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歆回来了!”刘夫人强按慌乱,挤出笑容说道:“许多日子不见,高了些也黑瘦了些。想必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
“是吃了不少苦头!”袁旭说道:“只是吃外人的苦头,并无袁家后院给的苦头更多!”
“多日不见,这孩子怎的如此说话?”刘夫人脸部肌肉都因恐慌而颤抖着:“后宅向来安稳,怎会让显歆吃了苦头。”
“嫡母说的是!”袁旭微微一笑:“方才回到母亲住处,听闻嫡母欢喜甄姬,将她母女带至此处。敢问嫡母,可否容我与她相见?”
“甄姬乃是显歆未过门的媳妇。依着情理本不该阻拦……”
刘夫人没把话说完,袁旭脸色一冷,直勾勾的盯着她。
被瞪的浑身一激灵,刘夫人连忙改口:“显歆要见我又怎会阻拦!”
“多谢嫡母!”拱了拱手,袁旭说道:“还请将甄姬唤来!”
“请甄小姐!”不敢多言,刘夫人连忙吩咐。
没过多会,侍女引领甄宓母女来到。
袁旭回的及时,刘夫人还没来及对女母女二人加以折磨,她们并未吃到苦头。
母女二人入内,刘夫人连忙说道:“请甄姬母女前来做客,却是多有冷落,还望莫怪!”
袁旭在场,甄宓母女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张夫人淡然一笑,并未言语。
甄宓则欠身一礼说道:“夫人相请我母女受宠若惊。袁公薨没后宅所须处置之事诸多,冷落些也是有的。”
回到母亲住处,从张夫人口中得知甄宓母女被刘夫人擒来,袁旭到此就是为了救人。
他怎会不知刘夫人头天所行之事?
甄宓没把话说破,他也是佯作不知。
刘夫人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涌动着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最怕的就是甄宓母女向袁旭告上一状。
袁绍活着,袁旭还有顾忌,不会对她下手!
如今袁绍已是不在,袁旭夺了邺城,她的性命早就被摆在了袁旭的剑下!
袁尚本已掌控局势,袁旭才回到邺城就将他彻底击败。
早有筹备的袁尚,竟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得意的太早!
刘夫人暗暗庆幸,袁旭回来的及时。
若他晚一天回返,一旦甄宓母女吃了苦头,刘夫人将受的罪过定将十倍于她们!
牵住甄宓母亲双手,刘夫人亲昵地说道:“多有得罪之处,亲家千万莫怪!”
张夫人并非小户人家的出身。
她当然看得出眼色和情势!
甄宓和袁旭都没有把事闹大的意思,她淡然一笑说道:“夫人多有照应,感激还是不及,如何说出这些话来?”
甄宓母女无恙,又知袁绍并非袁尚谋害,袁旭并没打算为难刘夫人。
“敢问嫡母,父亲灵位在何处?”袁旭说道:“新回邺城,理应前去祭奠!”
巴不得袁旭快些走,刘夫人连忙说道:“袁公停于前厅,显歆未回,我也不敢擅专下葬!”
“我先去祭拜父亲,明日再向嫡母问安!”袁旭拱了拱手,带着甄宓母女离去。
目送他出了房间,刘夫人和逢纪都松了口气。
自从袁旭进屋,正眼都没瞟一下逢纪。
立于一旁,逢纪已是惊的浑身哆嗦。
袁家内斗,他为袁尚出了不少主意,其中甚至有不少是打算置袁旭于死地。
袁旭若有杀人之心,他必是首当其冲!
来到刘夫人住处讨人,袁旭举止有礼并无僭越。
如此做派,倒是让逢纪松了口气!
袁旭离去,刘夫人说道:“显甫被抓,须想个法子将他救出!”
想不到任何法子,逢纪说道:“五公子应是无心对付三公子,否则方才怎会不失礼数?”
“显甫屡屡谋算显歆,他莫非还会顾念手足之情?”刘夫人情急道:“显甫关押监牢,终究不是件幸事。逢公多有谋算,务必想个法子!”
“某去探探风声,再做计较!”
刘夫人亲自送逢纪出门,守在门外的卫士却将俩人拦住。
一个卫士问道:“夫人、逢公打算何往?”
“逢公理应返家,莫非须经你等允准?”刘夫人皱眉问道。
“小人不敢拦阻,五公子却有严令!”卫士拱手说道:“近两日此处不许任何人出入,但凡先前进入者,请暂居于此!胆敢违令,杀无赦!”
杀无赦三个字,令刘夫人和逢纪怔了一下。
权势在何人手中,别人生死就掌握在他的手里!
袁旭没打算杀他们,若因出个门被杀,才是窝囊!
与刘夫人一同回到屋内,逢纪说道:“大势已去,我等尽为俎上鱼肉!”
刘夫人面色发灰,擒拿甄宓母女时的意气风发早不知哪里去了。
“如之奈何?”她向逢纪问道。
“静观其变!”逢纪忐忑道:“只可期盼五公子不欲取我等性命!”
