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投胎去啊!”司机骂骂咧咧地往前开,大概也是被吓得不轻。
辛歆燃的胳膊撞到了车里的什么地方,疼得她抬起来都有些困难,她急忙忙地看了眼,好像是淤青了一大块。顾不上太多,柯茉绵的身子还倒在一边,她回过头要将她安顿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才将柯茉绵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头,对方湿热的呼气刚喷到她脖颈的皮肤上,辛歆燃听见柯茉绵微弱的声音在自己胸口处响起:“去哪?”
辛歆燃猛地一惊,低头看她:“你醒了?”
柯茉绵撑起了身子,将和自己并肩坐着的人看个真切,原来是辛歆燃,和方清妤用一样香水的辛歆燃,她还以为……
“你笑什么?”辛歆燃诧异地问道,柯茉绵一醒来就露出这么古怪的笑容,怎么看都渗人。
柯茉绵整个人都靠在靠背上,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慢慢沉了下去。还是在梦里吧,身体不像是自己的,一丝力气都没有,可身边的人是辛歆燃呢,没有那个人的梦就是个好梦。
“辛小姐,既然柯总醒了,我们还去医院吗?”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一眼。
“医院?”柯茉绵扶着额头,偏过脸看向辛歆燃,似乎是要个答案。
“你刚刚在舞会上晕倒了,所以我让王师傅送你医院。”辛歆燃解释道。
“我要回家。”柯茉绵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还是去医院仔细检查下比较好。”柯茉绵的体质不好,辛歆燃很不放心。
“我说了我要回家!”柯茉绵有些暴躁地重复道,像极了任性的孩子。
“你真是的……”辛歆燃嘟囔着,又拿她没办法,司机也已经听了柯茉绵的话往柯家开。
那个家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是一个偌大的空壳,也没有比那里更让此刻的自己想呆着的地方。她好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人都不要梦见。
柯茉绵虚弱得不像话,辛歆燃担忧地搂着她陪她走进柯家大宅,里面还是自己上次来过的摆设,一点都没变过。
有女佣立即迎了上来,给柯茉绵又是换鞋又是提包,那个叫小敏的女佣看柯茉绵一脸倦态,贴心地问她要不要回房休息。
辛歆燃站在玄关那里,看着柯茉绵被佣人伺候着,觉得她已经不需要自己了,心里微微有点失落,又安慰着自己对方是柯茉绵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辛歆燃?”柯茉绵在叫她,辛歆燃庆幸自己没着急着走,连忙答应。
“很晚了,留下来住吧。”柯茉绵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一点情绪。
楼梯口奔来那只叫大沫的泰迪狗,绕着柯茉绵亲热地摇尾巴,柯茉绵垂下眼眸望着它,不做任何动作,如同一座雕塑。
她在想什么呢?辛歆燃琢磨着,却见柯茉绵转过身上楼,她的身子轻飘飘的,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倒下来了。
“去为辛小姐准备客房。”小敏吩咐某个女佣。这时辛歆燃琢磨着柯茉绵,她也在琢磨着辛歆燃,能让柯茉绵三番五次带回家里并留宿的人……八成不是一般人。
这栋大宅子是该多一个人来陪陪柯茉绵,可是不该是辛歆燃这样的人……小敏还是喜欢曾经的方清妤,待人无比温柔并教会她很多道理的那个人。所以柯茉绵后来跟多少人有过牵扯,她都不觉得那些人比方清妤好。
“发什么呆?还不上楼?”柯茉绵没什么耐心地催辛歆燃,其他人皆不敢出声,直到目送柯茉绵进了房间。
辛歆燃尾随在柯茉绵后头,看样子柯茉绵心情不好,那自己就只好多忍让她一点了。
柯茉绵打开房门,没有开灯,向房间中央走了几步,接着直直地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辛歆燃还站在门口,没接到柯茉绵的指示走进来不是,顾自去其他房间也不是。
“你进来。”柯茉绵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是闷在枕头里说话。
辛歆燃愣了愣,大脑有些放空地走进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走到床边,疑惑着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柯茉绵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地往下拉:“你躺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黑暗里看不清柯茉绵的脸,却听得见柯茉绵字句间的脆弱。
她的张扬,她的冷傲,她的不可一世呢?
