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荡之战,的确发生了,但是,却比历史上提前了两个月。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南宋前期,唯一有可能干掉兀术这个超级**oss,并一举围歼金东路军主力的天赐良机!可惜的是,由于建炎朝廷没有任何支援、由于韩世忠孤军奋战甚至是分兵作战、由于韩部大意轻敌、由于韩部接二连三错失捕杀兀术的良机,由于……太多太多因素,使得这场原本可以取得辉煌战果的胜利,最终黯然收场。
这个巨大战果,建炎朝抓不住,韩世忠抓不住,天诛军一定要抓住!
自金西路军覆灭之后,金东路军,就成为了金国最后一支南略力量。在整个河南及淮南战场,金国共有三支大军:分别是河南战区的宗辅、赛里、斡鲁、拔离速等等,兵马遍及河南各军州县,合计三万军;淮南战区的完颜昌五万大军;江南战区的兀术五万大军。
这三大战区中,河南金军多为二线部队、守城专用的新附军与签军;完颜昌大军多为各族混杂的二流军队,兵多但真正的精锐十不足一;而兀术军,才是整个金东路军的精锐,其中光是女真兵,就占了近半。
这支精锐之军,如果不能在它最虚弱的水上收拾掉,那就得随时面临它在陆上驰骋的强大威胁。任何一个有预见的军事领导者,都知道该如何选择——不管这选择有多困难,要付出多大牺牲。
打垮兀术军,就等于打断了金东路军的脊梁!歼灭兀术军,就等于埋葬了金国的国运。
倘若兀术五万大军覆灭,金国的举动,就连一个普通战士都能推导出来:河南、淮南金军立刻连滚带爬退出占领区、退过黄河,退出河朔,一直退到长城以外。此后,金国与天枢城、宋国的攻守之势互易,再不能踏入中原一步。并且,角色也要来个大转变,从不可一世的侵略者,变成悲苦的保家卫国者了。
一战定乾坤!这一战,狄烈打定了!
韩世忠是要把黄天荡变成兀术的滑铁卢,而狄烈,则要把黄天荡,变成兀术的埋骨处。
历史上,兀术数万大军,在这场险死还生的水上大战中,实力损失其实不大,真正受损的,是士气与征服决心。换句话说,金军软实力损害很大,但硬实力却没折损多少。而狄烈此去,就是要把这个局扭转,说一千,道一万,打掉硬实力,才是硬道理!
狄烈几乎是在短短一刻时内,就做出这个惊人决定。他激动得难以安坐,环抱双臂,来回踱步,那种亢奋之状,看得凌远及一群闻召而来的参谋们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做决定容易,但却有两大难题:首先,没有兵。狄烈的四万大军,大部分散到整个永兴军路,长安驻军不过五千,就这五千兵,还不能动,这是长安稳定之本。其次,没时间。黄天荡之战,史载只有四十八天,现在历史改变了,战斗提前,韩世忠军是否准备充分?还能不能困住兀术四十八天?现在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幸好,长安虽没有兵,但淮南却有一支潜伏大军。而且,还是此战最得力的水军,还有此战最需要的战船,此五千水军,可抵长安上万陆军。五千对五万,是不是太少了呢?想想韩世忠以八千围五万,完全颠覆“十则围之”的古兵法,就可知天时地利兵种相克的特殊性。论综合战力,张荣的五千天波师,绝不在韩世忠的八千宋军之下。所以,韩世忠能打得动、围得住兀术,天波师也同样可以。
作战部队的问题解决了,至于时间,完全不可控,只能尽快赶到,其它的就看天意了。
其实除此之外,狄烈还有一个说不出的难题:没有将!
这是一场穿越者的预知之战,无人可分享,也无人可替代。具体怎么打、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时机,切入开打,天知、地知、只有狄烈一人知。
如果这是一个通讯时代,可以用电话、电报指挥,狄烈决不会亲临战场,只需遥控指挥,相信张荣就能做得很好。遗憾的是,这是古代,长安至建康,两地相隔数千里。狄烈发出第一个指令时,黄天荡之战或许刚开打;等他发出第二个指令时,韩世忠与兀术早就收工走人了,留下一地果皮屑等你来打扫……
那么是不是弄一个锦囊给张荣,打一阵再拆开看看下一步指示?拜托,那是演义,谁敢在实战玩这个,就等着被鞭尸吧。
是夜,长安府衙,一场紧急会议连夜召开中。会议决定,成立长安警备师,天诛军第一野战军副参谋长凌远,出任长安警备师师长,统领全长安马步军,负责整个长安城的警备工作。政务方面,由张角抓总,近来表现不错的虞允文辅之。
与此同时,在五百警卫与八百猎兵当中,挑选精通水性者百人,组成近卫都,随他们的王出战——不是不可以挑选更多的军兵,只是此去三千里,沿途几乎全是敌占区,人数一多,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狄烈此行就是与时间赛跑,绝不能在沿途被拖住。
百人,七舟,走水路,不多不少,刚刚好。
十二月初二,凌晨,安排好一切。狄烈率百骑快马奔赴商州,在商洛,已经有七条经过改装的客、货船(即渡黄河时那七条中型渡船),静静停泊在丹水上,等待着他们……
