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没学到一点仙法,心生退意,趁着一次外出的机会竟然逃走,这让古剑院的人大怒,也牵连到十里铺,从那以后,租金年年涨、月月涨。”顿了一顿,王二和牛二又喝了一碗,才继续开口道,“家父身为亭长,自然要替乡亲考虑,奋起抗争,奈何古剑院势大,活活打死家父,却又加了三成租金,我也是在家大哥叛逃、家父身死后被母亲接回来的。”
“可恶,古剑院身为修真大派,竟然如此龌龊,莫剑南枉为一代宗师。”千千一拍桌子怒道。
“他什么时候是一代宗师了?”牛二斜眼看着千千,“古剑院也只有古清风正直忠厚,有大师风范,其余人等,都是狗屎一坨。”
“那后来呢?”千千转向王二道。
“我回来时,已经家徒四壁,在乡亲们的帮助下葬了父亲,母亲又为我说了邻村的姑娘,成了家,可古剑院的租金还是年年涨,许多乡亲没钱交租,都被抓走做苦力了,致死也没回来,母亲也因为父亲的死,忙完那些事就一病不起,我没办法,才将女儿卖到县城大户人家,换回银子给母亲治病,只是……”王二眼圈儿含泪道。
最后,牛二也不知和王二喝了多少酒,只是一坛坛的搬出来,喝干。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话,更记不清说过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古剑院明日收租!
“牛二,牛二,死猪起床了。”朦胧中,牛二听到一个喊声,接着周身突然一凉,刺骨的冰冷感顿时传来,一个激灵翻身站起。
“总算起来了,不能喝还喝那么多,古剑院收租的人来了。”千千手里提着大木盆,丝丝清水顺着盆边流下。
“他们还敢来?王二他们呢?”牛二才清醒过来,左右看了看道。
“早去了,快,我们走。”千千唯恐天下不乱,拉起牛二朝外跑去。
昨日进村,没来得及细看,此刻出来,牛二才看清。十里铺村是个圆形村子,四周是人家,中央是个大大的空场,空场边缘有一口大水井,是全村的水源。每逢秋收,全村都会到空场处打粮晒梁,这也是天苍大6整个农村的习俗。
此时,全村的人都聚集在空场上,王二扶着老太太站在最前头,身旁还站着一个白苍苍的老人。他们对面,则是两个白衣飘飘的年轻人。
“云峰?”牛二目光凝聚,看清两人其中一个正是云峰,另一人一身白衣。
“没想到他亲自来了。”千千也咯咯一笑,说不出的妩媚。
“老家伙,没想到你还能站起来,不过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这个月的租金也要交,每家铜钱二百贯,少一个子儿都不行。”云峰看着老太太道。
“小爷,求您行行好吧,别说是二百贯了,就是二十贯乡亲们都勉强凑上,再这样下去,还让不让人活了。”老人哭诉道。
“活?你们都活着啊?上个月就这么说,我也没看见谁饿死,去年就这么说,谁死了?村头乱葬岗一年没有新坟了,多两座也添添人气不是?”云峰和白衣人相视一笑道。
“你们……你们如此草菅人命,难道就不怕官府治罪吗?”王二颤抖着手指着莫向天和云峰道。
“哈哈哈……”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白衣人仰天大笑,“那个窝囊县太爷管管你们还成,敢管古剑院的事,我看他是活到头儿了,废话少说,交钱。”说罢白衣人目光一寒,扫向衣衫褴褛的乡亲们。
“无道天杀,无道天杀,你们这群恶狼,老天早晚会报应你们的。”王二身旁,白苍苍的老人颤抖着手指着白衣人道。
“老家伙,你找死。”白衣人目光一寒,抬手一巴掌打在老人脸上,老人惨叫一声如同风中黄叶,倒向一旁。
“师兄。”云峰一把拉住白衣人,嘿嘿笑道,“不要打死了,老家伙一个月还能交2oo贯呢,打死了岂不便宜他了?”
