……”

前边两人噗嗤大笑。

程迦说:“你夸我还是损我呢?”

尼玛脸红了:“当然是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羊长这样!”程迦拇指往窗外一指,外边成群的藏羚追着车在跑,一个个土黄土黄的。

尼玛急了:“不是这个羊,是山羊。”

彭野淡淡问:“黑山羊?”

尼玛要疯了:“哥你怎么这样!白山羊!”

“你喜欢白皮肤么?”程迦仰头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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