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有这种想法?”太皇太后睁大眼睛看向紫萱:“哀家可没有那个念头,哀家只是把当年的实情说出来,免得晋亲王再认贼做母,让其生母九泉之下夜夜痛哭诅咒——晋王,你的生母的确是死了,你很聪明一猜就着;不过,你能猜得到你母妃是死在何人手中吗?”
她没有直接说出答案来,只是静静的拿眼睛看着晋亲王,目光里的寒意让紫萱忍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寒颤:现在,不过正是秋天,天并不冷。
521章万里之遥
钱天佑再也忍不住的跳出来:“太皇太后!”他真得没有想到向来慈爱的老人家、看上去没有缚鸡之力的老人家,居然是个字字如刀的狠辣之人;不过就是几句话,就能让人遍体鳞伤。
晋亲王的脸还是那个样子,平平静静的,还是带着如同三九河面一样的寒意:即没有多也没有少;就连嘴角的弯起都没有变化,仿佛他不是有生命的人,只是一尊已经定形的、完美的雕像而已。
太皇太后的话说出口来,不要说是晋亲王连紫萱都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其实太皇太后不说,晋亲王早晚也会猜到的:夺人子后,太皇太妃岂能留下后患?为了能永远的保住这个秘密,晋亲王的生母是必死无疑——如果真有其事的话。
所以,太皇太后才会历数太皇太妃对晋亲王的好处,而其中最不能避开的就是太皇太妃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律法上,养母总是比生母要大的:因为前者辛苦多年才把孩子拉扯大,其中所付出的汗水与心思绝不是后者能相比的。
但是,晋亲王的养母如果杀了其生母呢?
“哀家其实也不想说出来得,因为哀家替晋王想过多次,知道实情后是要报恩好呢,还是要报仇?不报恩,怎么对得起太皇太妃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这一点晋王你不做,世人会如何看待你,她再有不是也的确是做了你二十多年的母亲。”
“要报恩的话,那你冤死的生母在九泉之下的哀号你能听得到吧?你猜,她能不能瞑目,你猜她会不会原谅你这个认贼做母的不孝子?”太皇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为难啊。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知道此事应该如何做才好吧。”
“也许,有一个两全的法子,晋王你要不要……”她忽然抬起头来一脸的郑重。
紫萱跨上一步:“太皇太后,你如果再多说一个字,不要怪我不敬了。”她知道太皇太后要说出什么话,所以才会急急的阻止。
太皇太后看一眼紫萱:“不说便不说。”她还是有顾忌的,再没有得到解药之前,她心知自己的性命还握在紫萱的手中。
紫萱看着她目光渐冷:“其实。如果您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到时候有您陪着他们上路,相信九泉之下定有很多的人在列队迎候您的大驾;嗯,这么多年来,您做过多少亏心事、害过多少人?那些人可都在九泉之下苦苦等着您呢。”
“你——!”太皇太后恼怒,可是瞪了半晌紫萱终究没有再发作下去。而是转过了头去冷冷的道:“晋亲王,你现在应该很清楚,能告诉你生母是哪一个的只有哀家一人,你的母妃是绝不会承认当年之事,也不会告诉你生母是哪一个。”
晋亲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埋骨之地也只有您一个人知道吧,嗯,应该还有母后你的心腹之人知道才对;怎么说,做那样的事情总要用人的。”
“哀家就说过。晋王是个聪明人,什么事情都是一猜就中。”太皇太后转过脸来看着晋亲王:“你可以想一想要为哀家做些什么了;宫中的惯例,无利不起早,哀家不会是心血来潮才对你说这些陈年往事的。”
晋亲王看着太皇太后:“我不会答应得。第一,我不习惯被人胁迫;第二,此事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岂能遂了母后你的心愿。”他就如同是冰雪塑成的人儿,完全不为太皇太后的话所动。
太皇太后看着他:“你还真是固执。哀家有的是耐心,也不怕你去追查什么;你是什么样的人哀家很清楚,岂会编个故事来骗你?事关哀家的性命呢。”
紫萱很认真的看着她:“就这样了,那我们可以走了?”她不相信太皇太后的伎俩到此为止,否则太对不起她难得出宫一次——能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出宫,相信太皇太后也是用尽了心思的。
皇帝对她可不满,怎么可能随便放她出来乱逛?出宫一次不容易。她如果不能在今天完成自己的谋算,就绝不可能在大安国寺里见他们。
太皇太后看着紫萱:“你认为呢?要走还是要留全在你们的意思,哀家不喜欢强留客。”说到这里她看向身边的女官:“怎么样了,应该到时候了吧。”
女官欠身:“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这才看向墨随风:“近来倒是不少人向哀家说你医术超群。不如给哀家诊诊脉如何?如果你能解了哀家的心头忧,哀家定会好好的赏你。”
听到她把主意打到墨随风的头上,紫萱和晋亲王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墨随风是不可能答应救她得,这一点太皇太后应该很清楚才是:她又在谋算什么呢?
