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意捂着腹间的伤口小跑到苍生身边,小声说:“你想做什么?”
“给你报仇。”苍生说,他看着聂意忽然一皱眉,一把扯开聂意的手掀开他的衣服,看到他血淋淋的伤口后瞳孔骤然一紧。
聂意连忙解释道:“这不是他们弄的,我之前从一个坡上滚下来摔的。”
苍生看得出聂意的态度,漠然道:“你不想让我杀他们?”
聂意老实说:“我没有资格抉择这种事……我只是,不想让你随便杀人,你好像一直都不太把人命当回事一样……”
“他们活着,说不定会害更多的人哦。”田维岸走过来说。
聂意蹲下来看着苍生脚下的青年,甩了他一耳光,问道:“你杀过人吗?别撒谎,我还会问其他的人。”
林沛急促喘息着,沉默一会点了点头:“杀、杀过……”
“杀过多少?”聂意问。
“记得……记不清了……”
苍生把手枪交给聂意,聂意用枪口指着林沛的眉心,耳中听着他近乎绝望的求饶,他手心沁出一层滑腻的冷汗,几次想要扣动扳机去迟迟下不去手。
那是活生生的人,这一枪下去会终结一个生命。聂意很恐慌这种感觉,明明眼前这个人死有余辜,但是他心里清楚自己没有裁决他的资格。
苍生忽然抓住他的手将他拉起来,然后踹了林沛一脚,去将卡车的后门打开,对那些人道:“都进去。”
他说话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但是让人听了偏偏不敢反驳。
这些青年们都陆续进了卡车里,没人敢出声问,苍生趁聂意不注意,将一颗多余的催泪弹扔了进去迅速将门关死,挂上锁,拉着聂意回车里。这样也好,让他们自求多福,聂意松了一口气,他很难想象亲手去杀一个人的感觉。
苍生知道他不想杀人,也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杀人,于是把这些人都关进了卡车里,刚才的枪声会把丧尸引过来,加上现场这么多血迹,被引来的丧尸会把整辆卡车拆了。
车是苍生半路上搞来的,不是他们的悍马,空间狭窄。苍生跟聂意霸占了宽敞的后座,一个大叔开车,田维岸和另一个大叔挤在副驾驶,单人座位怎么能坐下两个人呢,于是田维岸只好坐在了自己同伴的大腿上。
那画面……聂意直接扭过了头,不忍直视。
苍生把聂意的腿抬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将他的裤子挽上去,露出一大片的淤青,他咬着强光手电解开聂意的衣袖仔细检查,聂意浑身上下几乎到处都是伤口,幸好没有致命伤。
聂意泪眼汪汪,把自己一路怎么过来的都跟苍生说了一遍,提到封恬聂意哭得更凶,他很怕封恬死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老白呢?”聂意擦着眼泪说。
“不知道。”苍生低着头用药棉擦拭聂意腿上的伤,淡然道:“走散了,当时邹宁凯开枪制造混乱,我被他身边那两个杀手追进树林,丧尸太多没有第一时间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你们谁都不在那里了。”
“你看到我给你留的记号了?”聂意问,他的睫毛被泪水浸润,在灯光下闪着一层水泽,看起来很可怜。
苍生嗯了一声,“之前我进了78公路上的那个隧道,出去后走了很久一直没有再找到记号,就原路回去了。”
聂意尴尬道:“那里啊,里面好多丧尸,我们进去后又出来了,忘记给你说明了。”
“猜到了。”苍生道。
聂意懊悔起来,“如果我们在哪里等着你就好了,不知道封恬现在怎么样。”
“霍克白会去找他的。”苍生将他的裤管放下来,抬头看着聂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替他擦掉泪痕,轻声说:“还好我先找到你了。”
聂意怔怔地看着他。
远光灯照出路口的指示牌:午镇6km。
“在外面睡一晚还是现在进去?”田维岸艰难地扭过头问。
苍生不假思索道:“进去。”他需要一个安静并且安全的房子来处理聂意的伤口。
第41章
这是个不大的镇子,到处都黑灯瞎火的,夜风穿街而过带着呜呜声音显得像恐怖片里的鬼城。
街上游荡着几只丧尸,看穿着应该是本地农民。苍生之前在车上就把聂意usp的子弹填充满了,拧上消音器一枪一个打死,牵着聂意随便挑了所房子进去,那大叔把车开进去,几个人下车回身把院子的大门锁好。
苍生牵着聂意进客厅,一直都没有问那三个大叔是谁,从聂意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聂意并没有把他们当恶人或者陌生人,他也就什么都不问了。
苍生让聂意站在门口,他拿着强光手电进去挨个检查房间,确认安全后才放人进去。
“把衣服脱了,我去看看可不可以烧点热水。”苍生把聂意丢在卧室,把手电留给他起身出去,大叔们没有劫后余生的心悸,大刺刺地拉开椅子坐着,苍生和他们打了个照面,漠然道:“你们自便,别发出太大的声音。”
说完推门走出去到厨房查看,田维岸摸着下巴说:“这小子怎么冷飕飕的?”
