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广的长枪应声而断。
“看看你身后!”
还未等到北条高广明白“纳你老妈”的含义,成政就给了他一个善意的提醒。
高广回头去看,神色一凛,心头大叫糟糕。
真的很糟糕,原来趁着佐佐成政跟他一骑讨的这段时间,直江景纲已带着左翼包抄了过来。
“撤退!撤退!”
北条高广顾不得去教训成政,连忙率领亲卫队殿后,掩护部队入城。
“佐佐队,追击!”
成政长枪一指,一直以来养精蓄锐的佐佐队足轻就冲了上去。
农兵是什么生物?
苦战不行,顺风仗倍儿棒。
太祖曰: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在顺风仗的大前提下,佐佐队展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并未因为追击而失去了队形,相反地,他们在奔跑中仍然维持着严谨的方阵,几度冲进了北条高广的殿后队伍中,对北条高广的亲卫队造成大量的杀伤。
与此相对,长尾景信麾下也有几队足轻冲了上去,但无组织无纪律的他们很快就被北条高广亲自指挥的备队给打回来了,而且头破血流。
北条高广退得不可谓不果断,不可谓不英明,在他亲自殿后的举动下,足轻并未陷入崩溃,虽然有些许混乱,但足够让他们撤入北条城内。
当然了,这是正常的情况。
而非正常的情况呢?
包括地震、火山、主将突发心脏病、被完全版“那人之备”集火……以及,长尾景虎带队冲锋!
北条高广觉得殿后的工作差不多了,便带着亲卫队加速前进从队伍的最后来到了最前,来到城门外,距离入城仅有一步之遥。
但他没想到,这一举动让他损失了至少一半的兵力。
因为……长尾景虎亲自带队冲锋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长尾景虎已经带着为数不多的三百名骑马武士来到了直江景纲的背后。
看到北条高广的殿后队伍接近城门,景虎姐便下令发起冲锋。她一马当先,从直江景纲备队的中间突然杀了出来。
刀八毗沙门天王!
乱龙旗!
马印紧随着景虎姐的脚步,三百骑马武士排成一个狭长的楔形,狠狠地刺进了北条军的阵中。
高广辛辛苦苦维持的士气在一瞬间崩溃了!
三百骑之后,长尾军本阵的常备足轻紧紧跟了上来,配合着直江景纲的备队,他们将北条军拦腰割断,困住了外X围的八百余北条军足轻。
在看到长尾景虎亲自带队冲锋的那一瞬间,北条高广几乎悔得肠子都青了。
果然是真身!
果然是长尾景虎真身!
如此娴熟的骑战运用,分割包围,是她最拿手的伎俩!
“快快进城!”
高广迅速收拢未被合围的兵力,进入北条城中。
城下被困住的八百余人,很快就放下武器投降了,再算上战死的、逃跑的……北条高广只带着大约五百人回城,他损失过半。
北条高广只剩下笼城这一条路了。
不远处的长尾军中,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武士望着身侧被冰封的千曲川,嘴角渐渐扬起了笑容。
玖章 影武者 94一夜城
当天晚上,北条城西南的长尾军营地内灯火通明,显然是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
宴会之中,佐佐成政喝多了酒精饮料,所以出来撒尿。
就在他哗啦哗啦浑身畅爽的时候,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身后有脚步声其实不奇怪,毕竟是军营,又不是荒郊野外,但成政觉得,这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继续哗啦啦啦,他要放的水还有很多。
果然,一个中年大叔站到了成政的身侧,也开始哗啦哗啦。
成政瞥了一眼,原来是直江景纲。
直江景纲今年47岁,脑袋已经半秃,胡子尚未发白,是长尾家笔头家老,拥有与板城以及周边大约4万石的领地。
人比人气死人,成政的一个土岐郡就有4万石,但到了越后,长尾家的笔头家老也就4万石……越后豪族林立不是吹的,以农兵而言,越后的动员力毫无疑问是大于美浓的,但论及国主的实力,却要弱了不止一筹。
越后守护,不像是越后豪族的主君,而像是越后豪族的联盟首领。
长尾景虎能够在越后站稳脚跟,就是因为有笔头家老直江景纲,和越后第一猛将柿崎景家的支持。
“佐佐大人真是好酒量啊。”
直江景纲甩着小鸟抖了两抖,一边提裤子一边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不敢当……小子是个粗人,只懂牛饮,却是不知风雅了。”
佐佐成政一边系腰带一边回答,心里则是在思考着直江景纲的动机和目的。
“今天这一仗……多亏了佐佐大人牵制北条高广,不然还真是胜负难料啊。”
“不然……这一战是靠了主公的指挥和直江大人、景信大人的浴血奋战,小子的绵薄之力,不值一提。”
“呵……大人谦虚了。”
直江景纲在心里骂了一句,还绵薄之力……能和北条高广战成平手的武艺、击败两倍数量的北条高广亲卫队的足轻、这些都是绵薄之力,那他的这张老脸还往哪放?
