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紧接着,有个五十多岁模样气质高贵,雍容典雅的女人跟着从后面跑了进来,亚馨条件反射地迅速收回了停在永逸脸上的目光。
叶太太一进门,惊叫一声,“儿子,怎么搞成这样的?”她皱着眉,又心疼又着急又慌乱地看着绍辉的后背,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摸,可是,却又不知道摸哪里。永逸迅速整理目光,也走到近前,“怎么弄的?”
护士小姐涂好了药膏,例行公事地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然后,退出了病房。叶太太心疼的跺了跺脚,“怎么弄成这样的?你这个孩子永远都是毛手毛脚的。”
旁边的亚馨怯生生地开口了,“对不起阿姨,我们正在吃饭,旁边有个服务员,端着一盆热汤过来,正好有两个小孩在那打闹,服务员一慌,被那两个孩子一搡,手里的盆就脱了手。那盆汤本来是应该泼在我身上的,但是,绍辉转身扑过来替我接了这盆汤,汤就洒到了他的背上。”
永逸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的目光仍停留在绍辉的背上,没敢去看亚馨。
叶太太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她脸上的那份惊慌不见了。她转过了头,用她那惯有的深邃的目光上下溜了一圈亚馨。好一个漂亮的女孩,大眼睛,高鼻梁,不大不小的嘴巴,唇边是一个浅浅的笑靥,整张脸未施一点脂粉,却仍然漂亮,青春逼人,穿着一套浅粉色的职业装。
她的目光在亚馨的衣服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她扬起目光直视着亚馨,客气,但是颇有距离地问:“你是哪一位?”绍辉在那边接口了,“妈,她叫尹亚馨,是我……朋友。”
“哦,”叶太太淡淡地说:“你的口音好像不是北京人,你是什么地方人?你今年好像也不大?”尹亚馨心慌意乱地瞄了一眼永逸,她万万没有想到永逸的母亲竟然是这么年轻,这么风华绝代,这么的严厉。
是的,严厉,她那黑黝黝的目光是带着穿透的压迫的逼人的气息。亚馨的心头一凛,咬着牙,她克制着心里的那份憱意,“我是吉林长春人,我今年二十。”
“二十?”叶太太唇边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这么小?那你这个年龄应该还在读书吧!你在哪个学校读书?”旁边的绍辉皱起了眉头,“妈,你什么帮着派出所做协查了?你这样很容易吓坏亚馨的。”
永逸也站了起来,对绍辉说:“妈,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家给绍辉拿件衣服?”
“阿姨,”兄弟两个人的话没有阻断亚馨的回答,她迎视着叶太太,恢复了镇定,坦白地老实地说:“阿姨,我已经工作了,我十六岁中学毕业,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念过书,因为,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不太好,所以,也没什么钱可以供我上学。”
傻瓜!那边,永逸在心里骂了一句:谁让你这么坦白的?果然叶太太的脸色不好看了。她的眼神变的锐利起来,她转过头,不理亚馨了,瞪着绍辉。后者正痴痴地看着亚馨,那么痴,那么热切,那么充满激赏,这个眼神把叶太太弄得一怔,心就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亚馨转头看着绍辉,她莞尔一笑,“绍辉,你好好养伤,那几个注意事项你一定要记牢,否则,留下疤,可难看了。别把自己说的话真的当成□他老人家说过的,那会误了大事,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你的这笔账我记下了。谢谢你,绍辉,我交你这个朋友。”然后,说完话,她看着叶太太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饶有深意地看了永逸一眼,拿起桌上的包,随即就走出了病房。
叶太太看着亚馨走出去,转头迷迷糊糊地瞪着绍辉:“你们在打什么暗语?什么□?”绍辉没有理会叶太太的话,他盯着门口的地方,目光闪烁地笑。嘴里问了永逸一句:“哥,你觉得我夸张了么?天底下,还能有比这更可爱的女孩么?”
作者有话要说:很奇怪,每次新写一篇,上一篇就一点都不想多看了。我以为这篇我会喜欢的久一点,原来依旧如此。
、压力有多少条
这会儿,亚馨已经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靠在门口的一个柱子上,呆呆地看着前方,心里的感觉特别复杂。刚刚在病房里,永逸母亲的那几句,没有多少话,却完全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她与他们该是有多么遥远的距离啊!
