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旭也太不解风情。
女儿家希望路途遥远,他只须随口应了权做应付,或者干脆默不作声也好。
偏偏他却说出不会走太久!
如此一来,反倒显得是婉柔巴望着与他同行。
天气寒冷路途难行,偏偏有一人不惧行路之难,自从进入青州一直是踏雪赶路。
他正是从江东返回的太史慈。
孙权继承江东,太史慈始终心怀疑惑。
打算前去质问,却遭周瑜拦阻。
留在吴郡心中不快,若去质问孙权,又恐动荡江东,太史慈决定遵照周瑜之言,返回青州省亲。
只带两名随从,连日轻装赶路,到了积雪融尽之时,他已进入东莱。
太史慈家居黄县,虽未靠海倒也相距不远。
地处近海,居住于黄县的百姓,大多以捕捞海产为生。
海产若可运到内地,物稀则贵,定将卖上个好价钱。
然而路途遥远运送困难,即便是冬天,生猛也根本无法输送内陆。
沿海居住之人对海产需求不多,圈在小县无法与外界通商,使得此处成为东莱最贫困的所在。
太史慈在江东为将,曾请老母与兄长一同南下。
偏偏老母恋乡情重不肯前往,此事也只得作罢。
对家乡始终保有贫穷的印象,太史慈进了黄县,却因眼前所见吃了一惊。
县城内往来尽是商贾,海产依旧萧条,倒是多了许多外来货品。
董正奉命开辟商道,将黄县作为通商之地,许多外来商贾认为有利可图,纷纷汇聚于此。
海产虽是卖不出去,馆舍、酒肆生意则是爆棚。
历经数月,黄县虽未脱胎换骨,与以往也是大有不同!
“子义!”正沿街道走着,太史慈听到一声招呼。
循声望去,他看见一个大约三十六七岁的汉子正迎面过来。
“二哥”拱了拱手,太史慈招呼道。
离家数年,乡中之人他还是认得。
此人与他同宗且年长两岁,又住在一个村子。
二哥回礼问道:“子义何往?”
“回乡省亲。”
“汝家已不在村中,回去也是无人。”
太史慈眉头一拧:“某家怎了?”
家中无人,他想当然的认为老母与兄长受了歹人欺凌。
“子义莫慌,汝家中虽是无人,我却知晓他们身在何处。”
得知老母、兄长无恙,太史慈松了口气:“敢问二哥,某家中之人何在?”
“子孝数月前将婶娘接上蓬莱,说是投了袁家五公子。”二哥说道:“五公子也是了得,进入蓬莱不久,此处便有了如此光景!”
太史慈已发现黄县同往日不同。
商贾云集,自会百业俱兴!
然而他关心的并非这些。
尚未见到老母与兄长,虽知他们去了蓬莱,太史慈又怎会不担心?
谢了二哥一声,他向两名随行卫士吩咐道:“随某前往蓬莱!”
说话的当口,他已策马向东,两名卫士紧随其后,往蓬莱方向奔去。
第253章 赵云怒战太史慈
东莱海岸。
港口停着几艘巨型海船。
许多汉子正将一只只麻包、木箱搬到船上。
心知海船将要出海,太史慈策马上前。
“此船前往何处?”到了船前,他向一个正吆喝着让汉子们加快动作的人问道。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
见他衣着华贵,那人拱手说道:“阁下可是要出海?”
“是要出海。”太史慈说道:“某欲往蓬莱!”
“阁下去蓬莱作甚?”
“前去省亲。”
打量着太史慈,那人说道:“此船乃是运送石料前往南方,并不经过蓬莱。”
东莱盛产石料,且石质滑润,常有外来工匠采买,雕刻成各色奇巧之物。
董正才到蓬莱,就发现东莱一带有着许多可货卖别处的物产。
石料输送,也是他历经许多时日在南方开辟出的商路。
当然,也有许多南方物产运送至青州。
建造蓬莱所需耗费,正是从各地物产调拨中所得。
东莱沿岸装载货物的海船或是直属董正,或是与他有些关联。
太史慈要往蓬莱,回话之人当然会多几分警觉。
得知此船不去蓬莱,太史慈问道:“敢问可有海船前往?”
“有!”那人应道:“只怕不太好上!”
太史慈淡然一笑:“只要有船,某便上得!”
那人指向不远处一艘小些的船:“那艘便是前往蓬莱!”
谢了一声,太史慈掉转坐骑,往他所指的海船奔去。
到了船前,太史慈看见船头站着一位银甲白袍的将军。
将军面白唇红大概二十四五岁,衣袂在撩过船头的海风中飘舞,更显飘逸俊朗。
驻马而立,太史慈喊道:“身穿白袍的,这船可是前往蓬莱?”
伫立船头的正是赵云。
太史慈向他问话,赵云并未理会。
见他不理不睬,太史慈有些恼了:“你这厮,问你话怎的理也不理?”
