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也正好缓过气来,手中圭臬一挥,亦有无数披甲持戈的军士生出,排成严整的阵型,往前压来!速度不快,却自有一番森严气象,好似山洪奔泻,势不可挡!
那眉眼细长的女子,也是奋力祭起手中三柄七彩锦剑,结成三才之势,往前绞杀!
三剑冲入漫天乌黑长矛中,顷刻就被撞得光芒黯淡,连连后退!女子面色煞白,慌不迭的将之收回!
这些长矛威能不小,奈何射入军阵中,往往要十余支才能将一个甲士击散!许听潮见军阵速度缓慢,便将激射的长矛稍稍一抬,打算从上方掠过,军阵却因之而变,后方隆起,正正挡住去路!漫天长矛分作两道,军阵也分开阻截,竟似有大将指挥若定!
这边久攻不破,那男子已手捧圭臬,做恭敬奏事状,仅仅片刻,云头之上就凝出一方漆黑大印,莫大威压随之生出,许听潮只觉身躯一沉,体内真气似乎都被压制了几分,运转不灵!
男子已抬起头来,面色凝重,恭敬对头顶大印施了一礼!大印立时反转,对准许听潮砸来!
许听潮已顾不得凝聚长矛阻拦军阵!那大印好似一座太古神山,底下“敬天爱民”四个篆字更凝聚无穷生民意念,要将自己碾成肉泥!
这人究竟什么来头,修为不到,却能使出这般威能的神道法术?
许听潮骇然失色,已顾不得多想,身旁长矛方向一抬,尽数对准那大印射去!他自身却扭身就走,半点不敢耽搁!
那大印却不肯放过,轰隆呼啸,将所过之处的虚空尽数压得坍塌,长虹贯日一般追来!
许听潮不愿暴露了自家身份,未曾御使摩云翅,遁速竟及不上大印破空,瞬息就被追近!眼看要被砸得粉身碎骨,他却并无多少慌乱,心念一动,身躯中顿时飞出一杆色泽黯沉的血幡!
将此幡捉到手中,略一摇动,一头数百丈长的细鳞七彩巨蛇凭空现出,巨尾甩动,正正砸在漆黑大印之上!
轰隆隆——
大印顷刻四散,爆裂的威能四下扫荡,撕裂虚空,掀翻山脉,诸般景象,宛若天地倾覆!
许听潮一挥血幡,数千丈大的涛涛血海生出,将自家淹没,虚空裂缝蜿蜒而来,但凡靠近血海,就自行弥合无踪!那细鳞巨蛇击碎大印,自身光芒也有些黯淡,身躯一折,投入血海中不见了踪影。
许听潮如此轻松,男子一行却无这般好运!
此法乃是那男子以秘法借来秦侯之威生成,因此虽然大印溃散,他本人倒不曾受到多大的创伤,只是神通被破后,这般天崩地裂的威能,委实不易抵挡!
男子面带惊恐,手中圭臬连挥,在云头周围布下十余层漆黑的光幕,同时架了死命往后退走!
如此石破天惊的一击都被轻易当下,许听潮暗自羡慕这都天血灵幡的威能,见得男子的举动,冷笑一声,心念动处,数千丈方圆的血海顿时没入虚空!
再次出现时,已将男子云头淹没!
入目皆是涛涛血水,更有十一个浑身血红的人影围拢过来!男子面色已然惊惧到了极点!这些血人,面目与那姓许的小子一模一样,身上气势更不弱,个个都有虚境!似这般,又该如何抵挡?
颓然一叹,男子垂下双手,那眉眼细长的女子和阴沉道士,已是面若死灰!
“许道友请住手,我等降了。”
尽管有万般不甘,男子还是涩声呼喊。
“哼!”
冷哼声响起,三道血光轻易穿透光幕,没入三人体内,将之封禁。
十一个血色人影淡去,血海也急剧收缩,没入许听潮手中小幡。
许听潮面色不善,冷声道:“该如何做,不需许某多说!”
口中如此呵斥,手上却随意一挥,一道黑光激射而下,破入翻卷的土石中,将之前那少年摄出。如此威能之下,他竟没有被卷入虚空裂缝,也是侥幸。灰头土脸地落在云头之上,这少年十分安静,看了看许听潮手中的血幡,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口水。
男子看也不看被扔上云头的偷跑,恭敬施了一礼,道:“下官赫连伯雄,之前所说,句句属实。只是想要进得那玄阴聚煞池,须得通过鬼剑尊者设下的考验,此事凶险万分,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许听潮神色更冷,喝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何故如此陷害?”
男子却不曾被这番疾言厉色吓住,只从容道:“半年之前,有两个虚境妖修闯进阴司,在我秦川大打出手,击穿地壳,放出地底散魂阴风,致使方圆十余万里生灵灭绝。秦侯震怒,亲自出手,依旧被他两人遁入风眼逃走。”
“自古人鬼殊途,秦侯有所顾忌,不好追赶,只着我等属下收拾场面。哪知正好遇上道友你从散魂阴风肆虐之地深处遁来,定是从人间而来,前车不远,下官怎好不管不问?”
