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底下by流光岁月- 第10部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共同的疑问显而易见。

　　走去门口一看，李云歌不由得一乐，回头对著背上的伊明小声地说，〃翁姑驾到，准备接驾吧！〃

　　二十五

　　伊明听得李云歌的话，急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谁知，正牵扯到身後的痛。一边呼呼作痛，一边还不忘了回嘴，〃原来是老泰山驾到，小婿可要好好讨他们的欢心！〃

　　李云歌看他一边呲牙咧嘴，一边还不忘讨这口头的便宜，便笑著揉了揉他的头发。

　　〃先去洗脸，我给他们开门！〃李云歌在他脸颊上吻了下，转去开门。

　　〃小叔叔，你怎麽都不回去看我啊！〃李云歌才刚开门，一个眉目间和他有几分相像的男孩子，小猴子一样的就攀在了他身上。

　　李云歌忙抱住他，〃言言想叔叔了！〃

　　李家二老连同李家长子李云昆，看著这叔侄两个亲热的样子，都笑了起来，〃言言干脆和叔叔过好了！〃

　　这个被人唤作言言的小男孩开心地大笑，〃好啊，好啊，我要和小叔叔一起过！〃说完，在李云歌脸上啪地亲了一口。

　　李云歌抱著他进了门，回头跟二老问好，〃不是说好下周来的麽，怎麽提早了？〃

　　李家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的二儿子，他的好心情是一眼就看得出来。更何况，李云歌本就没有要掩藏的意思。

　　〃什麽事儿啊，这麽高兴！不是因为我们一对老头老太太来了的缘故吧！〃

　　〃老太太什麽时候这麽不自信了！〃李云歌把言言放在沙发上，转身跟老太太请安，〃儿子哪次不是望北而叩，只盼您銮驾早日得临呐！〃

　　〃云昆，你快替我撕了他这张嘴，镇日的油嘴滑舌！〃李老太太笑骂著，也坐到了沙发上。

　　〃大哥！〃李云歌转身，看到那个张开的手臂，便迎了上去。〃辛苦大哥了！〃

　　〃说什麽呢，他们不是我父母啊！〃李云昆抱著比自己壮实许多的兄弟，温声说著。

　　李云昆的相貌更像他们母亲，清俊、秀气，和著他斯文的举止、高校教师的身份，秉持著李家的世代书香。

　　李云歌则更像老爷子，俊朗、通达，本性温厚，但该利剑出鞘时毫不手软。值是故，他当日要去经商，李老爷子才没有反对。

　　〃爸！〃李云歌在云昆的肩头和父亲打招呼，老爷子微笑著点点头。看著眼前自己的两个儿子，心底不是不骄傲的。

　　伊明躲在卫生间里头，心内的忐忑让他呼气、吸气，再呼气、再吸气。相信阿哥，却到底，还是惴惴的。

　　阿哥说要把自己重新介绍给他的家人，恋人的身份，可是这个没有那麽简单吧。毕竟。。。。。。毕竟。。。。。。毕竟。。。。。。

　　啊。。。。。。抱头，为什麽现在就要面对他们了？

　　〃伊明！〃门口阿哥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伊明也知道自己呆得够久了。或者，要不要试试看，下水道是不是真的通往大海？

　　〃伊明，你想变成尼莫吗？〃李云歌听著里头还没什麽动静，知道他一定是自己在吓自己，然後越来越紧张，或许以为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吧！

　　伊明听到李云歌的问话，暗叹，这个人怎麽隔了一道门都能知道他在想什麽！

　　你看，这就是年龄差距还有心意相通的结果。

　　傻孩子，李云歌感叹著，心底如同一汪溶溶泄泄的春塘水。真想把他捉出来，在怀抱里好好揉搓一番，吻住他。听著他在被吻了之後，只会跟著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回答。

　　〃伊明，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抓人了！〃李云歌无奈地暗笑，只好无赖一点，威胁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伊明看了看镜子里头的自己，好在是阿哥今天没有拼命嘬自己的脖子，不然可怎麽见人。

　　用冷水再扑了扑脸，长长地呼了口气，伊明一脸悲壮地开了门。

　　李云歌看著脸颊微湿、额发被水弄得一缕一缕的伊明，挺直著身子，一脸严肃地从洗手间出来。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想笑的冲动。

　　不是怕家里他们看出什麽，只是怕这脸皮薄的伊明，会记恨他！

　　这傻孩子，平常脾气是极温和的，可真要惹了他，却比谁都会治气！

　　他可是没有忘，伊明要升高三的暑假时，自己给他辅导功课，有一次，给他布置了英语的作文。第二天，那作业本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可是伊明却一口咬定，自己给了他的。後来才弄清楚，原来是伊明那天来，他不在家，就让自家老太太转交。结果，老太太一忙，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作业本是放在老太太房间里。