“某与汝并不相熟,因何要理?”赵云冷淡回应。
太史慈何尝被人如此轻视,他顿时满心怒意:“好个伶牙俐齿!某便打到你理!”
按着马鞍用力一撑,他凌空跃起蹿向大船。
于海中乘风破浪的船只,半壁十分湿滑。
靠近船头,悬着一条用来松放踏板的麻绳。
太史慈一把抓住麻绳,像猿猴般蹿向船头。
跳上甲板,他并不多说,双拳一握冲向赵云。
除了赵云,甲板上还有十多条汉子。
太史慈不请自来,汉子们正要上前,赵云止住他们。
眼见太史慈冲到近前,赵云右拳猛然捣出,先一步打向他的面门。
左手一拨挡开来拳,太史慈右拳自下而上勾出。
撤步闪开,赵云屈臂成肘,砸向太史慈脸颊。
距离过近,太史慈闪避不及被狠狠撞了一下。
船上汉子立时爆出叫好声。
太史慈暴喝一声,再度冲上。
俩人拳来交往,在甲板上战成一团。
有人打架,很快引来看热闹的。
船头前聚集起许多人,离的近的踮脚望着船上打斗,离的远的则踮起脚把脖子伸的老长,生怕遗漏了打斗双方的半个动作。
在甲板上战了一百多合,俩人平分秋色谁也讨不到好去。
胜不得赵云,太史慈突然返身蹿向船舷。
凌空跃起,双脚朝栏杆上一蹬,借着反弹的力道他再度扑向赵云。
力道刚猛,若是挨上一下,即便赵云也吃受不住。
借力前冲,力量强了许多却也有个弊端。
冲出的势头太猛,招式一旦成型很难收回。
眼看太史慈的拳头就要擂中心窝,赵云不慌不忙,迅如闪电的抬脚往上一踹,竟将太史慈踹的凌空翻转两圈。
没等太史慈落地,他又纵身跃起,先是左脚往他小腹上一勾,随后右脚猛的蹬上他的胸口。
被踹的翻转几圈,太史慈越过船头摔出大船。
围观的人们一阵惊呼。
眼看将要掉出大船,翻滚中的太史慈手臂一勾,单手扒住船舷。
像只风铃挂在船舷外,他正打算双手扒住栏杆,一只手递向了他。
抬头看去,出现在他眼前的竟是赵云水波不惊的俊脸。
迟疑了一下,太史慈还是把手递给了赵云。
赵云用力一扯,将他拽上船头。
“阁下好身手!”拱手一礼,太史慈说道:“某服了!”
“你我战了百余合不分胜负,阁下身手也是不差!”赵云回礼问道:“询问此船可去蓬莱,不知尊驾所为何事?”
“某自江东回乡省亲。”与赵云打了一场,太史慈反倒没了戒心,据实说道:“路遇同乡之人,得知老母与兄长去了蓬莱,因此才前来询问。”
“敢问阁下兄长高姓大名?”赵云问道。
“某乃东莱太史慈,兄长太史子孝……”
“某当何人身手如此了得!”赵云露出笑意:“子孝与某乃是同袍。此时他非在蓬莱,令慈却在岛上。”
“兄长何往?”得知太史恭不在蓬莱,太史慈赶忙问道:“老母何人照应?”
“子孝前些日子随公子前往青州,令慈留在蓬莱也是有人照料!”赵云说道:“不瞒尊驾,某家老母也在蓬莱!”
得知有人照料老母,太史慈放了心。
“敢问公子何时返回蓬莱。”太史慈迟疑了一下问道。
“不知!”赵云说道:“公子离去已有多日,尚未听闻何时回返。”
太史慈流露出一丝失落。
“尊驾等候公子作甚?”赵云问道。
“听闻蓬莱乃属袁家五公子。”太史慈说道:“若是别处倒也罢了,偏偏是处海外小岛。非经公子允准,怕是难以登岛。”
“尊驾顾虑极是。”赵云说道:“只是当初子孝接令慈前往蓬莱之时,公子曾经有言。若阁下回乡省亲,可直入蓬莱。”
太史慈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赵云。
“不知公子近日可否回返。”赵云说道:“若尊驾见了公子,当不会再有疑虑。”
“阁下这般武艺都尚且钦服之人,某又怎敢信不过。”
“既是信得过,可与某一同回返。”赵云说道:“董公上岸采办货物,晚间当可前往蓬莱!”
“恭敬不如从命!”太史慈行礼说道。
第254章 太史慈省亲
蓬莱岛与陆地隔海相望。
虽是出生东莱,太史慈却从未登岛。
大船靠岸,他与赵云一同登岛,所见的景致令他大为吃惊。
环绕岛岸建起厚厚的城墙。
城墙上,塔楼、箭楼一应俱全。
除必须配备外,每隔一段距离还竖着一只巨大木勺。
立于城下,看不清木勺的整体框架,太史慈能见到的只是斜斜向上的勺体。
赵云亲自领着他进了蓬莱内城。
城墙内的一切,更令太史慈叹为观止。
除了与内陆往来麻烦一些,蓬莱岛竟建起了一座内城。
街道、商铺一应俱全,岛中居民过着与内陆相差无几的生活。
“某从未登临蓬莱,竟不知此处别有洞天。”太史慈赞道。
赵云说道:“某初登蓬莱之时尚未如此,公子于岛上住了些时日,才有此等光景!”
