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柯茉绵的视线都没有落在他身上，好像张经理在她眼里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角色，她都不屑看他一眼。
倒是张经理时刻拿余光打量着柯茉绵的表情，一直都没什么变化，冷得让他直想打哆嗦。
于是张经理在打哆嗦和冒汗这两种生理反应中自我纠结，他曾疯狂迷恋柯茉绵的容貌，今天却没了直视它的勇气。
“说说你的想法。”柯茉绵将长发挽到一边，端坐在老板椅上，直入主题。
素颜的她依然气势凌人，张经理一下子就把等候柯茉绵时思忖好要解释的话忘了个精光。
小凌作为柯茉绵的贴身助理，熟知柯茉绵的习惯，端了杯热牛奶进来，一言不发地在她面前放好。
柯总今天没化妆，也没梳起头发，似乎要比平时柔和一点点……小凌边想着边出门。不过估计这次张经理是完了，柯总最烦的就是员工擅作主张，她今天没梳妆，平日又是将近十点才来上班，就说明她是收到情报紧急来的公司。这事应该很值得柯总重视，所以她才会来得这般着急。
办公室门被轻轻合上，柯茉绵盯着默不作声的张经理提高了语调：“是谁给了你擅作主张的权利？”
一纸契约，导致公司要做一笔赔本买卖，谁能为这笔亏损的钱买单？一大早上把她从床上叫醒，就为了告诉她这种消息，若不是有人看到合同过来告诉她，等她知晓这件事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张经理大气不敢喘一声，柯茉绵看着他煞白的脸色，冷笑了声，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绕到办公桌前，双手交于胸前，靠在桌沿上看他。
“兴康的人给了你多少好处？”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既然敢无视她的话擅作主张，总该有个理由，再看张经理心虚的样子，她心里已了然了几分。
穿上高跟鞋有一米八几的柯茉绵微微低着头，张经理鼓足勇气抬头看她，和她目光相触的一瞬，又立即躲了开，深怕被那道锋利的视线剖开内心，找出他肮脏的秘密。
“柯总……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这时候再多的解释都是无用，柯茉绵认定的事不会再变。
“张经理，我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冤枉你，”是他小看了她的智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手段，“麻烦你写一份辞职报告，我想你也不希望我找人过来和你对峙，到时候再走，就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经理咬咬牙，灰溜溜地退出了办公室。
柯茉绵翻开他留在桌上的文件夹，只瞥了一眼，旋即拿起狠狠地砸在铺了华丽地毯的地板上。
一个人呆在这里，没必要在乎优雅、从容和那些所谓的翩翩仪态，已经很少有让她恼火的事了。柯茉绵拉开抽屉，找出放在角落的烟盒，抽出一根夹在手指间，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又把烟全丢进了纸篓。
她憎恶被人背叛的感觉，曾经那个人说自己在哪，她便随自己去哪。
笑话！柯茉绵陷在老板椅里捂着眼睛笑得差点流出眼泪。
和那个当初信誓旦旦说要为公司任劳任怨的张经理一样，都是笑话！
“哇哦。”蒋氏电子有限公司总裁办，蒋士婕对着电脑屏幕发出一声怪叫，今日娱乐头条——柯大小姐和柳大明星的地下百合情。
不仅新闻写得挺像一回事儿，还附上了一组图片，不是搂搂抱抱就是纠缠在一块儿激吻，蒋士婕见过柯茉绵不少绯闻，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当街玩上了大尺度，居然还被人拍下了高清无/码大图。
“好好吃饭。”一旁的金盈瞧她吃饭不专心的模样，恨不得拿筷子敲她脑袋，认识蒋士婕两年多了，她在外面装得还像个人模人样的领导，可到了自己这里却总跟不听话的小孩似的，欠收拾！
当年要不是蒋士婕死皮赖脸地追她不肯放手，她也不会喜欢上这个不靠谱的女人，到后来一分开就会感到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蒋士婕喜欢吃她做的饭菜，所以金盈每天午休时间都会来总裁办给蒋士婕做饭，陪她吃完了午饭再走。
“亲爱的，你过来看。”蒋士婕放下筷子，把电脑屏幕移向金盈。金盈刚咽下一口饭，看到屏幕上的照片，顿了顿：“柯茉绵？”
任她这般淡然的人，看到这张大尺度的照片也难以自制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因为蒋士婕的关系，她和柯茉绵也算熟识，外界传言柯茉绵私生活混乱，金盈是不太相信的，她一直以为柯茉绵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如今看照片上她和那个知名女星纠缠难分，她有些怀疑这张照片该不是假的？
