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之下,曹仁眼看颜良一刀将挡在他身前的卫士连人带盾劈成两片。
鲜血飚溅到脸上,温温的、腥腥的。
从惊愕中回过神的曹仁也不恋战,掉头就跑。
天海营甩出的火把,有些并未熄灭,反倒将林子里的落叶点燃。
枯叶焚烧,火焰渐渐蹿腾起来。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不知对方是人是鬼的曹军,瞬间溃散。
天海营将士紧随其后,往林子外奔去。
曹军在前,天海营在后,沿途丢下不计其数的曹军尸体。
林中火焰越烧越旺,当两支队伍冲出林子时,冲天的烈火已是映红了半边夜空。
冲天烈焰舔舐着夜空,远在曹军营地的郭嘉,也看得清清楚楚。
望着远处烈火,郭嘉叫道:“不好!定是子孝!”
得知大火与曹仁有关,曹纯连忙说道:“某领虎豹骑前去策应!”
料到曹仁遭了伏击,郭嘉说道:“子和前往,万事小心!”
“郭公放心!”曹纯应声上马,招呼虎豹骑驰出军营。
正往烈焰蹿起的方向飞奔,他身后一个虎豹骑喊道:“将军,前方好似有人!”
向前看去,曹纯发现漆黑的夜色下,果真有支骑兵在前方拦路。
勒住马,曹纯喝问道:“前方何人?”
没有回应。
对面的人马好似没有听见他的问话,甚至连动也不曾动上一下。
六百虎豹骑相互看了一眼,个个露出疑惑。
两军厮杀,若是狭路相逢,大多会通报名姓!
前方拦路的队伍却没有告知名姓的打算,不仅曹纯心底觉着古怪,虎豹骑将士也都感觉好似哪里不对。
“前方何人?”曹纯再次喝道:“某不杀无名之将!”
对面的队伍还是没有应声。
正打算再问,曹纯发现迎面过来一人。
此人体格魁梧,胯下骏马好似也被他压的快要趴下。
来人越来越近,曹纯正要迎上,陡然看清他的面容,惊的差点把兵器都给扔了!
“快走!”兜转战马,他高声喊道:“见着鬼了!”
六百虎豹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见他掉头就走,也纷纷跟上。
曹纯掉头太快,挡他去路的数百骑兵追了一会,见不可能追上,这才退了回去。
回到军营,曹纯翻身下马跑到郭嘉面前,神色间还流露着愧疚和惊慌:“郭公,恕末将无能,无力前往驰援兄长!”
“怎了?”郭嘉问道:“将军因何惊慌?”
“不瞒郭公!”吞咽了口唾沫,曹纯说道:“某方才见着一人,幸而走的快,否则已是死于他手!”
“何人使得将军如此失措?”郭嘉诧异的问道。
曹操陈留募兵,曹纯就追随他。
领兵多年,他不是没见过阵仗。
能令他脸色发白之人,郭嘉还真没见过。
“文丑!”曹纯只觉着心脏剧烈跳个不停:“末将见着了文丑!”
“怎么可能!”郭嘉吃惊道:“延津一战,文丑已是死于乱军之中,怎会出现于此?”
第373章 决战
已入深夜。
曹军营地。
帅帐中点着油灯。
曹仁浑身血污,情状极其狼狈的坐在帐内。
斟了一盏茶,郭嘉亲手端到曹仁面前。
起身接茶,曹仁愧疚地说道:“末将兵败,有愧郭公所托。”
“将军可否详述此战?”郭嘉返身落座向曹仁问道。
“颜良,末将见了颜良!”提及此战,曹仁心底还在惶恐:“此人应于白马战死,出现在仓亭莫非是鬼魂作祟?”
“天下纷争,战死者无数,倘若鬼魂作祟,岂非游魂遍野?”郭嘉说道:“颜良、文丑应是未死!”
“军师见了文丑?”曹仁愕然。
“子和接应将军,半道遇文丑拦截,幸而撤回及时,否则虎豹骑将遭全歼!”
“颜良、文丑莫没死?”曹仁眼睛瞪的溜圆,实在不敢相信这种猜测:“怎么可能?”
关羽劈杀颜良,他当时正在白马。
文丑死于乱军,更无逃生之理!
两个本应死去的人出现在仓亭,郭嘉竟说不会是鬼魂。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竟被颠覆,曹仁一时难以接受!
郭嘉说道:“此二人应随袁显歆来到仓亭,待到决战再行杀出,为的便是以鬼神之说慑我将士心神!”
“……”
“他们并非鬼神,而是活人!”郭嘉说道:“军中藏有猛将,袁显歆却令赵艺等人出战,为的便是今日!”
“军师部署已乱,可有挽回之法?”曹仁问道。
“将军绕道敌后,只为阻截袁显歆退路。他有此着,应是想着离开仓亭!”
