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刻时内,天诛军飞弹器部队先后投掷火油弹达五千枚之多,超过半数被挡棚弹飞,掉落城下;又有千枚火油弹砸到城墙上,火头处处,整个上京城墙,被烧成一堵火墙;真正落到城头的火油弹,不过千枚,能引燃挡棚的,也不过三、四百枚火油弹而已……但是这已经足够了,因为每一面城头上,所设挡棚也不过就是百来具……
午时末刻,上京城四面八壁的挡棚俱被烧得支离破碎,完全丧失了抵御功能,基本被清除完毕,下面,该轮到没良心炮发威了。
阿吉身着军服,头戴皮盔,外罩牛皮软甲,一手按腰刀,一手执赤色黄边三角令旗,激动得满面胀红,两眼闪闪发光,高居于正对着上京南门的土垒墙寨后方一个土墩台子上。
经军主批准,阿吉被授予炮营指挥使之职,全权负责指挥炮轰上京。每一个少年心中,都藏着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纵横捭阖的梦,阿吉也不例外。没想到今日终于圆梦,而且还是炮击北虏的京畿首府。如此荣耀,怎么不令他自豪激动,不能自已。
阿吉高高举起手中令旗,在劈下的最后一刻,下意识扭头朝军主所在方向看了一眼——远远的中军指挥台上,那磐石般的身影伫立如松。
阿吉根本看不清军主的表情,却有种军主正注视自己的感觉,不自觉一挺胸膛,深长地吸一口气,令旗果断劈下——
一直注目指挥使的炮号手,立即以手中火扦点燃三发号炮。
嘭嘭嘭!
三发号炮冲天激射,在五丈余高空爆开。随后,东、西、北三个方向,各回应一发号炮,是为应炮。下一刻,两百门没良心炮,同时发出穿梭八百年的怒吼!
没良心炮的发射方法与原理很简单:在铁桶状炮管底部,内置五斤发射药包,其上叠加捆扎成圆盘形、重达二十斤的炸药包。当操炮手点燃发射药包后,火药燃烧、爆炸,所产生的大量火药气体转化为动力,把炸药包抛向远方位,而桶状炮管则起到定向管的作用。
经过多次试验,确认其最大射程可达一百四十步(约二百米),着弹点直径三丈内人畜不留。尽管这种火炮存在距离近、精确度差、炮管使用寿命短、操作的安全性不可靠等缺陷,但相对于只能发射三至五斤霹雳弹。距离百步之内,每分钟不过两发的飞弹器,已经是好太多了。
十月十四日,午时末刻,天诛军大杀器“没良心炮”首度应用,上京首当其冲。天诛军火炮营在极短时间内,连续发射五波,按照每门炮每次抛射二十斤炸药计算,天诛军火炮营在短短一刻时内,向周长不过十里的上京外城城头及城内。抛射了两万斤炸药。平均每一米城墙段,要承受四斤炸药的洗礼。
浓烟蔽日,寒风劲吹,上京内城与城外万千军兵。均目睹了这令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惨烈恐怖场景:
天空中出现了一团乌云。细看却是许许多多的炸药包。这些被油毡包裹着的象磨盘一样的东西从四面八方跃入苍穹,带着火焰和浓烟,飞舞着、翻滚着、呼啸着。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恐怖的轨迹,然后又密密麻麻地坠落下来,劈头盖脑地砸向处处火头的上京城头……
随后,剧烈的爆炸就发生了。
冲击波肆虐着十里城墙,一切都被搅得天翻地覆。先是城墙开裂,然后地面变形,地表的土层被炸药的强力推动着、如同波浪一样上下起伏,瓮城的藏兵洞相继崩塌,藏于其间的近千金兵,尽数被活埋。大大小小的石块在地震的挤压之下居然能从泥土里弹射出来,迸得老高,砸得人头破血流……
上京外城几乎被炸平了。门楼、角楼完全坍塌,各种守城器具支离破碎,城上建筑荡然无存,堆满城头的滚石、擂木、镬锅被冲击波掀飞到城墙脚下。那代表金国标志的合抱旗杆与黄龙旗不见了,眼神好的士兵,倒是能透过烟雾,看到一端搁在城头,另一端倒插在火油壕沟的长长火炷……
更可怕的是,轰炸引发了更大的爆炸——金国仿制天诛军的炸药包,堆满了四面城头上一个个储藏室,总量不下三万斤之多。尽管效能只及天诛军标准炸药包的五分之一,但架不住量大啊!这一下被引爆,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原本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炸药,结果全作用于自身,当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被五万斤黑色炸药肆虐的上京城,惨不忍睹,城上城下满是尸体,一摞一摞地叠成一堆。有的蜷卧在土中、有的从废墟里探出了半截身子、有的只露出两只脚……许多人的外表都没有伤口,却七孔流血,显然全是被冲击波震死的。
上京成了一片焦土。布置在外城守御的万余金兵与民壮,至少有三分之一被直接抹去。其余幸存者,不是被震昏死过去,就是被炮火震聋或吓傻了。幸存且还能保持神智的金兵,一个个面如土色,根本站不起来,逃跑时都是四肢着地,颤抖地爬行……
以夯土碎石填充压实的城头地面一片狼籍,经过巨碾上百次重压夯实,又被无数只脚踩踏的坚实地面,被炸得如面糊糊一般蓬松。一条冬眠中的蛇居然也被震出了地面,十分怪异地躺在残砖碎石之间。原先的弹坑被填平了,新的爆炸痕迹又重新布满了周围,有的黝黑、有的焦黄,那些被犁翻的泥土之中混杂着断裂的刀枪弓牌及残破的盔甲,甚至还夹带着没有爆炸的炸药包。
