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这里待客,宝钗也就进了屋子,看着屋子里的人也就笑着都问了好,待转到黛玉面前时,就故意的在她脸上多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是笑了笑。
黛玉本就心里发着虚,才刚那些个玩笑话,说者无意,听者有意,那个话倒叫她笑也不是,恼也不是,斜眼看了宝玉一眼,没想到宝玉也正看着她,不由得她脸上一红,心中就有些发软。现在被宝钗这样盯着瞧,倒是有些个挂不住了,当下就道:“宝姐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花?”
宝钗听了这话,竟然就接口笑道:“那也不是,我只是想仔细看看,这内人都长成什么样子。”
这句话一出口,气氛又有点子僵住了,黛玉脸上更是难看,宝玉要劝,却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刚话赶话的,一句外人,惜春就说到了那里,宝玉还在暗自懊悔,想着林妹妹不要多心才好,不然就又不知道怎样的存在了心里了。所以也没顾着旁的,只是看着黛玉。没想到,黛玉正好斜眼看他,冷不防两人这一对眼,气氛就有些个微妙,宝玉就觉得心中忽的一动,有个什么东西好像要钻出来似的。接着黛玉脸一红,微微的低了头下去,黛玉那出尘的姿色,再配上这幅如此静好秀美的样子,一下子就让宝玉看得有点愣住了神,心中暖暖的,痒痒的,只觉得看着是那样的悦目,比起自己姐妹给自己的感觉,忽然多了些许不同。
于是接下来的是有点子恍惚,只等着宝钗和黛玉这样说了话,才回转过来。要想上去劝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以往能说的话,忽然间竟然说不出口来。嘴张了两张,竟然也跟着脸红了起来。
宝玉脸红了,黛玉僵在那里,宝钗像是没觉得尴尬,还是一脸笑着看着黛玉,这气氛就有点子怪了。
正文231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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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本来就因为母亲的说话,对宝钗有些个防备的,只是平时宝钗都是一副端庄大度的样子,她也不好说什么。现在看着宝钗一句话,就把刚刚好好的气氛给生生搅了去,心里就有些个不忿,只是,他们就是年岁再小,也知道这内人是个什么意思,宝钗这话还这真不好接。于是只得顾左右而言她,忽然笑着说道,“这都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人罚站不成?个个都杵在那里,知道的说是你们不愿意坐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二姐姐不会待客,罚客人站呢。”
她这一说话,迎春也缓过劲儿来,马上就招呼人坐,还让司棋去招呼茶水,一边又说道:“今儿个可真显得我不会待客了,众位都来了好一阵子了,我却连茶水倒忘了让人端上来,还望众位不要见怪才是呢。”
惜春本来是自悔不该开这么个玩笑,这越说就越不着调了,这会子就也在一边说道,“哪里是二姐姐不会待客,只是我拉着司棋说话呢。现在我就先给二姐姐赔个不是,是我这个客人不知礼,在二姐姐屋里坐大呢。”说着,又瞟了宝钗一眼,才住嘴。
迎春忙又道着不妨事,自己家姐姐妹妹的,还闹那些子虚的东西做什么。宝钗听了这些个话,也不说什么,只是对惜春又笑了笑,像是不计较小孩子说话似的。她怎么会没听出惜春在刺她,只是她刚刚也不知怎么了,就冒出那些个话,实在有失她平日里的一贯作派,这会子正后悔多言,失了往日里的形象呢,怎么会再多话的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一会儿司棋带着小丫鬟上了茶,众人也说说笑笑的仿佛忘了才刚的那些个话。宝玉也在一边不时地插上一句两句的,看着倒是满屋子的和乐。只是坐了一会儿,探春想着出来的时间长了,又怕二姐姐禁不住人多,就说道,“我们这也坐了一会儿了,二姐姐也看了,茶也吃了,也不该再多烦着二姐姐了,倒也该告辞了。”
她这一说,众人也就不好再多坐了,忙附和着说要告辞的话,只是这样一来,才发现,众人都是带着人的,只是宝钗一人过来的,身边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大家姑娘,行动间都是有人跟着的,就是黛玉探春才刚出来时那样不耐烦带着人,也还有两个小丫头陪着。这回子宝钗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倒是显得寒酸起来,也看着他们家没什么规矩,竟然放着姑娘一个人乱走。
宝钗这回子才发现自己做错事了,她原本是临时起意来探望迎春的,又想着要做事周全,滴水不肯漏,就打发莺儿回去拿些燕窝,她也算是不空手上门探望病人,也跟莺儿约好了在前面的亭子里等她的。只是后来看到了宝玉,脑子一发热就追了上去,就全把那些个事忘了个干净,后来又耐不住地进了来,现在倒是显得她脸上不好看了。
