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这里可是甄掌柜的家?”
“正是,请问小哥何事?”
“我们家公子与甄掌柜乃是旧识,偶尔路过此地想进府拜访,不知甄掌柜可有闲暇?”
“小哥,实在不巧,老爷侄女,王举人的太太不日前回来省亲,不想偶染重疾,现正处于弥留之际,老爷怕是没时间接待客人。”
“既然身患重疾何不延医医治?”
吴峥一听伸手就把那人拉了过去。
“公子,不是不请医延药,实在是整个顺天府无人能识王夫人之病,又谈何医治?”
没有再与甄府这位下人纠缠,吴峥放开他之后,在街上站了一会,待那位下人走远,便直接闯了进去。
“来者何人,府中有事,老爷吩咐一律不接待外客。”
“难道连郎中也不接待吗?”
“先生且慢,待小人入内回报一声。”
很快门房就回来了,而身后跟着的正是青莲的二叔甄庆深。
“请问先生高姓大名,何方人士?”
“学生本是临山府铜锣县人士,偶游学至此,得知府中有垂危病人,一时毛遂自荐,还望甄老爷莫嫌唐突。”
“临山府铜锣县,却是咱家同乡。既然先生懂歧黄之术,还请大展妙手救救在下侄女。”
所谓病急乱投医,在这慌张无智之际,甄庆深也顾不上和吴峥多说,急忙把吴峥三人领到了后院的东跨院内。
还没到卧房门口,里面已经传来隐隐的哭声,吴峥心道一声不好,不管不顾抢步而入,伸手拽开围在病床前的两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虽然知道其中之一定然是青莲的母亲,不过吴峥已经无暇去辨别了。
“嫂嫂,快先别哭,这是来自临山府铜锣县的一位郎中,先请先生诊过脉后再说。”
随后跟进来的甄庆深把青莲的母亲和自己的女人都劝了出去,这时欧阳琴心也抬脚走了进去,而莫紫反而站在门外随手把门给关上了。她可是知道吴峥若想救人必然会动用凝气为针之术,自然不方便被外人看见。
吴峥一看躺在床上面如白纸,气若游丝,牙关紧闭,微睁双目中的眼神正在涣散的青莲,就知道其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连诊脉都顾不上了,直接上来就是凝气为针,先为其疏通了一下任脉逐穴,尤其是心包经几个关键穴位,目的不过是先保住命再说。
一边疏通经络穴位,一边腾出一只手搭在青莲瘦的皮包骨的手腕上,良久之后,吴峥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这哪里是偶染重疾,分明是长久以来心血不畅抑郁成疾。”
不用问吴峥也能猜出来,定然是那位王金龙秋闱折桂高中举人之后,对青莲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所致。
既然看明白了病因,吴峥也就可以对症医治了。只是回想刚才在门外听那位甄府下人的话,怎么会说整个顺天府都不识青莲所得的病症呢?如此简单的病症,就是经营生药铺的甄庆深也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三百六十一 阴魂不散锁心符
根据来自神医鞠隐的记忆,按照活络心血消散淤积之法,吴峥几乎把青莲周身经脉都疏通了一遍。同时让欧阳琴心传话出去,熬一支上好的老山参,以便为命悬一线的青莲吊命。不然,接下来的施救,哪怕是服药的力气青莲怕是也没有了。
很快,老山参熬好后就通过莫紫递进来,欧阳琴心用小木勺轻轻撬开青莲紧闭的牙关,一点点喂进去有半茶盅那么多。
可是让吴峥惊讶的是,来自神医鞠隐的医术第一次失灵了。在青莲身上并没有发生如鞠隐记忆中所言,——患者即可恢复神智,虽体弱气虚,却足以清醒过来的现象。
何况还有吴峥百试不爽的凝气为针之术,哪怕是还有一口气在,用此方法疏通经络后,也能起到恢复神智的作用。想不到却与鞠隐的医术一起失灵了。
“不对,就青莲表现出来的症状看,绝对是因神情抑郁所致气血两虚,日积月累之下乃至油尽灯枯的地步丝毫没错,为何会不见效呢?”
神医鞠隐的医术无效,自己的凝气为针无效,老山参也无效,吴峥不由皱起了眉头。
再次搭三根手指于青莲手腕处的寸关尺上,并轻轻输入一丝内力,发觉青莲周身经脉虽然不是很顺畅,可明显已经全部疏通,并无明显拥塞之处,按理应该能醒来才对。
“究竟怎么了?”
怪不得那位甄府的下人说,整个顺天府的郎中都不识青莲的病症,难道是自己疏忽了什么?
当吴峥的目光定格在青莲脖颈上一支金项圈心形的玉坠上时,顿时伸手摘了下来。手指微微用力,把玉坠搓开,赫然发现了一张符箓。
“咦,公子,这是锁心符?”
“何为锁心符?”