“居然又勾搭上了柳文芮！”蒋士婕觉得柯茉绵沾花惹草已经到了一个病态的地步，这几年被她勾搭的女明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自己该说是柯茉绵的魅力太大还是弯的女明星太多呢？
“她的《清宫秘史》很好看。”那是刚出的一部电视剧，金盈敛了惊讶，平静地回答。
“亲爱的，你不觉得那面瘫越来越离谱了吗？”蒋士婕从来都觉得金盈有些地方和柯茉绵极像，比如……这俩人都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这些事……我觉得她自己会比我们清楚很多，你说再多她都不会听，柯茉绵的性子，我想你再了解不过了。”金盈顾自吃着饭，吃完了她还得回自己的办公室把没审批的文件看了。
就是了解才会为她担心，柯茉绵十三岁那年她妈妈生病过世了，从此柯茉绵一蹶不振，在美国过得跟个孤魂游鬼一样，抽烟喝酒什么都学会了。后来回国遇到了方清妤，还以为她找到了新的人生希望，谁知道她们会分开？蒋士婕最怕柯茉绵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性格，失去了一次，就以为再也遇不上更好的，把自暴自弃当做理所当然。
吃完饭，蒋士婕觉得自己有必要给柯茉绵打个电话，拨过去，提示她对方正在通话中。
金盈收走她吃完的饭碗，倒了杯开水给她，看她悻悻地放下手机，说道：“其实柯茉绵很清楚她在做什么，她已经不是你印象中需要你时刻保护的小妹妹了。”
金盈只比自己大两岁，说的话倒永远比自己老成得多……蒋士婕喝了口水，叹气：“是我瞎操心。”
金盈看她傲娇劲又上来了，充满柔情地抚摸蒋士婕的脸：“我先回去了，下班后在停车场等你。”
“好。”出了这间办公室，金盈就是她的采购部经理，蒋士婕望着这个无时无刻都让她着迷的女人，露出乖顺的微笑。
昔日的蒋士婕每晚在Y市各大娱乐会所游荡，在形形/色/色的女人中间寻欢作乐，直到二十六岁那年遇见了金盈，一个相貌不算太出众，性格又很闷的女人，蒋士婕终于尝到了沉沦的滋味。
快出现一个让柯茉绵沉沦的女人吧，别让她在那些女人里兜圈子了。
蒋士婕关了网页，打开文档，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第十章
“柯总，城市周报还有财经周刊的记者在楼下要求见您。”柯茉绵有三个秘书，此时她的三秘，也就是负责她工作琐事的那位，端端正正地站在她跟前，向她汇报又来了一拨记者在楼下大厅等着采访她。
这种事发生了太多次，她知道柯茉绵的打算，来汇报也只是走个形式。不出她所料，柯茉绵批着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见。”
三秘没再说什么，记者愿意等就让他们在大厅里等着，等不到人就该回去了。每次都是这样，柯总不接受采访，这事用不着几天就自个淡了下去。
三秘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整间办公室只听得见手中的签字笔在纸张上书写的细小声响，柯茉绵在接到第一个来自记者的电话时，便关闭了号码公开的手机，只有私人用的那只还开着。这样安静的环境没持续多久，过了半晌，那只手机也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白璐婉，柯茉绵自那天从她家离开后就没再见过她，白璐婉也没再主动联系柯茉绵。白璐婉是个有头脑的女人，知道一味的纠缠困不住柯茉绵的心，反而会让她觉得厌烦。所以她一直和柯茉绵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距离，不会让柯茉绵觉得烦，又对她的存在习以为常。
这四年来她跟柯茉绵之间说是朋友，却比朋友多了一点异样的情愫。白璐婉是娱乐圈的人，柯茉绵和圈子里那些女明星的传闻她自然都一清二楚，看到层出不穷的绯闻她也会难过。但又一想，那些女人不过是柯茉绵空虚时需要的消遣工具，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会从她身边消失。
从没有出现过柯茉绵和那些女明星接吻的照片，这为白璐婉坚信这点提供了最好的证据。
白璐婉认为自己和她们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人，她会在柯茉绵需要自己的任何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无论过多久，她都不会离她而去。
我爱你。
这是白璐婉一次又一次在柯茉绵耳边重复的话，柯茉绵却始终无动于衷，但是慢慢的，柯茉绵不再抗拒她的吻，甚至偶尔还会试着迎合。白璐婉以为自己开始渗入了柯茉绵那颗冻结成冰的心，她以为柯茉绵从不会去吻其他女人。
就这样，当她看见新闻上柯茉绵和柳文芮当街激吻的照片，白璐婉一下子就懵了，她放下手头的工作，大脑一片空白地打电话给她，就算柯茉绵不喜欢自己干涉她的私事，可这一次，白璐婉决心一定要问个明白。
