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啸战国- 第88部分

“列队！列队！”

不等佐佐成政吩咐，庆次和小笠原贞庆已经开始维护纪律，但他们只是蔷薇骑士的长官，论职位也不过是足轻大将而已，如何能叫得动上野豪族的骑马武士？

须臾之间，两侧的山上和身后的平野都燃起火把，每一处都有不下三千人的规模。

见到这阵势，上野豪族们惊慌了，他们这段日子跟着佐佐成政打惯了顺风仗，眼下被武田军三面合围，又是我在明、敌在暗的形势，不禁惶惶难安，纷纷向不远处的瓶尻谷口夺命奔逃。

佐佐成政也不阻拦，在这种情况下，他阻拦也阻拦不了。

就像瓶尻合战时，身为上野联军之首的长野业正无法阻止联军的溃败一样。

呼吸之间，上野豪族的骑马武士大部分都向东逃窜，只有数十人跟蔷薇骑士一样停在了原地，他们大部分是小幡家的家臣，当初跟着成政从小幡城突围而出，是比蔷薇骑士更有资历的老兵。

“主公，这会儿想什么呢？”

前田庆次跟成政一样，一点也不慌乱，但成政的不慌乱源于他在思考着武田军的计划，庆次却是大大咧咧，不以为意。

他的武艺过人，突围反倒简单。

“为什么三面都燃起火把，而瓶尻山口却没有呢？”

“那当然是因为山口没有人咯。”

话一出口，庆次就知道自己错了。

如果是要以夜袭或者突击为目的的话，当然是越隐蔽越好，怎么会大张旗鼓的燃起火把呢？

燃烧火把，虽然无异于把自己当做靶子告诉敌人，但如果己方处于优势的话，也足以起到恐吓与示威的效果。

三面都燃起火把，自然是因为，武田军不想让骑马队往这三个方向突围。

“明白啦！”

前田庆次大喊了一声，神色间有些兴奋。成政一直讥笑他枪大无脑，虽然庆次大大咧咧地不在意，但一个人总被说成没脑子，谁乐意啊？

“撒……小笠原贞庆！前田庆次！”

“哈伊！”

“你们各自带百骑，往南北两个方向突围！”

“哈伊！”

“剩下10骑，跟着我向西突围！”

“哈伊！”

骑士们虽是下意识地应答，但听到成政的决定，却忍不住惊怒交加。

惊的是佐佐成政竟然只带最少的一部10人突围，反而让小笠原贞庆和前田庆次带走绝大多数的力量；怒得是佐佐成政既然身为他们的主君和首领，竟然无视了他们自身的意愿，擅自作出了这样冒险的决断。

没错！骑士们很不爽佐佐成政抛下他们大部分人的做法！

他是他们的主君，他不应当抛下自己的骑士去独自承担风险！

见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成政反而呵呵笑了起来：

“敌人的目标是我，所以跟着我的人越少越好，你们跟着我的话，不仅保护不了我，还有可能成为我的累赘，难道不明白吗！”

在他的厉声呵斥之下，骑士们不由垂下了高傲的头颅。

成政说的不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人越少越利于逃生，在这两百骑中，除了前田庆次和小笠原贞庆，只怕还没有谁的武艺能强过佐佐成政。成政没有说出让他们珍惜性命之类的话，因为那样反而会更加激起骑士们的愤怒。

相反地……成政大言不惭地指责跟多了的人会成为累赘，反而让骑士们决定遵从他的决定。

佐佐成政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却不料他的这些言语和表情，被井伊直虎悉数看在眼里。

“虎妞，你跟庆次一起走南边。”

佐佐成政一把将井伊直虎推开，语调竟然前所未有的严厉。

直虎愣了一愣，忽然亢声吼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揪住了佐佐成政的一只手，用力地紧握着，握得指节有些发白。

“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一个人逃吗，又让我一个人逃吗！

“……少自以为是了，佐佐成政！你以为你是谁，就可以左右别人的生死？你以为你是谁，让我笑我就得笑……让我滚我就得滚？！”

直虎的音色起初很是高亢，但愈来愈低沉，到最后已哽咽起来。

“混蛋……想要随随便便就把我扔开，我可不会愿意……”

眼泪无声地从直虎精致的脸蛋上滑落，但她仍是倔强无比地握住成政的一只手，任成政如何冷眼不顾，她也未曾放弃。

三个方向的火把仍然在不断地逼近，倘若是用心观察的话，似乎可以发现武田军的推进速度变得稍稍慢了一些。

是他们兵力不足，还是想要尽情地戏耍他们的猎物？

望着直虎那张梨花带雨的俏丽脸庞，佐佐成政的心也软了下来，他拉着放生月毛的缰绳挪到了直虎的身侧，张开手臂将井伊直虎揽进怀中。

“好啦……我知错咯，不会再扔下你的，放心啦！”