这刻的柯茉绵丢失了她在人前的所有,连对自己说话都带着小心翼翼地祈求。
辛歆燃的心口一紧一紧地疼,她脱了高跟鞋,侧卧在柯茉绵身边,一手覆上她的侧脸。柯茉绵往她身边缩了缩,辛歆燃心里一动,挪过去身子抱住了她。
“我是辛歆燃。”莫名想起在酒店的那晚,翻云覆雨间,柯茉绵却将她当做另一个女人。
“我知道,你是辛歆燃……”柯茉绵说着,手臂收紧了些许,将自己陷入对方怀里。
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柯茉绵,但听柯茉绵这样说,辛歆燃的胸腔温热一片,她低下脸吻了吻柯茉绵的额头,沿着她高挺的鼻梁一路吻下去,柯茉绵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却在辛歆燃吻到她唇瓣的那刻偏过了脸。
“别这样……”柯茉绵像在哀求,“就让我抱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嚎!又到了更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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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针对百合文御姐,玛丽苏扎堆的现状,阿菜打算这几天开个喜剧短篇,是麻辣烫小摊老板娘和霸道女城管的故事,名字十分接地气!《霸道城管爱上我》
☆、第六十章
“好;我抱着你。”辛歆燃的手绕到柯茉绵的脑后;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柯茉绵的身子之前微微发抖着,在她轻缓的动作下平静了下来。
辛歆燃抬高了脑袋;下巴置在柯茉绵的头顶;一呼一吸之间,皆是柯茉绵发间好闻的洗发水香味。辛歆燃用下巴蹭了蹭;却听见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柯茉绵。”辛歆燃保持着姿势,轻声叫了她。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辛歆燃原本以为跟柯茉绵一起出席这场舞会是件很开心的事;而且从什么时候开始;柯茉绵对自己态度温暖了起来。可经过白璐婉的质问,还有方清妤和柯茉绵那场莫名其妙的初次见面……她的思绪就变成了一团乱麻;心情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嗯。”好像多说一个字都会浪费她很多力气,柯茉绵的声音低得听不见。
“你怎么了呢?”辛歆燃的大脑里产生了太多的疑问,她想问却不敢问,并不是怕柯茉绵生气,而是她怕得到的回答令自己难以面对。
“没怎么啊……”柯茉绵仰起脸,抬高了视线,沉默着凝望辛歆燃的脸。
窗外月色正浓,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直直投射进来,正好落在辛歆燃的侧脸,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有种难以名状的光彩。辛歆燃跟着柯茉绵沉默,目光始终和她的相触,像是要读懂她这刻的所想所思。
她的眼神里,蕴含着自己难以估量的执着。柯茉绵伸手触到她的眼睑,辛歆燃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任对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扫过她浓密的睫毛。
“你想问我什么呢?”
对于柯茉绵出其不意的提问,辛歆燃怔了怔,自己想问什么?她最想知道的,无非是方清妤和柯茉绵的关系。
辛歆燃睁开眼睛,柯茉绵的神情昭示她的状态有些游离,到底猜不透柯茉绵的心思,辛歆燃摇摇头:“你不想说,我不会问。”
又是沉默,让人压抑到窒息且无所适从的沉默。
辛歆燃搂紧了柯茉绵,深深地吸气,好让自己的感官里全是柯茉绵的踪迹,她的味道,她的温度……只有这样专心地体会,她才不会对那些未知的问题感到太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柯茉绵不确定地问辛歆燃:“你今年……是22岁?”
辛歆燃已经处于梦和现实的边缘,听见柯茉绵的声音立即清醒过来:“比你小三岁么。”
“我22岁那年,得了胃癌。”
“我知道。”
辛歆燃搞不懂柯茉绵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但以她对这件事的了解,那一年是柯茉绵的噩梦。现在柯茉绵对自己主动提起,就如同撕开自己身上尚未痊愈的伤疤。
“我妈妈……就是因为得了癌症走的,我知道癌症有多可怕,那时候我以为用不了多少时间我也会死……”
方清妤说过自己太自以为是,柯茉绵后来发现她是对的。曾经以为可以抛下所有带方清妤走,以为可以把她一辈子困在身边,包括最后……以为那场病可以唤她来看自己最后一眼。
柯茉绵的语调一直很平静,辛歆燃却不忍心再听下去。
“柯茉绵,别想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见柯茉绵不出声,她又说,“你那么好一个人,老天不会对你那么残忍的。”
“你还信天?”柯茉绵嗤笑了声,话音低了下去,“辛歆燃,我不是好人,真不是。”
“我觉得你好,你就是好人。”辛歆燃理所当然地说。
“我妈妈过世后的第二年,我爸把我送到美国上学,那时刚满十四岁吧,我开始抽烟酗酒。”现在想起来挺幼稚的,折磨自己的身体也不见得心里能好受多少。
一个人在异国沾染这些东西也算是情理之中,辛歆燃想安慰柯茉绵几句,柯茉绵已继续说了下去。
“再后来,我染上了毒瘾。”
“吸毒?”辛歆燃明显很意外。
“不是我想碰的,有人想陷害我……”柯茉绵没详说,自嘲的语气,“但我上瘾了,为了摆脱那人再来陷害,我回了Y市。”
“那时你多大?”辛歆燃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些年,都没那时的柯茉绵经历的多。
“18岁。”柯茉绵顿了很久,好似犹豫着后面发生的事该不该跟辛歆燃讲。
“后来呢?”
