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才触到柯茉绵的额角，柯茉绵挑了挑眉，尴尬地笑着往后退了一步：“这位Jasmine小姐，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你们认识？”一旁的孙维瞪大了眼睛，听方清妤的语气似乎很早就和柯茉绵认识，而柯茉绵的反应又让她认为是方清妤认错了人。
柯茉绵深深地凝视着方清妤，好像她真的在细想自己和对方是否有过交集，最后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抱歉，我实在想不起来。”
“那你还记得方清妤吗？”方清妤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明知自己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却仍不死心地提问道。
方清妤……柯茉绵的笑容绽放得更为灿烂，她并不明白是什么如此好笑。一次次强调对方的绝情，告诉自己赶紧忘了那个人，她的心早该死得彻底。
放在以前，柯茉绵不敢设想方清妤还会来见自己，并以这般自如的姿态站在自己面前，柯茉绵真的不懂，她怎么好意思呢？她能做出那样狠心的事，怎么还能面对着自己笑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胸口一阵钝痛，如同刺入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方清妤越是从容，那把刀子越是疯狂地在柯茉绵的胸腔里翻搅，痛得她差点停止呼吸。
柯茉绵以为自己对那段过去已没有感触，对方清妤这个人也不再有任何想法，现在她知道自己错得可笑。方清妤这个人，什么时候已经嵌入了她的骨，她的肉，甚至能让她的血液为这个人沸腾。
柯茉绵这才发现，她对方清妤的恨，已经超乎了自己想象。
“有些耳熟。”柯茉绵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这一简单的动作，此刻做起来竟是费力无比。
方清妤会和自己一样吗？她的从容也是她努力做出的伪装吗？柯茉绵一边想着眼前的人已不是四年前自己深爱的人，一边却要在这个陌生人身上思忖个究竟，终于，她逼得自己头疼欲裂，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雾气，愈发看不清对方的脸。
辛歆燃以局外人的身份观察了许久，她总归觉得方清妤对柯茉绵的态度不一般，从她站在柯茉绵办公室门口的那一天，辛歆燃就察觉出了紧迫的危机感。可看柯茉绵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淡然，辛歆燃任自己是旁观者也看不清这两人的关系。
另一边的孙维也是一头雾水，柯茉绵好像真不记得方清妤是谁，于是辛歆燃适时提醒道：“柯总，滨城项目的设计，就是方小姐的工作室负责的。”
柯茉绵恍然大悟：“原来是方总。”
这个称呼由柯茉绵说出来，方清妤明显一愣，声音低了下去：“阿绵……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自己是别人眼里的柯总、柯小姐，再亲密一些，还有许多人唤她绵绵。只有过世的妈妈会宠溺地叫自己阿绵，后来她便只许方清妤一人这么叫她，好像只有自己最在乎的人才能这样叫她一般。
柯茉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她觉得整个人都沉浸在痛苦里。不要这样……方清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可曾想起自己当初苦苦哀求她不要这样抛下自己？
“你叫我什么？”柯茉绵困惑地偏头一笑，“方小姐，初次见面就套近乎可不太好。”
“阿绵……” 方清妤无力地唤她，柯茉绵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倔。
柯茉绵并不看她，转身面向辛歆燃，语调里是对爱人才有的温柔：“燃燃，我困了，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她怕自己再多看方清妤一眼，再多听她说一句话，自己的情绪就会彻底崩溃！
辛歆燃原本坐在位子上充当空气，不动声色地听着跟前两人的谈话，听到柯茉绵对自己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叫谁，等柯茉绵过来拉自己的手，她才倏忽红了脸。
柯茉绵那个没情趣的家伙还是第一次这样叫自己，辛歆燃呆愣愣地被她带到方清妤面前，方清妤对着自己淡笑了下，辛歆燃再去看柯茉绵的反应，她的嘴角在翘起的同时微微颤抖。
她不是很懂柯茉绵把自己带到方清妤跟前的用意，但明显的是，方清妤神情自然，而身边的柯茉绵却完全相反，她紧握着自己的手，手心微微出汗，表情也有些僵硬，像在硬撑着应付对方。
