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松鼠小短腿一抖,忙笑道:“全仗大人恩泽,我们族才能在钟山侥幸存活。”
高远打了个哈欠,听旁边一人一鼠文邹邹地说着些客套话,回头看了眼白毛毛,却发现刚才那个位置已经空空如也,那个俊俏少年早不见了踪影。
“阿远,这是白老爷子,白毛毛的爷爷。”
高远忙笑着跟那只老松鼠打了个招呼,看着松鼠一张一合的嘴巴吐出一句句人话,他也不再如刚开始那般新奇无比,反而觉得这样的对话模式才是正常。
或许,从他认识沈九那一刻起,他原来世界里的正常与标准都成了幻影。万事无定由,存在即合理。
**
白毛毛正蹲坐在一根枯木桩上黯然神伤,就差嘤嘤嘤哭出声来了。自个好容易变了身,他很小心地参照了高公子的相貌,本以为山神大人会喜欢,却不成想,他都不曾正眼瞧他一眼。
“本来就长的丑,还哭,啧。”
白毛毛一愣,怎么会有声音,谁在说话?他四处看了看,却没发现有人在,于是埋下头继续伤神,又一道声音传来,“啧,不仅丑,脸皮还这么厚。”
白毛毛有些恼了,从枯木桩上站起来,浓眉紧皱,喝道:“谁?!给你爷爷我出来!”
却听到一声嗤笑,尔后一个精瘦黝黑的男孩出现在了他面前。
白毛毛一愣,眨巴着犹带着泪水的睫毛,“你是谁?”声音嗡嗡的,还带着些哭腔。
陆离的眼神微动,踩着拖鞋迈着长腿朝不远处那个哭的小脸通红的矮冬瓜走了过去。
白毛毛只觉一阵风吹过,这个奇怪的人就已俯下…身来,附在他耳朵边,“你刚刚,说谁是爷爷?”极低极沉的声音压迫着白毛毛的耳膜,他不自觉地一颤,心底有个东西轻轻抖了抖,然后,他的耳朵就红了。
陆离刚恐吓完,本以为这白嫩的矮冬瓜会说出什么逆天的话呢,却不想这家伙闷着头愣在那不吱声,倒是耳朵红红的,接近透明。鬼使神差,他伸手摸了过去。
软,薄,烫。陆离心头一震,忙把手收了回来,眼神望向别处。
“……你刚刚在哭什么?”半晌,陆离有些别扭地先开了口,他觉得要是他不说话,估计他们俩得沉默相望一千年都不止。
白毛毛仰着头看他,鼻头微红,眼睛水汪汪的,张着嘴巴,样子有些傻,“我可以不说吗?”态度弱到极致,全然没有刚才叫嚣“给你爷爷我出来!”的嚣张。
不知为何,陆离突然觉得有些不爽,他恶声恶气地吓唬道:“不能!你敢不说试试!”
白毛毛缩了缩脖子,样子很可怜,眼睛眨巴眨巴,又似要哭出来。陆离见状,扶额,语气无奈,“好了……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从不勉强人。”
白毛毛看了他一会儿,突地笑了,眼睛弯弯的,像陆离小时候所住森林里的那条小河。曲折蜿蜒,清澈至极。陆离在白毛毛眼里又看到了那条河,那条早就消失不见的河。他忽然也笑了,手指弹了下白毛毛的红耳朵,笑道:“脸皮虽厚,这对耳朵倒是不错。”
白毛毛心里的那个东西又抖了抖,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破土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