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浑身哆嗦,哪敢插嘴。
“既知显歆寄情甄宓,汝因何要抢?”
“甄宓貌美,孩儿也有爱美之心……”
“混账!”袁绍怒喝道:“河北美女无数,看上哪个不妥?偏偏要与兄弟争夺?”
“此事如何处置,你且说说。”语气稍缓,袁绍问道。
“孩儿以为……”抬眼看着袁绍,袁熙说道:“理当将之擒回问罪!”
“贼心不死!”一把掀翻矮桌,袁绍猛然站起:“擒回邺城?怕是人尚未到,已是遭了你等毒手!”
“孩儿不敢!”
“连显歆之妻都欲争夺!你还有何不敢?”
“父亲明鉴!孩儿虽是与显歆不睦,却不敢有半点加害之意!”
“滚!”哪会信他强辩,袁绍心中烦躁,再不肯多说,厉声喝道。
袁熙如蒙大赦,连忙退出。
“唤审配前来说话!”骂走了袁熙,袁绍向厅外吩咐。
审配才离去不久就被卫士召回。
深知袁绍心中不快,他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折了回来。
他还没来及见礼,袁绍已是说道:“正南入内说话。”
“诺!”应了一声,审配进入厅内。
“某是否错了?”抚着额头,袁绍说道:“显奕、显歆争夺甄宓,某寻思着,显奕为嫡,显歆为庶。若是争成了仇怨,二子必不干休。”
审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听着。
跟随袁绍久了,他很清楚还没到说话的时候。
“显歆为袁家立下汗马功劳,某本欲赏他。”袁绍说道:“身为庶子,某若不看顾着些,他又如何斗得过显奕?甄宓不过区区县令之女,刘备却是徐州牧……”
“某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审配接过话头。
“正南请讲!”
“儿女情长,何在州牧、县令?”
“果真是某错了?”
“袁公!”审配拱手说道:“事不关己当可一笑置之。显奕、显歆二位公子虽是嫡庶有别,却均出自袁公。身为父亲,如此谋算也是情理之中。”
“某没想到,显歆竟敢做出此事!”袁绍说道:“若是不罚,又如何服众?”
审配没有吭声。
袁绍家事,参与太多,难保不会引火烧身!
紧锁眉头,过了片刻袁绍才说道:“关乎袁家脸面,此事该如何收场?”
“袁公,某有一想,不知可行与否。”
示意审配说下去,袁绍脸色并未有半点好转。
“除甄宓外,甄逸尚有一女未嫁……”
眼睛一亮,袁绍问道:“正南之意……?”
审配说道:“正如袁公所想,差人告知甄逸,将另一未嫁之女冠以甄宓名号,再嫁显奕公子。至于甄宓……”
“也须显歆不再提及此事方可!”
“显歆公子明了是非,做出此等事来,无非对甄宓用情过深。”审配说道:“袁公设法收场,他又怎会横生枝节?”
“刘备亲事如何处置?”
袁绍想起向刘备提亲之事,不免又多了一层烦闷。
审配不太确定袁旭会不会做出拒婚之事。
劫夺甄宓,已出乎所有人预料!
连迎亲的队伍都敢劫,他还有什么不敢做?
见他不做声,袁绍说道:“罢了,此事容后再议。若显歆果真不肯,某也是要逼他允了!”
“袁公英明!”审配连忙赞了一声。
袁绍大发雷霆,审配提出补救之法,袁旭却已进入徐州地界。
离徐州城尚有数十里,他远远看见迎面过来一队人。
第176章 有火难发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肤色白净看似忠厚的中年。
两个魁梧壮汉一左一右簇拥在他身旁。
左侧面如重枣的壮汉身穿绿袍,发髻缠绕着一条宝蓝色巾子。
体魄过于壮硕,他胯下骏马走得有些吃力。
右侧汉子面如锅底,黑的油亮油亮。
偏偏他还穿着墨色长袍,披挂的铠甲也是乌黑光亮。
若在夜晚,不是特别留意,还真不容易发现他。
数十骑快马跟在仨人身后,迎着袁旭等人奔来。
关羽、张飞形象太过鲜明,袁旭虽没见过刘备,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来者可是显歆公子?”到了近前,刘备勒马问道。
已是认出他,袁旭却假作不知:“正是在下,敢问阁下……?”
“听闻公子将至,备日日期盼,果真来了!”翻身下马,刘备满面欣喜跑向袁旭。
“在下前来徐州,乃是惹出大祸。”袁旭装出吃了一惊,也下了马背:“刘使君出城数十里相迎,旭感蒙备至!”
双手交叠额前,袁旭躬身行了一礼。
“公子无须多礼!”到了袁旭面前,刘备托起他的双手,喜上眉梢地说道:“久闻大名,有幸得睹真容,幸甚至哉!”
“使君如此,旭惶恐万分!”
寒暄几句,刘备说道:“此处距徐州尚有路程,公子先行上马,我二人边走边说。”
各自上马,刘备与袁旭并骑而行。
往徐州去的路上,刘备并未提及亲事,只是与袁旭说些久仰之意。
袁旭当然不会主动提起抢夺甄宓的过程。
二人说的话不少,牵涉到关键的,却是一句没有!