“支使道友前往玄阴聚煞池,正是要借刀杀人!又恐道友福缘深厚,侥幸能通过考验,才命赵、吕两位道友半途劫杀……一来二去,竟闹到这番局面。”
说到此处,赫连伯雄反倒全然镇定下来,似乎有所倚仗,不怕自身有性命之忧。
许听潮暗恨,却不得不有所顾忌,方才此人唤来那大印,气息全然不同,根本不是他能使出的神通。见的积年老怪多了,许听潮如何认不出此印乃是合道修士神通所聚?这人修炼神道之法,身上又有儒门浩然正气,且言语中官场气息浓重,那秦侯的根脚,已现了些许端倪。
“你家秦侯,修炼的可是香火神道之法,帝王长生之术?”
听闻此言,赫连伯雄几人均都面露惊奇!便是半年前那两个虚境老儿,都不知秦侯的功法玄妙,这姓许的怎有这般见识?心中惊异,话却不能不回,赫连伯雄正色,朝上方虚虚一拱手:“正是!不知许道友如何得知?”
“此事不用你管!”许听潮哼了一声,“你等算计许某在先,就算有秦侯做靠山,也少不得要往玄阴聚煞池走上一遭!所言属实也就罢了,若有半句虚假,定叫你等千年苦修毁于一旦!”
不等说完,手中黯沉血幡一挥,便将四人连同云头一起收了,再一挥,人已出现在数十万里之外!
这神通,自是用都天血灵幡使出的虚空挪移之术。许听潮与血妖同为一人,使用此幡,几乎没有半点碍难,就是能发挥的威能只有七八成。尽管如此,也十分迅速,四百多万里路程,片刻即至。
前方十余里处,有一浓雾遮掩的大泽,隔了这般距离,依旧让人芒刺在背!
无须多说,这大泽八成就是那所谓的“玄阴聚煞池”了,非如此,不足以解释这般感受。
为稳妥起见,还需将赫连伯雄几人放出来拷问一番,哪知不等动作,耳边忽然就传来一声轻咦。
许听潮大凛!尽管不知惊疑声为何人所发,他却直觉不简单,只听此声,就觉发声人好似摩天巨峰,高不可攀!
前方百丈处,虚空微微晃动,一身着青衫的俊逸老者踏步而出,手捋黑须,两只眸子清亮如水。
许听潮被他盯住看,浑身不自在,好似有万千利剑穿身而过!尽管有此不适,这老者却不像有恶意,他心中惊疑,赶紧躬身行礼:“小子见过前辈!”
四四三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九)
老者不在意地一挥手:“你这后生,可是带了旁人前来?”
口中说话,视线却已移到许听潮手中的黯沉小幡,面色露出惊诧之色。
许听潮心念转动,几乎毫不犹豫地答道:“正是!”
手中小幡一挥,一朵漆黑的云头便从幡中飞出,赫连伯雄,精瘦少年,阴沉道士,还有那眉眼细长的女子,都站在云头之。这四人之前定是在议论什么,此刻都住了嘴,抬头看到老者,无不大惊失色,恭敬施礼道:“晚辈等见过鬼剑尊者!”
老者却半点不理会,只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听潮:“秦侯所修大蟹法,老夫亦是佩服,这几个后辈,却不得台面!”
言罢,大袖一挥,凭空卷起一阵乌黑的阴风,将云头卷住,瞬息吹飞数万里!
“小快些将正主儿请出来。”
许听潮听说这老者的身份,已是心中震惊,再见他随手一击,便有这般威能,更是震骇!其余三人也就罢了,那赫连伯雄,委实不是简单人物,碰寻常虚境,怕也能斗个旗鼓相当,方才却连出手抵挡的勇气都没有!
这老儿,八成是个合道老怪!
一时间,许听潮心头有些发苦,尽管早就知晓阴司一行必定不会平静,哪里料到会如此快就遇这等积年老怪?
老者见得他犹豫,呵呵一笑:“莫要害怕,你这乌云障,乃老夫故之物。鲁宜鹤如今可还好?”
乌云障正是鲁宜鹤之物!
这什么鬼剑尊者,怎会识得鬼仙门修士?许听潮尽管心中惊疑,也知当真遇“故人”了,自身来历,怕是被人家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施礼道:“前辈稍待!”
心念动处,体内小葫芦微微一颤,清光五色中,鲁宜鹤出现在身旁。
“青莲老弟?!”
鲁宜鹤早得了许听潮知会,本还大惑不解,如今见到捻须而立的青袍老者,立时神色大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自禁地呼喊出声!再看出老者的修为,脸更红白交替,变幻不定!
“难得鲁道兄还记得小弟。”老者略略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数万年不见,你也有了如今这份修为……周大哥,解老弟,石老弟和紫芸妹子可好?”
“好,都好。”
鲁宜鹤有些魂不守舍,许听潮暗自奇怪,听口气,这位青莲前辈与五人关系匪浅,此刻却十分冷淡,难道曾经生出了什么嫌隙?心中如此想,身旁却清光五彩接连闪动,周辰,解复斌,石种峦和梵紫芸先后出现在半空。
这四人见到青莲,也是大惊失色!