离开刘夫人住处,袁旭令卫士将甄宓母亲送至张夫人住处,他则与甄宓前往祭拜袁绍。
走在后宅青石路上,袁旭问道:“显雍失踪、父亲离世,此二事可有关联?”
“必有关联!”甄宓说道:“八公子失踪,袁公自将暴怒。若他于此时离世,世人应是以为气急攻心所致。”
“甄姬是说,父亲走的蹊跷?”
“袁公离世太过蹊跷,公子不可不查!”
“可有眉目?”
“虽有揣测却无实据。”甄宓说道:“若我所料不差,与董晴决然有关!”
第430章 女人的事女人办
袁家前院。
前厅外整齐的列着数十名袁军将士。
马飞带领夜刺于厅外值守,袁旭带回的游侠则在庭院内来回巡视。
厅内铺盖上,袁绍静静的躺着。
圆睁的双目瞪着房梁,使得屋内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医者曾试图为他合上眼,可无论怎样尝试也没能让他闭上眼睛。
袁绍身旁摆着一只陶盆。
盆内点着木炭。
汉末守灵还没有烧黄纸的习俗,火盆中点燃的木炭倒有个说法。
火光通明,可为死者点亮黄泉路!
在盆旁放着一只盛满粟米饭的陶碗。
黄澄澄的饭上插着一双长长的箸!
跪在袁绍灵前,袁旭许久没有吭声。
袁康与袁蓬、袁毅并排跪于他身后,仨人趴伏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六弟、七弟!”过了许久,袁旭说道:“你二人可是一直守在父亲灵前?”
“回五兄!”袁蓬说道:“早先三兄也在,逢纪将他寻去,我二人不敢少离半步!”
袁旭等人跪于灵前,甄宓身为女子只能站在角落。
“甄姬!”袁旭向她吩咐:“邺城形势繁杂,某有许多事情须去处置。显雍走失、父亲离世均有蹊跷,由你代某探查!”
甄宓轻声应了。
她始终低着头没敢去看袁旭。
自从在刘夫人住处见了袁旭,她就觉着与以往大有不同!
回到邺城的袁旭更加沉静,与他接近的人都能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甚至甄宓也不敢与他直视!
靠近袁绍,袁旭试图为他合上眼睛。
离世不久医者已是尝试,袁绍那时尚且不肯闭眼。
过去许多时辰,肌肉、皮肤早已僵化,袁旭又怎能让他把眼睛合上?
凝视袁绍,袁旭说道:“孩儿深知父亲走的不甘,此事自将彻查到底!无论何人牵连其中,必定取其性命祭奠尊父!”
跟随袁旭回到邺城,袁康当然知道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
他毫不怀疑袁绍是被人害死。
袁蓬、袁毅毕竟年少,俩人不曾参与袁家内斗。
并不相信在邺城有人敢害袁绍,他们跪伏在袁旭身后都不敢言语。
“将当日为父亲诊治医者唤来!”袁旭吩咐。
袁康起身到门外,安排一名卫士请医者去了。
得到袁旭召唤,医者不敢有半点懈怠匆匆赶来。
进入前厅,他跪倒在地向守灵的袁旭叩首说道:“医者王辰,叩见五公子。”
没有回头,袁旭淡淡地问道:“父亲薨没之日是你前来诊治?”
“正是!”
“当时如何,从详道来。”
“诺!”王辰应声说道:“当日得知袁公昏厥,某不敢有半点迟延匆匆赶至。待某到时袁公已是离世。”
“某至之时,尸身虽软却无热度,应是亡故有了多会。”王辰说道:“某寻思着,应是照应袁公之人不知何为昏厥何为亡故,是以也未在意……”
“没在意?”回头看了他一眼,袁旭说道:“没在意你因何记的如此清楚?”
心知说错了话,王辰连忙伏下身躯,忐忑不安地说道:“所以在意,只因查验汤碗。”
“说!”袁旭眉头一拧。
从甄宓口中他已得知当日之事。
请王辰前来,无非是要了解更深入的细节。
“汤碗残留药草味道,只是不甚浓烈。”王辰说道:“某曾做查验,并非有毒之物。只是此药乃有凝滞血脉功效,寻常人服了,也会头晕目眩。袁公孱弱,若是服用虽不致命,却也不会好受!”
袁旭问道:“父亲身上可有伤痕?”
“某已查看,袁公浑身并无伤痕……”
“发肤并无伤痕,只怕伤由心生!”袁旭轻哼一声。
愕然看着他,王辰下意识地问道:“公子是说……”
“尸身虽是擦洗,嘴角纹理却残余血丝。”袁旭说道:“父亲曾是口吐鲜血。双目圆睁,眼白血丝清晰,离世之前他是暴怒不已……”
“家父是活活气死,汝为医者竟然不知?”猛然回头,袁旭问道。
被他如此一问,王辰赶忙跪伏下去。
前胸贴着地面,他浑身哆嗦深怕厄运临头。
“你且去吧。”并未深究,袁旭说道:“闻你一言,某已知父亲如何亡故!”
如梦大赦,王辰连忙。
“甄姬。”看向甄宓,袁旭问道:“某方才所言,你可听见?”
