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
“宣柳太师御书房觐见。”
“是。”
说罢,皇上转身离开勤政殿,在一名小太监的跟随下,向皇宫内院的御书房走去。
来到御书房,眉头紧锁坐在御书案后,端起太监递上的茶水无滋无味地呷了一口,随即放下。以右手食指中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长思之中。
直到太师柳史青跟在传旨太监身后走进御书房,并躬身施礼口呼万岁,皇上顾舒这才不紧不慢抬起头,先是看了他一眼,随手一指旁边的一张椅子。
“坐吧。”
“谢万岁。”
皇上端起太监刚刚换上的热茶,连呷几口,放下之后才淡淡问道:
“太师最近一段时间在忙些什么?”
不过,皇上的目光却没有去看柳史青,而是盯着刚才喝过的茶盅,似乎是在数里面有几枚茶叶一样。
“万岁,老臣一个月前奉命陪同大皇子前去巡查河务,回京不过五天。一直在府中休息,并无什么事情可做。”
“哦,顾凡的奏报朕看过了,天寒地冻的,辛苦太师了。”
“谢万岁,都是老臣该做的。”
“近来身子骨还好?”
“谢万岁惦念,老臣这副身板倒是还算硬朗。”
“听闻太师最近又纳了一房妾室?”
“咳咳,”
柳史青干咳两声,心里却在纳闷,究竟是谁的嘴这么欠,自己做得如此隐秘之事,即便是府中人知道的都不多,何以已经传入皇上耳朵里了?
“万岁误会了,只是老臣偶尔外出听戏,见那位小戏子唱得好,所以收进府中,闲极无聊之时,命其唱上一曲解闷而已,实非纳妾。”
“哦,是这样啊。”
由皇上的语气中明显听出来,并不相信自己的话。柳史青不由暗暗发恨,回去一定彻查究竟是谁泄密。明明皇上安插在府中的人都已经被自己借故疏离了,难道还有未曾发现的不成?
“太师可曾听说彩凤公主遇刺的消息?”
“怎么,”
柳太师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还有这等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皇上随意看了一眼看起来义愤填膺的柳史青,淡淡说道:
“如此看来,太师是不知情了。”
“老臣回来后这几天一直在府中静养,并没有听到相关消息。”
“坐吧,你自己看看。”
说着,皇上把御书案上,关于彩凤公主在四洄县,以及在临山府两次遇袭的奏报递给了柳史青。
“丧心病狂,真是丧心病狂。”
连说了两遍之后,柳史青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看到皇上望过来的疑问目光,急忙指着手中的奏报解释说:
“看这奏报,公主殿下两次遇袭时都有吴峥在场。”
皇上顾舒点点头没有说话。
“万岁,会不会歹徒只是奔吴峥去的?”
皇上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柳史青。
“江湖中可是到处在流传有关吴峥与神秘司南车的关系。而且,人人都说,原本在武林盟主金翅大鹏萧鹏举手中的神秘司南车能量源,经由吴峥母亲,也就是左庶子宁泽中女儿宁云燕之手,传到了吴峥手上。”
“究竟是传说,还是事实?”
显然没想到皇上会有此一问,太师柳史青愣了愣才答道:
“虽是传说,不过也八九不离十。”
“那就是说,起码太师是这样认为的?”
突然感觉今天皇上的话有些怪怪的,柳史青顿时警觉起来,仔细想了想才说道:
“不仅是老臣这样认为。”
“那太师可曾对吴峥暗中动手?”
“没有,绝对没有。”
柳史青急忙分辩道。
“若真的没有,前几天太师与顾凡在临清运河码头为何要袭击吴峥,而且还用出如此下三滥的招数?是太师的主意,还是顾凡的主意?”
柳史青听到这里,虽是数九寒天,脸上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太师很热吗?来人。”
此时胡静早已回来了,只是因为皇上正与柳太师在讲话,所以没有得到允许不敢随意进来。听到皇上的声音,这才应声而入。
“万岁。”
“为太师宽衣。”
直到胡静把柳史青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只剩下贴身的内衣,看到太师柳史青悄悄攥紧的拳头,以及内衣之下,前怀左侧腰间微微鼓起来的一件东西后,皇上顾舒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二百五十八 儿臣不敢
大皇子顾凡近来心情非常不好,尤其是自从巡查河务归来之后,可以说是坐卧难安。
本想借此次出行,一举拿下无意中得到消息说,父皇即将重用的新科探花,曾经的临山府府尹,如今御林军副都统,文武全才的少年俊杰吴峥,结果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不仅没有成功收服吴峥,反而弄巧成拙,为自己在争储之路上,又多树立了一个劲敌。
不是没有听说过吴峥身手了得,而且太师也多曾提醒过自己,可若不是亲眼所见,顾凡恐怕到现在还不能相信。
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人怎么可能同时在文武两方面都有如此成就呢?
