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喂,里面的,快叫声爹爹来听听!”他轻轻敲敲她的肚子,跟敲门一样的说。
赵红秀推开他的头,笑说,“他才刚刚长成,都没人教他说话,他怎么会叫爹爹呢!”
上官全无辜的说,“怎么会没人教他说话,我们天天说的悄悄话都被他听光了!看看,又在踢,哼,这么调皮肯定是个儿子,我已经准备好揍他了,不过,他要是比老六家的臭小子长的好看,我就选择不揍他了!”
赵红秀只是笑着摆头,对他的幼稚语言无语。
又过了一月,上官全正扶着赵红秀往屋外走,准备去看花呢,赵红秀突然脸色一白,抚着肚子弯下身来。
上官全急道,“怎么了,怎么了?”
“我……好像……要生了!”
“啊?”上官全傻眼了,怎么说要生就要生了啊,刚刚不是好好的吗?
可看着她脸上的汗珠都疼的滚下来了,因为她的肚子太大,他又不敢抱她,只得焦急的扶住她连声问,“怎么办,怎么办?”
赵红秀疼痛中像看痴呆一样的快速撇了他一眼艰难说,“快去叫人啊!”
“噢!”上官全急急忙忙跑出去,跑了一半又回头不放心的问,“你这样没事吧!”
赵红秀用手赶了赶他!他急的都分不清方向,往左跑了几步,好像才想起不是这个方向,往右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对,脑子里都是赵红秀疼的流汗的样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突然怒急的扬起脖子喊,“来人啊!”老管家连滚带爬的出现。
“快去把稳婆叫来!”前一个月他就把京城里最好的两个稳婆请到家里来住了,现在他只恨他家房子太大,叫完,他又急急忙忙跑回去,小心翼翼的把赵红秀抱到床上。
这之间,赵红秀倒是没叫一声疼,可上官全看得出来她很疼,手紧紧的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指尖都捏白了,五官也忍痛的变了形,眉头紧挨在一起,可都这样了,她都没叫一声疼!上官全的心啊,跟刀子嗖嗖刮过一样,心疼的要死。他把人放到床上后,拉着她的手,一遍遍颤声安慰,“你坚持住啊,一会儿就没事了,一会儿就不疼了!”稳婆被府里的年轻侍卫背着跑过来了。一来二个人就赶上官全出去。
上官全看赵红秀疼的小脸直泛白,拉着她的手强硬的说,“你们接生你们的,我又不打扰你们,我不出去!”
稳婆拍了一下大腿叫道,“哎哟,王爷大人,女人生孩子晦气,您就别在里面了,让我们好生为夫人接生吧!您在这样耽误下去,夫人只会疼的更久!”
老管家也抖胆的扯扯他低声说,“王爷,走吧,自古以来都没有女人生孩子男人也在里面的事!”
上官全不放心的看着赵红秀,赵红秀投给他放心的眼神,示意他先出去。他见赵红秀脸上的汗出的没那么急了,小脸也没先前那么皱了,这才松开手,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的走回去。
人都走了,稳婆笑说,“夫人,您可真幸福,王爷这么疼你,那么多漂亮的姑娘都不要,只要您一个!看看王爷刚刚那样子,瞅着都跟要哭了一样,唉,连老妈妈我都被感动了!”
赵红秀笑着闭上眼,脸虽苍白,却洋溢着幸福!是呀,正是因为他待她好,他疼她如宝,所以不管有多疼,有多苦,她都会坚持下去,因为她要为他生一个宝宝,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另一个稳婆又说,“夫人,这是阵痛,马上就要生了,待会儿您一定要使全力!”
赵红秀又点点头。
上官全在屋外面急的团团转,看了看老管家问,“怎么里面没动静?”
老管家想了想说,“估计还没生吧!王爷别急,京城里最好的两个稳婆都在这里,夫人肯定没事!”
一个小丫头突然插嘴到,“那可不一定,我娘就是生我时难产的,我爹说我是个扫把星,就把我卖出来做奴婢!”
老管家一听脸色一变,恨恨的指指那个小丫头,心里骂,活该你是丫头命。扭头,果然上官全脸色变了。
听小丫头这么一说,上官全想起那夜与沈清宇的谈话,沈清宇的妻子也是生了沈星后难产而已的,然后沈清宇余下的大半生只能守着星空,怀着思念,孤独寒冷的过一辈子。
他想着想着,心就紧崩起来,脸色也变的很凝重。
“不行,我要进去!”
老管家立即拦腰从后紧紧抱住他喊,“不行啊,王爷,您不能进去,万一夫人生的好好的,您一进去打扰了她怎么办?再等等,再等等!”
里屋里,稳婆看这女子这么坚强这么痛,疼的满脸是汗,仍然不叫一声,不由心疼的说,“夫人,您叫出来吧,您得使力,不能憋着,这样才能母子凭安,还要痛很久呢!”
