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郑越泽很忌讳提到英娇喜欢自己的问题。更何况说出这话的人是他。
果不其然,越泽撇着嘴,发出了一丝嗤笑的声音。
——缓刑时间结束了。
下一秒钟,衣领处猛然传来被勒住的窒息痛,下巴被强硬的掰起,后背被动的顶着猛的撞上的凸凹岩石,传来阵阵痛感。
而眼前囚禁住自己的人,是郑越泽。
韩予潇知道自己惹祸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真的很想看到郑越泽最为愤怒的时候,以此来显示他心中自己的样子。
像是受虐成性之人。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说了多少足够致死的话……”
郑越泽紧紧的压制住韩予潇的身体,他被迫的面对越泽凌厉的眼。
韩予潇仰着头笑了,
“来啊。杀了我。贱命一条,只是惹火了你,真是该死该死。”
郑越泽的眼睛开始燃起烈火。
“……你信不信我在这里办了你?”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似乎已经隐忍到了极限。
现在这个时候,韩予潇知道他做得出来的。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致死,那么韩予潇现在已经死去活来很多次了。
他被迫的直视他,十分痴迷的欣赏着越泽盛怒的表情。
“……呵呵……”
“…郑少王,你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很让人迷恋呢……”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了郑越泽的咬牙声。
……韩予潇觉得自己简直是不知死活。
而他却仍然在不罢休的挑衅着——
“既然是你说的,不在这里办了我,我可真的会瞧不起你的。郑越泽。”
他豁出去了。那语气中的轻蔑没有一点的掩饰。
郑越泽剧烈的喘着气,恶狠狠地盯了他好久。
最后,他泄了气一般的离开了韩予潇。
“回去吧。”他闷声开口,
“是我不好。”
韩予潇愣住了,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已然离开自己的身体,只是一直紧紧的握着韩予潇手腕的手却不松开。
第九章
几日后,曦君在早朝后将郑越泽和韩予潇唤入后殿,向他们告知,越泽请柬的微服已准,时间定在五月廿一,也就是三日后。
“回去多加准备。越泽第一次正式出宫走访,对宫外有所生疏,你们做事很有默契,予潇,你和他一起前去,我也好放心。”
越泽低着头不语。
韩予潇在身边没有推脱的应下来,“遵旨。”
曦君点点头,嘱咐道,“遇到事情多加思考再做决断,不要莽撞。我会派人与你们一同前往,出去了就是带着国事去的,不可大意。知道了么?”
越泽点头,“二臣明白。”
私下里越泽和曦君事先说好,这件事情不要让郑阳知道。他给的解释是有兄长照顾,做事便没办法独立了。曦君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点明应允下来。
郑越泽和韩予潇离开后,曦君身边的近臣问,“越泽小王初次出宫,应给他多加历练的机会。”
曦君的眼神却变得深邃。
“他们这次,是自己私下准备了多时,带着任务去的。”
今日阳光明媚,天空中万里无云,像是昭示着什么好运气。
清风下缓步走着的两人可没有此等闲情雅致。
两个人已经有好几日不正常的说话了。时间长了先不说两人会不会觉得尴尬,就连屋内的侍女侍从都觉得别扭。觉得奇怪又不能看出任何,也只得在私下两个主子见不到的时候偷偷地议论议论。
而两人好像真的没有任何觉得尴尬的地方。茶饭寝食都和往常一样,只是少了极具文采水平的激烈斗嘴声音。
本觉得是男子,小矛盾什么的反倒好化解,实际上到了这两个人身上时怎么就变得这么难以启齿呢?
韩予潇实在是懒得和他说话。他不是别扭,他就是觉得没话说。一开始生气的时候还会瞄几眼他的表情,后来消了气以后干脆连瞄都不瞄了。
郑越泽显然好像也没那份跟他置气的闲心。
侍女在二人看书的时候小声评价,
“他俩应该是好了吧……”
“从那天晚上英主子被泽主子拽回来之后两个人就没怎么说过话……”
“哪有,也说了的。”
“说什么了?”
“‘潇,吃饭了。’”
“……就这?”
“英主子回了句,‘哦,就来。’”
“没了?”
“还有,都是这个性质的。”
“哎,也或许人家暗地里说了咱没听见呢。”
“说个话还得背着咱们?”
“……谁知道说什么方面的,兴许不愿意让咱们听见呢……”
“…你这想法还真是…呵呵…”
“素素。”
侍女猛的一抬头,慌张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赶紧回话,
“哎!英主子!”