墨随风上前行礼:“是,遵太皇太后的旨意。”让请脉就请脉,他可是极为听话得;上前就把手指搭到了太皇太后的手腕上,很是认真的诊了半晌,又问过太皇太后不少话——例如吃饭啊、大小便啊等等之类的。
最后他向太皇太后道喜:“凤体康泰,恭喜太皇太后、贺喜太皇太后,祝太皇太后长命百岁,寿与天齐。”他说得极为认真的,可还是让紫萱扭过脸去生怕自己笑出来。
墨随风的胆子向来不小,不过今天紫萱才算是真正见识到墨随风的胆量:连太皇太后也敢调侃,这胆子真得大到可以包天了。
太皇太后的脸马上拉长了:“你不想给哀家诊治?!”
墨随风很谦恭的道:“能为太皇太后请脉那是小民的荣幸,几辈子难以修来的福份。”
“是吗?”太皇太后的脸色缓了过来,看向烈儿笑笑:“听说,你就要成亲了?这样大的喜事让哀家遇上岂能不赏?来人,赏一对玉佩、一对金钗,一对手镯,一对发簪。”
墨随风大大方方的跪下谢恩,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更不曾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之类的话。
太皇太后眯起眼睛来:“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不要到时候新娘子还没有进门就要守寡,那可就真得太可怜了;哀家瞧这小姑娘还真是喜欢,很盼着她凡事都能逢凶化吉。墨随风,化吉的本事就要看你了,旁人的性命不重要,你自己的性命你总不会不当回事儿吧?”
墨随风闻言抬头:“小民万事随顺其自然,当然有那祸事临头那也是避不开的;不过有句老话,祸福两相依嘛,眼前的祸事说不定就是明天的好事呢,小民还是能看得开,请太皇太后不要太为小民担心。”
紫萱已经在眼中显现出担心来,心知太皇太后的话是威胁墨随风和烈儿,不管是哪一个她也不能看着他们羊入虎口;可是,此时不能让太皇太后无所顾忌的,不然两三天的时间里能发生太多的事情,到时候他们离不开京城,事情就真得麻烦了。
太皇太后一笑:“洒脱,哀家喜欢。”她看一眼女官自顾自的吃些茶来,不再理会墨随风了;只是把目光不时的扫过晋亲王,怎么看都像是有些谋算在里面。
也许,太皇太后说出当年的秘闻来,图得不仅仅是解蛊,也许有什么其它的目的。紫萱的心头一震,盯着太皇太后想在她的脸上瞧出什么来,心中盘算着宫中的事情,开口试探道:“太皇太后此时可有了皇后的人选?皇后,应该不久之后就要换人了吧?”
太皇太后眼皮也不抬:“那等小事哀家当然早就安排妥当了,辅国郡主还是担心自己一二吧。”她没有正面答紫萱,也没有说皇后什么,就这么轻轻的带过反而像是有着极大的把握。
可是紫萱不这么看,怎么说太后能和太皇太后在宫中斗了这么多年,这对婆媳可算是斗得旗鼓相当:在皇后一事上,太后岂会能让太皇太后如了意?再说皇帝是不是另有想法还未可知呢。
“太皇太后太大意了吧?”紫萱微笑着继续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想寻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在我们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在眼下来说甚为不智呢。”
太皇太后闻言冷冷一笑却没有再答紫萱,倒是她身边的女官上前两步:“天下奇毒一出九黎湿暖之地,一出西域苦热苦寒之地;墨公子如今看看自己的胳膊吧,不出一天毒就要攻心了。”
墨随风闻言只是一笑,只凭他的一身医术和对毒的了解,想要毒他那真是笑话了:“西域之毒的威名倒是听说吧,不想姑娘深居宫中也能知道此事;不过西域距我们上唐有万里之遥,就是有奇毒也与我上唐无害。”
女官笑笑:“墨公子是不敢看吧?怕丢面子,还是想一会儿背着你的朋友们求饶?”她忽然伸手扯住了墨随风的衣袖:“你既然不好意思,那就让姑娘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衣袖依声而断,墨随风的胳膊上有一条艳红的线,已经快到手肘之处。
真得中了毒?墨随风吃惊,而晋亲王和紫萱更为吃惊:说他们当中哪个被人下毒也不稀奇,可是墨随风会中毒就太难以让人相信了;一直以来,紫萱等人都认为墨随风的医术是天下之冠,却没有想到他也有被人暗算的时候。
522章说实话不容易啊
女官缓步退回到太后的身侧,低眉顺目的垂手侍立,不再多说一个字;她做完了应该做得,那不应该做得、不应该说得她是绝不会做与说得;这就是她能在太皇太后身边活了很久的原因。
太皇太后也没有着急开口,知道此时已经把紫萱等人逼到了角落里,赢得人肯定是她,还有什么可着急的?她不介意多回味一会儿赢得过程:比起结果来更让她感到得意。也是,还有什么比在绝地之中反客为主更能让人开心的?她有理由笑,且要笑得最为灿烂。
