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啸战国- 第24部分

斋藤义龙愣（雷）了半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他身材高大，笑声也特别宏亮，一时间，义龙的笑声从稻叶山城高高的天守阁传了出去，传遍了整座山城。

陆章　劫蟒　50求贤令

历史上的斋藤义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义龙被人称作为巨蟒，是一个足以与他的父亲斋藤道三相提并论的人物，父子两人有三个地方很像，第一就是打仗的时候很勇猛，第二就是治理领国的手腕灵活、恩威并施，第三就是玩起阴谋诡计来也很在行。

这些固有的结论，佐佐成政当然不知道，但佐佐成政通过这些天在稻叶山城与斋藤义龙的接触，觉察到义龙也非池中之物。

先前，义龙告诉成政说他的志向是成为大大名。

但在成政看来，这恐怕有刻意遮掩野心的动机在里面，也就是说，斋藤义龙的志向，绝不会满足于统治一国、两国的领地。

也许斋藤义龙的宏愿没有织田信长的那么夸张和狂妄，但义龙统治着天下腹心的美浓，上洛这件事，是他蓄谋已久的。

在上次的秘密会晤之后，斋藤义龙连续宴请着成政，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扯皮吹牛，但成政也在无意中向义龙解释了一些道理。

比如道路是修得更宽一些好，还是修得更窄一些好？

比如士兵是较少而精干的常备士兵好，还是更多更弱的农兵更好？

时间过得很快，夜幕就要降临……呸呸……一眨眼半个月过去了，成政的伤势也基本上痊愈了。

今天是一个月一次的大型评定会议，全美浓够分量的领主和奉行都赶到了稻叶山城。

稻叶山城的天守阁内，黑压压地坐满了两百多号人，身材高大的斋藤义龙和佐佐成政，在人群中显得愈加显眼。

斋藤义龙那是显眼惯了，更何况他已经是美浓国主。

但佐佐成政却坐在了义龙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也就是一门众家臣的首席位置！

美浓境内，认识佐佐成政的人不算多，骤然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青武士坐在一门众首席的位置，他们都很疑惑。

但坐在成政身侧的长井道胜，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在别人都盯着佐佐成政的时候，他只是垂着头，默默地数榻榻米格子。

长井道胜当然也有好奇心，他当然也对成政坐在这里很好奇，但他不敢看。

对，不敢看！

长井道胜，也就是斋藤道三的侄子，斋藤义龙的堂弟，长井一族的少主。

在一年前的长良川之战，与竹腰道尘、小牧源太一起围攻道三，最后带回了道三的人头。

长井道胜不敢说成政和前田庆次的事，一口咬定斋藤道三是他讨取的。

因此，长井道胜成为了大功臣，在一门众里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座次。

可是现在，长井道胜却希望他还是坐在之前角落的位置。没有别的原因，他只是觉得成政太可怕了。

长井道胜不去看成政，但成政似乎注意到了他。

“这位便是长井一族的少主，道胜公子吗？”

在正式的评定开始之前，成政扭过头笑着问道。

长井道胜仍是低头数榻榻米格子，只是装作没听到，等到他旁边的一个中年大叔咳了一声，长井道胜这才发觉众人的目光都对准他。

“正是在下。”

“我记得，一年前在长良川，正是道胜公子讨取了美浓之蝮，请公子千万别忘了这件事啊。”

成政起身拍了拍长井道胜的肩膀，撂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又坐回了原处。

“一定，一定！”

虽然不明白成政的意思，但长井道胜还是不住地点头附和，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

坐在上首的斋藤义龙拍了拍折扇，乱糟糟的大厅里顿时寂静下来，看得出来，美浓境内的豪族们对斋藤义龙这个新主君也是怕得很。

“那么，评定就此开始吧。”

斋藤义龙威严地扫视一周，目光所及之处，家臣们纷纷低下头，唯有成政还是那样端坐着，迎上了他的目光。

这让成政在人群中更加显得鹤立鸡群。

义龙皱了皱眉，心头泛过一丝隐忧。

“首先，宣布一条政令，这条政令在美浓境内，自我以下，全部都不得违反！”

义龙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家臣们更加惴惴不安，早有小姓上前，捧着一张纸高声宣读起来：

“求贤令：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

“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有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

“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落款：天文二十三年，美浓守护，斋藤义龙。”

小姓读毕，便将“求贤令”面对众人翻开。

豪族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猛！的确够猛！

斋藤义龙这一手，的确够猛！

谱代家臣首席坐的是美浓三人众中的稻叶良通，他虽然也读书，但却不精通汉学，有些不明白这个求贤令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稻叶良通扯了扯氏家卜全的袖子。