苍生掀开水缸的盖子拧亮另一支手电往里照,里面还有半缸的水,但因为存放久了生了很多杂质,看起来很不干净。苍生放弃了这缸水,转身去拧天然气,还可以用一打就出火,他从车里拿了几瓶矿泉水下来都倒在锅里开始烧水。
等他回到房间聂意还在床边傻坐着,苍生道:“让你脱衣服。”
“脱衣服干什么?”聂意脸红道。
“给你清洗伤口。”苍生把箱子从车上拎下来,原本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各种火器,但是现在武器只装了一半,另一半放了几件聂意的衣服吃的还有些药物。
聂意艰难地脱去外套,他摔得浑身酸痛,胳膊险些抬不起来,苍生过来帮他脱,低着头一颗颗解开他里面衬衫的扣子,聂意知道他不是想干什么,但是莫名其妙就脸红起来。
“可惜了,你们那么辛苦进警察厅找了武器,结果还没用就没了。”聂意想到这一点就十分心痛。
“也不算白跑一趟。”苍生让聂意躺着,随手把他血迹斑斑的衬衫扔一边去,单膝跪在床边仔细查看他腹部的伤口,嘴里不冷不热道:“至少填充了充足的子弹。”
“你为什么不开我们的车过来?”聂意觉得有点冷,于是在怀里抱了个枕头。
苍生道:“你们跑进林子里了,我开车进不去。”
聂意想想也是。田维岸冒了个头进来说:“小伙砸,给你们送个灯。”
他手里拿着个放电池的台灯,还很亮,放在床头比手电方便多了,他蹲过来惊呼道:“之前没发现,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怎么弄的?”说着十分手贱在聂意腰上戳了一下,聂意痛得大叫。
“别碰他!”苍生忽然凶戾地皱着眉,眼神像是要杀人。
田维岸愣了一下,聂意赶紧顺毛摸道:“大叔不是坏人,你别激动。”
“出去。”苍生指着门口冷冷道。
田维岸摊摊手,一脸莫名其妙站起来出去了。苍生随之站起来,“我去看看水。”没多久他端了盆热水进来,仔细把聂意身上的擦伤和淤青清洗干净,用干净的纱布将他腰上的伤口包扎好。
“有人对你开枪?”苍生用湿纸巾擦着聂意的脸。
“你怎么知道?”聂意道。
“这是沙弹造成的伤口,不正规的猎枪才会填充这种不正规的弹药。”他摩挲着聂意太阳穴上的小伤口,轻轻的声音在夜里听起来很温柔,“幸好没打准,要不你就死了。”
聂意唔了声,他就奇怪身上怎么没有枪伤,原来是打偏了。
苍生在他额角贴了块创可贴,把聂意浑身的干涸血迹都洗干净了,他一来,好像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你的眼睛怎么样?”聂意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他英挺的眉峰。
“让子弹气浪灼伤的,没什么大事,过几天自己慢慢就好了。”苍生一把将纱布撕下来,露出右眼。聂意微微吸了口气,他的右眼看起来有些骇人,完全看不到眼白,赤红一片,连眼眶都泛着一层血红色。
“还、还好,感觉不算很严重。”聂意道:“看起来像红眼病,哈哈。你能看到吗?”
苍生点点头,聂意捂住他的左眼,比了个v手势,“这是几?”
“二。”苍生漠然道:“没瞎,遇到强光会觉得刺痛才蒙着,过几天就好了。”
聂意这才放心,苍生把他怀里的枕头拿走忽然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聂意的脸上,聂意道:“你要吻我?”
苍生道:“可以?”
聂意说:“我能拒绝吗?”
“不能。”苍生像是宣誓占有权般斩钉截铁,低头吻下去,和他冷硬霸道的话语不一样,他的吻既轻缓又小心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温柔。
聂意双手乖乖搭在苍生的肩上,他的回应很青涩,可以说他就几乎没怎么接过吻,以前和林远交往的时候他从没有在接吻上去浪费过那么一两分钟,通常都是林远有些动情就跑过来亲他一下。
苍生忽然捏住聂意的下颌,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你在想谁?”
聂意有些想笑,他舔了下殷红的唇故意挑衅说:“想林远。”
苍生冷漠地从聂意身上起开,“你放不下他?”