一霎间,她感觉自己的都年轻了好多岁,就好像重新回到初入宫为后的时候;那个时候,可是她一生中最为美丽的日子,让她时常会想起坐在后座上的荣光与自信。没有比权势二字更能让人疯狂的,也没有比权势更为美好的,她历经三代皇帝后更加坚定当初的想法。
墨随风看着胳膊上的红线,提气才发现功力全失,他几乎成为一个废人了;他轻轻的拣起被女官扔在地上的衣袖,把它套在自己的胳膊上:“太皇太后面前失仪,实在不是小民之错。”他开口说了一句无关的话后,眉头一皱看向晋亲王和紫萱:“是那个——”
“妇人!”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来。在医馆中,那个纠缠着墨随风、拼命吃墨随风豆腐的妇人——以墨随风的医术和对毒的了解,就算是西域奇毒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毒到他得;可是,墨随风当时的心思分散了,被妇人弄得心烦意乱的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被人下了毒。
如果不是西域的奇毒,如果不是墨随风被妇人搅得乱了心神,岂会那么容易就中毒?但是换句话说,也可见妇人的出现是安排的多么巧妙。设下此计的人又是多么的了解墨随风了。
紫萱的心头又是一跳。想到前些时候就因为中计而生出的熟悉感来,现在那种熟悉感再次出现:这次可不关丁阳的事情了,那怎么解释呢?她真得不想怀疑身边的人。但是能对墨随风如此了解的人真得不多。
墨随风苦笑了一下:“终年打雁的人,嘿,怪不得旁人;看来,以后真得要改了。”他说着话看向烈儿。以眼神安抚她,让她不必担心。
烈儿回视着他没有任何的担心,在她的心目中墨随风就是无所不能得;不管多么难得事情,他一定有法子:因为,他不会丢下自己而不管得。万一呢?那根本不用想,墨随风在哪里,她烈儿当然就在哪里。
所以不用担心。无论是什么、哪怕是生死也不能拆开他们两个人的——还有什么需要担心?
墨随风的心在烈儿的目光中很快的平静下来,对着烈儿一笑他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有事,不然他怎么能守护烈儿一生一世。轻轻的转回头看向太皇太后,他举起胳膊来动了动:“问题不大。反正还有不少时间呢。”
他的意思就是,他不会因为中毒而为太皇太后诊治。
太皇太后的脸色终于变了:“你以为西域的奇毒如此好解?!”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下来,如此才能有她应该有的威严:“你知道你中得是什么毒,那是西域第一的奇毒,没有解药你定活不过明天午时。”
墨随风无所谓的站起身来:“太皇太后你又怎么知道我的解毒之术就那么差,绝对解不了西域的奇毒?就算是解不了可是压制住不是难事,不让它发作。那我就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解毒;太皇太后你说,我能不能解得了?”
“圣人有训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这解药啊还是自己做得好,向人家讨那是墨随风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想我金光闪闪的招牌。岂能被自己亲手砸掉?我解了西域的奇毒,我那招牌才能更加的金光夺目。烈儿,我们可以赚更多的钱了。”他说着说着有些眉飞色舞起来。
紫萱却知道太皇太后不是在吓人,也不可能用普通的药来害墨随风;有可能墨随风可以解得了其毒,可是她能赌这个可能吗?万一呢?那不是她能面对、能承受得。
墨随风万一毒发身亡,不要说如何面对烈儿,她的良心就是她过不去的第一道坎儿。因此,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太皇太后,你的蛊我可以给你解,可是你要把解药给随风;你定要先给。”
太皇太后看着紫萱,想了想让女官把药瓶扔给墨随风:“好。哀家要得就是解了身上的蛊,说不会加害你们就不会加害你们。”她有些许的激动,为人所制的滋味当然不好受。
墨随风对着紫萱轻轻的摇头:示意她不可能对太皇太后说实话,否则他们一个也逃不过太皇太后的毒手。
紫萱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看看晋亲王心下盘算着:他们需要也只有三天的时间,只要三天之内让太皇太后不动手即可;三天之后,太皇太后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到她们这些人了。
但,如果在今天就有人死在她的面前,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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