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明白袁旭话中意思,马飞依旧一脸茫然。
“到了邺城汝便晓得!”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袁旭不再多做解释。
“公子,有辆马车向我等行来!”二人说着话,一个汉子跑了上来。
扭头望去,袁旭果然看见一辆马车。
马车并不是很快,沐着黯淡的余晖,正朝他们扎营的地方而来。
“前去查问,究竟何人?”袁旭吩咐了一句。
汉子应声离去,跑向马车。
见有人迎上来,驾车的御手连忙勒住马。
“车上何人?”朝车厢一指,汉子喝问道:“因何向我等靠近?”
“尊驾!尊驾!”御手下了车,连作揖带躬身地说道:“小人赶路心急,错过了宿头。荒山野岭正不知如何是好,见尊驾于此扎营,想借个人气……”
“借人气?”冲御手一瞪眼,汉子喝道:“我等人气也是你借得?滚!”
“小人这便滚,这便滚!”汉子凶蛮,御手不敢争辩,不住口的应着。
“且慢!”御手正要上车,袁旭带着马飞走了过来。
汉子见他们来了,连忙撤步立于一旁。
“错过了宿头?”御手说的话袁旭已是听到,打量着他问了一句。
“正是!”躬身抱拳,御手一脸谦恭。
绕着马车走了一圈,袁旭问道:“车上何人?既是要借人气,总不能躲躲藏藏?也该与人见见!”
“这……”御手一脸为难:“诸位莫要为难,小人走便是……”
袁旭正要说话,车厢里传出个甜美的声音:“敢问可是袁家显歆公子?”
声音很是耳熟,袁旭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过。
车帘掀起,窗口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庞。
见了车中女子,袁旭脱口问道:“婉柔姑娘不在望月楼,因何来了此处?”
招呼他的,正是在望月楼见过的舞娘婉柔。
难怪袁旭不记得声音,对迎来送往的风月女子,他从不会太多上心!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在她们身上用心,简直就是浪费感情!
车门打开,婉柔走下马车。
向袁旭行了一礼,她轻声说道:“奴家并非望月楼舞娘,而是行天下之舞者!”
袁旭这才明白,婉柔并非风月场中的女子!
艺人行走天下,以艺会友,游走于王公世家之间。
舞姬却只是贵胄赏玩的玩物!
无论生活环境还是地位,他们都完全不同。
回了一礼,袁旭问道:“姑娘要去何处?”
婉柔应道:“邺城物阜民丰,听闻多有雅趣之人,奴家正欲前往!”
“倒是巧了!”袁旭笑道:“某正要返回邺城,若姑娘不弃可与在下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望月楼与君相识,公子一曲《长歌行》,奴家时常吟诵。”婉柔欠身说道:“若可与公子结伴而行,奴家幸甚!恰好也将此曲吟唱于公子垂听!”
路上正是闷的发慌,多个艺人随行,袁旭当然愿意。
撤步一旁,他说道:“姑娘请入营歇息,在下这便吩咐下去,为尊主仆送上饭食!”
“有劳公子!”谢了一声,婉柔也不推辞,吩咐御手将马车卸了。
袁旭和婉柔相识,一旁的汉子先前得罪了御手,见要卸马车,赶紧上前帮忙。
第96章 美色的境界
满月的清辉铺满营地,带来几分别样的清冷。
念儿躺在马车中,她的伤口隐隐发疼。
路上有随行医者照应,颠簸却对伤口没有好处。
疼痛和灌进车厢里的冷风,让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正努力想要睡去,车厢门被人拉开。
吃了一惊,念儿猛然坐起,低声喝道:“谁?”
“我!”黑暗中,她听到袁旭的声音。
松了口气,念儿说道:“奴婢近日未有照料公子,倒是承蒙公子劳心……”
“傻丫头,说这些!”袁旭向车里丢了张羊毛毯子:“今晚格外清冷,这张毯子是离开邺城之时母亲所赠,御寒倒是不错!”
得知是袁旭母亲送他,念儿连忙说道:“公子如此,折煞奴婢!”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袁旭有些不高兴:“盖上,少啰嗦!”
“诺!”被训了一句,念儿不情不愿的应了。
关上车门,袁旭说道:“受了伤还这么矫情,日后再敢如此,看某不打你屁股!”
“奴婢不敢!”应着不敢,念儿却十分想笑。
伺候过不少人,从没见过这样的主子。
一点架子没有,对奴婢反倒像是对待亲人。
抱起毛毯,她将脸颊在毯子上蹭了蹭。
绒绒的,凉凉的,一股暖意从她心田涌起……
从马车旁走开,袁旭看见不远处坐了个人。
耳边此起彼伏都是汉子们的鼾声,只有祝公道和少数几人正在警戒。
那人坐的地方并非岗哨所在。
觉着狐疑,袁旭走了过去。
越走越近,他发现坐在那里的竟是婉柔!
