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啸战国- 第174部分

“不必拘礼。”

成政随意地坐在绫姬的对面，开口便道：

“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坂户城被焚一事的前前后后。”

“搜累哇……”

绫姬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道，

“在大人出征后，有谎称上野小幡家家臣的人混进城中，臣妾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竟然是武田家的忍者。”

“然后呢？”

佐佐成政仍是如常的脸色，看不出喜怒来。

“之后，他们也表现的很正常，做事也颇合规矩，令人挑不出差错来……臣妾真的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

“没想到？你为何没有想到呢！”

佐佐成政忽然变得急躁起来，因为听着绫姬的描述，他才终于发现这一场事故，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绫姬被成政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眼神中更多懵懂，不无委屈地道：

“小幡氏也是大人麾下的重要助力，考虑到小幡家的力量，臣妾才……”

“错了！全部错了！小幡家早前被武田晴信和长野业正所设计，小幡信贞丢了城池，只带着少数赤备来投奔我，这是事实！忠于小幡信贞的人，该来的已经来了，万不会隔了这么久再来投奔，他们谎称上野小幡氏的家臣，这本就很可疑！

“其次，你也说到，他们做事合乎规矩，绝无疏漏之处，这很不正常！任何一个人，从危险的地方来到安全的庇护所，神经都未免麻痹大意，做事出现疏漏尤其正常，可是这些人，却从未出过差错，难道应该？他们做事绝无疏漏之处，恰恰就是最大的漏洞！

“有这么两个显著的疑点，你缺仍未能觉察出武田忍着的动向，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在佐佐成政的当头棒喝之下，绫姬这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没有关照到，佐佐成政走的时候，将坂户城交给她来打理，但结果却是城池被人焚毁，成政的妾室井伊直虎也因受到惊吓而早产，绫姬一直觉得这是因为武田家的忍者太厉害、藏得够深，现在方才明白，原来是她思虑不周，未能看出对方的图谋。

绫姬的心中不禁涌出了愧疚，但比这股愧疚更加强烈的，却是对井伊直虎的嫉恨，是对佐佐成政的厌烦。

“让你失望又怎样？就算我做得再好，就算坂户城没有被武田的忍者烧毁，我就能让你不失望吗！井伊直虎只是早产，又没有伤筋动骨，你至于对我发这么大的火吗！我知道你一直喜欢虎千代，可我又哪里对不起你，你什么时候正眼看过我！”

愤怒之后，便是气势惊人的爆发，绫姬尖锐的声音在院子里传得很开，就算是数十步外的井伊直虎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又来娶我？”

这个问题，问得成政额头冒汗。

平心而论，佐佐成政的确可以拿出来一堆的理由说“我娶你是为了巩固上杉姐总领关东的地位，为了更好的辅佐上杉姐整合领内的豪族”，但是他偏偏说不出来。

佐佐成政的心底有一个答案，但那个答案对绫姬来说却太过残酷。

他自知已经不经意间伤害了她，因此不想再一错再错。

“我知道了。”绫姬蓦地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了，是因为我和虎千代长得很像，是不是？”

绫姬这么问道，佐佐成政的眼中已有了惊慌。

“就因为我和虎千代长得很像，所以你就算娶不到虎千代，娶一个作为替代品的我也是可以的，对不对？”

“你娶我，只是因为我是虎千代的替代品，对不对？！”

问到此处，情绪激动的绫姬已不自觉地站起身俩，将佐佐成政逼得连连后退。

成政面色赧然，他当然很想反驳过去，很想让绫姬知道她是错的。

但他不能。

成政亦很想爱上温柔贤淑的绫姬，好好地对待她，但他也知道，他不能。

不是出于什么道义、原则，让成政无法行动，而是他真的……并不爱她！

绫姬和上杉辉虎这两姐妹，从一开始，成政所喜欢的，只有上杉辉虎而已！

因此他根本无法反驳绫姬的质问，也无法给绫姬一个让她满意的交代，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确不够爱她，亦无法做一个她理想中的夫君。

发泄了一通之后，绫姬或许也骂累了，自嘲般地笑了笑道：

“默认了是吧……果然虎千代说得不错，像你这种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说罢，绫姬转过身去，独自走回了自己的卧房，更不会回头去观察佐佐成政的反应。