“锁心符有两种,一种类似情人之间的相互盟誓,”
说到这里欧阳琴心俏脸微红,迅速看了吴峥一眼,才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锁心符继续说道:
“另外一种则可以起到锁住某人心智,甚至是生机,已属于旁门左道之术。”
欧阳琴心的提醒,不能不让吴峥想起发生在隋兴身上的事情,以及金陵凌府中玉殒香消于自己眼前的凌妤小姐。
“竟然又是他们搞的鬼!”
“公子?”
“现在来不及解释,回头再告诉你。”
这次从玉坠中取出的符箓并没有迎风自燃,吴峥交给欧阳琴心保存后,又仔细把玉坠复原,并把金项圈重新挂到了青莲脖子上。
当吴峥打算再次为青莲疏通经络时,却发现床上的青莲原本正在涣散的眼神已经有了一丝生气,而且正在一瞬不瞬盯着吴峥看。
“你醒了?”
“嗯,多谢先生再生之恩。”
听到里面传来女儿的声音,守在门外早已哭肿了眼睛的青莲娘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青莲,青莲,你可吓死娘了。”
“阿姨,病人刚刚醒来,身体还十分虚弱,情绪不宜有大的起伏。而且需要马上进行调理,才能尽快恢复元气。”
欧阳琴心见青莲娘扑上来就要去抱床上的青莲,急忙挡住她,并解释了一句。
“哎,哎,我知道。”
“娘,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虽然青莲的声音非常虚弱,可脸上已经有了一丝血色。这时甄庆深的女人也跟了进来。
“给二婶添麻烦了。”
“看你这闺女说的,都是一家人可不要说见外的话。”
吴峥趁机走到外间,并迅速写下一个方子。本就是做生药铺的甄家自然不愁,不到半个时辰已是煎好汤药送了过来。这次自然就无需欧阳琴心动手了,因青莲娘过于激动,只能唤来一个稳重的丫头,一口口喂给半倚着床头的青莲喝了下去。
而吴峥早已被甄庆深请到了前院客厅,询问过姓名之后,自然少不了一番客气,随即又命人端来二百两纹银作为谢礼。
“些许谢意,还望萧先生笑纳。”
吴峥微微一笑,并轻轻摇了摇头。
“学生只为救人,不图钱财。甄掌柜还是快快收起来吧。”
甄庆深一直对于一位出门游学的秀才身边却带了一位俊俏小姐的行为有些不解,所以时不时目光会看一看静静坐在一边的欧阳琴心。听见吴峥不收,便转而对欧阳琴心说道:
“既然先生客气,那就请小姐代为收下吧。”
“甄掌柜,这……。”
就走欧阳琴心站起来,一边摆手一边开口婉拒的时候,站在门外的莫紫却突然抢进来,伸手把那二百零银子接了过去。
“多谢甄掌柜,小人替公子收下了。”
莫紫的举动,顿时让甄庆深一愣,看看略微有些尴尬表情的吴峥,又看看欧阳琴心,最后也只能是一笑了之。
“萧先生是何时离开临山府的?”
“说来应该有半年之久了。”
“那就是说萧先生并不了解临山府现在的情况?”
“道听途说了一些,却不知真假。”
“经此浩劫后,听传闻,普天之下除了顺天府外,就唯有临山府还称得上是一方乐土。顺天府是因前朝柳太师的缘故,而临山府却是与在下一位故旧有关。”
“哦,不知甄掌柜所言故旧是哪一位?”
“就是曾经的临山府府尹,出身于易县吴家堡的年轻探花郎吴峥吴大人。”
“甄掌柜可认识吴峥吴大人吗?”
“说来惭愧,吴峥吴大人乃是家兄在老家时的一个学生。后来家兄前往临山府投奔时为临山府学政的吴峥吴大人,不想却病故于临山,还是吴大人为家兄料理的丧事。也正是那次,在下才得以有缘与吴大人相见。”
说着,说着,自然又绕到了青莲身上。
“萧先生可否告知在下侄女所得是何病症?”
“乃是因心情不畅所致气血瘀结,日积月累下来,以至于气血两虚之症。”
“实不相瞒,所有请来的大夫无不认为如此,可对症下药之后却不见丝毫疗效,却又是何故?”
听到这里,吴峥只是微笑不语,留给甄庆深一副家传医术不可轻易示人的表情。
“呵呵,是在下失礼了。”
就在这时,一位丫头轻手轻脚走进来,屈膝行礼后,先是对甄庆深说道:
“老爷,夫人有请先生。”
随即又转身,向吴峥行了一礼,并口称“有劳先生”。
见吴峥站起来,甄庆深也急忙致谢道:
“有劳先生。”
“无妨,治病救人乃学生本分。”
三百六十二 再入水牢收获丰
吴峥跟随甄府的丫头,与欧阳琴心重新返回后院,来到青莲卧病的房间时,见她已经被扶起来,斜倚着厚厚的被褥靠在了床头上。
脸色虽没有明显起色,精神却已经好了很多。头发显然刚刚梳理过,并换了一件鹅黄色的衫子。
“先生。”
语气很轻很柔,眼睛始终注视着吴峥的眼睛。
“夫人感觉怎样了?唤学生来可是有何吩咐?”