“婉柔姑娘怎还不睡?”袁旭轻声问道。
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背后,婉柔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行礼。
“奴家寻思公子那首长歌行,一时入迷,竟是忘了时辰。”
“天明再寻思不迟,已是不早,姑娘安歇吧。”
“公子因何不睡?”婉柔反问了一句。
“今晚清冷,给念儿送张毯子……”
“念儿?”
“某的婢女……”
“如公子这般对待婢女,奴家从未听闻。”甜甜一笑,婉柔说道:“自望月楼一见,奴家便觉着君非常人。”
“一个鼻子两个眼,不就是普通人。”袁旭回应的很淡。
“生着两个鼻子,那不成了妖怪?”婉柔掩起小嘴噗嗤一笑说道:“公子才情练达,且又如此风趣,难怪甄家小姐芳心倾许!”
“姑娘知道某与甄宓之事?”
“公子在上蔡早如传奇,些许动做便满城风雨,奴家如何不知?”
袁旭尴尬一笑:“姑娘多方游历,结识者多为显贵达官,其中不乏才情练达之人,因何偏偏留意某这等小人物……”
“徒有虚名者多,真具才情者少。”摇了摇头,婉柔说道:“所谓名士,均追逐功利,皮囊下掩着的不过是一颗功利之心……”
“其实某也是庸俗之徒!”袁旭说道:“男儿立世不逐功名,岂非白来世间一遭?”
凝视着他,婉柔许久没再言语。
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袁旭正想开口,她却说话了:“公子与他们不同。虽对名利渴望,却绝非为凌驾他人之上!”袁旭心中暗惊。
好厉害的女子!
他一心追求功利,一心壮大力量,目的却很纯粹!
只为挣到活下去的资本!
婉柔岔开话题说道:“久闻甄家小姐琴棋双绝,早已有心结识,无奈始终无缘!公子既与之有婚约在身,想来多少是了解些的。”
“说不上了解!”袁旭望向半空的满月:“某第一眼见他,便认定此生非她莫娶!”
听他这番话,婉柔流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失落。
旋即,这抹失落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甜甜笑着说道:“日后公子三妻四妾,若还留得此心方好……”
“因何要三妻四妾?”诧异的看着婉柔,袁旭反问了一句。
“男儿立世,江山美人!”婉柔轻声说道:“公子莫非全然不恋美色?”
“食色乃人之根本!”袁旭一本正经地说道:“某乃常人,怎会脱凡出尘?关乎美人,某却认为有几重境界。”
看着袁旭,婉柔并未插嘴。
她从没听人如此分析美色,好色是男人本性,袁旭竟能将之分为几重境界,确实勾起了她的兴趣。
“一为好,二为贪,三为依,四为永!”袁旭说道:“所谓好者,只是喜欢而已,但凡遇见美人,口涎下落浑如痴傻,乃是最低境界。”
婉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见过的男子大多如此,在袁旭的划分中,这些人应属好色的最低境界。
“所谓贪者,乃是但逢所好,不遗余力夺之在手!”袁旭摇了摇说道:“每每得到,便会随手舍弃。惹了多少美人垂泪,殊不知也是离真情越发遥远!”
婉柔嘴角牵了牵,这样的男人她也是见过!
“何者为依?”她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依,便是不离!”袁旭说道:“不愿共婵娟,只做长相守!在一起就好!”
“莫非公子以为,两情相依却别离,方为最高境界?”婉柔疑惑地问道:“倘若如此,岂非有情人难成眷属?”
“相聚固然是好,倘若不聚,又待如何?”袁旭一句话,把她问的愣了。
是啊!
世间之事常常不遂人愿。
整日聚首固然是好,倘若两相离别又待如何?
“长河奔流东入海,一抔黄沙寄相思!”袁旭说道:“若某与甄宓能够如此……”
甜甜笑着,婉柔什么话也没说。
游走天下,她见过的人已是数不胜数。
从名扬天下却不肯为官的智者,到手握重兵的豪雄,她可谓是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像袁旭这样用情专一的。
倘若换个男子,或许因行路孤寂早将妻室抛之脑后,牵着她的手一诉衷肠。
袁旭却没有!
他不仅没那么做,反倒当着她的面,说出愿与甄宓“一抔黄沙寄相思”的话来!
自绝红颜却又如此情义深重之人,因何偏偏她就遇不见?
婉柔正想的出神,袁旭拱手提醒道:“夜已深沉,小姐早些安歇!”
第97章 要的是他死
袁旭尚在路上,袁熙已赶到邺城。
进入邺城,他先是见了袁绍,并未提及袁旭与他争斗之事。
呈禀了抓捕官员以及剿灭贼人,袁熙自袁绍处告退,直奔袁尚住处。
袁谭和袁熙各自领了封地,袁尚虽说也有封地,却不需要前往,只留在邺城陪在袁绍身边。
得知袁熙返回,袁尚并未外出,一直等在住处。
听完袁熙的讲述,袁尚铁青着脸一拳砸在矮桌上:“显歆竟敢如此,枉某对其母多有照顾……”
“显歆应是早有决断!”阴沉着脸,袁熙说道:“我二人不过一厢情愿罢了。”
“某定要他好看!”咬着牙,袁尚问道:“他既在上蔡与兄长为恶,且互有厮杀,方才因何不向父亲告上一状?”