行了一路,直到斜阳西下,袁旭远远看见徐州城。
刘备两度夺取徐州,盘踞此地时日不多,他却极其重视劝农勤耕。
徐州历经战火,并无破败景象。
望见徐州城,刘备说道:“公子来此,可否多住些时日?”
“某惹出祸事,幸得使君收留。”袁旭说道:“只是母亲尚在邺城,家有慈母不可久客,应是住不太久。”
袁旭不会住太久,刘备面露失望:“日盼夜盼,盼来公子,想到终须一别,某这心里……”
说着话,刘备的眼圈已是红了。
情感流露极为真挚,袁旭不免也是心生嗟叹。
“公子乃袁家之后,徐州必非久居之地。”刘备无奈的叹了一声:“备只盼公子牢记,徐州犹如邺城,随时为公子敞开!”
“使君情义,旭不敢少忘!”袁旭行礼谢了。
进入徐州城,天色已晚。
城内街道一片空旷。
青石路面洒扫的干干净净,路旁商户甚至有几家洞开大门,徐州在刘备治理下井井有条。
袁旭进入徐州,许都城内,曹宅后院。
一方水塘边摆着两张矮桌。
曹操与郭嘉相向而坐,二人面前都放着茶水。
“奉孝可曾听闻袁旭论茶?”斟了茶水,曹操将之倾倒一旁:“某饮茶多年,却不知有此饮法。”
“首盏弃之。”郭嘉说道:“某初不知因何,按彼说法一试,果真苦味不再,甘甜爽口。”
“袁本初有子如此,却因区区女子,将其逼得有家难归。”曹操摇了摇头:“若某为本初,莫说甄宓,即便天下美女,某也克尽全力为其张罗。”
“某早年曾在袁绍麾下。”郭嘉一笑:“袁绍其人虽有爱才之名,却受诸多羁绊,往往才贤湮没不得善用。袁显歆出走,正因袁绍顾虑过多,太过看重嫡庶之分!”
“幸而如此。”曹操说道:“奉孝弃本初六年与某相识。倘若本初名副其实,你我二人岂非失之交臂?”
“时常听闻袁旭之名,苦无相见之机。”曹操接着说道:“颇为遗憾……”
“袁显歆年方十六,目光深远有枭雄之相,绝非久居人下之人。”郭嘉说道:“曹公若有机缘,当可杀之。”
“饮茶!”端起茶盏,曹操比划了一下。
知他不忍杀死袁旭,郭嘉一笑,将茶盏端起不再多说。
派出人手多路打听,袁绍终于得知袁旭已是进了徐州。
先到子嗣争婚,袁绍心中不免烦闷。
他总觉着胸口憋着一股火气难以宣泄。
当晚,他来到了张夫人住处。
自袁旭决定抢亲,张夫人就闭门谢客,只是偶尔会与袁谭、辛毗有些往来。
袁绍突然造访,张夫人连忙出迎。
进入庭院,袁绍冷着脸说道:“显歆不在,你倒是过的逍遥。”
从他脸色看出来意不善,张夫人说道:“显歆前些日子出城散心,至今未回,妾身也是十分牵挂。”
“出城散心?”冷哼了一声,袁绍说道:“你那好儿子去了上蔡。”
“去了上蔡?”张夫人装出吃了一惊:“他去上蔡作甚?”
“还能做甚?”袁绍说道:“劫夺甄宓!”
张夫人连忙跪下:“袁公明鉴,显歆断不敢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
“他不仅做了,还去了徐州!”
跪伏在地,张夫人不敢强辩。
袁旭劫夺甄宓,她是事先知道的。
心疼儿子,又无力劝阻,才任由事态发展。
冷眼看着她,袁绍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张夫人却突然干呕了一下。
“怎了?”眉头一皱,袁绍问道。
“妾身不知。”张夫人应道:“这几日总觉着胸口堵的慌。”
“起身吧!”她感到不适,袁绍先是让她起身,随后问道:“可请医者前来诊治?”
“只是略感风寒,不碍事。”张夫人应道。
“还愣着作甚?”冲一旁的侍婢瞪着眼睛,袁绍说道:“夫人有恙,因何不请医者?”
侍婢吓的纷纷跪下,其中一人小跑着出了门,请医者去了。
满腔怒火,本打算在张夫人头上宣泄。
见她身子不适,袁绍不便多说,反倒叮嘱了几句才离开她的住处。
半个多时辰之后。
前来诊治的医者离去,屋内只留下还在发愣的张夫人。
医者诊出的竟是喜脉……
袁绍妻妾不少,而且又上了年岁,对男女之事并非十分上心。
前些日子张夫人送去发冠,才得宠幸一晚。
只是一晚,她便有了身孕……
第177章 爆怒的袁谭
袁家后宅,刘夫人住处。
抿了口茶水,刘夫人看都没看袁熙、袁尚:“莫做纠缠,此事我也无能为力!”
