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九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五)
犬牙交错,横斜狰狞。
许听潮和敖珊都有种错觉,仿佛置身深海巨兽的口中。
四周环境看来可怖,实际并无多少凶险,下方不时窜来的鬼物,根本没有与两人“攀交情”的意思,都是一晃即过,行止匆匆。
许听潮和敖珊本来还以为入得这风眼,少不了要一路清理,这般情形,却是大出所料。本来在风眼入口,两人就觉得十分奇怪,此刻疑惑更甚,照鬼物的性子,万万不该如此!
莫非这风眼有其特别之处,让鬼物不敢多作停留?
从周辰几个老怪口中听来的东西,却不是这样,即便在风眼之中,鬼物依旧会时不时地争斗,互相吞噬。
事出反常必有妖,尽管周围似乎半点凶险也无,许听潮和敖珊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分毫懈怠!
如此缓缓下降,也不知多久,下方已隐隐现出一点明光。这点光芒十分黯淡,若非风眼中伸手不见五指,定然看之不见!
这明光,想来就是风眼在阴司的出口了。许听潮和敖珊精神一振,降落之势却又缓了三分。这一路遇见的鬼物个个安分得很,他们却并未发现周围有何异常,根源十有**就在下面。
果然,下降不多久,那点明光已大如圆月,亮若星辰。
一声呼啸忽然在耳边响起!片刻后,一道冻彻心肺的阴风刮来!
敖珊早早使出罡气护身,她修炼的乃是寒冰真气,依旧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许听潮却是面色发白,此处已十分接近阴司,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并未祭出惯用的宝物护身,只使了一门“冥府玄阴罡煞”,在体表布下一层尺来厚的真气护盾,被这阴风一吹,竟是神魂飘荡,似乎立时就要散去!
“散魂阴风!”
冥府玉册元神境以下的部分,早被许听潮参悟得七七八八,此刻吃了大亏,一眼就认出这阴风的根脚!
顾名思义,此风对元神灵体一类的生灵伤害极大!敖珊有躯壳保护,只是觉得阴寒彻骨,许听潮魅灵之躯却是正好被其克制,大意之下,已受了不轻的伤势!
两人总算知道这风眼中的鬼物为何行色匆匆了。
这一阵阴风刮过之后,就再无半点动静,但许听潮哪里还敢大意?体内真气滚滚流动,穿过那通幽指环,化作玄阴真气,再丝丝缕缕分散,顷刻就构筑成一座繁复玄奇的诡异阵法!
许听潮形象也随之大变,成了血眼利爪白脸的鬼物!
“你这样子当真难看!”
敖珊下打量许听潮,先是眉头大皱,继而嘻嘻笑了起来。
许听潮看了她一眼,心念一动,双手食指利爪缩回,眼中血色也逐渐褪去,除了面色过于苍白,浑身鬼气也强盛了数倍,倒也和之前一模一样。
做完此事,也不等敖珊出声,挥手就把那乌云障祭起,一团乌压压的云气瞬间扩散开来,将两人身形遮掩!
风眼出口处,那散魂阴风不知还有多少,仅靠这点手段,许听潮并无把握挡住,心念一动,鲁宜鹤、解复斌、石种峦和梵紫芸四个老怪已然出现在周围。
“公子,可是要到阴司了?”
几个老怪也察觉此地异常,看了下方那皎月一般的亮点,就开口询问。
许听潮微微点头,径直道:“下方应该就是阴司。几位前辈可有办法防住散魂阴风?”
“散魂阴风?”
几个老怪大惊!此风在鬼道中也算大名鼎鼎,却并非什么好名声,只因其太过歹毒,陨落其中的鬼修,均要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他们知晓许听潮的根脚,自然明白这年轻公子不好抵挡。
“竟然遇这东西……公子稍待!”