“字字不落!”甄宓欠身应道。
“此事交你去做,你可下得去手?”
甄宓说道:“妾身自将为公子分忧。”
“女人的事,女人去办。”袁旭说道:“某若杀她,只怕落了天下人笑柄!甄姬前往,也可让她死的瞑目!”
甄宓带了两名夜刺,唤了念儿往董晴住处去了。
跪于袁绍灵前,袁旭拿起火箸,挑弄了几下火盆中的木炭。
翻动的木炭烧的更旺!
“显歆。”袁康小声提醒:“父亲离世,与逢纪也非毫无关联,是否……”
“逢纪并未参与其中。”袁旭说道:“留他性命尚有用处!暗动手脚气死父亲者,乃是董晴!”
“显歆如何得知?”
“显而易见,如何不知?”袁旭说道:“天气渐热,老父停不多日。待长兄回返,某与甄姬当早日完婚。”
袁康应道:“父亲生时,最记挂的便是显歆婚事。只是红事与白事同办……”
“自家老父,有何忌讳?”袁旭向袁蓬、袁毅说道:“某与四兄尚有他事,守灵之责交你二人!”
袁蓬、袁毅伏身应了。
身为庶子,他们在袁家并无地位!
袁旭曾与他们一样,只因战功彪炳深得袁绍疼爱,张夫人成了平妻,他也名正言顺的位于嫡子之列。
正因如此,他在袁家兄弟中的地位,竟远远超出原本就是嫡子的袁谭等人!
向袁绍行个叩拜大礼,袁旭起身说道:“四兄随某去见一人!”
跟着起身,袁康并没问他要去见何人。
虽是掌控了邺城局面,袁旭要做的事却还很多!
离开前厅,他脸上已无才到袁绍灵前的悲怆,取而代之的则是沉稳淡然。
袁旭带着袁康走向袁家正门,马飞唤了几名夜刺紧随其后。
第431章 猪样幕僚
夜色深沉,审配毫无睡意。
他与逢纪假造袁绍遗命,第二天袁旭就回到邺城。
不仅回返还瞬间制服袁尚,夺取邺城兵权。
邺城已操控在袁旭手中!
昔日与袁旭也有些情分,官渡之战他的两个儿子投效曹操,曾经前往濮阳城下叫骂。
袁绍对他曾有怀疑,幸而逢纪从中帮衬,才没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镇守濮阳的袁旭又怎会不知此事?
纵然袁旭对此毫不在意,他后来被迫做的许多事情,也不敢期盼可得到谅解。
袁旭得了邺城,首当其冲要杀的应是逢纪。
其次或许就是他审配!
坐于屋内,审配面前桌上摆着一匹白绫。
成者王侯败者寇!
他选错了道路,就应为此承担代价!
“审公,五公子来了!”门外传来仆从的声音。
审配心中一慌,赶忙搬来箱笼将白绫搭上房梁。
由于房梁太高,他丢了两次都未成功。
当他终于把白绫挂上房梁,正打算悬梁自尽,房门被人推开。
袁旭带着马飞、袁康进入。
见审配站在箱笼上,手中还牵着白绫的一端,袁旭说道:“审公欲要自我了结?”
牵着白绫,审配说道:“公子若还念着当日情谊,请赐某一具全尸!”
“全尸?”走到审配身旁,袁旭绕着他转了两圈说道:“敢问审公,一旦死去埋入土中,来年可会破土发芽?”
审配被问的一愣,随口答道:“人非草木,如何发芽?”
“既不可发芽再生,终究只是冢中枯骨,留个全尸与粉身碎骨有何区别?”袁旭说道:“留下全尸无非好生安葬。若某日后想起,决定将审公从坟中扒出,来个戮尸泄愤……”
“公子绝非如此之人……”
审配说的决然,袁旭问道:“既知某非如此之人,审公因何自寻短见?”
牵着白绫,审配问道:“莫非公子不欲杀某?”
“某因何要杀审公?”袁旭反问。
被问的哑口无言,审配竟不知如何应对。
“若审公信得过某,还请放下白绫好生说话!”
迟疑片刻,审配松开白绫跳下箱笼。
“夤夜造访,乃有诸多之事询问审公!”袁旭说道:“还望如实道来!”
“也罢!”审配叹道:“多行不义,早晚咎由自取!不用公子相询,某自家说来便是!”
从官渡之战二子投效曹操说起,审配一直说到他与逢纪假传袁绍遗命。
听着他的讲述,袁旭并未打断,甚至表情都没半点变化。
“说完了?”当审配止住讲述,袁旭问道。
“已是说完!”审配回道:“绝不敢再有半点隐瞒!某近来所行,虽多为逢纪怂恿,却与某自家顾虑不无关联。公子若欲治罪只求全尸!”
“审公耿直,方会说出诸多之事!”袁旭说道:“某今日前来却非为此!”
审配愕然:“公子欲问何事?”
“父亲突然亡故,着实蹊跷!”袁旭说道:“以审公看来,逢纪有几分可能参与其中!”
“公子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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