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在浮云山顶响起。
两个满头大汉的少年,正拼命驱赶一头壮硕的老牛!
前方肩扛缰绳使劲拖拉的,是个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农家子弟,憨厚的脸上因为用力过度,早已憋得通红!
后方那少年则白净瘦削,两眼灵动,身穿宽大儒袍,手中枝条挥舞得嗤嗤做响,啪啪接连打在打在牛背上,奈何那老牛痛得哞哞直叫,就是走不快。
两个少年已经拼尽了全力,却离人群越来越远,眼看大阵外就剩下聊聊两三人。
“麦,麦子,来不及了!把你的牛扔下吧!”
“不行,俺死也要把老黄带着!呀——”
壮硕少年说完,闭上眼睛使劲拖拉,身体前倾几乎与地面平行,拇指粗的缰绳更是深深勒进肩膀肉里!脸上汗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扑簌簌直往下落,打湿一地青草!
“痴儿,且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月半哈哈大笑,袖袍一拂,一道黑气裹住两个少年和那头老牛,凌空飞起投入阵中,搅得云雾乱涌!
做完这事,月半随意地拍拍手,两眼一扫,山顶上再也没有一人。
嘿嘿一笑之后,月半将手中折扇朝空中一抛!折扇飞上半空,蓦地黑光大盛,化作一头活灵活现的玄龟,落在他身前。
月半踏上玄龟背甲,盘膝而坐,两眼朝大阵方向看去,玄龟化作一道黑芒,风驰电掣般地射入浓雾中!
……
在云雾中飞行小半个时辰,玄龟突然止住去势,重新化作折扇落进月半手中。
月半凌空而立,脸上嬉笑的神色消失不见,只见他郑重地取出先前用过的那枚令牌,朝眼前翻涌的云雾一照!
一道黑白两色光柱从令牌中射出,所过之处云雾纷纷消散避让!光柱射出十余丈就消失不见,而一道黑白光芒流转的模糊太极图突兀地出现,并且随着光柱的注入越发清晰起来!
好一阵之后,月半才收起令牌,化作一道黑光,直直射入黑白分明的太极图中!
太极图微微一颤,就急速缩小,转眼消失不见……
浮云山深处不知多少千里,有座青玉宫殿凌空悬浮,宫殿四周青光阵阵,瑞气千条,下方白云浮动,几只雪白的仙鹤口衔盛满各色灵果琼浆的碧竹篮,轻盈地穿破云层,飞入宫殿大门。
殿中两排蟠龙玉柱巍然而立,每根玉柱之下,都有一张青玉长案,案上摆满仙果琼浆。每张玉案之后,均有一人正襟危坐。左边一排,无论男女老幼,人人身上仙气隐隐;右边诸人,身上气息则驳杂不纯,或煞气腾腾,或晦涩沉凝,或阴森可怖!
这几十人看也不看身前案上的佳肴,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摆放在殿堂下首的古朴屏风。
只是屏风上一片白雾迷蒙,也不知他们究竟看出了什么名堂。
突然,屏风正中出现一道模糊的黑白太极,光芒流转间,太极逐渐清晰,很快就变得黑白分明,光芒刺目!就在此时,一道黑色流光从太极中飞出,化作一个微胖的中年灰衫人,正是那充当仙门接引的月半!
月半出现在殿中,躬身一礼:“弟子月半,参见诸位师长!”
“免礼!事情都办妥了吗?”
威严的声音从殿首传来。
“禀长老,候选弟子都已入阵了!这是大阵禁制令牌!”
月半双手捧起一枚刻满花纹的漆黑令牌,微微抬头朝上首看去。
大殿中央有座三足纹兽铜炉,炉中青烟袅袅。这些青烟挡住视线,看不清楚上首都坐了何人。月半也不敢运用真元强行窥视,隐约看见主位是空着的,只是在主位左首稍下的位置,坐了个面目威严,头戴道冠,身穿青色道袍的乌发老者。
“且不忙交还,你把不合适的都遣下山去吧!”
“弟子遵命!”
月半行了一礼,就起身转向那古朴屏风。
殿中数十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月半身上,月半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地将令牌朝屏风一抛,同时双手掐诀,十余道黑光击到令牌上!
令牌将所有黑光一吸而尽,悬浮在屏风上方精致不动,牌面上却多出百多个明暗不一的各色光点!
殿中诸人看着令牌,目中光芒闪动。
月半恍若未觉,满脸凝重地朝令牌一点指!令牌顿时光芒一盛,一道黑白光柱射向屏风!
屏风将黑白光柱吸收,翻涌的云雾急速消褪,显出一幅画面来。
一个面目阴狠的绸衫人,正小心翼翼地走一条碎石小径上。突然,一道黑白太极将他包裹,闪了闪就消失不见!
月半看也不看屏风,再次伸指一点!
这回,屏风上出现一个两眼鬼祟的男子……
月半一连点了二十余指,有二十余人被黑白太极包裹消失,这才打出法诀收回令牌。
“禀长老,弟子已做完了。剩余之人,还请长老定夺!”