片刻之后,鲁宜鹤就翻出一顶暗红的冠冕,梵紫芸则取出一袭碧绿纱衣。
“这两件法器,唤作九幽玄火冠和绿云衣,算不得多宝贵的东西,于抵御散魂阴风倒有些效果,还请公子和小姐收下!”
许听潮和敖珊却是不信,既然不算珍贵,你们两个老怪怎会随身收藏?这帽子和衣服,虽说只是法器,定然有其不凡之处。
“多谢两位前辈了!”许听潮挥手将两物收起,“此间事了,必定归还。”
两个老怪自是谦逊,连说不用,许听潮怎肯答应?劝说几句,便觉不耐,索性道:“诸位前辈暂请回避,小子这就要动身前往阴司了。这散魂阴风也是鬼道之宝,小子设法收取一些,诸位前辈只管等着承接,能以之炼出几件宝物,也是好的。”
言罢,不等几人说话,挥手就将他们收进体内歪嘴小葫芦中。
敖珊轻笑不已,就算在藏镜阁中“轮回千年”,这潮哥哥也还是呆子一个。
许听潮见她如此发笑,一瞪眼,伸手拉到怀中,拦住了纤腰!
敖珊猝不及防,一呆之下,立时把两只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纤指在他胸前画起圈儿来。
许听潮只觉一身骨头都轻了三两,随手把那暗红冠冕扣到头顶,抖开绿色纱衣,披在怀中人儿身。
敖珊一见,又笑话许听潮黑衣红帽,不伦不类……
这对小鸳鸯温存了片刻,才想起进入的阴司的事情来。
许听潮把真气往头冠冕灌去,霎时间,帽中窜出朵朵暗红色的火苗,瀑布一般垂下,顷刻就将浑身护得严严实实!不用刻意试探,许听潮就知这些火苗,每一朵都有不俗的威能,心中十分满意,念头一动,周身火苗立时贴到身来,彼此相连,结成一件火焰长衫。
这回总不难看了?抬眼看去,只见敖珊身的绿云衣已是模样大变,绿光莹莹中,有清淡的烟霭浮动,果真不愧“绿云”二字!就是那阴森森的气息,让人觉着不太舒服。敖珊也并不是很满意。
尽管如此,这龙女身穿这件衣衫,依旧呈现出另外一番美态来,把许听潮看得两眼直愣。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便该是这般了。
准备妥当,两人双双施展敛息之术,许听潮催动乌云障,又用玄冥阴风杖招来一道黑风,环绕在乌云障之外,才向下方那明光亮点遁去。
呼——
刚刚靠近了十余里,一道散魂阴风又忽然吹来!
乌云和其外的黑风,都是半点不曾紊乱,许听潮和敖珊却都觉得身躯一冷!
这散魂阴风,果真十分诡异!
这阵阴风,风势更大,持续时间也更长,许听潮心中一动,把手中玄冥阴风杖一挥,莫大的吸摄之力凭空生出,将从身旁刮过的阴风吸扯过来,尽数注入杖中!
玄冥阴风杖顿时变得阴冷彻骨,杖体更是传出连绵不绝地咔咔脆响声!
此物乃是栾凌真所炼,也不知用了何种灵材,竟对散魂阴风有反应!许听潮正愁没有合适的手段收取此风,见状大喜,赶紧注入真气祭炼起来!杖中的脆响声这才逐渐稀疏,终至湮灭不闻。
散魂阴风不知何时已渺然无踪,许听潮稍稍催使重新炼过的玄冥阴风杖,顿觉其刮出的黑风阴冷了几分。
此杖原本只有在阴冥之地遮掩行迹的效果,如今被散魂阴风洗炼一番,怕也会成为一件难得的宝物!
许听潮却是动了趁机祭炼宝物的念头,当下不再迟疑,略微加快了些遁速。
这风眼之中,但凡有鬼物侥幸闯入,都是匆匆而走,根本不敢多作停留,除了那散魂阴风,说起来无甚凶险,敖珊却不敢大意,见许听潮借助阴风炼宝,便凝神戒备起来。
越是往下,遇阴风便越是频繁,顿饭功夫,两人已从那出口一穿而过,乌云障之外的黑风,颜色变淡了许多,阴冷气息也更是浓烈!