“哼。”白衣人一甩手,“老家伙,如果不交钱,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这次收钱,云峰和白衣人本只要坐在古剑院等下面人送来就可以了。可是自从碰到牛二,他们连连吃瘪,满肚子邪火,这才出来玩玩儿找乐子,亲自跑到十里铺收租。
“杀啊,杀啊,你们杀了我啊,老亭长不是让你们杀了吗?也杀了我啊。”老人翻身爬起,白凌乱,丝丝鲜血流出嘴角,指着白衣人道。
“杀了你?王凤岐那老家伙有儿子,杀了他有人继续交钱,你有什么?杀了你谁替你交钱?嘿嘿,老家伙,还是乖乖的交钱吧,等交了钱再杀你也不迟。”云峰嘿嘿笑道。
“你们当初为什么杀了父亲。”王二扶着老人,怒视莫向天二人道。
“那老家伙不守本分,养了一个逆子,还带着你们这些穷鬼造反,就是杀他一万次都不够。”白衣人微笑的表情似乎很享受一般。
“老鸡婆,你到底交钱还是不交钱,今日若是不交,就让你去地下和你那死鬼老头团聚。”云峰瞪着老太太道。
“呸。”老太太突然一口唾沫吐在云峰脸上,“亡夫死前有言,宁可断头,也不再给你们一个铜子儿,从今往后,你别想从我们王家得到一文钱。”
“老鸡婆,你找死。”云峰冷不防被老太太吐了口唾沫,心底大怒,单掌一伸朝老太太拍去。
“嘿嘿,二哥还没走远,你们就出来威风了,很好很强大!”一声闷响,云峰脸色惨白连连倒退,牛二站在原地掸了掸身上尘土道。
“牛二。”白衣人目光微微凝聚,盯着牛二,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半晌才冷哼道:“前次我们古剑院放过你,这次,希望你也不要插手,你干什么?”话刚说完,怒吼声响起,白衣人双手下压砰的一声闷响身体倒飞出去。
牛二潇洒的收回脚笑道:“小鬼你是哪只?敢这么和二哥说话?不过二哥也听了,你告诉我不要插手,我只好用脚了。”
“牛……两位仙人,他们是古剑院的人,大有来头,还请你们不要插手,今天我们就是死了也绝不交钱。”老太太一看牛二动手,立刻大惊,生怕连累他们,急道。
“古剑院?好大的名头,我好怕怕哦。”牛二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瞪着云峰道。
噗嗤……
身后的千千嫣然一笑,转身对老太太道:“老人家,别怕,我们和古剑院早有摩擦,您就看着吧。”
“好好好,牛二,待我回去禀明掌教,定然取你性命,云师弟,走!”白衣人虽没和牛二照面过,但牛二力挫莫向天的事还传遍古剑院,他自知不是对手,心生惬意,扔下一句狠话就要走。
“妈的,耍完威风就想溜?问过大爷我没?给我回来。”牛二说着单掌伸出凌空虚抓,云峰身后如同栓了一根线般,朝后牛二飞去。
另一边,红光闪过,千千更不言语,宝剑暴起漫天光华朝白衣人斩去。
“你们……”白衣人没想到牛二和千千说动手就动手,大惊之下猝不及防,直接撞到千千的剑口上,胸前瞬间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染红白衣,洒落长空。
“牛二,今日之事,古剑院不会放过你的。”云峰目光一寒,转身射向牛二,口中说着长剑连斩,劈出十余道纵横交错的光芒斩向牛二。
云峰为人阴险,逼着牛二和他硬拼,一旦牛二躲闪,剑光必然伤到后面的乡亲。牛二硬拼,他则可以乘机逃脱。
“放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牛二目光一寒。云峰的动作早看在眼里,他本身就是此道祖宗,自然知道,一步踏出天碑浮现,单手抬起虚空按下。
天空,一只灰黑大手无声无息的伸出,将云峰按进地下。
天碑出现一瞬间,威压弥散,空场上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去,老太太浑浊的老眼却一瞬间明亮起来,失声喊道:“万古天碑!”
卷二古武0099血杀
“啊……”又是一声惨叫,一颗头颅抛飞天空,白衣无头尸身栽倒尘埃,一腔热血汩汩流出,染红身下大地。而灰黑大手抬起处,云峰尸骨皆无,只余一个大手印,掌宽五丈,入地三尺!
“万古天碑,万古天碑……”老太太看着天碑消失的方向,如呓语般呢喃着。
“老人家,你说什么?什么万古天碑?”牛二耳朵敏锐,听到老太太的话,目光中带着热切的渴盼问道。
天碑本就是一大谜团,古武印记在传承时都没有提起,在他练成天绝步时突然出现,虽然只是虚影,但磅礴的威压却如君临天下般。而且,随着牛二踏入横行一重天,天碑的气势也随之增加。随着寄体的成长而成长,这种类型的法宝闻所未闻,更增加了它的神秘性,牛二也更迫切的想知道天碑的来历。
牛二惊呼,老人才慢慢缓过神,看着牛二,目光中带着些许迷惑。
“老人家,您刚刚说什么万古天碑?”牛二强忍住冲动,放低声音道。
“天碑现,万古崩。想不到传言是真的,是真的。”老人无比激动看着牛二,一双老眼竟然流出血泪,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招手叫过牛二,含糊不清地道,“后生郎,你听着,我们王氏一族世代相传……”
“这可怎么办呐,你竟然杀了那两位仙长,这样一来,全村都要受到牵连,你们、你们……”被白衣人打了一巴掌的老人指着牛二和千千道。
“你们什么?”千千上前一步,充满压迫性,柳眉倒竖看着老人,“你们还没受够古剑院么?这月二百贯,下月三百贯,换作姑奶奶,早反了他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轰轰烈烈,难道非要等到刀斧加身才觉悟吗?”