　　伊明为此足足一个暑假没有理他，也正是被伊明冷落的这麽一个暑假，李云歌才开始惊觉他对伊明的心思。

　　看著有时候擦肩而过的伊明，李云歌会在他离去之後停下来，转头去凝望伊明纤长的背影，心底一阵一阵的甜蜜和酸楚。

　　那时候，李云歌知道了，自己对伊明的情感怕不单纯是亲厚的兄弟之谊。

　　惊慌的李云歌就此离开了家，来到了现在这个城市，和杜云辉一块儿开了现在的这家公司。

　　而且，父母和大哥提前来，是让伊明真真切切感受到这份感情所要面临的外在压力了吧。

　　实实在在的压力，不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情景。

　　他心底的挣扎还没有完全过去，就要承担这些，内外交加，而且时间如此之短！

　　李云歌只希望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是有效的，可以让伊明信赖自己对他的承诺，可以让他不会轻易放弃两个人的以後。

　　如此，伊明才会愿意和他一起面对这第一重压力，而且依照李云歌的推测，也是最小的一层压力了！

　　二十六

　　如果可能的话，李云歌当然希望可以承担所有的压力。

　　但是，这种承担不是把他们两个人的恋情藏著、掖著，见不得人、见不得光，镇日里为自己的不孝、悖德而自我拷问、自我鞭笞，弄得精神上鲜血淋漓渐至血肉模糊，那样的一段感情还能看，还能维持麽！

　　所以，在没有社会许可的大环境下，他只期望自己可以努力把身边的小环境给改善，具体的，就是至少他们两家都知道，都认可！

　　是难，但并非不现实！

　　尤其是伊明，这个原本可以选择主流的恋爱和婚姻的俊秀青年，被自己用这麽一进一退、进退相逼的方法，不那麽光明地给〃诱拐〃到这条不大顺当的路上来了，更是要尽力让他所承受的压力少些。

　　否则，光是心疼他的犹豫和挣扎，李云歌可就别想活得舒坦了！

　　而且，再退一步，扔掉那为爱、为伊明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他自己的幸福，自己若不努力去争取的话，难道还期望著别人替自己努力麽！

　　爱情可以使懦夫都变成勇士，何况他本来也不是懦夫。

　　转身，李云歌跟著伊明的脚步也走了过去。

　　伊明走到客厅，一一问好，坐在沙发上的老太太哟了一声，〃我还道云歌金屋藏娇了呢，这不是陆家那个小毛头嘛！哎呀，生得越发俊了！〃

　　老太太转头对李老爷子说，〃当年伊明还没生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和他爸妈说要定下娃娃亲呢，没想到却是个俊俏的男娃娃！〃

　　李老爷子但笑不语。

　　李云歌走到伊明身边，揽住伊明的肩膀，〃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伊明听到他的话，身体一僵，这个人，他不是现在就这样就要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吧！

　　老太太听了云歌的话，倒先笑了，〃这是伊明嘛，还要介绍什麽！熟悉得都能当我的三儿子了，是不是，伊明？〃

　　伊明心跳得忽上忽下，却还是努力笑了笑，〃伯母说的是！〃

　　李云歌察觉到手下的肩头有些发紧，他安抚地揉了揉伊明的肩膀，侧过头对伊明笑了下，继续看著自己的父母和大哥，〃妈说得是！伊明都能算是我们家的人了！既然是我们家的人，当然要重新介绍一下。〃