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女人,还仍然能有如此的气度,如此的风华,如此的典雅,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每个毛孔里都散发着那份由内到外的书香之气。她没有问过永逸的家里的情况,没有想到他的母亲如此出类拔萃,相形见绌之下,她觉得自己简直渺小而卑微。
然后,是绍辉,想到刚刚绍辉那奋不顾身地一扑,简直让她震惊至极。永逸呢?刚刚他自始自终只看了她一眼,他一直背对着她,虽然她知道,他不与她目光接触是为了避嫌,但是,她的感觉就是说不出来的不好,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有点陌生,有点疏离。
一个黑影闪过来遮住了她,是永逸。她毫不意外他的出现,抬眼静静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他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在医院的停车场上找到车,他们一同坐了进去。永逸没有立即开车,转头看着她,研究着她眼底的那份落寞:“怎么了?我妈让你有压力了?还是绍辉?”
亚馨不得不惊叹于他目光的洞察力,眼眶一热,她身子一软,人就倒到了他的身上。她静静地盯着方向盘上面的螺纹,幽幽地说:“永逸,刚刚你给我的感觉好陌生。”
永逸像被什么咬了一口,脸白了一下。移开她,他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有这个感觉?”亚馨目光幽幽然地在他眉宇间逡巡,迷惘地摇摇头,“不知道。”
永逸心里莫名地一个颤栗,一个敏感的小东西,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东西,任何一个微小的异样都会引起她的那份不安,那份自卑。他把她抱过来,急于想要冲掉他给她的那份陌生感,他去吻她,一下一下地吻她。
“傻瓜,”他柔声说:“我敢当着他们的面看你么?尤其我妈,精明的很,我只要看你一眼,她立即就会看出来。”她再度将身子贴过去,伏在他的怀里,她略有伤感地说了一句:“永逸,我爱你,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不会,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他说。
“可是,我现在好有压力,我没想到绍辉会那么一扑,现在,我欠了他的人情,以后想要拒绝他都难了。”她深思着,“原来压力不仅仅有一条,简直是千千万万条。”
永逸闭上了眼,无言地搂着她,心里也是怆恻万分,绍辉的表现的确让他吃惊,尤其病房里看到他看亚馨的眼神,永逸就知道,他实在低估了绍辉对亚馨的感情。
还有,紫琪过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所以,未来就像亚馨说的,原来压力不仅仅有一条,简直是千千万万条。半晌,她移开他说:“走吧,送我回家,我要回去换件衣服。”
亚馨住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纷纷杂杂的房间,门与门,房与房之间只有一条条狭小的过道。这应该是那种私人城建的房子,房脊低矮,门窗简易,应该是专门为了出租而建的,不知道北京怎么还会有这种地方存在?
永逸跟着亚馨走进属于她的那间房,房间很小,大概只有十几平方米的样子,屋内的设施简陋,所有的家具都是简易的。外间有一个小间,既做了过道,也做了临时的厨房。
他站在门口的地方四下看着,斜对门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光着膀子,□只穿一件肥大宽松的大短裤,探头用那双慧黠的眼神死死盯着永逸看。然后,伸长脖子,向里面大声毫无顾忌地叫:“亚馨,你回来了?昨晚怎么没回来?”
亚馨从里面探身出来,因为他的这声喊而脸红了,“李哥,你没出去啊!”“没有,”李哥目光大肆肆瞄了一眼永逸,那眼底的深处带着审视,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你朋友啊?”
没等亚馨说话,永逸故意动作暧昧地伸手将她脸边的头发捋到了一边,声音特别温柔地说:“你快换衣服,我在这等你。”转眼,他看着那李哥轻笑了一下,“李哥是么?我是亚馨的男朋友。”“哦”李哥应了一声,声音几乎变了调。
亚馨抿嘴回身往里间走,唇边有个笑容就飘了出来。永逸随身跟了进来,回手把门带上。门重重地一声响,亚馨回头看着他,嗔笑着白了他一眼,低声说:“干嘛呢你?人家又没问你?”
永逸哼了一声,眼里带着笑,“你看看那个李哥那个色迷迷的眼神,恨不得把你活吞了,估计每个晚上都把你当意淫的对象呢!我不打击他,他还得惦记。”
“讨厌”亚馨搡了他一下,回身到衣橱里拿衣服。拉开衣橱,她让永逸看,“你看看,认识这衣橱里的衣服么?”
永逸站到衣橱前,看了看,那衣橱里整齐地挂着一列长短装,他一眼看出来是他在广州给亚馨买的那些。他伸出手,拿出两件,撩了撩衣领后面的价签,他困惑地问:“为什么这些衣服都没有穿?”
亚馨抬眼温温柔柔地看着他,“因为我怕穿旧了,以后就没念想了。”
永逸眼眶一热,将那衣服重新挂回衣橱里,他转身抱住她。“你真是个傻瓜,”他的喉咙哑哑的,“从现在开始,我不让你再看衣服来念想,我再也不从你身边消失了,我答应你,不论有多困难,我都要在你身边。但是,”他犹豫了一下,移开她,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他说:“但是,还是那句话,我无法离婚,没有形式,没有那张纸,除了这个,我会给你爱情,给你安全,保护你,疼爱你,你愿意么?”