“妾身岂敢,只是想询问先生妾身所患究竟是何病?”
吴峥略作沉吟,还是按照刚才对甄庆深所言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青莲既没有表示怀疑,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一双眼睛却怎么都离不开吴峥的脸了。
“妾身可曾在哪里见过先生吗?”
像是问吴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听甄掌柜说夫人本是临山府易县人士,学生乃是临山府铜锣县人,兴许早年间无意之中碰过面也未可知。”
“不,妾身总觉得先生的眼神十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
“夫人还是多多休息,将养身体的方子,学生已经留下了。夫人的病体也基本稳固下来,只要仔细按照方子加以调理,不出三个月定能恢复如初。”
“先生是要走吗?”
语气中隐约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
“是啊,学生游学在外,不觉离家已是半年有余。如今天下大乱,也该回去看看家中情况了。”
“先生既然是临山府人士,可认识当初的府尹吴峥吴大人吗?”
吴峥知道,不论莫紫的易容术有多高明,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伪装的。因暂时还不想让青莲认出自己来,吴峥不得不赶紧起身告辞。
“自然是听说过的,却无缘得见。学生告辞,夫人好好将养身体要紧,其他不要多想。”
在青莲娘和婶子,以及二叔甄庆深的千恩万谢下吴峥急忙离开了甄府,顺步出了东城门,来到当年初到顺天成的荒野之中。
“公子,可以带我们去看看那年你带着铁凝姐姐掉入浮沱河的地方吗?”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现在还只是傍晚,到后半夜还有段时间,吴峥便领着莫紫和欧阳琴心从顺天城外东侧的荒野中,转而北行来到了带着铁凝逃生时的山野中。
并没有真正前往坠入浮沱河的位置,吴峥捉了两只野兔,一只烧鸡便生起火烤了起来。一看到马上就有烤肉吃,莫紫也不再旧话重提,反而说起了在四洄县城外的那次相遇。
“长这么大吃的最好的一次烤肉就是在四洄县城外南边山野中那次了。”
“姐姐,能给我讲讲吗?”
看着一脸好奇,多少还有些羡慕表情的欧阳琴心,莫紫急忙凑过去,两人轻声细语说起了悄悄话。讲到得意处莫紫会咯咯娇笑几声,引得欧阳琴心不时抬头看一眼正专心致志烤肉的吴峥。
三人吃过烤肉,天色也暗了下来,等到子时前后才跃墙翻入城中。丑时初由当初进入柳府的地方再次潜入废弃的后院,并摸到了后花园中的池塘边。
知道柳史青如果有啥秘密一定会藏着池底的暗道中,所以吴峥轻车熟路带着二女便进入其中。只是,里面的情景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最大的变化便是铁凝曾经待过,与甄府后院,甄玉儿居住的房间有暗道可通的那个密室已经被废弃不用,而且用巨石堵住了。
水牢依然存在,而且下面明显还有被囚禁的人。有吴峥手中输入内力后发光的凌云剑,三人毫不费力便来到水牢中。隐约看到四个半沉于发着恶臭水中的铁笼中,装着四个奄奄一息的人。虽然吴峥有心救他们出去,却摸不清四人究竟是什么情况。
正在犹豫之际,突然听到其中一个铁笼内传出一道沙哑的问询声。
“可是琴心师妹?”
不仅是欧阳琴心闻言大惊,就是吴峥和莫紫也无不惊讶莫名。借助凌云剑上的微末毫光竟然能够认出欧阳琴心的人,一定是与欧阳琴心极为熟悉之人。
“你是谁?”
“果真是小师妹?我是三师兄郎清江啊。”
“三师兄,真的是你吗?”
“真的是我。”
不用欧阳琴心吩咐,吴峥已是用手中的凌云剑砍断了连接铁笼的锁链,并伸手拉住割断的半截锁链,把半沉于水中的铁笼拖到了岸上。
当把里面的人放出来后,即便是欧阳琴心都有些不敢相认了。
“三师兄……。”
欧阳琴心的语气明显有些哽咽了。
“玉面风流花弩郎,郎清江?”
“正是在下,阁下是?”
“临山府吴峥。”
许是郎清江被困时间太久了,所以并没有听说吴峥。
“三师兄,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再说吧。”
“师妹不必担心,柳老贼并不在府中,此处府邸差不多已经被其废弃了。只留下几个下人在此洒扫,一天只给我们送一餐吃食。若是师妹再晚来些时日,就再也见不到师兄了。”
听到这里,吴峥虽然心中好奇柳史青何以要废弃这处府邸,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三师兄,另外三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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