　　〃云歌，你这是糊弄我呢！〃老太太听著云歌的话，愈发觉得自己的二儿子欠管教了。

　　李云歌拉著伊明的手，坐在老太太身边，〃我怎麽敢糊弄您呢！妈你喜不喜欢伊明？〃李云歌隔著伊明往老太太那边探过头去。

　　〃当然喜欢了，如果伊明是个女娃娃，早就去提亲了！〃

　　〃妈，我也喜欢伊明，想让他成为我们家的人，你说好不好！〃李云歌开始拐带老太太。

　　〃云歌想让我们收伊明作干儿子？〃老太太有点疑惑。

　　〃您只说您愿不愿意吧！〃李云歌知道什麽时候要把问题简化。

　　〃自然是愿意的，这麽乖顺听话的孩子，可比你强多了！〃老太太的话，於李云歌而言，那就是先拿到了一道免死金牌。

　　李云昆和李老爷子饶有兴趣地看著李云歌，两人均知，李云歌的明修栈道绝对是为了暗渡陈仓。至於这陈仓是哪一条路，相信很快也会知道。

　　李云歌听到老太太的话，心里先缓了一下，他们家最难的就是老太太了，先得了她这麽一句话，後边就慢慢来吧！

　　〃伊明和我还没有吃饭呢，爸妈要不要和我们再吃一点！〃何时进，何时退，何时虚化重点，对於在谈判桌上历练了许久的李云歌而言，简直应用的得心应手。

　　伊明一颗悬著的心，也放了下来。还好，不用面对传说中恐怖的出柜场面。据说，跟等著铡刀落下的感觉差不多。

　　李云歌对伊明眨了眨眼，低低在他耳边说了句〃放心！〃

　　他怎麽舍得让伊明站在指责或控诉的目光下，只要可能，他都会尽力去扛下。只要伊明愿意跟著他，只要他愿意。

　　老太太对云歌的那一番说辞虽然也有些疑惑，却也不会多想。毕竟，伊明从小就和云歌亲近，小时候还被他们戏称为李云歌的小尾巴。

　　那时候，还不知道小尾巴是什麽意思的小伊明，每每会站在云歌家门口，奶声奶气地喊，〃阿哥，小尾巴来找你了！〃

　　李云歌虽然无奈，却还是会带著他夏天游泳，冬天溜冰，逮蚂蚱，逮蜻蜓，偷人家种在後院的黄瓜，西红柿。吃得小伊明不亦乐乎，虽然挨打的总是李云歌。

　　老爷子冷眼旁观，却看出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虽然，都是很细小的动作或眼神。

　　譬如晚饭饭桌上，李云歌会夹菜给伊明。当然，李云歌也会夹菜给他们，只是，给他们的时候，用的是一双公用的筷子，夹给伊明时，用的却是他自己的筷子。

　　譬如，伊明饭後去洗碗，李云歌替他带围裙，替他从身後系带子，伊明侧头对他的笑容。

　　再譬如，饭後吃水果时，伊明拿来切好的橙子，大家坐在一块儿吃橙子，李云歌居然伸手接住了伊明吐出来的籽。

　　也正是最後这个动作，让老爷子确信他们家二公子怕是在告诉他们，他已经履行了李家家训。

　　老爷子吃完水果，洗手出来之後，对李云歌说，〃云歌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说完，径直走进了书房！

　　二十七

　　关於那天晚上老爷子和李云歌说了什麽，伊明一直没有问出来。

　　只是，晚上确定住宿房间时，老爷子说他们年岁大了，想住在一楼的客房，言言和李云昆自然要住在一间。

　　伊明不好说什麽，只能默认了自己要和李云歌住在一个房间的结果。

　　睡觉时，伊明把东西搬进李云歌的房间，老爷子冲伊明笑了笑，那是一种长者的包容和了然。笑得伊明浑身发热，手脚都不知道要怎麽放才好！

　　李云昆也没有说什麽，他虽然看得清楚，可既然老爷子都不反对，李云歌还这麽明确地要把人重新以家人的身份介绍，他也只能同意了。而且，他也一直记得当日老爷子对他们说的话，

　　人生在世，不过白云苍狗，神驹过隙。将来，若真的遇到了自己可心的人，不必拘泥太多！

　　不过，老爷子惟一要求的是，不能眼馋别人的幸福，自己却想著不劳而获，第三者是万万当不得的！

　　头低低的伊明，没有看到李老爷子眼底的担忧，也没有看到李云昆对云歌的鼓励手势！

　　李云歌知道他们的担心，最难的其实是伊明家里的态度。不过，李云歌一向习惯对问题作最细致的分析，然後提出解决方案。

　　一般人对待一个事情，能做到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并给出解决方案的话，已经很不错了。

　　李云歌则不然，他在提出解决方案的时候，会有备用方案。而且，在重大问题上，他甚至会弄出第三套方案。这也正是他商场成功的原因。

　　在如何争取伊明家里同意的事情上，李云歌的态度就是如此。

　　只是，他所有的方案都有一个隐在的前提：伊明愿意跟他在一起。

　　爱因斯坦曾提出，对於一个命题，当前提出现错误时，其後所有的推论都将不成立！

　　可爱的爱因斯坦，可恶的事实！

　　在送走了自家父母和大哥之後，李云歌知道自己家这边已经没有什麽实质问题了。於是，他的重心就放在了如何征求伊明家里的同意之上。

　　李云歌把前提之下的推论过程，一再地求证，推演，过程堪称完美！

　　他相信，一定可以获得伊明家人的同意。只是，他未料到的是，他算到了开始，算清了过程，算到了结局，却没有算到，他的前提原来不是个事实，而只是个假设。

　　既然是假设，当它不成立的时候，之後完美的推演过程，便成了最难看的一出反讽剧目。

　　变故发生在春节！

　　春节前一周，伊明在打电话回去的时候，陆妈妈说，伊明你该回来了吧！

　　伊明一向是最温顺听话的，就乖巧地应了句，〃就回来！〃

　　李云歌很舍不得分开，鸳鸯被底成双夜的日子过习惯了，你让他再度孤枕，那定然是要难眠的。

　　可是，他却架不住伊明软软地话语，〃阿哥，我初十之前一定回来！就说，我论文初稿急著交给导师，我爸妈不会留我很久的。〃

　　更何况，这话还是小陆软软地靠在他怀中说的，他要能拒绝的话，也能列为一大奇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