“袁显歆要跑?”曹仁一愣。
郭嘉微微一笑,没再多说。
夜晚悄然度过,地平线尽头现出一抹鱼肚白。
两千天海营将士列阵出营。
赵艺、太史恭当先驻马,凝望曹军。
近万曹军分为三个方阵,与天海营遥遥对峙。
数员战将驻马阵前。
天海营中军。
凌冽的寒风中旌旗猎猎,将士衣袂飘飞。
宝蓝色的战袍在风中卷动,像是海面上掀起汹涌的浪涛。
“颜将军可出阵搦战!”望向曹军袁旭下令。
颜良纵马提刀走出阵列。
“郭奉孝,可敢与某一战?”到了阵前,颜良举刀指向郭嘉,高声喊道。
吃了颜良大亏,见他出列曹仁说道:“军师,某愿出战!”
颜良勇武,放眼身旁诸将并无一人是他对手。
曹仁愿意出战,郭嘉却不敢放他前往。
曹姓、夏侯姓,都是曹操嫡系。
任何一人战死沙场,他都难向曹操交代!
“弓箭手列阵!”郭嘉下令。
“军师……”郭嘉没有应允,曹仁还想再说。
“颜良乃是武夫,子孝何须与之争雄?”
听出郭嘉话中之意,曹仁没再强求。
留在仓亭的曹军将领,并无一人可单挑颜良、文丑。
强行迎战,不过送死!
弓箭手出阵上前,将箭矢搭上弓弦。
袁旭见状,当即传令:“请颜将军回到中军!”
搦战没有得到回应,袁旭军令却已传到,颜良啐了口唾沫,高声骂道:“无胆匪类,竟不敢出阵与某厮杀!”
颜良掉马离去,曹军阵中传出喊声:“放箭!”
弓箭手松开弓弦,无数箭矢飞向天海营。
手持盾牌,天海营将士在面前摆出盾墙。
箭雨落下,伴着“笃笃”不绝的敲击声,不少盾牌被箭矢射穿。
“弓箭上弦!”曹军弓箭手更换箭矢,天海营也传出一声大吼。
天海营横向奇数队列持盾列阵,偶数队列取出长弓搭弓上弦。
曹军与天海营几乎同时发射羽箭。
箭矢飞出,天海营将士立即蹲下,借着同伴的盾牌躲避敌方羽箭。
曹军弓箭手在军中是独立序列,而天海营将士则人人都是弓箭手。
人数只有曹军五分之一,双方展开弓箭战竟是天海营占了上风。
盾墙林立,往来交错的箭矢并没能给双方造成太多伤亡。
双方阵列中,只偶尔有几个人中箭倒地。
弓箭手射光箭壶中的箭矢,郭嘉抬起手臂向前一挥。
曹军将士以盾牌遮挡身体,列着整齐的队形往前推进。
与曹军对射的天海营将士箭壶已经空了,持盾防御的将士箭矢依旧满壶。
“换阵!”一声令下,奇数变偶,天海营阵列交错。
满箭壶的将士把盾牌放在地上,从背后取下长弓,已经射空羽箭的则持盾列阵,长槊直指正在推进的曹军。
“放箭!”天海营阵中,再度传出放箭的命令。
弓弦阵阵,无数箭矢呼啸飞出。
推进中的曹军虽将盾牌挡在身前,毕竟不像列阵防御时那样紧密。
一个个曹军倒下,他们的空缺立刻有人填补。
迈着整齐的步伐,迎着飞来的箭矢,曹军步步推进,与天海营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杀!”曹军阵后传来一声暴喝,曹仁等人纵马冲出。
近万曹军齐声呐喊,涌向天海营。
曹军冲出,天海营发射箭矢也是越来越急。
距离越来越近,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当曹军距天海营只有十多步,太史恭、赵艺也发出一声怒吼,纵马冲了出去。
列阵的天海营举着盾牌,长槊笔直指向前方,怒吼着冲出。
跟在最后面的将士却只是将长槊背在身后。
他们手持短矛,冲出的同时,借着前冲的势头,全力将短矛投向曹军。
与箭矢相比,短矛更加粗长。
投掷距离很近,将士们又使足了浑身力道。
冲锋中的曹军顿时被短矛射翻一片。
有些曹军甚至盾牌被短矛刺穿,扎中了躲在盾后的他们。
短矛掷出,阵列最后的天海营将士也发了声喊,紧随同伴身后迎着曹军冲杀上去。
两支军队猛烈撞击,战场上充斥着喊杀与盾牌相撞、兵刃交击声。
曹军将领几乎倾巢出动,袁旭一摆手,颜良、文丑纵马杀出。
挥舞大刀,两员猛将犹如两尊杀神切进曹军。
纵马冲入,汹涌的曹军被俩人杀开两条长长的口子。
挡在他们身前的曹军将士,被大刀劈中纷纷倒地。
冲入纵深,俩人各自发出一声暴喝,选定一员曹将冲了上去。
第374章 宿命中的敌手
两军厮杀,曹军人数占优竟无力击破天海营。
观望战场郭嘉眉头紧蹙。
他渐渐发觉局势对曹军并不是十分有利。
“子和!”看向一旁的曹纯,郭嘉吩咐道:“虎豹骑出战!”