“这求贤令，乃是一千多年前，曹操发布的求贤令，一个字都不差。“

氏家卜全一边回味着求贤令中的典故，一边思索斋藤义龙的意思。

“什么意思？”

稻叶良通还是有些不明白。

“意思就是，只要有才能，都可以成为国主大人的家臣。他将不计出身，量才拔擢。”

稻叶良通身后的明智光秀低声为他解了惑。

明智光秀实际上是一个来自欧洲的穿越者，他前世的记忆里没有这些东西，但来到日本之后，却读了很多书，对汉学也很精通。他当然知道曹操的这份求贤令的影响力，也知道斋藤义龙模仿曹操的用意，但他疑惑的是——斋藤义龙难道真的要做曹操吗？

也许，自己一直都未能看透他？

本以为斋藤义龙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兽，可是现在来看的话……

明智光秀有些担心了。

“禀报主公，在下以为，这求贤令有些不妥……”

美浓三人众里的安藤守就带头表了态。

“禀报主公，在下以为，这求贤令有些不妥。”

家臣们呼啦啦一大片跪倒，他们似乎都是和安藤守就一个意见。

斋藤义龙笑了笑，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我说了，这不是一个提案，这是命令！”

义龙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如果有谁不想遵从，也可以，现在就出去，回去守好自己的城池，我很快就会带兵过去的。”

斋藤义龙的嘴角扬起了微笑，这更加让豪族们恐惧不已。

——如果不遵从，就会被视为叛逆！

没错，斋藤义龙就是这个意思。

大厅里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没有人敢出去。

没有人敢正面反抗美浓的巨人。

陆章　劫蟒　51封赏

再一次地环顾家臣们之后，斋藤义龙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然后，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家臣们纷纷抬起了头，面面相觑，现在有什么喜事？

刚才的那一道求贤令发下来，还能有什么喜事？

难道是要将佐佐成政纳为一门众？

可是……义龙还年轻，他的女儿才不过六岁，怎么可能嫁给已经快20岁的佐佐成政呢？

“佐佐成政这个人，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吧……这样的人才，我一直都很期望他能成为我的家臣，现在，我的愿望终于能够实现了，为了犒赏佐佐成政的投效，我提拔成政为家老，赏赐给他土岐一郡作为知行地。”

这番话一说出口，下面立刻炸开了锅。

提拔一个刚刚来投奔的外臣做家老？还赏赐整整一个土岐郡做他的领地？

我！乐！割！草！

我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领地也没见怎么加封，可对待一个外臣，你却一口气赏赐整整一个土岐郡？

豪族们的心头各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啪！”

义龙又一次将折扇拍在榻榻米上，大厅中又立刻安静了下来。

豪族们算是明白了，这不是评定会议，而是发布命令。

发布命令的人，自然是斋藤义龙，他们只需要听就可以了。

“我知道你们都不服，不服当然也可以，只要你们能够证明自己的确比佐佐成政强就可以了。如果你们能证明自己更强的话，那土岐郡就赏给最强的那个。”

斋藤义龙刚说完，佐佐成政就在大厅中站了起来，近八尺的身高，比斋藤义龙还要高挑一些——就算是这个大厅里所有的人都站起来，能够不被佐佐成政俯视的，也就只有斋藤义龙一个而已。

“唐国有一句话，叫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成政习武不过数年，但也略通枪术、剑术、铁炮，如果有哪位大人觉得成政不配得到土岐郡的封赏，就请赐教吧。”

豪族们面面相觑，很快就有人站了出来。

西美浓三人众之一的氏家卜全，同时也是美浓境内的猛将，枪术很是了得。

“那么，在下就向佐佐大人讨教讨教枪术。”

早有小姓为两人取来长枪，家臣们也纷纷后退，在大厅的中央空出一个数丈方圆的空间。

“氏家大人请。”

成政单手持枪，双脚微微分开。

氏家卜全见状一愣，这个起手式他觉得有些熟悉。

“看招！”

伴随着一声呼喝，氏家卜全发动了抢攻，成政抬手轻轻一拨，就将氏家卜全的枪头拨偏了方向。他疾走两步欺近氏家卜全的身侧，双手握枪，借着身躯旋转的力量，将枪杆狠狠地砸向氏家卜全的胸口。

氏家卜全连忙抬枪去挡，“啪”地一声，氏家卜全双臂发麻，蹭蹭蹭退了三步，长枪险些脱手而出。

成政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弓步上前一记直刺，长枪如蛟龙出水般射向氏家卜全的胸口。