他柔声安慰着怀中的丽人，轻抚着直虎的长发，在这个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他竟然还能笑出声来：

“我们还没结婚呢……担心什么，我们一起走，一定可以回去的。”

情势紧急，井伊直虎也非那般娇滴滴的女人，很快就伸手抹开了泪滴，用力地微笑着朝成政点了点头。

然后……咚地一声，成政一拳打在了直虎的后脑勺，将她打昏了过去。

“八嘎庆次！等我回到箕轮城的时候，如果发现虎妞少了一根毛的话，为你是问！”

他将井伊直虎扔到了庆次的怀中，转身叫了十个骑兵，冲向了西面的武田军。

“箕轮城见面！”

成政的呼声随风飘来，庆次和小笠原贞庆咬了咬牙，也立刻调转马头，分向南北冲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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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援　191上州黄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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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老祖宗的兵法有云：围师必阙。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三缺一。这个三缺一不是打麻将，而是围三缺一。

如果想要全灭敌人，最好的办法不是直接进攻，而是在三个方向佯装攻势，主力却在敌人逃命的路上伏击，杀他一个血本无归、全军覆没。

今晚，武田军用的就是三缺一的计策。

在想明白点火把这档子怪事儿之后，成政就明白了武田义信的谋略。

说起来，他不得不向武田义信竖起大拇指，他不得不称一声好，喝一声彩。

武田义信，真他喵的给力！

在明了自己无法凭借手上的兵力吃下西上野之后，武田义信就可以撤军了。

理论上，他讨死了小幡宪重、重创小幡赤备，并且在瓶尻合战中取得胜利，只要回去了，就能交差。

他的老爹武田晴信经常说，打仗只需要“六分胜”就够了，而武田义信无疑已经够了六分胜。

但义信并不满足，他想要全胜。

于是就有了那个诱饵，和这一场伏击。

义信以大军的粮秣为诱饵，诱使成政来攻击，大军数十日的粮草，不论怎样都是要烧掉，武田义信能舍得，也算是看高了佐佐成政，却不知佐佐成政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不论是笑还是哭，佐佐成政都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端着长枪，紧盯着前方那一重重的火把。

他的身后只有十个人，人数越少越利于他的脱身，而小笠原贞庆和前田庆次则恰好相反——武田义信的目标，乃是佐佐成政的人头！

如果不好好应战地话，就算这一面只是虚张声势，他也是无法逃生的啊！

前方的火光愈来愈近，成政甚至已经能够看到火把下那个人的脸庞。他将全力贯注于右臂上，朝前方猛地掷出了长枪！

10枚投枪呼啸而至，顿时将数人钉在了地上，毙命当场！

嗤啦一声，成政和身后的九个蔷薇骑士齐刷刷地拔出了太刀，扬起一片森亮的刀光，在黑夜中宛若一闪而逝的流星。

佐佐成政一马当先，宗三左文字无声地挥出，甫一出手，就使出了成政压箱底的绝技：

创刀！

一时间人喊马嘶，通过火把可以看出，三个方向的武田军阵列同时荡起了一道涟漪。

然而这一道涟漪之后呢？

佐佐成政是生？是死？

蔷薇骑士们是生？是死？

没有人知道。

武田义信也许知道，但他现在同样面临着一个困局。

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困局。

李晓驻守的营砦是一个诱饵，是被捕食的蝉，而佐佐成政是吃下这个诱饵的螳螂。

武田军就是黄雀，武田义信相信自己就是黄雀，他自饭富虎昌战死以来，就苦心积虑，一定要将佐佐成政置于死地，因为……只有他能笑到最后，只有他才能是黄雀。

然而……他忘了另一只黄雀。

武田义信似乎忘记了，西上野豪族之首、箕轮城主长野业正，也有一个外号叫做黄雀。

——上州黄斑。

长野业正将佐佐成政和上野豪族的骑马队作为诱饵，成功地将武田军诱出松井田城，但这并不是关键。

关键是，打了胜仗、报了血仇的武田军和武田义信，开始志得意满起来，他们排成一列长龙在深夜里返回松井田城，火把燃烧起来，绵延数里。

不出佐佐成政所料，武田军在瓶尻山口以西的三面都只是佯攻，而大军却聚集在山口东面，将这里团团围住。

上野豪族的骑马武士们刚一冲出来，就遭到了无情的绞杀，武田义信更是下令不留活口！

经此一役，上野豪族已经元气大伤。

——农兵随时都可以召集，但武士，尤其是有资产的骑马武士一旦损失过多的话，整个社。会都将可能面临着动荡。

从瓶尻山口收兵的时候，打了胜仗的武田军变得趾高气昂了，就算是素来以谨慎周密而著称的内藤昌丰，都不免放松了戒备。

就在他们快到松井田城的时候，遽起惊变！

上野联军再次出动了！

与上次声势浩大的两万余众不同，这次的联军似乎颇为精干，他们无声地从路边的草丛和灌木丛后面站起来，在夜幕中向武田军发动了袭击。

一时间，排成长蛇阵的武田军多处受袭，陷入了混乱。

武田义信和麾下的饭富昌景、马场信春等人虽然竭力维持秩序，但武田军阵型拉得太长，彼此不能兼顾，他们的努力也是收效甚微。

“杀光甲斐的山猴子！”