眼前豁然开朗,许听潮和敖珊放眼望去,入眼只见嶙峋乱石散落遍地,高低起伏的山丘,不见半点草木,生灵更是踪迹全无!
两人所处,却是一处望不到边际的庞大溶洞,那风眼入口,正嵌在头顶方的岩石中!
四面八方刮来的无形阴风呼呼作响,争先恐后地灌入头顶风眼!两人只觉通体森冷,身形和乌云障却半点不觉得承受了风力,倒是乌云之外的黑风,辗转翻卷,似要离体而去!
“珊妹,可还撑得住?”
许听潮很想留在此地将玄冥阴风杖祭炼一番,却担心敖珊承受不住阴风吹拂。
敖珊面色有些苍白,却还是倔强道:“梵前辈这绿云衣甚是好使,除了有些冷,倒没有大碍。”
许听潮看着却是心疼,柔声道:“回仙府中避一避,等炼好了宝物,再叫你出来。”
敖珊还在踟躇,许听潮把脸一板:“就这么定了!”
被这般呵斥,敖珊有些不高兴,小嘴微微嘟起,终究拗不过许听潮,只好道:“小心些。”
言罢,不舍地看了几眼,才折身化作一道黑光,遁入许听潮体内。
此处已是阴司,若许听潮自行动用仙府,不免会弄出些灵气动荡,敖珊先遁入他体内,落在仙府之前,再进入仙府大门,便可将一切动静都掩藏在身躯中,不虞被阴司鬼物或者修士察觉了。
把敖珊安置妥当,许听潮才在风眼站定,催使玄冥阴风杖,摄来散魂阴风,缓缓祭炼……
四四零玄阴池上青莲开,鬼道先达笑弹冠(六)
五个违、禁,这章亮了……
这般装模作样了片刻,许听潮就将玄冥阴风杖一挥,御起乌云障,翻翻滚滚地往远处去了。
看这附近荒凉死寂,处处都有散魂阴风出来,祭炼宝物,哪里不可?之前一番话,不过推辞,好将敖珊哄入仙府。这阴司不比冥海,所见尽是生死之敌,凶险之处,远胜百倍!他岂能放心将心人带在身边?方才停留,也只是已用玄冥阴风杖吸入散魂阴风,顺势将之炼化罢了!
这一去,便是数十万里。
路阴风肆虐,无处不是沉沦死地。不动用摩云翅,许听潮的遁速也只比同阶快个三五分,一路闲着无事,早将那玄冥阴风杖祭炼到了及至。
虽说出了藏镜阁,许听潮已然从容了很多,但并非说心中没有紧迫感,返回巨人界此事,自然越快越好。正是因此,尽管路散魂阴风日渐衰竭,浪费了半个多月的功夫,许听潮心中还是有些急切,直到这一日,偶然见到斑驳山石间长了一株枝枝杈杈光秃秃的黝黑虬结矮树,才算心中大定。
既然有生灵出现,想来也该见到正经的阴司鬼物了。到得那时,探听些消息,也好决定行止。
心中如此思量,遁速便不知不觉稍稍加快了些。
数日后,所见已不是之前那般“天清气朗”的模样,天地间尽是些幢幢阴云飘动,半个影子不见的鬼物,也从稀疏到时常可见。不过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鬼,连灵智都不曾开启,见得许听潮到来,被他身气息吓得四散奔逃。
这等无用的小鬼,捉来也探听不到什么东西,许听潮根本不管,只架了乌云障往前飞遁。
正自静静遁行,许听潮忽然眉头一动,乌云方向一折,往右前方而去。
数千里之外,一朵分外黑沉阴森的云头之,有十余鬼修士正自嘻嘻哈哈寻欢作乐,却是十来个姿色各异的女鬼簇拥一峨冠博带的男子,端酒喂过,十分旖旎。
那男子相貌虽只是普通,算不得丑陋,奈何左颊一颗黄豆大的痦子十分醒目,更难得其还稀稀拉拉长了四五根柔弱的黄毛,委实大煞风景。
“赫连大人,喝了奴家这一杯嘛……”
眉眼细长的娇媚女子柔若无骨偎依来,袒露双肩和胸前大片白皙滑腻的肌肤,纤手捧一盏琉璃樽,凑到男子嘴边。
男子醉眼迷蒙,毫不避讳地在她胸前掏了一把。
“你这小锦鸡,莫非当真要把我灌醉不成?且看你家大人海量!”