“能挑出如此多人,你倒也尽心了,先下去吧!”
那坐在左上首的威严老道说完,伸手一招,令牌就从月半手中飞出,直直落到他身前的玉案上!
“弟子告退!”
月半行了一礼,缓缓退出大殿,化作一道黑光遁走。
第八章丹器房执役弟子(一)
“诸位师弟师妹,此次甄选所得弟子,一共八十有五人。这便开始分配吧!也请众位道友做个见证。”
上首威严老道抬眼扫视大殿中左右两边几十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有甚可见证的?我等不过来此走个过场,莫非你太清门收徒,还会让人干涉不成?”
老道的话音才落,右边上首第二位那紫袍人就不耐烦地讥讽了一句,让左方人人作色。
“贵门不愧为我道门表率,一次开门收徒,就有三个天纵之才,实在让人羡煞!”
右边首位是个俊秀的锦袍公子,见殿中气氛尴尬,神色一动,朝上首老道一拱手。
“极乐道友谬赞了,贫道亦不曾想到此结果。”威严老道回了一礼,谦略略逊一句,就继续说道,“诸位师弟师妹,不可让众位道友久等!”
“玉虚师兄,就从小妹开始吧!”
左方中部走出一个姿容绝世的俏丽白衣女子,站在大殿中央朝威严老道遥遥一礼。大殿地板均由纯净的青玉铺就,女子的身影倒映在玉中,与本体上下相应,好似一支楚楚动人的出水白莲!
“原来是齐师妹!”
老道微微颔首。
“诸位师弟师妹可有意见?”
大殿中无人回答。除了老神自在闭目养神的,都被殿中女子吸引了心神。右方玉案后的二十余人,更是有一半目光灼灼,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如此放肆的作为,自然引得左方好些人老大不快。
“师妹接好了!”
玉虚老道面色不变,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局面,右手大袖一挥,身前玉案上的令牌就被一团清光包裹,徐徐朝女子飞去。
女子伸出素手,轻轻接住令牌,纤指在令牌上点了两点。
令牌上一大一小两个青色光点先后熄灭,古朴屏风上也飞快变幻了两幅画面,一怀抱古琴满脸愁绪的蓝衣女子和一腰插碧玉箫神色焦急的粉衣女子被黑白太极摄入,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白衣女子招来一朵小巧的白云,将令牌托回老道身前的玉案,欠身一礼,檀口微张:“小妹告辞了!”
此话一出,也不等玉虚老道同意,脚下生云,飘飘然出了大殿!
白衣女子不辞而别,让殿中大半男修好一阵失望。
“齐师妹性格特异,让各位见笑了!”
玉虚老道面露无奈,朝右边二十余人拱拱手。
“哪里哪里!今日能一睹‘艳霞仙子’芳容,实乃三生有幸!”
锦衣公子眼中的迷醉之色一敛,笑着回道。
“我听说齐仙子出生世俗风尘,经历过一件刻骨铭心的惨事,故而对天下男子从来不假辞色……不知是也不是?”
“齐师妹性子是清冷了些,但皆因其向道之心异常坚定,轻易不为外物所动!贫道多有不及也!”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
锦衣公子满脸惭愧地赔罪。
“极乐道友无须自责。”老道淡淡地安慰一句,就把视线转向左方,“哪位师弟还相中了弟子,尽管告知为兄!”
“师兄把令牌给我吧!我早就看中两个好苗子!”
一身高九尺,浑身肌肉虬结的大汉豁然站起,看那莽撞急切的样子,似乎早就对玉虚老道与锦衣公子客套不耐烦了。
玉虚老道自是熟知这大汉的脾性,也不说话,只把袖袍一拂,令牌就飞到大汉面前。
大汉飞快地在令牌上点了两指,两个中等大小的黄色光团熄灭,屏风上也同时闪过两个大汉的身影,如同之前一样,被黑白太极一裹,就消失不见!
大汉哈哈大笑,将令牌朝玉虚老道一抛,就迈开大步朝殿外跑去!
“这太清门,怎的净出些不懂礼数怪人?”
右方中间突然响起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
玉虚老道将令牌拂落,双目朝说话的阴沉黑袍人一瞪。
黑袍人冷笑不已,只是也不敢再放肆。
“继续!”
玉虚老道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喝道。
“请师兄赐下令牌!”
左方靠上首,一个皓首白衫的老者起身。
玉虚老道袖袍一拂,令牌就朝老者飞去。
老者接住令牌,也点灭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白色光团,屏风上闪现的人物,正是那自称“韩元遂”的老儒生!老者选定弟子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重新坐回玉案之后,闭目不动。
……
如此轮流了数次,曾与黑披风怪人冲突的三兄弟中的“二哥”和“三弟”,拼命驱赶老牛的两个少年,还有几个不起眼的陌生面孔,都纷纷被选中。
“还有哪位师弟师妹相中了弟子?”
