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这般怨恨,须知当年觊觎你母亲(蟹)美色的,可不止高全忠一人!只不过那高全忠有两个兄弟在金绝门担任长老,这才占了天大便宜!就算他不动手,也还会有李全忠,王全忠!此事单从你父亲的江湖诨号便可查知一二,你父当年人送外号‘金绝’,手底下不知沾了多少鲜血,及至建立门派,也以‘金绝’二字名之!偌大名声,大半是高全忠这等倒霉蛋的身家性命撑起!”
“此次本座那不成器的徒弟到将军堡,名为做客,实乃找机会报杀父之仇,不想居然撞到你姐弟打上门去,才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本座不管你与高洪之间的仇怨,你杀了本座徒儿,本座就来杀你报仇,也算天经地义!你可服气?”
“有一事请教!”
“你说。”
黄骖见许听潮主动开口,以为自家计谋得逞,心情大好,也就乐得回答。
“高全忠图谋我父金绝门,可是仗了你的威势?”
“嘿嘿,小子,若本座回答是,你是否打算顽抗到底,铁了心不让本座得到祭炼法门?”
许听潮不答。
黄骖冷笑连连:“本座可以明确告诉你,金绝门事发之时,本座与高家并无半点干系,收高洪为徒,也是在十五年前!本座在大夏朝也算薄有名声,收徒之时更广邀宾客,乃是当年人尽皆知的大事!你稍一打听,就可知本座所言不假!”
“多谢相告!”
许听潮向头顶黑红云团淡淡一拱手,便身化红线,朝地面飞速遁去!
“本座就知你这小贼不老实!”
黄骖大怒,吼声如雷,地面也凭空腾起滚滚黑红云雾,朝那纤细的红线逼来!
许听潮法诀一催,遁光上就腾地燃起丈多高的金色火焰,硬生生将黑红云雾烧出一个大洞来!
“太阳真火!难怪那罗老道这般回护与你!你与太清门陶老儿什么关系?”
黄骖惊怒交集,嘴里大喊不止,手下却丝毫不慢!除了继续催动黑红云团挤压许听潮的遁光,还唤出百余傀儡甲士四下堵截!
这老儿练就的铁血煞气,凶猛处远超高洪百倍,虽说许听潮的太阳真火亦是威能大增,但怎会是对手,直被黑红云雾把遁光吹得东倒西歪,遁光之外的太阳真火,也一寸寸地逐渐黯淡!
眼见傀儡甲士很快便将那滑溜的红线团团围住,用兵刃死命斩击,黄骖不禁哈哈大笑!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一道翠碧光华从红线中猛地飞出,四下一绞,便坏了数十具傀儡!许听潮驾驭遁光,趁势从缺口冲出,直往地面扑去!这道光华又盘旋了几圈,将剩余傀儡全部搅碎,化作一十余丈长的翠色蛟龙,冷冷看了黑红云团某处一眼,才化光追上许听潮遁光,一闪没入!
“碧青龙!”
黄骖吃翠色蛟龙一瞪,顿时浑身汗毛直竖!
“祁老儿竟也在……不对,只是一丝元神附在飞剑上,让那小贼随身携带!”
“那小贼到底什么来头,竟能与这两个老儿扯上关系!”
“不管什么来头,等我捉住那小贼,夺了异宝,逼问出祭炼法门,便远走高飞,太清门又能耐我何?”
黄骖被碧青龙乱了心境,等重新理清头绪,许听潮的遁光早已没入大地,不见了踪迹!这老儿大吼一声,先前摄住那近千阴魂,忽然齐齐往地下一钻,四面八方散开,在地底搜索起来!
但接连十余个阴魂被灭后,地底就再无动静!
黄骖大怒,催动神通将峡谷震塌,化作一团黑红妖云,以这山谷为中心盘旋起来,一直折腾到天黑,却依旧毫无所获!这老儿气得暴跳如雷,傀儡甲士四出,将这处山中的飞禽走兽屠了个干干净净,才悻悻离去……
(又停了半天电,对俺这种龟速流懒人,当真是灭顶之灾!)
第四十八章恩怨既了心无尘,此去苍山访名师(二)
天气早已入秋,嵇城却依旧湿热如同盛夏的南方小城,树上聒噪的暮蝉,更让人平添三分烦闷。
百里寿年过花甲,斑白的两鬓,花白的须发,还有脸上横斜的皱纹,无不积淀满岁月的沧桑。
昨日收到承天城中长子传回的书信,户部尚书贪墨甚巨,圣上龙颜大怒,已罢了其职,下诏大理寺严办!受此牵连,侄儿百里旭径直从户部给事中被贬为骥州司马!
唯一能在朝堂说得上话的顶梁柱顷刻坍塌,对如今的百里氏,不啻雪上加霜!如此奇祸,怎不让百里寿忧心如焚?携重礼拜访城中的谢、乔两家,却连个稍能主事之人都不曾见到!
百里氏与这两家素来交好,甚至还是数代的姻亲关系,如今百里氏没落,却逐渐断了来往,到得朝中事发,两家家主索性避而不见!