韩予潇望过来,
“把那壶碧莲拿来沏了。”
“哦,这就去。”
“英主子”这一称号来自于曦君在韩予潇进宫第二天赐他的雅号“英人”,几个下人嫌天天予潇主子叫的麻烦,越泽还不允许别人叫他潇,就自己个私自改了叫法,一开始越泽听了还一愣,不知道她们叫谁呢。过后觉得别扭但也还是接受了。
一个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今晚把必备的行李什么的收拾一下,我们明早动身。”
韩予潇抬了一下头,然后又低下头去,将目光重新放在书本上,
“知道了。”
郑越泽在身后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做他自己手头的事情。
由于是初次,还是小规模的秘密出行,所以目标暂定在了南方的两个小镇。重要的是其中一个是郑阳这么多年军队驻扎的主要中心。所以这次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够见到郑阳本人。
郑越泽计划的,便是打他个措手不及。
曦君在出行之前给了郑越泽和韩予潇二人可以随时调步当地小部分官员官兵的权力以防万一。郑越泽谢恩的同时倒是觉得好像没那个必要。而韩予潇却先一步答应下来,于是他就没什么拖就。实际上真正的独立去查什么的时候,他还是不愿意别人小瞧自己。
显然的,韩予潇不可能吃他这一套。于是他倒也懒得跟他理论。
人家两袖清风,翩翩公子附庸风雅,不像自己,来回蹦蹦跳跳的,还用什么人保护。
路经两侧的自然风景,绿树红花,碧波荡漾风光旖旎,美不胜收。韩予潇是个感性之人,倒是很喜欢这周身的景物,借着这好风好景,一会看看书,一会写几个字,编个饰物,又拆开,好不悠闲。
可是有人就没有工夫享这清福了。
路上的条件虽然不是很差,但是没怎么出过宫的郑越泽还是因为水土不服而冒了风寒。这小子偏偏又在这个时候犯了倔,一声不吭的就窝在马车的角落里睡觉,一睡就是半天,韩予潇发现的时候已经满头是汗。
他瞄了他一眼,感觉不对劲,就放下了手里的编织物,坐过去摸了摸越泽的头,一手心的湿。
韩予潇赶紧叫停了马车,随行的陈官员下马来询问,韩予潇就问他附近有没有市镇。
陈官员想了一下,回答道,“前方三里有个小镇,不大,但是还可以歇歇脚。”
韩予潇听了点点头,随即补充道,“越泽小王怕是伤了风寒,还请赶车赶的稍快一些。”
陈官员听了立刻紧张起来,慌忙答应,接着马车便比之前快了许多。
马车里,越泽躺在韩予潇腿上,紧皱着眉,一脸的不适感明晰不已。
韩予潇给他裹了裹随身的被子,一手拿着毛巾给他擦着,眼睛注视着他紧闭的眼,微微的叹了口气。
姓郑的爱逞强,这一点韩予潇从他那次挨打时候就看出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马车在小镇的一家药厅门前停下来,几个随从从车上小心的给郑越泽背下来,后面紧跟着个韩予潇。
“慢点慢点。”
那人扶着郑越泽的腰,语气命令着叮嘱。
大夫是个年迈的老郎中,也许是这样的伤寒杂症看的多了,或是愤世嫉俗看不得有钱人,态度中多少带着些不耐烦。
他随手翻了翻郑越泽的眼皮,又摸了摸脉,就回到正厅,操着不是很严重的方言,慢条斯理的开着药方,
“第一次出远门吧……水土不服再加上少许的风寒,没什么大碍,不用紧张。”
“我们在赶路,那需不需要中途休息几日……”
陈官员一脸紧张,这可是曦君的爱子,出了什么事他可担不起。
老郎中小眼斜过去,一脸故作的蔑视,
“有什么的……?不过是普通的伤寒而已,大户人家的孩子还真是金贵……”
陈官员不满他的傲慢,
“大夫,话里带话可不好,您可知道这床上躺着的是……”
“陈大人。”
韩予潇坐在床铺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暗自记在心里,听到这句时抬起头,轻声阻止了陈官员就要出口的话,微微的摇了摇头。
陈官员看了韩予潇一眼,不甘的叹了口气,耐着性子站在老郎中身边,胡子都纠到一起。
第十章
郑越泽醒了以后,一睁眼便像是找什么似的来回的看。
韩予潇听见响动,起身走过来查看,
郑越泽的眼神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我怎么了。”他的声音有点哑。
“风寒。睡了一觉。这是客栈。”韩予潇回答他,在床边坐下来,看着他的脸色,“现在还有哪里不适么。”
郑越泽皱着眉反应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了。陈大人呢。”
“在外屋休息呢。”韩予潇回答。
郑越泽抬眼看向他,
“没有声张咱们的身份?”