“师妹倒是看中那名唤‘芍药’的女娃,不知玉虚师兄可否许诺,将她安排与我调教?”
左方上首第三张玉案之后,是个一身碧衫,背负长剑,英气勃勃的女子,听到玉虚的客套话,不由双眉一挑,冷声说道。
“焦师妹不得胡闹!”玉虚脸色微沉,“芍药此女乃是罕见的乙木灵体,最适合修习‘百花阳春诀’,跟你学那‘乙木春雷剑诀’,却是浪费了!”
“哼!”
“多谢师兄了!”
碧衫女子冷哼一声,坐在她上首的青衫老者,却不咸不淡地朝玉虚老道拱拱手。
玉虚略一颔首,伸指往令牌上一点,三个最大最亮的光团中,那个青蒙蒙的光团顿时熄灭。屏风上画面一闪,正与黑披风怪人纠缠的芍药被一黑白太极摄走!
黑披风怪人回头看了一眼芍药消失的地方,就面无表情地继续朝前走去,反倒是趴在他肩上的小兽,疑惑地瞪大眼睛四处乱瞄。
玉虚看向屏风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寒光,正在前行的怪人蓦地一顿,扭头遥遥一望,恰好与玉虚的视线撞在一起。
“我欲将此子收入门中,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玉虚将令牌抓到手中,对准剩余两个最大的光团中那清亮的一弹。
屏风上瞬间就换了画面,黑披风怪人和小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背负双手,不紧不慢行走的旧衫文士。
大殿中气氛一时凝滞,无论左方还是右方,几十人看向文士的目光,都是异彩连连,可惜半天都没有人出声反对。
“既如此……”
“师弟且慢!”老道刚刚开口,大殿中就突兀地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此子让与为兄如何?”
大殿上人人均露出恭敬的神色,纷纷站起来朝北方遥遥施礼。
玉虚却神色一变,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师兄欲收此子入门,是他的大造化!”
说完,玉虚就朝令牌上清亮光团一弹,光团应声而灭……
至此,令牌上就剩下一团耀目的五色华彩,和其余几十个繁星般的各色光点。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五彩光团上,玉虚伸指一点,屏风上再次出现黑披风怪人与小兽的身影。
“此子身怀邪门法诀,入我门中,意图不轨,合该就此抹杀!”
“嘿!”
玉虚话才出口,右方最下首玉案后那容颜丑陋的老者就讥讽出声。
“此处乃是我太清门执事大殿,岂能容你胡来!”
玉虚神色一厉,无形罡气朝那丑陋老者滚滚压去!
“玉虚老儿,你要如何?!”
丑陋老者惊怒交集,浑身黄光大盛,迎向气势汹汹扑来的罡气!
轰!
一道紫色光芒从右方第二人手中射出,与黄光罡气在大殿正中同时相撞!
剧烈的暴鸣过后,无形气浪四下扩散,殿中诸人身上纷纷光芒大盛,护住身前的玉案!
“玉虚,你欺我妖族无人,要做那公报私仇的勾当吗?!”
“太清门之事,轮不到你等说三道四!”
“嘿嘿,我今天非要与你说道说道,你能奈我何?!”
紫袍人眼中紫光莹莹,毫不退让地与玉虚对视。
“你!”
“两位何必动怒!”锦袍公子赶紧站起身来劝道,“此子身怀‘灵狐心经’,玉虚道友担心他另有所图,逐下山去也就是了……”
“玉虚师兄,师弟也认为直接诛杀此子不妥。”坐在左方首位的赤发老道一直都在闭目养神,此时却突然睁开眼睛,“不过也不能逐下山去便宜了他人。”
赤发老道一瞥锦袍公子,接着说道:“不如将此子划归我门下,做个烧火洒扫的执役弟子。”
“师弟言之有理!”
玉虚老道神色变幻了一阵,才生硬地说道,过了片刻,又取出一部道书,直接投进屏风中。
黑披风怪人正在浓雾中前行,突然停下脚步,飞快地伸手朝左侧一抓,一册五色迷蒙的道书就出现在手中……
“‘五行灵火真经’!”
左方上首第二位的青衫老者蓦地失声惊呼,接着眼露惋惜。
“让此子也来丹房做个执役吧,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
玉虚冷冷地回道,手指朝令牌随意一点,屏风上画面变幻,一手持扁担的年轻人被一道黑白太极摄走。
“哼!”
玉虚冷哼一声,扔下令牌,化作一团清光溃散不见。
“太清门真是好大的气魄,如此绝世之才,竟然拿来做杂役,还是丹器两房双料!这次观礼,当真大开眼界!”紫袍人嘿嘿直笑,“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说罢,身化紫光径直遁走!
右方下首那丑陋老者,也跟着冷哼一声,架起一道滚滚黄尘,呼啸着冲出大殿……
第九章丹器房执役弟子(二)
玉虚老道,紫袍人,丑陋老者三人相继离去,大殿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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