奔波一日,毫无所获。百里寿回到府中,挥退零落的下人,独自走在夕阳中,心境愈发悲凉。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看西方缓缓下沉的落日,只觉两眼酸涩,忙低下头头来,深深叹了口气。
“唉——”
一声叹息,道不尽的心酸凄惶,世态炎凉!
霎时间,百里寿只觉一股深深的疲惫袭上心头,咳嗽两声,佝偻着身躯,缓缓朝卧房走去。
推开房门,百里寿却大吃一惊!
屋中竟坐了一男二女三个年轻人!
亏得他久掌家族大权,瞬间便镇定下来。仔细看去,只见那男子身穿一袭黑色披风,神色颇为阴沉,眉目间隐约有种熟悉感;而那两个女子,一个紫衣紫裙,紫纱蒙面,甚是端庄稳重,秋水般的双眸中,神色复杂;另一个年纪甚轻,浑身翠碧眉目如画,正拿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百里寿心念电转,却始终猜不透这三人的来历,只好把手一拱,正色说道:“老夫百里寿,忝为百里氏之主,不知三位小友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许恋碟微微一叹,轻声说道:“老家主如此大礼,晚辈可承受不起!照渊源算来,晚辈姐弟还需称您一声‘大外祖父’!”
“哦?”
百里寿皱起眉头,踱到主位坐下,细细打量起许恋碟和许听潮来,半晌,依旧满脸疑惑。
“请恕老夫眼拙……”
“哼!”许恋碟不满地轻哼一声,“老家主当真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当年的叛逆侄女百里青碟?”
“青碟儿!”
百里寿惊得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恋碟姐弟!
“你们是青碟儿的一双儿女!难怪如此面善!”
这老儿神色变幻一阵,又镇定地坐回椅子上,右手两根手指笃笃弹动。
“如此说来,月前镜湖将军堡高家满门被屠,便是你姐弟做的?”
“何以见得?”
“外孙女莫非欺我老迈昏庸呼?除了你许家,谁还与那高家有如此血仇?”
许恋碟眉头一皱,却并未反驳,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道:“百里家主如此笃定,姑且就算是吧!晚辈姐弟此来,有几事相询,还望老家主如实告知!”
百里寿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颓然一叹:“罢了!当年百里氏待青碟儿不好,你姐弟心怀不满,也是人之常情……要问什么,老朽定当尽数相告!”
“如此,晚辈姐弟先谢过老家主了!”许恋碟起身朝百里寿行了一礼,缓缓踱步沉吟,忽然问出个大出所料的问题——
“敢问老家主,本朝柱国大将军黄骖,曾在十五年前收一个名叫高洪的少年为徒,可否真有此事?”
百里寿蓦然一惊,略微思量,便觉出几分不寻常,当下强压心中激动,平静地答道:“确有此事!黄骖将军乃兵家元神高人,属仙神一流,远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然而其收徒大典,当年轰动天下,就连当今圣上,也曾亲自登门为贺!”
这老儿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恋碟。
许恋碟得了答案,心中略喜,瞧见百里寿神情,暗道一声麻烦,却不好发作,只装作不知,继续问道:“老家主可否将先父先母当年事迹告知一二,以全晚辈姐弟孺慕之情?”
百里寿见许恋碟神色始终不变,顿感微微失望,强打精神,慢慢叙述起来。
“青碟儿和你姐弟之父何时相识,老朽并不知晓。当年家族决意将青碟儿嫁与宁王,实属无赖……”
“哼!”
“……此议方才定下,你父便强行将青碟儿带走,与宁王约战承天南郊。宁王出身高贵,却生就一副侠肝义胆,不仅未因被你父落了面皮而大动干戈,反倒真的单人只剑前去赴约!一场大战,宁王败北,却毫不介怀。宁王钦佩你父之豪气与武艺,当场许以高位。”
“你父不允,携青碟儿西去,数年间便在镜湖闯出偌大名声,进而一手创建金绝门,实属不可思议!老朽原本深恨你父坏我百里氏大事,但见得金绝门不数年便已气势蓬勃,更占得明戎泗浣湘五州与中州之水路要冲,便起了修好的心思。奈何二十三年前一场大变,金绝门分崩离析……”
“多谢老家主相告!”
许恋碟咬牙听到这里,便出声打断百里寿,后来的事情,她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其中甘苦自不用旁人来说。
百里寿也不生气,静等下文。
果然,许恋碟很快又施了一礼:“晚辈姐弟尚有一事相求,请老家主告知外祖和外祖母安息之所!”
“老朽这就带你姐弟去吧!”
百里寿说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许恋碟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搀住这老儿的胳膊,芍药见了,赶紧也拉住百里寿的另一只手臂。
百里寿颇为意外,脸上很快就露出满足的笑容:“恋碟儿,不知这位小姑娘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好女儿?”
“我呀,是那呆子的同门师妹,叫做芍药!”