正如佐佐成政说过的话一样，绫姬对他，真是太失望了！

334人类补完计划委员会直属特务机关

9月23日，武田信繁作为武田家的代理人来到小诸城，送还了上杉家一方的猛将前田庆次。25日，武田家与上杉家在小诸城缔结和议。

和议的内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

第一，武田家成为上杉家从属，送交人质，听从上杉家号令；

第二，武田家退出北信浓全境，并向上杉家献出南信浓的深志城，从此以后，不可再侵攻北信浓的国人豪族；

第三，武田家不可在信浓、武藏、上野与相模随意发动战争，若有军事行动的意图，必须上报上杉家，获取上杉辉虎的允可方才能够施行。

和议缔结之后，上杉辉虎大方地赏了武田信繁两百斤金砂，作为对信繁和武田氏的表彰，然而众人却都知道，这些金砂，本就是从南信浓的金矿里劫掠而来。

上杉家历时一个月的征战，终于圆满结束，上杉辉虎率领大军班师。

至砥石城时，上杉辉虎举行宴会，表彰了真田幸隆在内的北信浓国人众，任命真田幸隆为砥石城城主、室贺正武为海津城城主，亦提拔甘糟景持为深志城城主，总领北信浓之事。

而早前流亡至越后的勇将村上义清，亦终于得以回归旧领，领有居城葛尾城附近的两万石，以及益封的西上野一部，成为北信浓最具实力的领主。席间，得以重归故乡的猛将村上义清激动地流下了泪水。

但本是信浓名门血裔的小笠原贞庆，却拒绝了上杉辉虎为其恢复旧领的提议，选择继续作为家臣侍奉佐佐成政。

之后，上杉家大军经由善光寺回到春日山城，农兵足轻该解散的解散，常备足轻该回营的回营，上杉姐却是花了几天时间，准备了一个表彰大会，奖赏此战的有功之人。

其中，佐佐成政以击杀饭富昌景、原虎胤，击伤武田晴信的战绩，拿到了此战的首功。

上杉辉虎再一次给佐佐成政益封，并将北条城赏赐给成政，作为成政的新居城。

就这样，佐佐成政和他的家人们，又搬回了千曲川之畔居住。

在春日山城参加表彰大会的当日，佐佐成政并未如其他人一样尽快返回领地，而是在稍晚一些时候，单独觐见了主君上杉辉虎。

两人仍旧在天守阁三层的老地方会面，但在一个月前经历过鱼水之欢后，此刻的上杉姐竟然显得扭扭捏捏，或者说……有些假正经。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可以退下去了。”

明明这半个月来对佐佐成政颇为想念，但上杉姐从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让成政尽快滚粗的话语，她才刚说完，就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怎么话说出来就变了味道了呢。

“禀主公，属下确有要事禀报。”

成政恭敬地行礼之后，站起身来，取出怀中早已准备好的提案信递到了上杉姐手中。

上杉姐一目十行地扫视下去，眼神仍是那么呆萌，好像成政费尽心血谋划的东西，并不能挑动到她的g点。

成政观察到上杉姐的表情，默默地叹了口气，上前解释道：

“此举，乃是为了建立横贯关东的情报组织，轩猿里的忍着虽然忠诚可嘉，但无组织也无纪律，并不足以统筹整个关东的忍者众。”

“所以……你就建议我提拔这个叫做石川五右卫门的盗贼当头头，让他总领关东的忍者众？我凭什么信他？”

上杉姐当然知道佐佐成政不会害她，因此这个石川什么的，多半也不差，但她此刻少女心性仍未尽失，偏偏要刁难成政一番。

“上杉姐，你真的想知道吗？”

觉察到上杉姐真意的成政，也变得不正经起来，既然是君臣相知，那么小小地打个机锋，卖个萌索个吻什么的，岂不美哉？

“想知道的话，就让我亲一下。”

成政凑到上杉姐身前，瘦削的脸颊上露出调皮的笑容。

上杉姐多少显得有些局促，小脸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臭不要脸！不给亲。”

虽然索吻被拒绝，但佐佐成政或许也根本没有征求她同意的意思，直接用右手的手掌捧住上杉姐微微发热的脸颊，闭上双眼凑了上去。

唇舌相交，那股电流般触感再一次从双唇直充大脑，让人一瞬间失去意识。

佐佐成政的技巧当然并不算高明，但两人都是极为喜爱对方，此刻的亲吻，更隐隐包含了神魂的交流。

“……上杉姐。”

“…“…八嘎成政。”

许久之后，两人缓缓睁开眼睛，佐佐成政已从上杉姐雾蒙蒙的眼眸中看到撩起的春情。

他情不自禁地拥住对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今天来春日山城，最大的事情，就是来见你。”

“鬼话，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

“呵呵哒。”

两人俯首低眉，言笑晏晏，俨然把这里当成了秘密约会的基地。

“话说，那个情报组织的名字，让我来起怎么样？”

“诶？”

“就是方才提到的那个情报组织，我给它起了一个特别高大上的名字。”

“哪里来的鬼名字哦？”

“我们可以称它为‘人类补完计划委员会直属特务机关’。”