老人神情一滞,双目失神,回头漠然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乡亲:“老朽年迈,死不足惜,可是,他们该怎么办呐……”
“千千,千千,快,为老人家止血。”千千刚要说话,牛二焦急的声音传来。千千回过头去,看到老太太双眼流出两行血泪,汩汩鲜血从嘴角溢出。
“不、不……不必了,我、我们家、家族存在的意义就、就是……为了守住这个、这个、这个秘密,一旦说出,就、就是裁决!”老人摆了摆手,苦涩一笑,“天、天命不可……改……”言罢头一歪,气息皆无。
“母亲,母亲……”
“奶奶,奶奶……”
“老妇人……”
一瞬间,几乎全村人都呼喊着抢过去,擦着牛二的肩头,裤腿抢过去。而牛二,却默默的站着,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般,神情漠然。
这算什么?牛二扪心自问,自己一心相救,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
踉踉跄跄走在荒野上,牛二没有思想,没有目的,任由脚步延伸,丈量这个世界的距离。
在老人身上,他看到人力的卑微,天道的无情。生命,就如同枯黄的秋叶,一场风雨,纷纷飘零。在天道面前,逆天只是一厢情愿的笑话而已。
胡乱中,他又想到自己,想到父母,想到心月,想到玄玉门,想到业魔,想到他遇到过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举目望天,仰观苍穹。天空,像是有一只无形大手,肆意揉捏控制着冥冥中的一切一般,将他牵上一条不归路……
“牛二,牛二……”千千一直跟在牛二背后,默默注视着他,跟着他,直到看着牛二眼睁睁走向前面断崖,才出声提醒,一把手拽住他,“你醒醒,醒醒啊。”
“呃?”牛二目光散乱,茫然四顾,左右看着。
“看着我,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千千也没见过这种情况,用力搬正牛二的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视牛二。
眼中,倒映着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似曾相识。牛二突然涌起一股无力感,张开双臂一下子抱紧面前的人,闭上双眼泪如泉涌:“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突然被牛二抱住,千千脑袋轰的一声,却使不出一丁点儿力量,牛二的双臂犹如铁铸钢浇一般,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入鼻处,充斥着一股男人的味道,让她有种微微的眩晕,还带着丝丝窃喜。
“不是的,不是你杀死她的,一切自有天定,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千千停止挣扎,伏在牛二胸膛道。
“是我,是我,如果我不来,她就不能死。”
“如果你不去,她的大限也到了,一样会死,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容人到五更?”千千极力道。
“你不懂,无论我走到哪,都是一片血雨腥风,就像在玄玉门。”牛二表情微微抽搐,梦游般道。
“玄玉门怎么了?”千千微微一惊。玄玉门血案,一直都是修真界的一大悬案,到如今,活下来的五个人中,屠龙天失踪,燕剑锋和柳玉环也双双远走,心月被人掳走,唯一剩下的牛二,却缄口不言,将一切罪责揽下来,让那桩惊天血案变成无头悬案。
“都死了,都死了,他们都死了。”牛二的口气微微有些激动,仿佛又回到那段不堪回的岁月般,“我从后山归来,看到他们正在质问心月和玉环,索要玄天鉴,心月说不在她手中,他们恼羞成怒,更可恨的是,风落子竟然不加阻拦,天阳老鬼临阵倒戈,真木大师觊觎风雷剑,和天阳一起出手争夺。只有玉明师伯,帮助心月和我们。玄玉门的作为,还不如丹青派,余星亚和项燕带着徒弟也出手相助,杀的天昏地暗,最后,都死了,有我杀的,有其他人杀的,都是鲜血,都是尸体,只有我们几人活下来,还有跑的快的李秋风兄妹……”
千千大吃一惊,原来,在万剑宗和丹青派放话之前,他们就知道玄天鉴在玄玉门心月身上,一次血战不成,才鼓动风云,用心险恶。
“那玄天鉴呢?”虽然猜到玄天鉴不再牛二身上,千千依旧忍不住问道。
“二十七年前,袁崇道确实找到过玄天鉴,遭众人围攻身死,临死前送出心月,将玄天鉴带回玄玉门,只是第二天,除了心月,凡是接触过玄天鉴的人都死了,玄天鉴也不翼而飞,不翼而飞……”
千千倒吸了口冷气,二十七年前的血案,也是修真界的一桩悬案,无数人身死,却没人知道为什么,更没有人站出来说话,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想到,也是因玄天鉴而起。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千千反手搂住牛二,光滑如玉的右手在他背心轻轻抚摸着安慰道。
牛二果然平静下来,似乎睡着了般,一动不动。千千就这样抱着他,静静的站着,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心底一片宁静。
半晌,牛二才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