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畏怯地迎视着他,大眼睛里跌宕着不安,长睫毛剧烈地抖动着,那睫毛上氤氲着雾气。天,她哪里像一个夜总会的小姐,她分明像一个犯了错正等着老师罚站的小学生。怎么?自己吓坏了她么?
永逸坐正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与她拉开了距离。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不是一个容易悲天悯人的人,但是,不知怎么,他的心里竟掠过一丝少见的怜悯。一时间,他竟对她有点束手无策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喝过了酒,唱过了歌,几个男人,不知是谁提议要玩色盅的?也不知是谁提议,哪个男人输了,他身边的小姐就要脱衣服,输一次就要脱一件?如此的提议,那几个小姐竟然连闹带笑地附和起来了。
亚馨被这个提议吓坏了。她心惊肉跳地看着他身边的男人,正好那男人也正看着她,眼光直接瞟了一眼她的胸口,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隐晦的笑意,这个笑意是捉摸不定的,带着促狭,带着戏谑。亚馨的全身的神经都立了起来。
有小姐出去了拿了几个色盅回来。这是亚馨第一次看见这个东西,不知道它的玩法,不知道怎么论输赢。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旁边的男人看。那男人低着头,利落娴熟地摇着他手里的东西,他们每个人不知道在喊什么“三个二,”“四个三”“五个六。”
亚馨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永逸回头看了旁边那紧张兮兮的小女人,她那全身绷紧的肌肉,她那一动不动的大眼睛,她那咬紧的嘴唇,她那混乱抖动的睫毛,他忍不住在唇边浮起一个笑容。
随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尖叫,陪着谢明的那个小姐立即故作矫情地站起身,扭扭捏捏地眉目含嗔地将她那件紧绷绷的低胸短装除了去,围到了谢明的脖子上。
那小姐上身于是只剩下了一个浅粉色的胸罩,她那傲人的身材立时展露无疑。颇为自得的,那小姐丝毫不感到任何难为情的,摆动着腰肢,将那挺立之物送到了谢明的面前。
谢明相当配合地在那小姐的胸前夸张地啄了一口,立即,人群中,有人尖叫了一嗓子,有人吹起了一连串刺耳的口哨。
立即,亚馨醒悟过来了,回过了神,谢明输了。她满心感激,无比兴奋地瞅了永逸一眼,还好,他没输,还好,他赢了。
与此同时,永逸也看了她一眼。她咬紧嘴唇,眼睛紧盯着永逸,信赖的,祈求的,热烈的目光专注地停在他的脸上,她的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有两束灯光在她瞳仁里跳动。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热烈充满希冀的目光,从没见过如此挚诚的一张小脸,永逸的心里掠过一丝奇异的悸动,心底深处有块柔软的区域潺动了起来。
夜一点点滑了过去。酒杯的碰撞声中,那色子的游戏依然在继续。
于是,王伟的小姐脱了上衣。谢明的小姐又脱了短裙。另外两个小姐,也没能幸免于难,脱了上衣,没了短裙。最后,有人连胸罩也除了。
没了衣服的人丝毫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亚馨在旁边看着,脸却忍不住越来越脸红了,与此同时,心里的那份庆幸就越来越强烈。
不知不觉地,她的身体靠近了永逸。她的身体松弛了,她的眼神热烈了,她与他没了那份距离,尤其当他含笑着一次又一次揭盅而起,他那份笃定的,从容的,运筹帷幄的气场使他看起来简直是迷人的。
整个晚上,他们玩了几十次,但是,他竟然一次都没有输。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攀着他的胳膊看着他色盅里的色子了。
亚馨看不懂,一个晚上了,始终没有弄明白这个东西的玩法,但是,她仍然愿意攀着他的胳膊,伸着脖子看着,看得津津有味。
他偶尔会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他们目光相视一下,他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的眼底写着担心,眉毛,眼角,连每根汗毛都写着担心。
她呢,企图从他的眼里寻找着结果。有两次,他故意地弄出一副不确定,没把握的样子,她敢肯定,他是故意吓唬她的,因为,结果他仍然没输。
那一瞬间,亚馨高兴的简直眼泪都快出来了。她笑着跌倒在他的怀里,他呢,伸出胳膊自然地搂住她,她没有拒绝,忘了拒绝。
、你跟我去么
于是,整个晚上,这房间里的小姐唯一形容完整的就是亚馨。那个叫谢明的不干了,不玩了,飞扑着过来,就来扯亚馨的领子。“不行,”他嘴里嚷着,“你这个青菜萝卜,把自己包的这么严实,让我看看,里面是什么货色?”