只是事已至此,后悔无益。宝钗也是个能人,脸上也不出异色,只是笑着说道:“看我这个记性,真真是的,才刚我来的时侯走到你院子外的那个亭子时,发现拉了东西在姨妈那里,就让莺儿去取来着,怕是那个傻丫头正在亭子那里等着呢,还是烦劳二妹妹派个人替我把她唤来。”
迎春哪里会说不好,就让司棋出去吩咐一下。只是既这么着,众人也就只好再等等,再怎么着,也不好把宝钗一个人扔在迎春这里。
这莺儿倒是来的也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宝钗也就点拨了她两句,“真真是个实心人,即在亭子里不见了我,就该知道我已经到了二姑娘这儿,还楞楞的等在那里做什么。拉的东西可是找到了?算了,先不说那个,还是先把那个燕窝拿过来。”
然后又笑着对迎春说道:“我竟然是混忘了,想着二妹妹身子有些欠安,怕是要用些补药。这燕窝最是养人的,我们岁数还小,那些大补的药还是得谨慎着点,只是这个燕窝用着倒是不妨事的。我知道这个东西你们家多的是,只是那都是你们家的,我这拿来的却是我的一番心意,还望二妹妹不要跟我客套才好。”
这话说得恳切,迎春倒也不好推辞,也就谢着让人收了。探春看着宝钗这手办得漂亮,一下子就把才刚的局面都挽了回来,心里就叹着这个表姐是个人才,只是想到以往母亲的话,又对宝钗更加提防了起来。
等到晚上在父母面前说道这些个事情时,子肜也叹息着这宝钗真是能干的,也真会做人,也让儿女多看看。说道那些个玩笑的话,子肜总觉得着有些不妥,只是也不好说什么,就只能就事论事的对探春说道:“今儿的事就告诉你们,什么叫做话不可乱说,这些有的没的玩笑也是可以开的?以后还是要多注意分寸才是,特别是宝玉,妹妹他们都是女孩子,一句两句偶尔过了头,倒也罢了,你一个男孩子夹在里面就不像话了。所以你行事该当更谨慎些才好,没事也被总在内院里晃。”
宝玉听了这话就觉得有点委屈,只是也不想让姐妹们挨了母亲的说,就认了道:“娘的话我都记着呢,只是听着二姐姐身子不爽利,我惦记着二姐姐,所以才去看看她,也想替她排解排解。只是没想到姐姐妹妹也都在那里。偶尔才说了一句半句的,原是我说得不好,才让姐姐妹妹们都跟着不舒服了,我以后知道了,一定不同姐姐妹妹们乱说了。”
宝玉嘴上说着,心里委屈的不行,想着自己这段日子也算是忙忙碌碌的,想要为父母分忧,今儿个只是好心,就得了母亲说自己行事不谨慎,还有没事乱晃的话,自己哪里没事了?这样想着,就有点和子肜赌气了,也就没跟母亲说说白天里那个怪怪的感觉。
子肜看着宝玉这个样子,知道他是心里不舒服了,想着儿子一向的作为,又想到儿子这段时间忍着不喜欢在外头帮忙的事情,再想想原著中的宝玉,也知道自己是过于求全了,当下里拉过儿子,笑着说:“宝玉,娘没有怪你的意思,刚刚的话也没有说你和你妹妹不好,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你也不要委屈了,你这样子看着娘怪心疼的。乖,来,给娘抱抱。”
听着母亲这样哄自己,宝玉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现在他也大了,又日日在外头走动,总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现在大哥不在家里,那自己也算得上是个顶梁柱了,现在当着妹妹叫娘这样哄着,也顾不得才刚的委屈,脸就腾的红了起来,不依不饶的拉着子肜的手摇晃着道:“娘~~,我都是大人了~~”。
这话才出口,就想起自己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小儿在撒娇的模样,忙暗道不好,偷眼往探春那里望去。果然,探春正冲自己做这鬼脸,还伸出个食指在脸上刮着,正是个羞羞脸的样子。这下子,宝玉更是没处放脸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撒娇到底,“娘,您看妹妹在羞我呢,她这是吃醋了,您还是快多疼疼她,省得她都掉醋缸子里去了。”
子肜听着好笑,忙道:“好,好,我这就多疼疼你妹妹,省得明日里这府里做菜都找不着醋了。来,乖乖探春宝贝儿,娘也抱抱你。”
这是闹得正欢,这小芝儿也不甘示弱,夹在里头裹乱,嚷嚷道:“奶奶~~奶奶~~,您也抱抱小芝儿宝贝儿啊,我也是乖乖的,您也要多疼疼我啊。不然,我就,我就,我就也吃醋,赶明儿不光家里没醋了,就是外头也没醋了,嗯,满大街都没醋了。”
这话一出口,几个人都崩不住了,都笑得东倒西歪的,小芝儿也不知道长辈们是笑得什么,只知道那是自己说得好,让大家都开心了,所以也就仰着个笑脸跟着呵呵的直乐。这时,就连贾政也忍不住了,过来一把抱起小芝儿,道:“好,小芝儿宝贝儿最乖了,不光奶奶宝贝你,爷爷我也疼你,看,爷爷现在不抱你二叔叔,不抱你三姑姑,就先抱着咱们乖乖芝儿宝贝呢。”
小芝儿被逗得咯咯儿直笑,也搂着贾政的脖子道:“爷爷,我也疼您,我也抱抱您。”说着,还往贾政脸上吧叽的来了一下子。
整个屋子里欢乐的很,把刚刚的那些个东西都丢在了脑后。宝玉也混忘了自己才刚赌气不说的事情,等着第二天再想起来,又觉得自己昨天不说,今天再巴巴的提起来,也太过矫情了。想着母亲的话,又疑惑了,难道真是自己还是太闲,才有功夫琢磨林妹妹跟自己妹妹哪里不一样?