“没有。”
郑越泽点了点头,接着便翻身要起来,
韩予潇帮他垫着后面的枕头。
郑越泽似乎是清醒过来了,靠在床头想了好一会。
“离松城还有半天的路程。”韩予潇说,“你自己选是继续赶路还是在这里休息时日。”
“继续赶路吧。”郑越泽眯着眼朝窗外看了一下,“这天还大亮着呢。我还没那么娇贵。”
韩予潇听了笑了一下。
郑越泽眼珠一转,
“你笑什么。”
韩予潇也只是微微一撇,现在就敛了表情,“没什么。”
郑越泽定定的看着他,最后似乎有点不满的“切”了一声,忽的掀了被子,翻身就下了床,撇下韩予潇往外屋走。样子哪像个刚刚因风寒而虚弱的人。
“陈大人。”
“哦,越泽小王,您醒了啊!身子怎样了?”
“嗯。没事了。”
韩予潇朝外屋看了一眼,呵呵的笑了一声,也站起身,从桌上拿了编织往外屋走。
松城是个很繁华的地方。风景很美,市井繁荣,正应是每个君主都在期待着的天下吧。
郑越泽走在街上,看着这片璀璨,平生第一次有了作为皇家臣子的那种自豪与成就感。
这就是为什么男子对于权力都有种莫名的执着。尤其是君主身边的能力之人,都是那样向往统治和征服带给人的快乐的。
那一瞬间,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就要呼之欲出了。
这是这份心情与心动无法与谁分享。那个人在自己身体好了以后便恢复了之前的冷清样子。对于一切不管不问,连话都懒得讲一句。
郑越泽随意的往韩予潇那边瞄了一眼,
……你说你置哪门子气呢?生气的应该是我好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韩予潇笔直望向前方的目光突然间转过来,
郑越泽嗖的一下回过头去,装模作样的跟身边的陈大人讲话,
“陈大人,这一片是属于西南方向的国土?”
“回小王,正是如此。”
“从两年前,这里的域地被父君安排给我大哥以后就再没有过变动是么?”
“暂时没有变动。不过以后的事情,谁都不好说啊。”
郑越泽看着陈大人好端端的突然感叹起来,倒是觉得有趣,
“怎么陈大人对于我大哥治理这片土地,似乎有些感想?”
陈大人忙连连摆手,“臣没有这个意思。”
“郑阳此前一直管国都的部分军队整合,对国中的制度与规律必定有颇深的了解。”
突然插嘴的人这话让陈大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英人这话是何用意?”
韩予潇转过头来,
“他既然那么忙,怎么有时间来这繁荣的松城里享清福?”
郑越泽看着他不语。
本来这次出行是秘密的,现在看来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松城的街道两侧时不时有官兵路过,着装都是正统的正式军。现在这个安定的时期,能将军队管理的如此森严的,恐怕只有郑阳一人了。
可他是不是,也太傻了点。
陈大人想了想,回答,
“您有所不知,但是此前郑阳王的文书都是从环漠那边发回的。”
韩予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郑越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没错,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郑阳这次特地赶回来,就是要亲自会一会自己的。所以见面的时候,就应该不远了吧。
“不知道他会怎样招待我们呢。呵呵。”郑越泽无所谓的轻笑。
一行人在街市中熟悉了一下环境,买了些小东西,就打道回客栈了。
另郑越泽不解的是,韩予潇居然买了好些各式上等的花绳和翡翠的装饰珠子回去,看着没多少的东西却花了不少银两。
……这人脑子里到底装着几个性别啊?
他不理他,霸道的跟老板订了两间房间,一个较大的他和韩予潇住,另一件较少的单人间陈大人住。
陈大人这一路上其实一直在观察着这两个人,一路上没有互动什么的不说,连话都没几句,正让人难以想象之前宫里那些说他们关系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知己的传言。
现在又非要一个房间居住,那不是自找没趣吗?
而韩予潇则是叫下人拿过自己的包袱,就径直走到郑越泽所定的房间去,并没有任何异议。
这个韩予潇看起来心高气傲的,都要和郑越泽平起平坐,似乎真的成了主子一样。
而他身上所存在的那一种气质与高贵又是他人当真不敢忽视的。
郑越泽回到屋内的时候,韩予潇似乎是因为旅途劳累,已经在床铺的里侧躺下了。只是眼睛似乎还没有完全闭上,只是微微的耷拉着眼皮,漠然的望着前方。
听见响动也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在发呆了。
郑越泽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水饮下,
“之后也许会有与郑阳的会面。”
韩予潇没有转动视线,脖子微微的动了一下,
“我知道。”
“知道的话就自己处处留意些。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行踪现在未必是完全隐秘的,但也不至于非要躲躲藏藏。我们是打着微服的旗号出行,怎么都得按规矩来。”
郑越泽这一次说的话算是多,但是字字都在点子上。没有半句废话。
韩予潇看了他一眼。
“曦君心里明白的很。”
“他的意思也不是让我们依靠什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