“青莲?!”
“三哥?!”
“难为你们也还记得。”五人齐聚,青莲也是面色复杂,眼中隐有波动,半晌之后,便即平复,侧头道,“这阴司不是你等能来的地方,尽快办妥了事情,就赶紧离开!”
“三哥,当年……”
梵紫芸闻言,情绪十分激动,方才开口,就被青莲挥手止住。
“往者已矣,提它作甚!”
“好自为之!”
老者看了看五人眉心,再若有所思地瞥了许听潮一眼,身形悄然溃散不见。这老怪,分明是发现了五人身的不妥,却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周辰五人老怪怅然若失。
“诸位前辈……”等五人稍稍回了神,许听潮才开口道,“晚辈欲往这玄阴聚煞池中闯一闯,这便路!”
几人还以为许听潮会问几人与青莲的恩怨纠葛,听了这话,却各自惊诧,不过一想,此处谈论确实不妥,也不说话,都只神色黯然地微微点头。
许听潮颇能理解几人心情,却不曾不出声劝慰,身遁光一起,就往灰黑雾气中遁去。
几个老怪也自跟。
这玄阴聚煞池为青莲所立,且他已识破了几人行藏,无须多作掩饰。
如此默然遁行了数千里,周辰五人忽然被一层无形屏障阻住,不得寸进。许听潮却毫无阻碍地一穿而过,察觉五人窘境,只好停下等待。
周辰又尝试了几次,依旧毫无办法,只得说道:“公子,这处禁制怕是只能让元神以下修为的修士通过,老朽等不能硬闯,只得在此地等候。”
许听潮点头,道:“诸位前辈多保重!”
“我等无所谓,公子此去,凶险重重,才应该多加小心!”
此话却是正理,虽说这玄阴聚煞池乃是五人旧识青莲的地盘,但青莲连五人都不欲多加理会,更何况自己一个外人?再者,自己在五人元神中种下禁制,尽管青莲有和五人绝交的意思,也难保不会多加刁难!
思及此处,许听潮不禁暗自一凛!可惜并无应对良策,只好向五个老怪拱拱手,飞身遁走。他已想得清楚,若舍了此处,再要寻到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地下落,不知耗时几何,要经历的凶险,并不比此地少多少……
出乎意料,一路凝神飞遁,半点凶险也无,就来到大泽中心处。
放眼望去,粼粼黑水中,不知多少青色莲花袅娜生姿。馨香、形态,无不与九九丹丹方中记载的九转玄阴莲一模一样,就是颜色迥异。此莲应是茎叶玄黑,花色濯白,哪里会呈现什么青色了?
许听潮眉头一皱,凑近一朵细细观看,顿时知晓其中玄妙。
原来这青色,并非莲花本色,而是一层玄妙异常的禁制!许听潮把真气灌注双目,顿时将之看得清清楚楚!这青光紧紧贴在莲花之,由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百倍的细小剑气首尾相接编织而成,且剑气时时刻刻流动不息,晦涩灵动,隐隐有煞气涌动!观看时间越久,越觉得其不凡,气象森严,法度严谨,柔弱似水,偏又坚若磐石,牢不可破!
这青光,赫然是一座繁复至极的剑道大阵!
许听潮倒抽一口凉气!
将剑阵祭炼到如此精微的程度,这青莲老儿的本事,当真骇人听闻!
“哈哈,这玄阴聚煞池,哪里像你说的那般可怕,轻轻松松就进来了!”
忽然,左方远远传来一阵欣喜大笑。
许听潮收摄心神,举目看去,却是一男一女两个鬼修。女的二十七八,一身白裙,端庄秀丽;男的绫罗锦衣,面有掩饰不住地浮浪傲然,正伸手往一株青莲摘去!
不知死活!
许听潮冷笑,却不曾出声提醒。且不说双方本就人鬼殊途,那白裙女修见到男子动作,不也是无动于衷么?
眼看手指就要碰到莲花,男子忽然停住,一抬头,正好对许听潮的视线。
“嘿!哪里来的山野匹夫,竟然如此直视本少主?”
男子看到许听潮的面目,先是一愣,继而大喝出声,挥手就祭出一个银光灿灿的骷髅头,往这边打来!
这骷髅头破空激射,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啸,慑人心魄,许听潮却是不以为然。并非此宝不好,而是那锦衣男子修为惨不忍睹!休看他是元神,一身真气却驳杂不堪,甚至还比不得普通炼气大圆满鬼修,眉心更是晦暗无光,只说明根基浅薄,元神衰弱!他身旁那女子,胜出他至少十倍!
遇这等货色,许听潮懒得理会,遥遥一抓,一只漆黑阴气凝成的大手当空横捞,轻易就将骷髅头抓在手中!
男子一惊,继而勃然大怒:“好胆!竟敢抢夺本少主的宝物!乖乖将你那小幡奉,本少主还可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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