“公子果真奇人!”
赵云淡然一笑。
袁旭不在,除练兵之外,蓬莱岛事务多是甄宓做主。
太史慈登岛的消息传到甄宓耳中。
不便与他相见,甄宓吩咐侍女,置办酒宴,由祝公道等人代为款待。
在赵云的陪同下,太史慈来到母亲住处。
离的很远,他就望见老母由一名侍女陪同等在门外。
望见老夫人,他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母亲!”到了近前,太史慈两腿一屈跪了下去:“孩儿不孝,至今方回。”
远远看见太史慈,老夫人早已是泪眼连连。
伸出颤巍巍的手将他扶起,老夫人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握着太史慈的双手,老夫人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我而清瘦了许多,在外必是吃了不少苦头!”
领军厮杀,太史慈从来都是身先士卒。
但凡是人,总有脆弱的一面。
只身前往江东,将母亲留在青州,每每提及此事,他总是如鲠在喉。
“母亲安好?”看着老夫人,太史慈问道。
“安好!安好!”老夫人说道:“自从到了蓬莱,多得公子、夫人照应,也不似往日时常发病。”
“子义初归,某不便叨扰,先行告辞!”母子二人说着话,赵云于一旁拱手说道。
“多谢子龙兄!”返身给赵云回了一礼,太史慈并未挽留。
老夫人也是欠身说道:“有劳赵将军!”
“老夫人言重了!”赵云再度拱了拱手:“告辞!”
目送他离去,母子二人携手进入宅中。
宅子是处两进的庭院,前院虽小,也栽着不少花木。
深冬时节花木多已枯萎,却还有几丛常绿树木在寒风中抖擞着盎然绿意。
“母亲方才说,上了蓬莱已是不再发病?”搀着老夫人,太史慈问道。
“公子知我染有旧疾,吩咐医者时常前来。”老夫人说道:“当日若非公子,你我母子已是阴阳两隔。”
“怎了?”太史慈吃了一惊。
“昔日旧疾复发,你哥哥背着我去求医,路途太远幸而半道遇见公子。”
“孩儿当年离去之时,曾留下马匹……”
“你留的铜钱、马匹,都换了汤药。”老夫人说道:“若非到了蓬莱,再过些时日汤药也是吃不起。”
“孩儿对不住母亲!”太史慈眼圈一红:“早应回乡探望……”
老夫人并未责怪,反倒劝慰:“我儿身在江东,并非诸事由己。”
她越是如此,太史慈越觉着不是滋味。
数日之后袁旭进入东莱。
东莱岸边,婉柔神态恬静眺望大海。
海风徐徐涛声阵阵。
大海喧嚣,带来的却是无尽清宁!
“婉柔姑娘!”袁旭的声音自婉柔身后传来。
她转身行礼:“奴家见过公子。”
袁旭拱手回礼:“已是到了东莱,某特意向姑娘辞行。”
“公子前往蓬莱,莫非不与奴家结伴?”
“姑娘也要前往蓬莱?”
婉柔说要去蓬莱,袁旭吃了一惊。
结伴来此,他并没想过要带婉柔登岛。
姑娘家既已提出,他又不知如何回绝。
“公子若是不愿,奴家只在东莱岸边走走也可!”看出袁旭为难,婉柔说道。
婉柔此言,无疑给了袁旭一个台阶。
他连忙拱手谢道:“多谢姑娘!”
笑意吟吟,婉柔心底却一片凄苦。
“公子,船来了!”太史恭来到袁旭身后。
“姑娘珍重!”袁旭再次拱手:“后会有期!”
“自有后会之日!”婉柔欠身回礼:“公子好走!”
袁旭转身离去,婉柔眸中流露出难掩的失落。
“姑娘,此处风紧……”恭叔凑了上来。
“恭叔。”望着渐渐远去的袁旭,婉柔幽怨地问道:“他为何不肯多驻足片刻?”
恭叔轻轻叹息。
整日伴在婉柔身边,他又怎会不知姑娘心事?
可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劝慰。
无论说什么,好似都苍白无力……
“姑娘有何打算?”过了片刻,恭叔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许都!”依旧望着袁旭离去的方向,婉柔说道:“离的远了,或许便不会再多想……”
袁旭登上海船,大船当即起锚。
破开风浪,海船向蓬莱岛驶去。
站在船头,袁旭望着蓬莱方向。
太史恭来到他身后,拱手说道:“公子,某有一事呈禀。”
“何事?”袁旭并未回头,问的也是淡然。
“子义前几日到了蓬莱。”
袁旭一愣,转身问道:“令弟太史子义?”
“正是!”
“子孝回的倒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