含怒而出的上野人咆哮着冲向侵略者，而武田军却因敌暗我明而心虚，仓皇之下，已经有许多足轻开始逃亡。

“原地抱团坚守，后退者死！”

许多沉着果然的甲斐武士如此地在各自队伍中吼叫，但这一切……收效甚微。

骄兵必败。

打了N多胜仗的骄兵——上野联军骑马队，败了。

全灭了联军骑马队的武田军，也很快就要败了。

饭富昌景试着寻找敌方的大将，他打算带领赤备队来个突袭，最好的效果是能够取下对方大将的人头，那时敌人的夜袭就会自动化解。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饭富昌景发现，他根本就找不到联军的大将长野业正，他甚至找不到每一家豪族的首领！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就像是武田义信为了算计佐佐成政而处心积虑一样，长野业正为了同时算计佐佐成政和武田义信，亦是处心积虑！

想必他早就料到了武田赤备可能会采取讨取大将的策略，是以提前知会豪族，只是远远地指挥备队，并不亲身搏战。

纵然想清楚了长野业正的所有谋划，武田义信和饭富昌景此刻也只能摇头叹息。不料在这个时候，却是老将诸角虎定站了出来。

“请少主尽速撤回信浓！殿后的事就交给我吧！”

义信本想撤回松井田城，但一想到长野业正为了击败武田军，连身为友军的佐佐成政都算计了，又何尝不会算到松井田城？

“请老大人务必活着回甲斐！”

义信不再多言，跨上战马，在诸将的簇拥下缓缓后退。

诸角虎定横枪立马，立在大道的中央，立刻就成了武田军的定海神针。

对于这位成名已久的老将，许多足轻是自打小时候就听着虎定公的故事长大的，甚至于他们的父母，听的也多是虎定公如何如何勇猛之类……诸角虎定往那里一站，就让周围的足轻安下心来，在武士们的指挥下重列阵型。

远处……长野业正盯着跪在脚下的忍者，回味着忍者冒死送回的情报，心中五味杂陈，唯有一阵叹息。

***

PS1：第十五章－上野援，终于结束啦，撒花庆祝~~

PS2：业正的外号“上州黄斑”其实不是黄雀在后，而是老虎的意思，上州黄斑，就是上野的老虎，跟“甲斐之虎”“相模之狮”一个等级的呦~

PS3：长野业正的真正目的是怎样呢？业正在逗比左被伏击这个事件中扮演了神马角色呢？后文将会揭晓

PS4：下章预告……与果心御姐最大相关性，另有一只萝莉登场，提示词：长泽雅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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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陆　贾古－罗第　192地狱之马

4月21日晨，前田庆次带着数十个骑士，回到了箕轮城下。

几乎与此同时，长野业正也率领大军凯旋。

庆次愤怒于长野业正对越后军的算计，却依旧大大咧咧地接受了业正的招待，堂而皇之地住进箕轮城内。

午前，小笠原贞庆也率军抵达，与小笠原贞庆同时来到箕轮城的，还有驻守在小幡城的斋藤朝信、甘糟景持和小幡信贞三人。

——长野业正为了保持此次作战的机密，竟然连小幡城都瞒过去了。

从庆次和小笠原贞庆那里，斋藤朝信和甘糟景持知悉了昨夜的作战经过，他们俩可不像庆次那样隐忍，直接就冲进天守质问长野业正，为此，长野家和越后的武士们还差点起了冲突。

在上泉秀纲的劝解下，斋藤朝信和甘糟景持总算压下了愤怒，他们将兵力一分为二，一部驻守在小幡城，一部驻扎在箕轮城外，若非是成政仍然有存活的可能，他们只怕早已带兵返回越后了。

——在昨夜的合战中，佐佐成政率领的联军骑马队先胜后败，上野豪族的骑马武士几乎全军覆没，而联军骑马队统帅佐佐成政亦是生死未卜。

武田义信率领的武田军亦是先胜后败，他们虽然重创了联军骑马队，却没能料到长野业正策划的夜袭，他们终究还是败在了业正这只“上州黄斑”的手上。

在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