那女子要害被袭,嗤嗤娇笑不已,屈身王后躲避。男子哪里肯依?手劲力越发大了,拉扯之间,女子手中琉璃樽倾斜,朱红色的酒液洒下,正正淋在她胸前,凝而不散,结成二十余粒晶莹珠子,红白相衬,越发夺目!
“秦侯赐下的佳酿,岂能浪费?”
男子迷蒙醉眼中光芒闪闪,伸手揽过女子,俯下身躯,脑袋伸到她胸前!
唇舌动作间,女子双颊霎时艳若桃花,口中更是传出若有若无**蚀骨的轻喘!
旁的女子见状,纷纷拥前来,粉臂雪肤中,那男子身心俱最,神魂颠倒……
许听潮遁至近前,看到的便是这般香艳场景。
当年二次凝结元神,被王诚暗算,无相天魔入体,见过的阵仗远比这时精彩百倍,许听潮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异动,只淡然道:“这位道请了,许某有事请教!”
这等时候,被人扰了兴头,那男子怫然不悦,不过见到许听潮仪表气势皆都不凡,还是稍稍整肃衣冠,起身道:“许道有何难处,尽管说来。”
“如此多谢了!”许听潮略一拱手,径直道,“许某欲求得九转玄阴莲和九阴癸水两样灵物,不知可又捷径?”
“我当是何事!”那男子面不改色,“朝此方向去,四百五十万里,有鬼剑尊者立下的玄阴聚煞池,你若有机缘进入,此二物任你取!”
“多谢了!”
许听潮也不知作何想法,竟是半点怀疑也无,施了一礼,扭身遁走。
及至他架的乌云在天际消失,那眉眼细长的女子才捂嘴轻笑:“大人当真是坏,这般俊俏的小哥儿,生生被你哄去那玄阴聚煞池送死,当真可惜了。”
男子闻言哈哈大笑,伸手使劲在她面颊拧了一把:“你这小浪蟹货春心萌动了耶?这小子从山中出来,能是什么好货?你若贴去,当心被吸干了一身精气!”
女子嘻嘻而笑,将胸前半露的挺拔蹭到男子胸前:“奴家怎不知大人的好?似那般小白脸,就算心底尚可,也八成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
“还是你最贴心!”
男子大悦,又将那女子揽住,下其手。
女子娇蟹喘连连,断断续续道:“大,大人这般……嗯……算计是好,只怕……尚有不妥,若误……啊……了秦侯的交待……”
“宝贝,你尽管放一百个心!”男子此刻也是鼻息粗重,“各种关键,你家大人怎会不知?方才已着赵、吕二人半途劫杀,若那小子闯过,再去惊扰了鬼剑那厮,也需怪不到我头!”
“大人神机妙算,妾身佩唔……”
浓郁大起,将云头纠缠的两人掩盖,只有哼哼唧唧的嗯啊声传出……
“赫连老儿定是又在干那条条儿,却要我等来做这要命的差事!”
说话之人是个肩扛丧门棍的挺拔少年,精瘦的身躯中,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身旁那人,却是个神色淡漠的三十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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