“很高兴认识方小姐，我们就先回去了，有机会可以再约。”柯茉绵彬彬有礼地伸出右手，举动再客套不过。
方清妤迟疑了下，也是放弃了今晚再和她争论什么，伸手和她相握。
纤柔的手指裹上自己的，带着记忆深处最让人眷恋的温度，柯茉绵立即抽出手，深怕更多的负面情绪化作恶灵来折磨自己。
决绝地背过身子，坚定地扣住辛歆燃的手，在别过头的一瞬间，有温热的液体划过了她的脸颊，落在她的唇瓣上。柯茉绵微微张了张嘴，只尝到淡淡的咸涩，她曲起指节，抹去了泪痕。
辛歆燃目光复杂地望着她，世人眼里不可一世的柯茉绵，不该脆弱至此啊……
“阿绵……”方清妤最后一次叫了柯茉绵，她只是想作今晚的道别。
柯茉绵颓然垂下手，轻轻阖上眼睛，会场里的舞曲依旧欢快明媚，和辛歆燃跳舞时的舒畅心情却荡然无存。全身上下充斥着无数让人阴暗的元素，硬生生地要把柯茉绵逼得疯魔。
轻柔的一声唤里带着三分宠溺，柯茉绵回头看她，方清妤对着她浅笑，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个样。
你怎么……就这样不爱了呢？
方清妤，是谁给了你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带给自己天堂或是地狱的权利？
此时此刻，柯茉绵的整个世界已然漆黑一片，如同地狱。
“阿绵！”黑暗降临的前一秒，柯茉绵看见了方清妤在对自己惊呼，而她的身体，正向无底的黑暗坠落……
“柯茉绵！”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毫无征兆地倒下了？辛歆燃被柯茉绵的忽然晕倒吓得不轻，犹如条件反射般在她摔在地面前接住了她直直下滑的身体。
方清妤的心跟着柯茉绵的身体下坠，她离柯茉绵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几乎用了全力要赶过去抱住她。
双腿才迈出一步，手臂还来不及打开，方清妤已经看着柯茉绵倒在了辛歆燃的怀里，她的脸煞白一片，脸颊两侧还有清晰可见的泪痕。
是自己令她如此？
所以看着她落入别的女人怀里，自己连感伤的资格都没有。
“天啊。”孙维惊呼起来，围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
“柯小姐怎么晕倒了！”
“还不快去叫救护车！”
“还叫什么救护车！赶紧开车送医院！”
……
周围一片混乱，辛歆燃抱着柯茉绵的身体，学着应急手册里说的那样，掐她的人中。见她不醒，急急忙忙地找了个高大的男人把柯茉绵抱到她的车上，柯家的司机就在车里等着，辛歆燃让他开去医院，自己在后座照看着昏迷不醒的柯茉绵，心急如焚。
从始至终，方清妤只能看着柯茉绵被辛歆燃照料，来不及为她做任何事。
会场内，因为柯茉绵晕倒一事，众人没了跳舞的心情，大多人坐了下来聊起柯茉绵晕倒的来龙去脉。
孙维问了方清妤是否很早就认识柯茉绵，方清妤记挂着送往医院路上的她，只说自己可能认错了人。
孙维对她的话半信半疑，还要继续询问，方清妤借口要去趟洗手间。
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映着一张清丽的脸，方清妤看着镜中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困惑地发问：“到头来，我是不是错得太离谱？”
这不是她所要的结果，可是，自己想活得更有意义也是错的吗？
疲倦地垂下头，双手死死扣住洗手池的边角，方清妤愈发想不通，失去了柯茉绵，自己努力到今天又存在几分意义？
“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冷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方清妤猛地抬头，镜子里多出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士婕……”方清妤喃喃出声。
“又何苦纠缠着她不放呢？”蒋士婕又问。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承诺过7。4要更文，所以哪怕今天真的没有时间，也熬夜把这章赶了出来
霜天叔叔很有怨念~因为人家忙着码字让她独守空床了
实在是对不起她~看在叔叔抛妻弃子的份上大家不要霸王人家啊！！！！！
码字不易，且行且珍惜~
大半夜更文实在有些困，大家晚安
☆、第五十九章
那天柯茉绵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抓着蒋士婕的双肩很认真地说自己爱上了方清妤。而从她对自己宣布这件事的那天起；到今天正好七年。
一路看着柯茉绵为方清妤身心俱伤；何况蒋士婕又是大小姐脾气；所以说出的话里掺杂的质问语气十分明显。
“我没有缠着她不放，她要走；我自然不会强留。”方清妤泰然地转身；正视蒋士婕的眼睛。
以前的方清妤性格好到没脾气；若实在要找点不足之处，也只能说她的性格太软，被人用话语欺负了也不懂得还击，永远一副温吞吞的样子。