赵红秀听了稳婆的话,果然叫出了声。
那声音一叫传到外面上官全耳里啊,上官全立即腿一软,幸好有老管家扶着,不然他都摔地上了。
他听那声哪你生孩子啊,分别就是有人拿着带着钉子的鞭子抽他媳妇,抽的浑身皮烂鲜血横流后,又撒一把盐,然后又用烙铁朝那生肉上面盖去,才发出这么凄惨而嘶哑的声音。
他腿刚勉强站直,里屋又是一声嘶哑到无力惨声传来,他的心一颤,踢着门就要进去!
老管家见王爷使蛮力了,自己拉不住,就让其它侍卫来拉他。王爷进了产房受了晦气是小事,传出去让人笑话才是大事。
女人生孩子,男人怎么能进去呢!不能,不能,千万不能。
稳婆也听到屋里的动静,猜到是王爷急了,赵红秀自然也是听到,想到前段时间,上官全还把六弟的事当笑话说,如今他自己却……
赵红秀心疼他,再痛也忍着不叫出声了。
稳婆看她这样坚强,怕她把牙咬碎了,拿着块干净的步塞到她嘴里。
上官全听到声音心颤腿发软,听不到声音,心都停止了跳动。他僵硬的回头,呆愣的问着老管家,“怎么没声音了?”
老管家也里也没底,呆呆的说了声,“不知道!”
“肯定是出事了,松开,我要进去!”上官全急吼。
老管家和着其它三个侍卫紧紧的抱着他说,“王爷,您放心,再等待一会儿,真出事了,产婆会出来告诉我们的!”
上官全一边挣着他们,一边骂,“他娘的,真等出事了,我连她最后一眼都看不到,都给本王松开!”
这黑脸气势,三个侍卫不敢使全力了,只得齐看向管家。管家坚决不松手。
上官全恶狠狠的手,“谁要再不松手,本王就第一个灭他全家!”话落,所有人都松手了,除了老管家。
上官全一脚踢开老管家,一脚踹开门,硬闯了进去。
他一进屋里,看到他媳妇白着脸,嘴里塞着布,痛到五官都扭曲了,却连喊都喊不出,就像是被人虐待了几千年,而他却现在才来救她。
他的眼泪哗一下就出来。走过去一把拽掉她嘴里塞着的布,把人往怀里一抱就是要走的样子,边哭边说,“走,走,咱们不生了,咱们不生这个臭孩子了!”
两个稳婆都傻眼了!这人有没有常识,哪能生一半就不生就不生了?他知不知道这样母子都会保不住。
这时也管不住啥王爷不王爷了,急的大吼,“要莫安静,要莫滚出去,现在孩子都露出个头了,要是不生了,就准备两个棺材,给你的妻和子收尸吧!”
一说“收尸”,上官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夫人,使力!”
赵红秀叫了两声,迷糊中看着上官全凝泪呆呆的看着她,她吃力的抬手蒙住他的眼,颤声求说,“别看我,不要看我,我现在的样子……很丑!”她想她的脸庞一定扭曲的吓人。她本来就长的不好看,如今被他看到自己扭曲的样子,一定更丑了。
上官全一把扯下她的手,紧紧握住,哭着说,“傻话,什么丑,你是我见过这世上最美最美的人!”
她闭上眼,笑了!或许真的是太疼,她的眼角竟然流出了泪水!
真的好疼好疼啊,她不知道还要疼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多久!可是,她一点也不恐惧还没到来的更痛,因为他的泪,为因他的话,她想,哪怕就是死,也再无憾。
两个稳婆看到两夫妻这样,也差点被感动的落泪!可现在不是煸情的时候,她们一遍遍催着赵红秀使力!
上官全的臂膀被赵红秀咬在嘴里,咬到鲜血横流,可他仍感觉不到痛。他看着面前苍白着脸,疼痛中依然拼命的女子,就好像看到一个濒死挣扎的困兽,那么那么痛苦,可她依然挣扎着要活下来……
他再也看不下去,趴在她的身边大声哭了起来!心里好痛好恨,为什么要生孩子啊,生孩子的为什么不是他啊!为什么要这么痛啊,不就是那样痛,痛一会儿就行了?为什么比好像他那时以为她走了,心底撕心裂肺的痛还要痛?
那时撕的是他的心,现在却撕的是她的身体好像过了一生那么久,终于听到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这哭声好像是黎明前的破晓,又好像是黑暗中远方的一点光亮,那么纯粹而响亮的给人带来希望!
“生了,生了!”
赵红秀虚弱的一笑,上官全抬起头,泪水还挂在眼角,呆望着稳婆举着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娃娃,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模样有些傻!屋外的人听到响亮的哭声,稳婆的笑声,也都终于松了口气。
尽管很累,可舍不得闭眼,赵红秀伸出手,虚弱的说,“来,给我抱抱!”
直到孩子落到赵红秀怀里,看到赵红秀苍白却透着慈爱笑的脸,上官全才终于明白,灾难结束了,磨难结束了。
他好似有些感动,又好像特别愧疚,吞吞吐吐望着她慈爱的脸庞说不出话。
她注视着怀里孩子的眼光,那么专注,那么温柔,好似她看的是这世上最美的东西一样。
他心里酸酸的撇了一眼过去,才一眼,就皱着眉哇哇大叫道,“好丑!”