“开玩笑的大侠。”聂意被他吻得面上泛红,支起身体趴在他肩上说。
“穿好。”苍生拿过一件干净的卫衣套在聂意头上,把水端出去。
聂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出去,大叔们都在隔壁卧室睡了,他走出客厅,看到院子里一把竹梯子,于是顺着梯子爬上了小平房坐在边缘上在高处看着满目疮痍的小镇子。
“不睡觉?”苍生拿了张毯子上来,在聂意身边坐下将毯子披在他肩上,手里开着一罐巧克力布丁,然后放上勺子给他,“吃吧。”
“特意给我留的?”聂意笑起来,满足地挖了一勺。
苍生淡淡嗯了一声,“你不就爱吃这些零食么。”说着又变戏法似的从口袋掏出袋牛肉干给他。
他平常就话不多,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多做解释,但聂意都看得懂,包括他备着衣服药物之类的全是怕找到他的时候有受伤。
聂意心里满满都是感动,“你给了我新生,谢谢你。”
“嗯,所以你得是我的。”苍生面无表情道。
聂意梗着脖子叫唤道:“啊?那我这不是被迫以身相许了么。”
“可我也是你的,你不吃亏。”苍生很自然地伸手搭着聂意的肩,将他箍在自己身边。
聂意笑着顺势枕在他肩上,挖了一勺香浓的布丁递到他唇边:“张嘴。”
苍生吃下去,跟聂意坐在小平房的边缘上晃着腿分享一罐布丁,像一对山坡上等日出的小情侣。
“天快亮了。”聂意看着遥远的东方轻声说。
“你不睡觉?”苍生问,聂意懒懒地嗯了一声,苍生说:“也行,天亮就走,你可以在车里睡。”
几只丧尸在小平房的墙根下冲两人嘶嚎,聂意把吃干净的布丁罐子往下扔,咚地砸在一只丧尸头上,在地上咕噜噜滚远。
“老白和封恬怎么办?”聂意问。
苍生沉默一会,“痕迹都被丧尸破坏了,我也没法找,你留的记号很明显,霍克白要是回到事出地点也会顺着记号找来的。”
聂意点点头,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42章
天亮后聂意翻出一块巨大的纸板,用记号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大字:往南,首都见。苍生聂意留。
反复描粗看起来更显眼,然后挂在了穿过小镇的主干道路灯上。
“田大叔,你们留在这里吗?”聂意趴在车窗问。
田维岸道:“我们也没啥想去的地方,能活命就成,你们路上小心,这里丧尸不少我们就不送了。”
“再见。”聂意伸手跟他挥了挥。
“午镇……”聂意嘴里念念有词地扒着地图,找到他们目前的位置,拉开一看,好不沮丧,距离首都还有段相当长的距离,他们在路上都耗俩多月了,没想到才走了一半多一点。
“还有好远。”聂意沮丧道。
苍生没说话,在清晨薄弱的光线中沉默地开车。
“你跟我说说你妹妹吧。”聂意把地图收好,躺在后面说:“她多大了?”
苍生根根修长的手指伸出露指手套,他拨转着方向盘,淡然开口道:“今年刚十七。”
聂意惊讶道:“好小!话说你妹妹这么小,你为什么会去当雇佣兵啊?”
苍生漠然道:“父母死得早,我妈妈死的那年我十二岁若琳才四岁,又没有其他值得托付的亲戚。正好当时遇到罗森,他给了我一笔钱抚养若琳,条件是我跟他去哥伦比亚,我同意了。”
他三言两语把自己的过去轻描淡写而过,聂意能猜到苍生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辛苦,他小声道:“你从没回来过吗?”
“十六岁的时候合格,正式拿到士兵牌罗森才给我自由。”苍生说,“那时才经常回来陪她。”
“你是个很好的哥哥。”聂意说:“你妹妹一定很喜欢你。”
苍生嗯了一声,聂意不再说话了,他觉得这是个不太好的话题。
聂意跟他没聊一会就在后面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前面车舱里空无一人,窗上趴着一具发黄的丧尸。聂意看着它,跟着它对视,下一秒锐利的刀尖从他眉心猛地捅出来,苍生把丧尸拖一边。
“你去哪了?”聂意爬起来打着呵欠问道。
苍生扬了扬手,他正抓着一只咕咕叫的公鸡,指指旁边道:“下来,那边有条干净的小溪。”
聂意道:“你抓的?”
苍生打开车门,面无表情:“嗯。”
聂意想象苍生跑来跑去抓公鸡的画面不厚道地笑起来。
“出来透透气。”苍生说。
“吃这只鸡吗?”聂意下车抻了个懒腰,走到小溪边捧水洗了把脸。
他不知睡了多久,太阳已经有点西沉了。他们出了小镇,车停在一道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