蒋士婕对方清妤的印象向来如此；当方清妤开始为自己做起解释，蒋士婕忽然错觉成对方不可能是方清妤。
“我必须回来。”方清妤又说，语气毋容置疑。
“为什么？”蒋士婕不解地偏头，她不是很懂方清妤的气场怎么就压过了自己，成了主导地位。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蒋士婕感到好笑：“你问她？倒是她，有太多的事情要问你。”
“所以这些问题必须当面说清楚。”方清妤把每个字都说得严肃又认真，蒋士婕愣是不知道怎么回话显得自己更有气势一些。
她正想着，腰间忽的一紧，有人把她捞进了怀里：“原来，你在这里呢。”
“士婕……”甜腻的呼唤之中夹带着危险的气息，蒋士婕满脸笑意地凑过去挽起金盈的胳膊，和刚才冷冰冰的模样判若两人。
“哦……方小姐。”金盈对蒋士婕的讨好暂时视而不见，看向方清妤，她对方清妤的印象只停留在蒋士婕塑造的负心人，今日见到本人，观察过她的一言一行，却不觉得有之前被蒋士婕描述的那般糟糕。
不认识蒋士婕身边的女人是谁，方清妤微微笑了笑：“初次见面，还不知道……”
“我叫金盈。”金盈抢着回答，蒋士婕还准备说什么，金盈用力掐了一把她的腰，听得对方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清妤看了看她，又将目光收回到蒋士婕脸上，心里大致想到了她们的关系，不过……当年风流不拘的蒋士婕都能心甘情愿被人收了去，方清妤不得不感慨岁月这个可以改变一切的东西了。
“很高兴认识金小姐，我是……”
金盈又抢先了一步打断：“我对方小姐早有耳闻，士婕常和我提起你。”
“是吗……”方清妤笑了笑，该不会说的全是坏话吧。
“今天有些晚了，我们俩正要回去，方小姐呢？要不要顺便搭个车？”
金盈说完，蒋士婕立即看向她，眼神询问她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不用，我开车过来的。”方清妤道了谢，顿了顿才问蒋士婕，“阿绵和她的助理，是在一起了吗？”
“没有，”蒋士婕立即回答，但很快补充道，“她跟我说没有，但谁知道发生过什么？”
方清妤沉默着，像是在分辨蒋士婕后半句话里的含义。
“你走了那么多年，之后她和谁在一起，哪怕上了床，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蒋士婕说的是气话，她就是看不过眼方清妤心安理得的姿态。
金盈催她回家，这次蒋士婕任性了些，非要说完这句才肯走：“所以，我懂你那时为什么不回来，因为她再怎么样你都已经走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不明白……”方清妤摇了摇头，她真的不明白蒋士婕在说些什么！
“我只知道你狠心，却想不到你还绝情。”蒋士婕自嘲完，跟着金盈离开会场，剩下方清妤愣着原地。
刚上车，金盈狠狠地拧了把蒋士婕的耳朵：“叫你多事！说了别管人家的家务事还管！”
“疼疼疼！”蒋士婕捂着耳朵，泪光闪闪地做可怜状，“我这不是心疼我家绵绵吗？”
为面瘫打抱不平，报仇雪恨，也是身为闺蜜的职责！蒋士婕并不为自己质问方清妤的行为反思。
“你啊，掺和人家的家务事，越掺和越乱，依我看柯茉绵也不见得会感激你，搞不好最后反过来怨你。”
“怨我，怎么会！”柯茉绵对自己还是很温柔的。
“今晚柯茉绵会晕倒，足以见得方清妤在她心里的地位依旧不可撼动，她是谁？柯茉绵啊，智商情商妥妥甩你两大街。”金盈头头是道地分析，“所以她的感情问题，让她自己处理，你先把自己的家事处理好就很好了。”
蒋士婕不乐意了，自己好歹是在情场厮杀过来的人：“你说柯茉绵智商高，我承认，你说她情商比我高，那就没道理了。”
金盈坐在副驾驶座上斜睨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又犯小孩子脾气了。”
“哼，还有啊，我们家的家事，除了那件不和谐还有哪件？我资料都找齐了，医生都谈好了……”蒋士婕说得闷闷不乐。
“打住，”这件事没得商量，金盈正色道，“再提这事你睡沙发去。”
就蒋士婕那样思维不成熟的人还想着要孩子？怎么也得等自己够成熟了再说。
蒋士婕横她一眼，金盈却温柔地拍拍她的脸：“好好开车，也不知道你家绵绵怎么样了。”
她学蒋士婕那样亲昵地叫柯茉绵，蒋士婕唉声叹气了一阵，不胜感慨：“唉，孽缘啊，孽缘。”
Y市通往人民医院的马路上，一辆黑色商务车开得飞快，辛歆燃抱着柯茉绵坐在后座，看着她的眼睛紧闭着只能干着急。
“王师傅，怎么还没到啊？能不能再开快一点。”
司机瞥了眼仪表盘：“已经100码了，还能怎么快？”
前方红绿灯口倏地蹿出一个人影，无视红灯要过马路，司机连忙一个急刹车，辛歆燃毫无防备地因为惯性向前扑了过去，正昏迷着的柯茉绵也一头撞在了前座的靠背上。
“赶着投胎去啊！”司机骂骂咧咧地往前开，大概也是被吓得不轻。
辛歆燃的胳膊撞到了车里的什么地方，疼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