“显奕越发出息!明知显歆与甄宓订有婚约,还是要抢。假若抢来倒也罢了,被人兜脸搧了大耳刮子!你这兄长做的,我这嫡母也觉着臊的慌!”
袁熙脸憋的通红,躬身说道:“请嫡母为孩儿做主……”
“做主?”刘夫人冷笑道:“做什么主?袁公已做决断,再过两日你亲往上蔡迎娶甄宭,对外只说娶的是甄宓!此事自此作罢,你也莫再多想!袁公是个好脸面的人,惹恼了他,你也晓得会是怎样!”
“显歆跑了,邺城莫非无他在意之人?”袁尚插嘴说道:“母亲乃是袁家主母……”
“显甫可是要整治张氏?”刘夫人说道:“若在往日或许可行,而今张氏有了身孕,袁公老来得子,心思都在她的身上。整治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莫说你二人担待不起,即便是我也受不住袁公之怒!”
张夫人有了身孕?
袁熙、袁尚相互看了一眼,都是满面愕然。
“去吧!”刘夫人淡淡说道:“听母亲话,近日消停着些,莫再生出事端!”
刘夫人不肯帮手,袁熙、袁尚只得行礼告退。
出了刘夫人住处,二人并肩沿小路前行。
袁尚说道:“父亲如此,也是为了袁家脸面。母亲说的是,我二人近日还是莫惹事端……”
“显甫莫非怕了?”打断袁尚,袁熙说道:“显歆狡诈如鬼,若不整治,日后必成祸患!”
“可是……”
袁尚有些迟疑。
袁熙和袁旭斗了数合,从未胜过一场。
如此斗下去,或有一日袁尚也会被牵连下水。
“显庸可曾回返?”袁熙小声问道。
“莫再提他。”袁尚郁闷地说道:“折损百多人,连显歆一根头发也未伤到。”
“好个显歆,竟是每每逢凶化吉!”袁熙冷冷一哼:“强抢甄宓,将某脸面踏于脚下。某又如何容他?必将杀之!”
“二兄不可乱说!”袁尚连忙阻止:“此事可为,却断不可说!某再差显庸寻些游侠便是!”
“有劳三弟!”袁熙拱手谢了。
“二兄早些回去歇息,某且告辞!”袁尚匆匆离去。
袁熙丢了脸面,一心杀死袁旭。
与他说的多了,不定会扯出些什么!
没人听见倒也罢了,万一被人听去传到袁绍耳中,定会惹出不小的祸事!
目送袁尚离去,袁熙脸色铁青,紧攥拳头咬牙念道:“袁……显……歆!”
“显歆不在邺城,二弟竟是思念至此!”一个声音从树丛中传出。
听出是袁谭,袁熙一愣,面前已是多了个人。
挡在他面前,袁谭冷声说道:“谋算兄弟,须提防相邻之处有人。”
袁熙这才想起,眼前这条路与另一条路只隔着排树木。
说来也巧。
回到邺城数日,袁谭觉着耽搁太久,理应返回青州。
前去向袁绍辞行,正打算上路,无意间却听见袁熙和袁尚的对话。
忍无可忍,袁谭冲过树丛。
袁尚已是离去,被他堵住的只有袁熙一人!
见了袁谭,袁熙心头陡然一紧:“长兄……”
脸色铁青,袁谭纵步上前,照着袁熙胸口就是一拳。
这一拳使出了他浑身的力道。
随着一声闷响,袁熙脚下趔趄着向后退了数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摔了个滚葫芦,袁熙才要爬起,袁谭已蹿到他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
鼻子几乎贴上他的鼻尖,袁谭咬牙说道:“某有一言须与你说!”
“你我乃是同母兄弟……”袁谭面露杀机,袁熙也是惧了,连忙搬出已故生母。
“同母兄弟?”袁谭冷哼道:“你又何曾将某当成兄长?”
手腕一紧,袁谭将袁熙又扯近半分:“诸兄弟中,唯显歆与某最亲!若敢对他动手,某必击破幽州,将汝寝皮食肉!”
“长兄胆敢以兄伐弟……”
“汝敢谋害显歆,某便敢杀汝!”
一把搡开袁熙,袁谭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
望着他的背影,袁熙浑身哆嗦,却又无可奈何。
弑弟之举由他先起,袁绍若是知晓,他必定吃罪不起。
谋害袁旭的话被袁谭听了去。
只要袁旭有个三长两短,袁谭也绝不会放过他!
袁谭领军多年,青州兵马早可独当一面!
以幽州之力抗拒袁谭,无异螳臂当车!
杀死袁旭,只能缓上一缓……
揍了袁熙,袁谭铁青着脸离开。
回到住处,他向守门卫士吩咐道:“去把显庸唤来!”
见他脸色不好,卫士不敢耽搁,飞快的走了。
进入屋内,袁谭一脚将矮桌踢翻。
若非偶然听了袁熙那番话,袁谭根本不敢想象,他竟是已有弑弟之举!
“启禀长公子!”门外传来卫士的声音:“四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袁谭冷声吩咐。
听出他语气不好,袁康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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