亚馨的眼睛更亮了,有两束光焰在她的眼底跳跃,有颗泪珠蹦到了睫毛上,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还是那句话,想念又不能接吻,不能□,不能用来做任何事。”
“你不害臊。”他说。她把头蹭到了他的怀里,用头揉着他的衣服,“我就是不害臊,在你面前,我不要自尊了。”“傻东西,”他骂了一句,逼回喉咙里漾出的那份酸楚,他长出了口气,随即挺了挺身子,他把她移开,“赶快换衣服,我要带你出去。”
趁着亚馨换衣服的档口,永逸四下看了看,一边看一边说:“你这个地方,实在品流复杂,想着那李哥的眼神,你在这多呆一天,我都不放心,我应该尽快给你换个地方。”
她瞄了他一眼,“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你不适合来,左右的邻居都已经很熟了,而且,而且,”她脸红了一下,低语了一句:“隔音效果也不好。”
他莞尔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暧昧地说:“我们真的需要隔音效果好一点的房子,而且最好是带浴缸的。”亚馨脸更红了,她背过身不去看他了。
没多久,亚馨把衣服换好了,楚楚动人地站在他面前。一件橄榄绿的麻纱半袖宽松长裙,宽宽的袖口,宽宽的腰身,腰间松松地系着一条深褐色的带子,又飘逸又大方。
走到门口的地方,她又换了一双灰色的波鞋。回头,从架上拿起一个深灰色不规则图形的一个包,跨到肩上,她展开双臂,眉目带笑,捋了捋脸边的头发,洋洋洒洒地看着他说:“我换完了。”
永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里一荡,走近她,托起她的下巴,皱着眉头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真的是越看越耐看的那种人?所以,现在更加不放心让你留在这个地方了,所以,等下,我们哪都不去,第一件事就是出去找房子。”
因为是通过房屋中介,房子下午的时候就找到了,是离亚馨工作不远的地方,可以方便她每天上下班。
一间两居室的房间,小高层,每层三户,三楼的位置,既可以坐电梯,走楼梯也不高。户型面南背北,里面装修全新,配备的家具也是一应俱全的,就连窗帘都是房子自带的。较之那个四合院,这个地方一下子就成了天堂。
亚馨兴奋的这摸摸,那看看,“永逸,”她仰头看着他,阳光透过窗口闪烁在她的眉间,她快活地叫:“这是不是就是我们以后的家了?”永逸含笑着看她点点头。
她腾地窜到了他的身上,两腿夹着他的腰,两手搂着他的脖子,“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不用分开了。”
永逸把她放下来,捋过她额头的散发,看着她,他说:“我还是觉得这样委屈了你,时间现在来不及了,以后有条件,我会买栋房子给你。现在,这个房子是小了点,不过还好有两个房间,万一你家里人或是有什么朋友过来玩,也方便住。”
“不委屈,不委屈,”她猛烈地摇头,一叠声地强调,“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要我怎么样都行。”“小傻瓜,”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子,“现在,抓紧时间,我们马上出去买东西,床上用品,日用品,厨房里的东西都是需要的。等会再找个保洁公司,把房里的卫生搞一下。明天正好是星期天,正好可以把东西搬过来。我刚刚看了一下,你的东西不多,能不要的就不要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
还能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么?还能有比这让人高兴的安排么?然后,他们找了个保洁公司,把钥匙给了他们,两个人就开着车到附近的一个超市里把他们要买的东西都买齐了。把所有的事情搞完,已经傍晚时分了。
保洁的人走了,地板打了蜡,家具也被擦的干净透明,整个家更加赏心悦目了。两人精疲力竭,但是情绪高昂。然后,两个人又出去吃饭,因为临近国贸的位置,记忆中这附近应该有个火锅店。想着中午那顿饭肯定没有吃好,永逸又带着亚馨找到那家饭店。
这是一家重庆火锅店,刚刚到吃饭的时间,饭店里已经坐满了人。他们在一个靠墙的地方坐下来,服务员过来点了单。
他们在等待的间隙,永逸下意识地望了望周围,不知怎么,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心虚,一种压力。这不是在广州,这是在北京,是他生活工作了几十年的地方,公众场合,尤其是饭店,分分钟都有可能遇到熟人。再看亚馨,那青春洋溢的脸,那炙热爱慕的眼神无遮无拦,真的要遇到熟人,亚馨的目光就可以暴露一切东西。
永逸的气息不那么稳定了,有某种不安就悄悄抓住了他。亚馨呢!在她那单纯的思想里,没有想太多,在她的意识领域,面前的男人是她唯一眼里可以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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