“有事？”柯茉绵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她猜到了白璐婉打电话过来的用意，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和自己关系不冷不热的女人会这般在意这件事。
“绵绵……”白璐婉听见她的声音，语调一下子软了下去，在柯茉绵面前她好像永远强硬不起来，“你看今天的八卦周刊了吗？”
“你知道我从不看那种杂志。”柯茉绵说得淡漠。
对于白璐婉，柯茉绵做不出和一般女明星逢场作戏的平和态度，白璐婉对自己是真心的，就是因为太真心，让柯茉绵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让她伤心。她根本没办法接受她的感情，也不愿让她存有太多的希望。
这么说来，柯茉绵是不知道今天的新闻了……白璐婉不知道要说什么，和电话那端同时保持静默。
“你是想问我和柳文芮的传闻吗？”是刘文芮喝多了酒，才会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出现了那幕闹剧。柯茉绵至今一想到她那张酒气熏天的嘴压在了自己的唇上，胃里依然一阵翻腾。
那些女人看她，不过是夺人眼球的工具，柯茉绵看她们，也不过是打发时间的工具，大家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工具间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感情，柯茉绵懂得里面有几分真假，她只在其中兜兜转转，却从不花费多大的精力，对方会有身体上的索求，可她连施与某人一个吻都不甘愿。
寂寞，成不了她将身体随意出卖的理由，但几乎没有人相信柯茉绵和那些传过绯闻的男男女女未发生过关系。
有时候，柯茉绵看着满篇幅关于自己私生活的报道，她也会怀疑自己守身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万般不想承认这事与那个女人有关。
自己还幼稚的年纪，柯茉绵期望那人能看到她和女明星的绯闻，这样就能一气之下回来教训她了。可是四年了，柯茉绵的把戏早耍尽了，她的年纪也不容许她再幼稚下去，但和身边人混乱的关系倒是一时半会扯不干净了。
“绵绵……”对方主动提起了这事，白璐婉心一紧，她不想再听柯茉绵说下去，她的语气太冷淡，下面的内容已能预料到几分。
“璐婉，别管太多不该管的事，”不解释让她失望可能对她更好些，柯茉绵平静地说道，“我和你本来就是互不相干的个体。”
原来在她心里把她们俩的界线划得这般清楚……白璐婉强颜欢笑道：“我知道，不管你当我是朋友还是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
“还有事吗？”柯茉绵听不得白璐婉关切的语调，这会让她想起埋在记忆深处的人，于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
“没有，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她想说她下个月就能回Y市，她想约她出来吃个饭，或者一起去郊区的度假村游玩几天。
她知道柯茉绵不爱听这些，于是她接下去什么都没有说。
“谢谢。”柯茉绵听惯了白璐婉一贯的电话结束语，每次她都用礼貌到不能再礼貌的语气回复，白璐婉知道她和自己的关系还很远。
结束了通话，柯茉绵批完剩下的文件，看时间还早，估计楼下的记者还没走，她走进办公室附带的休息室，决定窝在床上睡一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睡觉是个逃避现实的好办法，一觉醒来，似乎心情也不会那么糟糕。
荣成集团一楼大厅，辛歆燃对着数量呈减少趋势的记者眨巴着眼睛出神，五个前台里只有初来乍到的她面露惊色，其余四个人无不安然自若地各忙各事，好似这幅场景她们早已司空见惯。
离下班时间都过去一小时了，快下班的时候上头忽然来通知说记者不走柯总就出不了公司，让她们这几个前台在这里守着，帮保安大哥盯个梢。
辛歆燃很郁闷自己怎么在上班第一天就摊上了加班这种倒霉事，还是作为一个前台加班，说出去都要笑死个人了……其实压根不需要她们几个帮忙，貌似之前柯茉绵惹过的事太多，为防记者骚扰，她雇了一支庞大的保安队镇守公司。
保安把几个偷摸靠近电梯的记者赶回大门口，警棍还没碰到人，那几个记者就急着嚷嚷柯茉绵指使保安打记者，要把她的罪行公之于众。
“柯茉绵真是杂志上说的那种人？”记者们堵住了访客进公司的必经之路，前台已经一下午无事可做，辛歆燃玩玩手机，搜搜柯茉绵的八卦，忽然悠悠然地来了一句。
柴彤彤都快饿晕了，听她聊起了柯茉绵，立马来了兴致，啃着一块饼干凑过去：“不是真是，是就是！”
“她怎么就不喜欢男人呢？”人没事干，想的事情就特别无聊，连那些不可能得到柯茉绵宠幸的男人，辛歆燃都有精力为他们琢磨起柯茉绵的性取向来。
“小道消息，老柯总在柯总她妈在世的时候和家里的小护士搞上了，还被十几岁的柯总捉奸在床，所以柯总对男人有种本能的恶心。”老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