特别是那烈性春药,自打由身为太师的外公柳史青处得来后,就屡试不爽。别说直接喝进肚子里,即便只是沾唇都会深中其毒,何以吴峥偏偏没事呢?
为了排解心中愁闷,顾凡这几天完全沉浸在酒色之中,借以麻醉自己。只是让他更为郁闷的是,母后认下的表妹——醉西施凌瑾,却是只能看不能动。
不是瑾儿姑娘身上有刺,而是母后和太师都严禁自己动她。
身为大皇子,按照历朝历代的规矩早该被封为太子了,可是年近四十的顾凡却连亲近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做不了主,也难怪其近来内心深处的不满和怨恨越来越浓。
所以,与其让醉西施瑾儿姑娘总在眼前撩拨自己的欲望,还不如置之后院,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很多次,顾凡都想把醉西施瑾儿姑娘送还给太师,只是每每看到她那张迷倒众生的脸,便再也难以下定决心。
自午时就开始饮酒的顾凡,直到日薄西山还没有放下手中酒杯。已经有八分酒意的他,醉眼迷离地看着眼前侍宴的两位新晋侧妃,越看越心烦,干脆挥手喝退二人,伸手把站在身侧为其斟酒布菜,年仅十二三的小丫鬟拉进了怀里。
“殿,殿下。”
怎么都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的小丫鬟,顿时被吓得语无伦次起来。
根本不在意怀中娇小身体的僵硬,以及瞬间流满稚嫩面颊的泪水,伸手就把小丫鬟的衣衫撕了个七零八落。当顾凡的大手,正要按上那尚未完全发育,仅仅是鼓起如两个小豆包样的胸脯时,突然一位内侍低头跑进来,跪倒在地说道:
“殿下,圣上有旨,宣殿下即可进宫面圣。”
“滚!”
怒骂一声后,才反应过来内侍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进宫面圣,现在?”
“是。”
闻声而出,刚才被顾凡赶走的两位侧妃,先把其怀中被吓坏了的小丫鬟拉起来,之后扶着摇摇晃晃的顾凡到后面更衣去了。
那位几近赤、裸的小丫鬟愣愣地站在原地有四五个呼吸,突然转身向身后的墙壁一头撞了上去。
随着砰的一声响过,小小的身子噗通倒地,顿时血流满面,只是略微挣扎了几下,便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急急忙忙更衣走出来的大皇子顾凡,连看都没看地上躺着的纤小尸体,跟随传旨太监一路小跑来到宫内的坤宁殿,只见父皇和母后正对坐喝茶聊天,顾凡急忙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儿臣叩见父皇,母后。”
似乎没有看见跪在地上的顾凡,没有听到顾凡的声音,皇上顾舒依然语气平和对柳皇后说道:
“近来天气寒冷,让御医多配些补气养血的药丸,不要引发了咳血的老毛病。”
“已经吩咐过御医院,正在配呢。臣妾还格外叮嘱他们,也给皇上配些滋补顺气的丸药。”
“嗯,今年朕的身子骨倒不要紧。”
见皇上没有让顾凡起来的意思,柳皇后难免有些心疼。
“皇上也不要过于操劳了,朝中养着那么多大臣,众位皇子也都老大不小,也该为朝廷,为皇上多分担些了。”
边说,边看向跪在地上的顾凡。
皇上这才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满身酒气的顾凡。
“朕听说你最近过得很不开心。只是朕实在猜不出,身为皇长子的你,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难道是嫌封地太小,难道是每日行走军机处操劳过度,还是另有隐情?”
皇上这一段话,如同一根根冰冷的针刺,直扎进顾凡的心口,脑子激灵一下,冒出遍体冷汗的同时,酒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儿臣不敢。”
“不敢,还有你不敢干的事情?!”
皇上的声调陡然提高了八度,语气也变得更加森冷。
“那你对朕说说,临清运河码头日月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药是从哪里来的?!”
一是过于气愤,二是话说急了点,随即传来皇上一阵猛烈的咳嗽。
顾凡跪趴在地上,额头触地,根本就不敢抬头。
心中已是震惊的抖颤起来。别说找借口隐瞒,父皇甚至连春药的事情都知道了。顾不上去猜测究竟是身边何人泄密,顾凡急于想找到一套合适的说辞,以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总不能当着母后的面把太师供出来吧?