“汝也说了,是互有厮杀!”袁熙说道:“告知父亲,除显某无能,还有甚好处?”
“莫非此事如此罢了?”袁尚说道:“再不济,某告知母亲,要张氏替她儿子吃些苦头……”
袁熙说道:“万万不可如此!长兄已得了消息,不日必定返回邺城。显甫如此,莫非他会坐视不理?”
袁尚脸色越发难看。
若是袁家其他庶子,他愿招揽,定会立刻贴上来极尽讨好!
袁旭偏偏敢于坏了他的好事,显然铁了心追随袁谭。
“某已调查清楚!”袁熙接着说道:“易京之战,长兄本应落败,显歆寻到管统另行做了谋划,方才攻破城池!”
袁尚半点也没感到意外:“既是如此,我等更须整治显歆,要他晓得跟错了人!”
“整治?”冷哼一声,袁熙说道:“显歆追随长兄,日久必为祸患……”
“依二兄之意……”袁尚好似明白了什么。
抬手虚砍了一下,袁熙脸色越发阴冷。
袁尚没有吭声。
他还是有些顾忌!
袁旭虽只是庶子,毕竟与他们还是一个父亲。
有着这层顾忌,袁尚很难下得去手!
“显甫还在迟疑什么?”见他面露迟疑,袁熙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罢了!”经不住袁熙说服,袁尚说道:“只不知如何才可做到不露痕迹?毕竟他也是我袁家血脉!”
“所以显甫才不可对张氏下手!”袁熙说道:“不仅不可动手,还要比以往更加亲近。刘备日前不是差人送来几匹锦缎?给她送上一匹……”
“这是因何?”袁尚很是纳闷地说道:“显歆与我等背道而驰,某不向张氏下手,已是留了情面……”
他突然停了下来,愕然看着袁熙。
嘴角带着阴冷的笑容,袁熙并未吭声。
“二兄所谋,小弟即便挖空心思,怕也思虑不着!”已经想明白,袁尚说道:“就依兄长之言!”
“显歆同上蔡令甄逸之女有了婚约。某见他对此女颇为上心,正可一用!”
“愿闻其详!”
“我军击破易京之时,公孙续向张燕求得援军。此时依旧带领兵马于太行一带同我袁家为敌。”袁熙说道:“张燕乃是肌肤之痒,公孙续却是心头大患。父亲正欲差人前往剿灭,我二人不如再送显歆一桩功劳!”
袁尚点了点头:“功劳倒是可以送他,只是甄逸女儿如何利用?”
“张燕乃是黄巾出身,麾下兵马众多,又如何胜得我袁家将士?”袁熙说道:“显歆既有法子击破易京,必定也可击溃张燕。斩下公孙续人头,不过时日而已!父亲尚不晓得他与甄家之女约定婚事,甄逸提及之前、显歆与张燕接战之后,某恳请父亲向甄家提亲……”
“父亲一旦行事,即便晓得显歆与此女有了婚约,也是难以反悔。”袁尚抚掌赞道:“显歆若悔了这桩婚事,便要眼看此女嫁给兄长,沙场之上必定心乱如麻!若他不允,便是忤逆父亲!兄长乃是因一女子,将他逼上绝路!”
“是他先向我等挑衅!”冷冷一哼,袁熙说道:“某便要他晓得,在袁家庶嫡之分并非他可破除!”
袁熙、袁尚暗中部署,袁谭也赶回了邺城。
守城军士见他返回,哪敢上前盘问。
策马进城,袁谭径直往袁家冲去。
才到门口,还没等坐骑停稳他就翻身跳下,飞快的冲进府中。
辛毗等人连忙追上。
“长公子且慢!”眼看袁谭要往张氏那里跑,辛毗连忙喊道。
回头看了他一眼,袁谭问道:“何事?”
“张夫人无虞,长公子应先去拜见袁公!”追上他,辛毗气喘吁吁地说道:“回到邺城,万万不可忘了礼数!”
“此乃何时?还讲得许多礼数?”袁谭焦躁地说道:“显歆不在,其母身在邺城……”
“那又如何?”打断了他,辛毗说道:“二公子、三公子必不会向张夫人下手。不仅不会为难于她,甚至还会百般示好。”
满头雾水,袁谭问道:“这是因何?”
“他们要的并非整治张夫人,而是将显歆公子铲除!”压低声音,辛毗说道:“此时为难张夫人,待到显歆公子遭害,袁公必会怀疑他二人。若是示好,事后也可推个干净!”
狐疑的看着辛毗,袁谭问道:“佐治可否确定?”
“断不至有差!”肯定的应了一句,辛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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