氏家卜全大惊，双臂使不上力，无法将成政的长枪格开，只得抬枪再挡，护在胸前。

又是“啪”地一声，氏家卜全双臂一轻，接着就感到胸口传来的一阵巨力，像是有一个大锤砸了上来一样。

他喉咙发甜，忍不住吐了口血。

丢掉已经断成两截的长枪之后，氏家卜全对着横枪微笑的成政鞠了一躬。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氏家卜全的态度变化太快，让众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明刚刚还是很倨傲，但啪啪两下——就两下——之后，反而对佐佐成政恭恭敬敬。但只有氏家卜全自己知道，如果佐佐成政刺他胸口用的是枪头而不是尾柄，那自己这条命多半要玩完。

——他们两人之间的枪术比试，实在是太快了。

才刚一交手，就分出了胜负，这让美浓的豪族们有些忐忑。

也许，佐佐成政真的足够强？

“佐佐大人的剑术，就更不用说了，毕竟是万军之中讨取了今川义元的人，我想应该没有人想再尝尝失败的滋味吧？”

扶着好基友氏家卜全坐下之后，稻叶良通站了起来，他这么一说，就相当于是代表美浓的豪族认输了。

今川义元的剑术有多强，他其实并不清楚，但稻叶良通清楚的是，他在正德寺期间曾见过佐佐成政的伤口，那样重的伤，佐佐成政竟然还能活下来（猪脚光环），并且只用了一个月的功夫就恢复到现在这种程度（猪脚光环）……稻叶良通自知不敌（大雾），也知道，这个大厅内能击败佐佐成政的人寥寥无几（大雾）。

“听说佐佐大人的铁炮射击也很高明，但我美浓境内，也有铁炮高手，不知道佐佐大人能否胜过我美浓的铁炮高手呢？”

稻叶良通话刚说完，众人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到明智光秀的身上。

毫无疑问，明智光秀就是美浓的铁炮高手。

——据说，曾经有个人想要见识他的射击技艺，当时正好有一只飞鸟经过，明智光秀二话不说，就举起铁炮将飞鸟击落下来。

但明智光秀只是笑了笑道：

“三年前的稻生原一战中，我曾亲眼目睹佐佐大人狙击柴田胜家，当时佐佐大人一炮将柴田胜家的旗杆击断，我自愧不如。”

——连明智光秀这样的铁炮高手也说不如佐佐成政，这下子没希望了。

大厅中一片哗然，豪族们很失望，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等到大家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斋藤义龙便宣布了今天评定会议的第三件事。

“我将纳成政为我斋藤家的一门众，婚期就在一个月后。佐佐成政，将迎娶我的妹妹归蝶。”

语不惊人死不休，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美浓豪族们觉得自己的血压有点高。

斋藤义龙这一手步步紧逼，似乎是要把他们架在火炉上烤啊。

先是发布一道求贤令，解决了佐佐成政的名分问题。

然后立马给佐佐成政一个郡的封地和家老的地位，亏得佐佐成政本事不小，让他们心服口服。

现在呢，更进一步，竟然要将佐佐成政纳入一门，而且娶的还是义龙的妹妹，归蝶！

原来这就是一开始佐佐成政就坐在一门众首席那个位置的缘由啊。

众人想明白了前前后后，早就在心里把斋藤义龙和佐佐成政的女性家属问候了一个遍。

眼红啊，那是相当的眼红！

听说归蝶公主从尾张回来了，这些天来稻叶山城求亲的人已经快把稻叶山城的阶梯给磨秃了。

归蝶的美貌和聪慧可是全美浓都知道的，不过归蝶已经嫁过了一次，理论上应该不会那么受欢迎才对。

但归蝶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斋藤义龙唯一的妹妹。

就是这个身份，让美浓境内的豪族们趋之若鹜，他们都渴望成为斋藤义龙的妹夫。

但斋藤义龙把这半个月里来求婚的人都给打出去了，原来是早就有了安排。

——这个佐佐成政虽然有本事，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家伙罢了。

众人的想法，就是这样。

“多谢主公！”

佐佐成政跪伏谢恩，嘴角却轻轻扬了起来。

——自己的计划，似乎实施得也不错嘛。

陆章　劫蟒　52还乡

西楚霸王项羽曾经说过，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意思是，得了富贵却不回老家，就像是在大晚上的穿上华丽的衣服，是没有人看得到的。

衣锦还乡之类的情怀，成政没有。

而且土岐郡这个传统意义上的故乡，成政也没多少印象。

土岐郡在东美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