当轰炸到最猛烈时,南门门楼轰然坍塌,副元帅完颜蒲家奴与他的一队合扎卫队尽数被掩埋在废墟里。
在昏天黑地中,完颜蒲家奴的耳朵已经听不见了,整个人就象是潜入了深水之中,耳膜里只剩下“呜呜——咕咕”的杂音。视线也变得模糊,四周围混沌一片,天地间充斥着一团棕红,分不清那些是弥漫的尘土、那些是爆炸的烈焰。呼吸十分困难,空气似乎全都被烧光了、被挤走了。他努力地张开嘴,随着每一次喘气吸进体内的却尽是呛人的硝烟。那些炙热的烟雾在喉管之中、在肺叶之间灼烫着,火辣辣的,就好象要在人的胸膛里再一次爆炸一样。
完颜蒲家奴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困在了一只棕色的瓶子里,瓶子外面是血红色的炼狱,而炼狱的风暴正一遍又一遍地敲击着瓶壁,要把他的生命从这脆弱的藏身之所里拖拽出来,抛入莫名的深渊中去……
尽管只有短短一刻,但在完颜蒲家奴感觉中,却似捱了经年之久,震荡的大地终于平静了。
完颜蒲家奴最后是在七名幸存的合扎护卫努力刨挖下,艰难地爬出这个活地狱的。此刻这位金国副元帅,已不成人形:头盔飞了、胡子焦了、眉骨裂了、牙齿掉了、眼睛与脸肿胀得厉害、铠甲残碎、裤管只剩下了半截、靴子只剩一只……刚一迈步就觉得双腿发软,头晕恶心,浑身一个劲的发抖,猛地推开左右扶持的护卫,跪倒在废墟中,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堂堂副元帅都落得这般凄惨下场,所有目睹的守城军兵与民壮,无不丧胆逃命。轰炸停止后两刻之内,只要还有命在的士兵,无不溃逃,整个上京外城,倾刻间就变成一个只剩死尸与废墟的修罗场。
只短短一刻,炮火就摧毁了金太祖阿骨打费心耗力数年,才建造而成的上京外城;更令金国君臣苦心经营、倚为最后干城的坚固防御,变成可笑的破篱笆。
上京内城虽然没遭到直接攻击,但强烈的震荡,却令内城上守御的金军将士,好像狂风暴雨中坐在一条破船上,摇晃得几乎站不住。目睹这毁天灭地之威,无不胆裂股战,斗志全消。纵然他们的国主再卖力擂鼓,也是半点作用皆无。
上京城的命运,已经可以预见了。
在轰炸骤停的一刻,环形大寨八门洞开,八千工程辅兵,五千攻城战兵,在震天价的战鼓声中,潮水般涌出,扑向数十丈外的护城壕。
护城壕很宽,水量也很丰沛,但在曾经两度飞桥渡黄河的天诛军舟桥营士兵眼中,比一条小溪强不了多少。要在护城壕上架设廓桥,其实不难,真正难的,是架桥过程中,来自城头的疯狂打击。人员伤亡,廓桥尽毁,然后攻城方再接再厉,守城方继续打击,如此周而复始,使得城池攻守战漫长而迁延。
但是经过天诛军火炮营一番开创这个时代大规模的地毯式轰炸,若大一个上京城,在天诛军舟桥部队架设浮桥的两刻时内,竟连一支箭矢都未能射出。
当四门方向的四座廓桥建成,火油壕沟也被八千辅兵瞬间以黑土填出四条通道,五千战兵一拥而上时,金国的命运,已经注定。
十月十四,末时二刻,北风怒号,烟火腾霄。
一个身披精良党青甲,一手执铁锥枪,一手持天诛军旗的少年军士,第一个纵跃登上已成废墟的上京外城——对面百丈之外,万千金兵,竟无一人有勇气举弓挥刃……
上京完了,金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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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那个啥节,嗯嗯,乃们懂的,可能会停更,望见谅。)
第四百三十四章金国末日
(没有情人的情人节,罢了!还好有大盟及众书友的支持,所以,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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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攻克上京,避免数万大军被北国严寒击溃,狄烈严令后勤部在半个月内,为前线大军运送了足足五万斤炸药。本打算将这五万斤炸药全扔进上京城,不分人畜建筑,统统埋葬,但狄烈还是高估了女真人的骨气。两万斤炸药一扔,排山倒海般轰炸,上京外城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易手。眼见天诛军又将那魔鬼般的武器推到内城城下,那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犹如一张张吞噬血肉的血盆大口,金国将士彻底崩溃了……
黄昏时分,上京内城南朝门门楼上方,打出白旗;同时,一人从城墙吊筐而下,手奉降表,出现于天诛大军阵前。
完颜撒离喝,代表金国,向天枢投降。
狄烈直接在阵前答复,金国投降可以,但必须是国主吴乞买亲奉降表,出上京南朝门,向天枢华王及天诛军投降。给予一夜考虑,限明日辰时初刻答复,至时不应,天诛雷霆,必将上京碾压齑粉,人畜不留!