总不能说是太师说的,像吴峥那样的人若不为己用,也绝不能为他人所用;
总不能说那些武林高手都是太师私下招募和豢养的;
总不能说烈性春药也是来自太师府,而且想要用春药迷倒吴峥,用瑾儿姑娘和苏小妹笼络住他。万一不成功,也要废掉其一身修为,甚至把他变成太监的主意,也是太师出的。
“皇上息怒,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被皇上的语气,以及突如其来的猛烈咳嗽吓坏了的柳皇后急忙从位子上站起来,也顺势跪倒在地。
不是不清楚皇上根本看不上自己生的这个大儿子,连她自己都有些看不上眼。只是父亲柳史青却唯独对顾凡青眼有加,这让柳皇后很是不解。好在膝下还有位六皇子顾通,不同于大皇子顾凡,却是极得皇上欣赏。而且,在目前激烈的皇储之争中,顾通也是很有希望。所以柳皇后暂时并不担心自己的宝座。只要皇上能好好的,待顾通被立为太子之后,一切也就无需顾虑了。
二百五十九 真的是恰巧吗
让大皇子顾凡没有想到的是,不用自己想什么说词,父皇根本就没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当他听到母后一句:
“皇儿先回去吧。”
这才惶恐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见父皇如同赶一只让人厌恶的苍蝇一般,扭着头,只是不耐烦地向自己摆了摆手。
离开坤宁宫,离开皇宫内院,站在太和门前,扬起头看了一会眼前暮霭中恢弘的建筑群,大皇子顾凡心中知道,自己距离那张人人垂涎的宝座越来越远,距离成为这些金碧辉煌宫殿的主人越来越远了。
没有回他的秦王府,而是直奔太师府而去。
明知自己的希望越来越小,可是顾凡总是心有不甘。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有朝一日被立为太子,有朝一日坐上那张万人之上的宝座吗?
一直以来都是听命于身为太师的外公柳史青的计策,才一步步走到今天,顾凡想去问问,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该怎样做才能抢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历朝历代,无不是长子继位,何以到了自己这里就要变了呢?
面对三皇子顾是,以及一母同胞六皇子顾通的步步紧逼,大皇子顾凡越来越难以静下心来思考问题了。
自从由御书房回到太师府,柳史青手中把玩着一只精巧的,仅有手掌大小的劲弩,不言不语一个人关在书房中想了很久。
皇上让太监给自己宽衣的用意,绝不仅仅是为羞辱自己。这件极少离身,藏于腰间的小巧劲弩,一定被皇上看在了眼里。虽然还有内衣掩盖着,可是明显凸出于腰际的异常,只要不是瞎子,即便猜不出是件劲弩,也会想到是一件兵器。
柳史青不知道,若是皇上没有立即转身离开,而是继续让大太监胡静脱去上身的内衣,自己还能不能忍住。
身带凶器入宫,尤其是暗藏凶器面圣那是什么罪过?
柳史青太清楚了。
究竟是谁,不仅把自己的一举一动报告给皇上,甚至连身上如此隐秘的这只劲弩也告诉了皇上?
虽说这只劲弩几乎从不离身,可是每次进宫总忘不了暂时取下来。唯独这一次,一时忘记了,恰巧就被皇上给看到了。
“真的是恰巧吗?”
柳史青顿时摇摇头,若不是皇上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件随身的利器,则绝不会发生在御书房被大太监胡静宽衣的一幕。
偏偏第一次忘记就被皇上看到了,到底是自己运气不好,还是皇上早就起了疑心?
身为当朝太师,通过与皇上顾舒几十年来的接触,柳史青非常清楚这个看似一向平和的皇上,其实是一位极有心机,不到关键时刻从不让外人看透其内心想法的厉害角色。
那么今天傍晚在御书房内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皇上打算要与自己摊牌了呢?
关键是柳史青不清楚皇上究竟知道自己多少事情,这才是让他感到不安的主因。
如果不立刻揪出潜伏在自己身边告密之人,柳史青明白,距离大祸临头的日子不远了。也就是说,不仅眼前的荣华富贵保不住,自己苦心孤诣经营十几二十来年的谋划都将付之流水。
这让柳史青如何甘心?!
心中一遍遍默数着知道自己有这件劲弩的人的名字,数来数去不过就七个人。梅兰竹菊四宠妾,再就是大皇子顾凡,醉西施瑾儿姑娘,以及刚刚娶进门没几天的小戏子曾莹。
很自然地,柳史青就排除了顾凡和凌瑾的嫌疑。
一切言听计从,自己的亲外甥大皇子顾凡,不论从哪一方面讲都不可能向皇上告密。而凌瑾呢,也只是见过一次这只劲弩,而且始终住在秦王府,太师府内的事情几乎丝毫不知。再者,她既没有理由,也没有途径向皇上告密。虽说被自己的女儿柳嫣然认作表妹,偶尔有进宫的机会,柳史青可不相信,凌瑾就有机会向皇上传递信息。
至于刚刚纳进来的,也就是皇上在御书房问起的那个小戏子曾莹就更不可能了。刚来没几天,连太师府中的道路还没认全呢,更不要说人了。
何况每天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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