“去去去……由臭又长，这样奇葩的命名方式，有几个人看得懂哦。”

“话说回来，这种神神秘秘的情报机构，就是要让敌人看不懂才行啊。若是被人轻易识破的话，我的良苦用心岂不是又要白费？”

上杉姐用一种颇为无语的表情盯着成政看了看，明白佐佐成政对于这种无关大雅、又不着边际的东西尤其执着，心中无奈的她，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应允。

“那我现在就把五右卫门叫过来吧。”

“嗯。”

片刻之后，高座上的上杉辉虎恢复了往日的圣洁与威严，方才的娇羞和媚态竟然全然无影无踪，就算是与佐佐成政目光相对时，也是一派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神色。

佐佐成政不禁有了感慨，心道上杉姐作为一个多面娇娃，角色之间的转换真是如行云流水，有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像有天赋的演员。

而神情激动的石川五右卫门，亦是早从佐佐成政哪里知道了上杉姐对他的任用和拔擢，心怀激荡的他，刚迈进门，就五体投地，恭敬地跪了下去。

“下臣石川五右卫门，参上！”

上杉姐看到石川那副丑死人不偿命的脸之后，也是吓了一跳，但好在她很快恢复了假正经的表情，威严地道：

“我以关东管领之名，任命你为上杉家情报惣领、侍大将格、以及情报机构‘人类补完计划委员会直属特务机关’第一负责人！”

石川五右卫门心中虽然疑惑这个情报中心名字的奇异，仍是抬头起身，再次下拜：

“多谢馆主大人！”

335上杉姐怀孕啦

地下情报组织“人类补完计划委员会直属特务机关”的成立，标志着上杉家开始建立笼罩关东的、系统的情报网络。

对于该组织的总负责人石川五右卫门来说，这是他成为上杉辉虎的直臣，开始实现他梦想的开端。

但这对佐佐成政来说，却并不是个好消息，石川五右卫门虽然脑袋里有些小九九，总幻想着什么劫富济贫、天下大同之类不切实际的玩意儿，但他胜在能力够强，虽然并不是出身忍者，但忍者的活他也能做，活脱脱万金油一个，搁哪儿哪儿使。

既然是这样的话，佐佐成政为何有要将他推荐给上杉姐呢？

难道只是因为当初他在琵琶湖上给石川五右卫门的承诺？

没有人能够猜透佐佐成政的想法，就算是此刻躺着成政怀里的井伊直虎也不能。

大概一个月前，也就是坂户城被焚毁的当夜，井伊直虎因受惊而早产，所幸母子平安，生下了一个健壮的男婴。

在那之后，成政虽然有颇多的时间陪在直虎母子的身旁，但大战之后事务繁杂，他们也一直未来得及给这个孩子取名。

此刻佐佐成政侧躺在榻榻米上，而井伊直虎则枕着他的手臂，缩在男人的怀中。

晨光熹微，直虎的小脸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十分诱人。

“你个做父亲，孩子都要满月了，你还不给他取名。”

直虎将脸贴在成政的胸膛，小声地埋怨。

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内心颇为忐忑。

佐佐成政的正室，明明白白是斋藤归蝶，虽然直虎从未见过归蝶的样貌，但相信以佐佐成政那样挑剔的眼光，他的正室归蝶也必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若非是成政和归蝶分居两地，只怕自己连如今的受宠都不会有了。

而归蝶眼下并无子嗣，也就是说，成政并无嫡子。自己的儿子，也是通常所谓地位低下的“庶子”一类。作为侧室，直虎并无取代归蝶的野心，但若是为了保护襁褓中的孩子，就算是任何代价她也愿意付出！

“你的名字里面有虎，所以这孩子就叫做虎丸吧！”

“然后呢？”

“然后……等他长大了，让他继承井伊家的名迹，有朝一日我攻下远江国，便让他做远江国主，你看怎样？”

对于怀中佳人的心思，佐佐成政纵然无法全然掌握，也能大体忖度，知道直虎爱子心切，生怕日后被正室所害。

“吹牛……越后里远江远着呢。”

直虎心中稍定，嬉笑着锤了成政一下。

“越后是离远江很远，但是美浓离远江不远啊……我是认真的，虎妞。”

“诶？”

井伊直虎有些惊讶，他虽然早知成政野心极大，也绝没有想到成政打算给一个庶子一国的领地，远江国井伊氏不过是只有五千石领地的土豪罢了。

“大人您……说的是真的？”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绝无半句谎言。”

佐佐成政郑重地点了点头。

后续的故事也的确如成政承诺的那样，在虎丸元服后，成政果然赐给他远江国作为直领，而远江井伊氏，在日后的数百年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