这一夜,干元殿灯火通霄,金国君臣彻夜无眠。
干元殿的龙椅之上,短短半日,吴乞买整个人就瘦了一圈,那张完颜家族标志性的大饼子脸,瘪成冬日里冷硬皱缩的馍馍。胡须似乎平白长了一截,原本是半灰不白的头发,尽成银丝。
一夜白头的,何止吴乞买?完颜宗翰、完颜希尹、浑黜、讹谋罕、胡实海、撒里古独、裴满突捻……这些年过五旬的金国老一辈重臣干将,无不在一夜之间须发皆白,举目望去,宫殿之上,尽是苍头。
“请陛下将微臣交与天枢华王,以息其怒,便于和议。”说这话的。自然就是金国第一重臣完颜宗翰。
听到这干涩如磨沙的嗓音。再看到这位第一权臣犹如掉入陷阱的困兽的绝望神情,纵是与其极为不对付的阿骨打诸皇子,也替他难受。
完颜希尹苦笑:“事到如今,还有何和议可谈?吾等皆是战犯。自缚出南朝门。女真人或可幸存。如若不然……以那位华王的秉性,只怕当真会赶尽杀绝,将我族人从世间彻底抹去……”
诸臣听得此言。无不心头一寒。没有人认为完颜希尹是危言耸听,因为,女真人实在是太少了!
十几万户的女真人,吞辽吞宋,完全就是蛇吞象,如果有足够的时间给它消化,它就会进化成大蟒,一如另一时空历史上的金国,终成气候,屹立百年。但是,如若不给它充足的时间来消化、吸收、繁衍,那么,仅仅只有数十万口的女真人,根本禁受不起一场灭国之乱。不出三五年,女真人要么被杀绝,要么躲藏入深山老林重当野人。
辽国灭了,百万契丹人会死绝吗?不会!宋国灭了,亿万汉人会灭绝吗?不会!金国灭了,数十万女真人会亡国灭种吗?会!
这,就是少数民族的悲哀。
金国君臣们,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这种悲哀。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们终于真正理解了被他们俘虏、侮辱、嘲弄的宋国官家父子是何等样的心情。没想到啊没想到,侵略者与被侵略者,竟然也有同病相怜的一天。
宗磐犹不死心,眼巴巴望着宗干:“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宗干一脸绝望:“斡本来时请教了大祭师,神师有言,天神已全力以赴助我大金,雹雪指日可至……可谁想到天诛军竟逆天行事,一日破我上京……纵是神灵,也不可能帮助不争气的子民……”
完颜宗翰浑身颤抖,握拳愧然垂首——精心构筑的防线,信誓旦旦的保证,在天诛军狂暴轰炸下,竟如同纸片一般脆弱。身为都元帅,他难辞其咎。
这时,一名执事监匆匆登阶,跪伏于殿外高台,悲声禀报:“陛下,副元帅,被天神召去了……”
完颜蒲家奴死了。重伤加惨败,从身心上彻底击溃了这名金国老将,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与其目睹那耻辱的一幕,不如早早解脱。女真人的神明,满足了这个生机已绝之人的心愿。
完颜蒲家奴的死讯,彻底为干元殿上的朝议画上了句号。
“副元帅去了,朕也活不过多久了……明日,就让朕奉表出降,无论华王如何折辱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保住我完颜一族,保住太祖血脉,保住我万千族人。”吴乞买神情决绝,做出了最后的决议。
完颜宗翰也是边咳边惨笑道:“粘罕愿附翼陛下左右,以某大好头颅,供华王与天诛军兵泄愤而已。”
诸皇子及群臣,无不垂泪。
国可以亡,但族不能灭,这是金国君臣最后达成的共识。
“朕要独自前往太祖灵庙忏悔,谁也不必跟来。”吴乞买说完最后一句话,木然从龙椅站起,踱下陛阶时,竟然趔趄了一下,慌得左右内侍忙不迭搀扶,却被吴乞买甩袖拂开。
大殿寂然无声,数十双悲愤泛红的眼睛,含泪望着那昔日雄伟此刻却佝偻的身躯,蹒跚而去……
……
十月十五,卯末辰初,上京内城南朝门准时开启。
秋风萧瑟,城上甲士白甲银枪,沉默伫立;城下一干金国朝臣,俱披白麾白帽,和泪相送大金国主奉表出降。举目望去,满城衣冠胜雪,映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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