接下来没几日,迎春也出来领了差事,跟着二春和黛玉一起理事。这府里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正文232谋退
232谋退
再过了一段时间,邻近年底了,操办过年是个大事情,不说府里里里外外准备的各项杂事,就是亲戚朋友应酬走礼都是很有讲究的,这些个事情,府里的姑娘们怕是应付不过来。老太太发话了,看着凤姐儿身子该是调理得不错了,也就不能光看着妹妹们和她嫂子操劳了。凤姐儿也不推脱,只是现在她的想法和以前不一样的,做事也就不一样了。央告了老太太,说是让妹妹们继续帮着自己,她这个做嫂子的没太大的本事,有着妹妹们的帮衬才好呢。老太太听了这话,想着姑娘们也该历练的,跟着凤丫头后面学学也是好的,就允了。
子肜今年倒是要狠忙了,大儿子夫妻在外任上,小女儿又忙着跟着侄女打下手,身边也只有个二儿子帮忙,只是这样,对于越做越大的营生,南洋那边的生意,一些明的暗的事务,还是让子肜很是头痛。还有宫里面的元春,虽然府里有公中的年礼,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让贾政夫妻亲自操心动手的。贾政这边也忙得很,朝堂上的政务,同僚之间的应酬,也是不可开交的。
宝玉跟着他娘一起忙,也就没时间想些其他东西了,只是有时候看着环儿和兰小子还是那么的悠哉,心里就有些个不痛快。也就在他娘面前说,要让环儿一起来帮忙,至于兰儿,还隔着房呢,宝玉也不是天真到那个份上,连这些个事情都不知道。
子肜听了宝玉的提头,觉得倒也是个理儿,他们夫妻既然收了环儿,就把这孩子当作是亲生的,别的不说,那些明面上的事情从没有瞒着他。只是现在也没教过环儿什么,这一时间又哪里能帮得上忙?等过了年,也慢慢开始教教这个孩子,明年也就多个帮手了。等空了也要跟贾政提提,也该教教环儿一些民生杂务,别整天读书,读成个万事不晓的书呆子出来。再说了,“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炼达即文章”,这可是曹泰斗亲口说的。
宝玉见他娘只是一个劲儿的低头想事情,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就有些急了,道:“娘,您倒是说成不成啊?环儿虽是义弟,但爹也说过要一视同仁的。”说着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他自己心里不舒坦,就拿他老爹的这句话来做筏子,拖环儿一起下水,好像有些个不太厚道。
子肜听着这话,也不难为宝玉,就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宝玉听着母亲的话,也觉得娘说得对,现在也没功夫教贾环,只是还是不死心,眼珠子一转,说道:“娘,环儿是没学过看账,但是他跟着爹爹还有大哥学过算术,不如就帮我算算好了。”
子肜看着宝玉这个样子,也就由着他,只要到时候别发现越来越乱,再跑到自己面前诉苦就好。宝玉得了他娘的准,让人收拾了账本子就到前院去找贾环了。而贾环被宝玉拉着帮忙,觉得能帮和义父义母的忙,心里也是高兴的,
一忙碌起来,这日子就飞快的,子肜记得就是忙碌忙碌再忙碌,于是小年过去了,除夕过去了,接着元宵也过去了。想想也是好笑,喜欢过年的总是小孩子,大人,虽然洋溢着喜气,但更多的是忙碌。
过完年没有多少时间,皇上忽然颁布了禅位诏书,将天子帝王之位禅让给了现今的皇太子。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举国都轰动了,就算是子肜,事先已经得了贾政的话,也是脱不了那些个莫名的躁动。
天子禅让,成了太上皇,皇太子即位,登基为新帝,这些还好说,只是太子妃受封为皇后,还是让子肜有点觉得像是做梦,也或许,他们这些年来真的是在做梦,梦一醒,就发现她和存周还在新疆看着胡杨林。
只是,这些都只是子肜自欺罢了,只等着她按着品级着了正服,和着一群命妇贵眷一起,亲身参与了封后大典,又跟着命妇项新任的皇后朝拜时,她才回过劲儿来,她的女儿,真的坐在那个位置上。高处不胜寒,以后,又还有着多少的荆棘等着她,而自己,又还能支撑着她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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