亚馨大惊失色,急忙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衣领,身体本能地向旁边躲过去。
永逸顺势揽过她,伸出腿踢了谢明一脚,嘴里笑骂了一句:“你丫滚蛋,这个是我的,里面到底是什么货色,回头,我看完了再告诉你。”
终于,那妈咪桑摇晃着腰肢过来了,拿来了酒水单,那负责买单的王伟把单买了。有人提出去吃宵夜,亚馨的脸色就变了。这个她明白,燕儿特别提醒过她,如果不想和客人出去开房,就不要去吃宵夜,因为,宵夜通常只是客人要小姐开房的借口。
立即,她从永逸的脸上也看出了那层深意,因为永逸的目光里带着一种讳莫如深的笑意。她松弛很久的神经立即又紧绷了。
亚馨嘴唇嗫嚅了半天,想要拒绝,那个妈咪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含沙射影地说了一句:“不出去吃,明天就不要来了。”亚馨立即咬紧了嘴唇,心口的地方开始砰砰跳了。
果然如燕儿所说,宵夜吃的简单而匆忙。随后,各个男人拥着他们的小姐都没了踪影。餐厅门口,就剩下了亚馨和永逸。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怎么?你的意思呢?”他看着她说:你跟我去么?”
亚馨瞪着他,知道他说的意思,她的嘴唇抖着,睫毛跳着,全身的肌肉都软了。然后,他没再看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他拉着她上了车。
亚馨全身僵硬地被他拉着,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簌簌战抖,不止手,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六月的天气,广州的夜晚热的要命,车里开着冷气,她仍然每个毛孔里都冒着汗。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亚馨没敢问要去哪,那份刚刚建立起来的那份没有距离的关系一下子似乎又拉开了,而且拉得更远。
她像只可怜兮兮的小鸟,被狩猎到她的人把握在手上,是放生,还是猎食?都由不得她了。看着两边那飞速被甩掉的建筑物,那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她的心开始一点点下沉,沉到了谷底。
等下,她要怎么办?她现在下车还来得及,直觉告诉她身边这个男人还不至于对她强来。但是,回去了,明天怎么办?这样的情况,可能每天都会遇到,这次逃了,下次还能逃得过去么?何况,她现在穿着裙子,身上没有带一分钱,这对她还是一个陌生的城市,这么夜半三更,她怎么回去?
来不及想了,车子在一个酒店前停了下来。付了车费,永逸拉着亚馨下了车,径直进了酒店的大堂。
酒店应该是一个高级酒店,单看大厅的装潢就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到处金碧辉煌,到处豪华气派,这份气场压在亚馨的胸口。她的心跳得更厉害了,手心的汗出的更快了,不止手心,她的整个人都是水嗒嗒的了。
进了电梯,永逸按了八层楼的按键。他始终没有看亚馨一眼,仿佛拉在手里的是一只没有思想没有活气不需要重视的小猫小狗。
出了电梯,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铺着猩红的洋毯。在一个房间门口,永逸用房卡开了门,然后,进到房间里,他松开了她的手。把手中的包放到桌子上,他径直进了卫生间。
亚馨心慌慌地看着她面前的所在。这是一个有着里外间的房子,外间摆着沙发,茶几,穿衣柜,冰箱,电视,几乎是一应俱全的。
还没等亚馨看完,永逸已经打开淋浴室的水龙头,把水温调好,折出了卫生间。看着亚馨仍然惊慌失措地站在原来的位置,惶恐地看着他。
她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那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忐忑与惧怕。他拍了拍她的脸,“没有时间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赶紧洗个澡。”他把鼻子凑近她,嗅了嗅:“你全身都是汗味儿。”
亚馨的脸红了一下,她迟疑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了,她仰起头,真的走进了卫生间。
永逸靠到沙发上,懒洋洋地坐下来,耳朵里下意识地听着卫生间里那哗哗的流水声音。他可以想象得到那里面的情景,一个青涩的完全没有长开的花骨朵,她说她十九岁,他敢肯定,她或者只有十六岁,他看她简直就是没成年呢!