“虽然击败了北条高广,但这样似乎也是我方的极限了,若是北条高广笼城的话……孙子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我们的兵力不太够啊。”
“左氏春秋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下我们取得了胜利,正应该趁势进兵啊。”
成政支支吾吾地含糊了过去,他和直江景纲的交情,还远远不到交心的程度。
“这……”
“失陪了。”
景纲想要再和成政商量商量,成政却已经大步离去了。
“大人无须担心……北条城而已,破城只在瞬息之间。”
听到佐佐成政的大话,直江景纲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破城只在瞬息之间?
……真是太年轻了。
但在直江景纲回到坐席上时,就遭遇了一枚重磅炸弹!
“破城的关键,在于一夜城!”
佐佐成政如是对着长尾景虎道。
“一夜城?”
“没错!只用今夜就够了!请拨出一半的兵力归我调配,另外,请让直江大人协助!”
“一夜城……”
景虎姐端着酒杯,眯着双眼。
“你确定?”
“我确定!请立军令状!”
成政的话让将领们纷纷变色。
他要立军令状?真是个傻叉啊……
万一完不成,岂不是糟糕?
“直江大人……你意下如何?”
“这……”
听到景虎姐的问话,直江景纲连忙吱了一声,但如何回答,他却有些犹豫。
一夜城……听起来多么荒谬啊。
然而,想起方才佐佐成政自信满满的话语……直江景纲竟然感受到了莫名的安心。佐佐成政这个人,无疑是陌生的,但这个陌生的家伙,似乎的确拥有者令人恐怖的实力……
“我愿意协助佐佐大人!”
“明白了,你们去吧!明天日出之前,如果看不到一座城的话,就来领罚吧!”
虽然让佐佐成政立下了军令状,但长尾景虎显然也不相信一夜之间就能筑起一座城,她慢慢喝着清酒,等着看佐佐成政的笑话。
佐佐成政立刻就拉着直江景纲离开,召集足轻开始了行动。
首先,他们来到旁边的千曲川,砸开了冰封的河面。
坚冰之下,千曲川仍然川流不息。
长尾军的足轻们,或运冰、或运水,不停地从千曲川畔往北条城的城门前移动。
而北条城的城门前大约五十步的地方,龙套C领着一队足轻叫叫嚷嚷。
“北条城里的杂碎们,敢不敢出城迎战!”
他们一次次地吹响法螺,让城内的北条军不得安生,也让北条高广烦得要死。
可黑暗之中,难以视物,今夜又是星光惨淡,只有皑皑白雪反射着丁点的光线。
雪是白的,雪地当然也是白的,只不过城下的这一片战场,早已在白天被踩得黑了,城上的北条军看不见长尾军的具体位置,只能随随便便射几箭过去,算是对长尾军搦战的回应。
就这样,城下的龙套C带着一队足轻搦战了一整夜,城内的北条军丝毫没有听到这一队足轻身后的窸窣声响,也没有功夫思考长尾军这种找抽的举动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动机。
事出反常必有妖!
翌日,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天色还未大亮,但睡眼惺忪的守军们赫然发现了一个事实。
北条城的对面竟然筑起了一座城!
距离:五十步。
在距离北条城仅仅五十步的地方,筑起了一座城!
长尾军是吃了药吗?怎么这猛!
一股莫名的恐慌迅速蔓延了整座北条城。
不久之后,日出东方,天光大亮。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北条城里,也照耀在对面的冰城上。
冰城!
一夜之间,长尾军用泥土和千曲川的河水在北条城的对面筑起了一座冰城!
城高不过两米,广不过十余丈,既没有北条城的城墙高,也没有北条城的城池大,城内空空无一物,更没有天守。
但城墙已经造了,天守还会远吗?
早饭之后,长尾景虎在将领们的陪伴下巡视新城。
她特意来到面对北条城城门的这一面城墙,不顾可能被对面的弓箭射击的危险,近距离观察北条城的防卫。
观察个什么劲儿?明明就是挑衅!
挑衅!
距离只有五十步,弓箭有效!但北条高广并未下令放箭,因为他此刻也在靠近冰城的这一面城墙。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长尾景虎的脸……
我!乐!割!草!