曹纯应了,招呼虎豹骑走出中军。
望见虎豹骑出营,袁旭说道:“天海骑兵出战!高将军,此战由你前往”
高览点齐五百天海骑兵,迎着虎豹骑冲去。
天海骑兵出阵,对虎豹骑信心飚蓬的曹纯当然不甘示弱!
并不知敌方底细,他高声喊道:“虎豹骑建功之日已是到了!随某上前!”
六百虎豹骑齐声呐喊,策马迎着天海骑兵杀去。
两支骑兵相向冲锋。
距他们不远,就是正在厮杀的双方步兵。
冲在最前的战马猛烈相撞,伴着战马惨嘶和兵刃、盾牌撞击的巨响,天海骑兵与虎豹骑这对宿命中的冤家,展开了成建制以来的第一场厮杀!
骑兵交错,彼此挥舞战戟相互戳刺。
虎豹骑向来趾高气昂,其中不少是曹纯自军中挑出的百夫长。
在曹军序列中,他们有着超然的地位,当然也有极强的战斗力!
冲锋之前,虎豹骑根本没把天海骑兵放在眼中。
许多人甚至以为眼前这支身穿宝蓝战袍的骑兵,只须一个冲杀便可击溃。
事实证明他们错了!
而且错的十分离谱!
天海骑兵比虎豹骑少了百人,两军厮杀竟丝毫不落下风。
双方不时有人被敌军刺中落马,战斗却始终陷于胶着。
曹纯与高览战于一处。
高览毕竟是河北庭柱,曹纯虽是勇猛又哪里是他对手。
幸而双方混战,一些虎豹骑可趁机上前帮衬,否则不过数十合,曹纯必被高览斩于马下。
双方展开决战。
与此同时,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潜入到曹军背后。
他们身穿黑衣,像是一群活跃于白昼的鬼魅,身形矫健几个腾跃便蹿出老远。
带领这支队伍的正是马义。
曹军驻扎仓亭,粮草存于管城。
管城只是一处小县,守军不过数百。
由于存着粮草,郭嘉不敢轻视调拨数百曹军精锐协同县兵守卫。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安排两员曹将镇守。
此二人追随曹操多年,历经酸枣会盟、迎接献帝,也算是曹操心腹。
其中一人名唤王飞,使得一柄丈八点钢枪。
另一人名作孙杨,沙场之上使两把宽背板斧。
俩人虽非名将,武艺却是不俗。
郭嘉放心将管城粮草交于他们看守,只因二人除武艺不俗,心思也算缜密。
曹军与天海营展开决战,管城防御比以往更加严谨。
孙杨与王飞商议,宣布门禁令!
城内之人可出,城外之人却不可入!
但凡出城之人,战事有了结果之前不得回返。
有了这条禁令,百姓为免出而难返,并无人轻易离城。
带领夜刺到了管城,马义很快发现情况不对。
受了许久训练,夜刺行的便是潜伏之事,每个夜刺对局势都有极其敏锐的嗅觉。
蛰伏在城外,望着紧闭的管城大门,一个夜刺小声说道:“城门紧闭,并无百姓出入,想要混进去着实困难。”
马义说道:“公子令我等焚烧粮草,若是叔父领命将会如何?”
“管城不过小地,马将军或会硬闯。”另一个夜刺应道。
“某非叔父,无他之能。”马义说道:“我等还须潜入。”
“城门紧闭,如何潜入?”
“水门!”马义说道:“城门虽闭,水门却是敞开,我等自水门潜入,当可成事。”
夜刺纷纷对了个眼神,都点了点头。
管城之外是一片小山林。
山林与城池之间有着一块不算宽广的平地。
人在平地极难藏身。
城头上,曹军警觉的观望四周,潜伏到水门并非易事。
观察了一会城头,马义小声说道:“化整为零,小心行事!”
夜刺并非寻常兵士,无须向他们交代太多,只要说出行事大概他们便知该如何去做。
近百名夜刺纷纷从四周采集干草,飞快的将草扎成草垫披在身上。
离开蛰伏地,他们已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
从城头望来,顶多只能发觉空地上多了不少生满杂草凸起的小丘。
小丘极其缓慢的向城墙脚下移动。
城头的曹军并没发现夜刺的存在,马义与百人左右的夜刺,大白天在他们眼皮底下接近城墙。
靠到城墙下,夜刺并没有起身,依旧匍匐着往水门靠近。
城池水门都在城墙脚下,连通城内下水道。
城中军民倾倒的废水正是从此处走出。
水中漂浮着一些垃圾,虽无恶臭,却不像河流让人容易产生跳下去的冲动。
更何况此时已是深冬。
水在流淌却是刺骨的冰冷。
蹲在水门前,马义向夜刺点了点头。
众人面色凝重,都在等待命令。
率先进入水中,冰冷的水顿时让马义冷的牙关打战。
咬紧钢牙他一个猛子扎入污水。
夜刺纷纷跟着下到水中,从水门潜进城内。
除非有敌攻城水门一般不会关闭,为的只是更顺畅的使下水道污物流出。
马义等人并未现身,看守水门的曹军也没想到寒冬刺骨,竟有人会从水中潜入。
从水门下游过,当马义探出头时已是置身城内。
爬上岸边,一股寒风吹来,他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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