赵红秀立即抬头,用一种你敢再说一遍的危险眼神看着他。
上官全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人家这么辛苦生出来的孩子,就算再丑,他也不能说丑啊,想到刚刚赵红秀疼的模样,他心里愧疚的说,“对不起,都是我才让你这么难受,受这么多苦!”
她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摸着婴儿的小肥脸,好似不是对他说的一样,那么风轻云淡而坚决的说,“我心甘情愿!”生孩子的过程中好疼好苦,她有那么一刻想,以后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可是等看到他含泪凝望的眼,就那么一刻,她想,无论人生有多痛,有多苦,她愿意为这样感动的一刻,为他痛,为他苦!
上官全傻傻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趴在床边大哭,那哭声比刚出生的婴儿更要响亮。
有一段时间他活在挣扎里。父皇的死,张轻的死,宋之意的死,都让他变的脆弱,变的害怕分离。人生无常,他怎么能保证他爱的人会每一天都健全的活在他身边呢?
他想,他无法控制这些,那么就少爱她一点吧,就不要只爱她一个人,不要只依赖她一个人,那样当她走的时候,当这个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或许会痛,却不会很痛很痛。
所以,他说娶胡灵,有一半是为了应付胡老爹,另一半却是动了心思!他想找一个女人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怕那种死心塌地的爱一个人。
可是,无论胡灵在他面前晃多少次,他都生不出感觉!回到了家,只看到他的木头一眼,他的心就仿若飘到天上去了。
那是任何人,花多少时间,费多少心思也带不给他的感觉!
原来这世上,任何东西都可以掩藏,只有心不能掩藏!
怎么办?他觉得他完了!他一直活在忧虑中,活在惶恐害怕中!赵红秀动一下,皱一下眉,走一下路,他都小心翼翼的跟着,因为他怕她出事!有时候夜里趁她睡着了,总会点头灯,静静的看她一会儿,总觉得如果现在不看,以后就没机会看了!
胡灵走的时候,他又庆幸,又失落,因为他最终选择了毫无保留的一个人。
他那么胆小,那么懦弱,因为害怕生离死别,害怕伤痛,害怕伤害,而总是想着让自己少爱她一点,让自己不要那么爱她……
可是听到她淡声说“心甘情愿!”他却哭了,感动的哭了,愧疚的哭了,忏悔的哭了。
他觉得自己好笨好笨,干嘛搞出那么多事,如果木头死了,他就跟着一起死不就行了吗?还差点真娶了一个女人回家,还让木头背着他哭,他真是好笨好没用……
稳婆从没看一个大男人哭的那么伤心,跟死了亲娘一样,可他不是刚有了女儿吗?
“王爷,母子都平安,您别哭了!”
后来的后来,听说全王爷给了那两个稳婆许多钱,为的就是封她们的口,让她们在外面不要胡说。
可是,有些事情还是被传了出去。
上官宝贝满月这天,王府里宾客齐聚。
当了爹的上官玮一样没城府的直问,“三哥,听说你生女儿的那天,模样比我还要惨!”
上官全没有回答他,脸色很不好看转头,过了一会儿又回过头,对着那些大臣笑说,“来,来,喝酒,喝酒,恭喜本王喜得千金!”热闹开心的,完全把某人无视。
过了一会儿,上官珑又凑过来问,“三哥,听说嫂子生孩子那天,你哭了,还哭的很厉害,是不是真的?”
上官全超有气势的撇了他一眼皱眉斥,“你听谁胡说的啊?这事传出去多丢我们皇家的脸啊!你三哥我是那么没能耐的人么?你嫂子生孩子那天,我压根不在府里,回来下人告诉我,她生了个女儿……”
上官珑点点头说,“噢,我也觉得三哥不是那种会哭的了,只是那些人说,三哥哭的好响,不仅屋外的下人都听到了,连王府外过马路的人都听到了……”
上官全脸抽了抽,娘的,都让老管家拿钱把那天站在门外的人全遣走了,怎么还有人胡说八道啊!
然后又笑着对上官珑说,“你信他们?他们都见不得你三哥我风光,故意埋汰我!”
刚说完,远远看见五弟上官珞摇着扇子,故作风流倜倘的走来。上官全下意识的就想调头走,五弟嘴最贱,而且也不好骗!可脚刚抬起来,又想,自己不能跑,跑了更让五弟找到笑话他的机会了。
于是他昂着下巴,高高在上的等着人走近,斥着脸来了句,“大冬天的,你拿个扇子摇什么摇啊,真冷,就脱衣服!”
上官珞却跟没事人一样,围着上官全转三圈,一直啧舌头!上官全心里怒,面上却装的不动声色。
上官珞啧啧了半天,才不屑的说,“唉,也不知道那天是谁说,到时候请我们来他家等他媳妇生孩子的!招呼都不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