在城池这个最后的倚仗都不再是优势的时候,北条高广似乎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玖章 影武者 95切腹
一夜城。
一夜之间,筑起一坐冰城。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出乎预料,甚至连长尾景虎自己,也没想到佐佐成政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在距离仅仅五十步的这两道城墙上,两军开始了射击游戏对战。
弓箭有效!
这意味着可以利用城墙展开远程打击,这种方式虽然杀伤效率不高,但威慑力却是足够。
最重要的,乃是打击守城者的士气。
就在北条城内人心惶惶、长尾军将领们志得意满的时候,佐佐成政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什么叫下流、什么叫无耻、什么叫无所不用其极。
一座冰城就够了吗?
当然不够!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佐佐成政和直江景纲继续指挥长尾军一半的兵力白天睡觉,晚上作业。
冰城筑起的晚上,长尾景信在佐佐成政的建议下,沿用筑冰城的方法加高了冰城的城墙,使其达到了丈余的高度,具备了对北条城的优势。
同一个晚上,从冰城开始向西,再折向北,筑起了一段数百米、能够容纳士兵战斗的冰墙!
次日晚,这道冰墙折而向东。
第三日晚,这道冰墙转向南面,与冰城东侧的城墙合龙。
数日之内,长尾军不仅筑起、加高了冰城,更筑起了包围整座北条城的城墙!
北条高广,已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从冰墙完成的那日开始,长尾军集中了所有的弓箭手,向北条城中发动远程大打击!
每天生活在箭雨之中,是怎样的一种恐惧?
那是走路的时候箭落在脚下、躲在房屋里箭射进窗子的恐惧!
仅仅三日,北条城举起了白旗,龙套A奉高广的命令出城洽谈投降事宜。
没错就是龙套A,那个在一开始就劝谏北条高广笼城作战的家伙,竟然没在前面的野战中战死,也算幸运。
龙套A来到冰城的城下,又叫开城门,一路上战战兢兢地走向长尾军的本阵。
“罪臣龙套A,代罪主公高广求见景虎殿下!”
龙套A心怀忐忑地等候着,马上就看到了一个从本营中出来的高大武士。
他想起这人了……这个就是前些天跟北条高广大战N回合的佐佐成政!
“佐佐大人,幸会!”
龙套A恭敬地道。
“……我是殿下的传话筒,来这里是为了传达殿下对北条家的处置办法,你听好了。”
“纳尼?我是来求见景虎殿——”
“你也配面见主公大人?”
成政粗暴地打断了龙套A的话。
“北条高广是主公的家臣,我也是主公的家臣,北条高广的地位与我相类,你不过是北条高广的家臣,我来传话就已经很看得起你了,难道还配见主公大人?”
“这……”
龙套A哑口无言。
“听好了!北条家发动叛乱,本该灭族、没收封底,但主公念在北条高广昔日的功劳,决定网开一面!”
“那么……多谢殿下,也多谢大人。”
龙套A听到“网开一面”四个字,心头一喜,但他的感谢才刚刚说完,就听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北条景广已经元服了是吧……那就省的麻烦了,主公对北条家的处置办法是……北条高广,切腹!家督由景广继承!”
犹如一道闷雷,龙套A的视野一黑……
然而,从冰城本丸里又走出来一个人——直江景纲,景纲向龙套A表示,佐佐成政说的的确是真话,并没有欺骗他们什么的。
这构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龙套A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北条城的。
在北条城天守阁望眼欲穿的北条高广见到龙套A平安归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但在看到龙套A那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之后,高广的心里一沉。
……这是要闹哪样?
“主公!臣下该死!”
“纳尼?主公不愿接受我的投降?”
“不是……景虎殿答应了。”
“这样啊……答应了就好,那个女人的宽容你又不是不知道,差不多就是申斥一顿,顶多没收点领地——”
“主公!”
龙套A忽然大喊一声,打断了北条高广的美好意淫。
“主公!长尾景虎要求主公切腹!家督由景广公子继承!”
龙套A涕泪齐下,如丧考妣,“噗通”一声跪在了北条高广的面前。
“马萨卡……”
高广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他并不畏惧死亡,但以这种方式切腹,是不是也太窝囊了一些?
要知道……豪族的叛乱在越后是家常便饭,为了这个就让他切腹,长尾景虎那个娘们儿跟他什么仇什么怨?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37遍)……
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长尾景虎……我北条高广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主公……”
哭完了的龙套A小心翼翼地打断了北条高广的怨念。
“主公……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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