一个夜总会的小姐,竟然有着那么惊怯的眼神,那么单纯的表情,第四天上班?如果不是她有着张曼玉的演技,她说的一定是真话。她那还没发育完全的身体,一定没有什么太好的货色,那紧绷绷近乎土气的裙子,那颤动的睫毛,那畏怯的表情,那干净的一张脸。
永逸想的出了神,不知怎么,身体的血液就一点点热了起来,身体有根敏感的神经也跟着蠕动了
他还没来得及往下想,就听到卫生间里面的一声尖叫。他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毫不迟疑地冲到卫生间门口,推开门,冲了进去。“怎么了?”他问。
淋浴间里,蒸腾着一层飘渺的雾气,亚馨□地从那浴缸里跳了出来。看见永逸进来,她又尖叫一声,抱紧胳膊想要护住身体的敏感部位,但是,她顾上顾不了下,大囧之下,她就又羞又臊地嚷起来:“你不要进来。”
永逸皱起眉头,“你叫什么?”“我不知道碰了哪了,”她皱着眉头,指了指水龙头“水竟然是热的,烫死我了。”
永逸挑了挑眉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嘴里自言自语了一句:“你竟然不懂得这个?”然后,他俯身伸手将浴缸上面的阀门动了动,随即,站起身,他很自然地想要出去。
回转身,他愣了一下。白色的水汽中,亚馨狼狈而惊慌地站在那儿,满身的水珠,汇成一条条水线从她的身上流下去,流过那两个山包,流过她的那片丛林。
亚馨赤着脚,紧张地抱着双臂,身子在他的注视下瑟瑟发抖。灯光照着她,白色的水蒸气在她周围徜徉,她的的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大眼睛迷迷蒙蒙地瞅着他,脸颊绯红,嘴唇潮湿闪着光束。
有片刻的功夫,他的思维是恍惚的,迷幻的,这个场景有点不真实。
然后,他吸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紧挨着她的身体,他俯下眼看着她。
她的脸色更慌张了,身子抖动得更厉害了。他几乎可以明确地感觉到她心脏那剧烈的跳动声。他的视线顺着她的脖颈往下延伸,她的全身几乎是透明的,她的肩很宰,肩膀的弧度很美,锁骨微突,腰肢细的可以用手一握,她那不算□的□就像两只春天刚刚开放的桃花,不妖艳,却充满了清新的味道。
永逸的目光在她的身下扫了一圈,越过她那片丛林。他的身体陡然热了,血液在血管里奔窜,一种突发的人类原始的欲望从骨头的缝隙里喷薄而出。他的呼吸粗重起来,目光重新转回到她的脸上。
知道那男人的目光在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自己全身的每一个地方。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看着,亚馨的心里混乱如麻,本能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水珠在她的鼻尖上滚动,在她的睫毛之间跳跃,在她的唇角摇曳。
永逸突然一把托住她的后颈,直接将她的嘴唇送到了他自己的唇上。
亚馨有片刻的功夫无法呼吸,大脑一片空白,没了思想,忘了反应,只感觉到他的呼吸粗重地回荡在她的口腔里。他的舌头像条春天草稞后面的青蛇在她的嘴巴里蠕动,允吸着她,啃噬着她,将她的气息紧紧地堵住。
亚馨没有拒绝,没敢拒绝,忘了拒绝,那种感觉是奇妙的,震撼的,从来没有过的。她呆呆地张着嘴,笨拙地像个第一次吃口香糖的时候,僵硬地把它停留在嘴巴里,忘了咀嚼。生平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滋味,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就是接吻了。她在一种混沌的恍惚的惊惧的体会中,知道自己的初吻没了。
有一会儿的功夫,永逸松开她,看见她依然睁着那双迷蒙的惊愕的眼睛瞪着他看,他不自禁微笑了一下,摸摸她的脸,他温声问了一句:“你洗完了没有?”
“没有。”她立即如临大敌地把话接了过去。他莞尔一笑,“那你快点,时间不要浪费在卫生间。”
随即,永逸出了卫生间,重新折回房里。坐到沙发上,体内那股奔窜的热流仍然在血管中盘恒,他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对自己突然产生的这种感觉很奇怪。
听着卫生间那流水声,他模糊地想着,她没有三六,二四,三六,她完全不符合他以往的要求。或者,正像谢明说的,吃惯了大鱼大肉,突然间会想吃素。自己呢?也突然间想改变口味了么?
他想起大富豪那个叫丹丹的女孩,绝对不止三六,二四,三六,这是最基本的要求,现在的整容技术可达到你想要的标准。还有夜琉璃的云朵,云朵,那狐媚的笑容,那性感的嘴唇,那扇子一般的睫毛在他的胸口的地方扫来扫去,他想的有点远了。
、你接吻的时候怎么像块木头
卫生间的门轻轻地开了,亚馨从里面慢慢地走出来了。永逸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到对方把那条白色的连衣裙又穿在了身上。
她怯怯地紧张地站在那儿,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身体两侧的裙摆。她的睫毛半垂,眼珠半掩,嘴唇紧咬,头发被擦的脱了水,裙角的两边有几片湿的水渍。
永逸惊异地看着她,忽然间忍不住笑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他看了看她的衣服,提了提她的领子,说了一句:“我劝你还是把你的裙子脱了吧!否则,你今天肯定睡不舒服。”
他进到卫生间里,突然人的身子缩了回来,冲着亚馨的后背又补充了一句:“在我没洗干净以前,你可以把衣服脱了钻到被子里,我保证不动你,我对勉强的东西没兴趣。”
卫生间的门关上了。亚馨完全找不到自己应该坐在哪了,她琢磨着他的话,不知道对方说的会不会是真的?不,她不太确定,或者他在骗她把衣服脱光了,然后,就趁机占有了她。她脸微微发烫,那份恐惧的感觉少了许多,无论怎么样,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不应该是个坏人。
坏人?她模糊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