“后来……”柯茉绵离开辛歆燃的怀抱,仰面躺着,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
“你遇上了一个人?”辛歆燃猜测着说,她有些迫切地想听柯茉绵的过去,那段她不曾参与的过去。
“一个很好的人,我不敢回家,她救了我,照顾我,还帮我戒毒……”柯茉绵看着天花板,黑暗里差不多漆黑一片,这反而让她的回忆更为清晰。
“有多好呢?”辛歆燃淡淡地问,心里有些不服气,那人会比自己对柯茉绵还好
“好到让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柯茉绵迟疑着说,“也不是特别好,她的性格有点懦弱……所以好几次我感到很累,好像都是自己在争取,看不见她的肯定。”
冷静的语调下,辛歆燃听不出柯茉绵对这段往事的看法,她总觉得柯茉绵有些冷静得反常了,还是说她在刻意掩饰自己的心情呢?
“那你还喜欢她?”辛歆燃不是很理解。
“感情这件事,不是说不喜欢了就能放下的。”
辛歆燃翻了个身子,平躺在柯茉绵身边,她寻味着柯茉绵的这句话,所以说,柯茉绵到如今都放不下那个女人?
“你可能不会理解,两个身在绝境之中的人,相互依赖,相爱相守的感情。哪怕这份感情在别人眼里是多么不切实际,都想着用心去维护,小心对待。”那段日子纵然艰难,可自己的心里好像一直存着希望。
“我是不理解,”辛歆燃撑起脑袋,侧目过去看柯茉绵,“你说你们相爱,那后来呢?她又去了哪里?”
柯茉绵沉吟良久,辛歆燃发觉自己的话似乎惹得对方难过了,她只是不想柯茉绵再去提那人的好。心怀内疚着环住柯茉绵的腰,她一动不动的,也不说话。
“对不起。”辛歆燃道歉。
柯茉绵摇了摇头,看神情是不在意的:“你没错,她走了。就在我们安稳下来,以为可以这样简单过一辈子的时候,她走了。”
“为什么要走?”
“刚开始我也不懂,但后来我理解了。”如果只是这样,现在的结果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
辛歆燃无语,既然如此,柯茉绵怎么还会活得这般落寞?
“所以我不再颓废下去,打算好好生活,我想等她回来,等过那么多次,再等一会儿又怕什么呢?”柯茉绵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起她那时的心境,她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说起的时候,会带着一丝笑意,她是憧憬过未来的。
“可我之前好像自作虐过头了……”柯茉绵侧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如同母亲子宫里的婴孩,孤独而无助,“坏习惯累积下来,身子一下子就不行了,我发觉我可能再也等不到她了。”
就好像老天给你开了一个玩笑,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信心再一次被摧毁得分崩离析。
“柯茉绵……”辛歆燃轻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唇瓣,柯茉绵不躲不迎,目光呆滞。
辛歆燃不想听她再说下去,柯茉绵却不由自主地想说出事实,好让自己清楚认识到真相。
“医生说……如果不做手术或者手术失败了,我还有三年,”柯茉绵抬手盖住了辛歆燃的嘴,和她面对面对视,“时间听上去还很长,可是谁知道能不能等到她呢?”
辛歆燃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柯茉绵眨巴了两下,柯茉绵的手好冰,听着她的话,辛歆燃的心底也有些微凉。
她真是爱极了那个女人。
“我想见她,如果我真的会走,可能就是临死前见她最后一面。”柯茉绵陷入了往事的漩涡里,对辛歆燃的反应无动于衷。
“可是她没有……我让人找她回来,她说她很忙呢,学校里好多课题要做,哪有时间回来看我?”
是不是痛到了极点,已经生不出任何的情绪?辛歆燃没体会过那样的感觉,只是她看着柯茉绵的眼睛,漠然得好像在说一个于己无关的故事。
“她还说,既然说过不必再见,又何必再见?”柯茉绵对着辛歆燃说,又微微笑了,她就不明白了,自己的一句气话,怎么就被方清妤当了真。
既然当真,今天又怎么会再来见她?不是她说的何必再见吗?
辛歆燃又眨巴了两下眼睛,柯茉绵的手心感受到一阵湿热,她有些诧异地移开手,握紧,指尖触到了手心的液体。再看辛歆燃,她的眼角涌出了更多的眼泪。
“你哭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