许恋碟还没说话,芍药便笑嘻嘻地抢着回答。
“芍药……当真是好名字!小姑娘可否告诉老朽,你和潮儿平日里都学些什么?”
“可多了,炼……”
“妹妹!”
许恋碟轻嗔一声,芍药赶紧伸了伸舌头:“老人家不好意思啦,许家姐姐不让说!”
“呵呵,无妨!无妨!”
……
点起香烛,奉上牺牲果品,许恋碟姐弟祭奠完外祖和外祖母,便带着芍药往朔州苍山方向飘然而去。
百里寿站在百里氏祖坟,一直目送三人消失在山边小路的尽头。
良久之后,这老儿忽然出声问道:“李先生以为如何?”
“深不可测,当属玄门正宗传人!”
一旧衫文士忽然出现在百里寿身边,略微落后一步,恭声回答。
百里寿默然,浑浊的老眼中精芒闪动。
“只盼这番善缘,能给我百里氏留得些许希冀!”
……
第四十九章西陵城中连遇旧,极乐真人阻敌途(一)
许恋碟姐弟查知那黄骖并未说谎,这老儿确与父母大仇毫无干系,又从百里寿口中得知不少父母旧事,祭拜了外祖和外祖母,而父母大仇更早就报了,可算是彻底了断尘缘,只待到得朔州苍山剑派,便可姐弟齐心,同闯那世人梦寐以求的仙家大道!
别了百里寿,三人也不怎的急着赶路。许听潮把摩云翅化作一朵小小的赤云,载着姐姐和芍药,慢悠悠地往西北方的承天城飘去。
承天是大夏朝的都城,天下雄城无有出其右者。之前因为心忧百里氏安危,又要找合适的地方处置掌中营内囚禁的阴魂,许听潮便没有从承天附近经过。此刻诸事已了,芍药一闹,许恋碟稍微劝说,许听潮就应承下来。
闲坐白云,俯瞰大地众生,千里沃野,田园阡陌,尽入眼底,怎不让人飘飘然恍若出尘?或许心旷神怡之余,还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总而言之,许恋碟此时的心情是无比舒畅的。
芍药和许听潮一样,御风驾云的经历多了,对飞行本身并不觉得如何新奇,只不过中州风物与太清门内大不相同,无有半点仙家胜景,却处处都透着浓厚的乡土气息,直把芍药看得大呼小叫不已!或许这丫头本就更适合这大千红尘,奈何生就一副修仙炼道的好根骨,在太清门两年多,反倒被憋闷坏了!
许听潮此刻的表情依旧平淡,却并无平日里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漠,他任由坐下白云随风而行,也不管自家姐姐和芍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喷出那得自百花岛神符洞中无名前辈的寒珠,对着夕阳吐纳起来。不过片刻,便恍若合身融入这夕阳返照的意境中。
许恋碟看了看浑身沐浴在金色中的弟弟,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姐姐不要理这呆子!整天就只会练啊练的,无趣得紧!”
芍药一把拉过许恋碟,抱怨了几句,就指着云下某座山头的白塔,眉飞色舞地说开了……
承天城很大,由内而外,共分九道城墙,一道比一道更加绵长雄伟,似乎是大夏王朝千万载的缩影。最初,大夏朝不过是南方滨海的撮尔小邦,经历了无数次盛衰起伏,才铸就如今的盛世辉煌!正是有此厚重的积淀,承天城从来都不缺文人骚客凭吊古今,究竟有多少神章绝响,成就了多少杏坛宗师文豪,谁也说不清楚。
许听潮姐弟和芍药三人还达不到如此高度,能从厚重的历史中悟出什么千古绝唱来,所以芍药在城中尽情玩耍了城墙天数,许听潮闷在客栈中修炼了相同的时间,而许恋碟则暗中观察宁王良久,得出个“野心不小”的结论后,就决定离开承天,前往苍山剑派。
这天,许听潮架了云头,正从中州西北一座名唤西陵的小城上空飞过,忽然毫无征兆地化作一道纤细遁光,悄悄潜入城中。
芍药不高兴地跟着许听潮姐弟拐进某个小胡同,入眼破败的景象和刺鼻的异味,更让她眉头大皱。不是这丫头刁蛮脾气发作,任谁在享用美食的时候,被无缘无故地打断,还带到这般邋遢的地方,大概都会是相同的表情。
许听潮似乎目的很明确,带着姐姐和芍药七拐八弯一阵,径直走进一个凌乱的小院中。
小院主人显然不曾料到会有人来,慌忙从茅屋中走出,一看到许听潮,脸色蓦地大变!
“你是……”许听潮还没有动作,芍药就跳上前瞪大眼睛,“我想起来了!你就是破山当骗我宝玉的那个死胖子!亏我还觉着你和胖师叔长得像,应该是个好人!”
这小院的主人,正是破山当中那巩掌柜,只是哪里还有半点“胖”可言?此时他形销骨立,两鬓斑白,身上只穿了一袭打着好些补丁的麻布短衫。
经历了扈家密室一幕,巩掌柜怎会不知眼前这两人的真正身份?如今找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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