黄天荡,是只属于狄烈与韩世忠的盛宴。韩世忠已早早到场,现在,狄烈来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作死的节奏
丹水,发源于关陇秦岭(商洛西北部)凤冠山南麓,流经商州的上洛、商洛,出陕之后,奔流直下河南的荆紫关,最后,在均州(今湖北丹江口市)与汉水交汇。
汉水,为长江最大的支流,出陕西,入荆湖,至鄂州(今武汉)汉口汇入长江。汉江河道曲折,自古有“曲莫如汉”之说,最曲折处,就在武当山北麓,均州这一段。
狄烈眼下就乘着客船,行驶在这最曲折的一段河道上。
从商洛出发,迄今已有五日,行程四百里,总算走完丹水全程,进入汉水,算是正式驶入长江流域了。
七条船,共一百三十二人:一百近卫,三十船夫,狄烈,还有他的勤务兵,岳云。时年十三的岳云,已经长成一个虎虎生威的威武少年,虽然水性一般,但还是坚决要求参与这场大战。狄烈也想好好打磨这块璞玉,便应允了。
七条渡船,早在两个月前,就经过改装,停泊在商洛——倒不是狄烈有什么先见之明,而是下一步的战场,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必是江淮无疑,船只将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所以,改装渡船,停泊于丹水,只是一种正常的预备措施而已,不想今日竟提前用上了。
改装后的船只,面积没增大多少,但载重能力增加了。狄烈此行一百三十二人,主要集中分布在四条客船上,余下三条货船,则装满了火枪、火药、霹雳弹、炸药包……整个一军火船——这是为未来的大战准备的。
为了尽可能减少注意。七条船并不是头尾相连行驶,而是间隔二、三里,前四后三,这样看起来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一路顺流而下,波澜不惊,路上偶尔也见到有行商客船,见他们船多人众,便请求结伴同行。近卫都都头郭大石本不允,但那个叫岳云的亲兵却出来传达军主的意思:可以。
郭大石虽不解,但还是毫不迟疑。遵命而行。事后没敢问军主。私下找了个机会问岳云。岳云回答“军主说这些行商经商多年,往返长江,对沿江情况比较了解。他们跟着我们,图安全;我们捎带他们。图方便。各取所需。”
郭大石好象懂了。又好象没懂,也没再问下去,反正这些人不上船来呱噪就好。
一路南行。倒没碰到商贾们最怕的水寇。这年月,水寇多聚集在江河支流或湖泽草荡中,大江大河中倒不多见,大概因为这些重要水域时常会有官兵巡检的缘故吧。
船队驶出商州后,便进入邓州(今属河南),这里本是斡鲁的最后二千西路军残部驻扎地。天诛近卫在驶入这片区域时,表面上一个个青衣布帽的随从模样,在船头来回走动好象忙着什么,暗地里却是荷枪实弹、高度戒备。一埃有变,船舱底板下的近卫兵立即会流水价地传送火枪、弹药、刀斧、盔甲、旁牌……瞬间就能让一船看似无害的仆役,变成一支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悍军。
不过,令近卫都战士感到惊讶的是,邓州驻军,只派出一条小舟,向他们收取河捐。
与天诛船队结伴同行的商船中,一位被众商贾尊称为王大官人的商贾,在收集了众商船(包括天诛船队)的河捐费用之后,亲自出面,送到那条小舟上。然后,你走你的道,我上我的岸。
如此轻易就解决了?郭大石慢慢松开扣鹰嘴铳板机上的食指,还有点不敢相信。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军主所说那番各有所图的话,其意所指。咳,军主就是军主啊!要不,怎么能当王呢。
船队从丹水入汉水后,江水如绿带,船队如串珠,沿武当山北麓蜿蜒而进。尽管战乱频仍,寒风萧瑟,但两岸风光依然可入画。远远可见茂林修竹,烟火人家,冬日田园,另有一番景致。
“郭管事请了……”
一连叫了两声,郭大石才惊觉“郭管事”是指自己,赶紧向靠过来的商船上的王姓商贾回礼:“王大官人请了。”
郭大石虽然是赤贫出身,前半生干的是樵子与脚夫的活,但从军两年,屡经生死搏杀,甚至出使敌营,在敌军大王面前,从容而色不变,已煅出一身胆气。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信心与无畏,使他看起来别有一股强悍而令人敬服的气质。
正因此故,那见多识广的王姓商贾半点不敢托大,恭敬地行了一礼:“不敢,不才王坤,郢州人氏,做些布匹小本生意,不知贵上……”
郭大石眼神一厉,止住王坤的打听:“王大官人有事请讲,郭某自会通报主人。”
王坤被那刀锋般的锐利眼神所慑,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吃吃道:“呃,这个……前方十数里,便是光化军的驻地乾德县,那里军兵甚多,也有不少生意可作,不知……”
郭大石听了老半天,也没搞懂王坤的意思,倒是另一名比较机灵的近卫听懂了。原来王坤等商贾北上陕地,将手里布匹脱手之后,拿到现款,一路南下。凡有军兵驻扎住,王坤等商贾便带上一些布匹与钱粮,前去与对方做交易,这样等于来回做了两趟生意。
军兵手上有什么可以做交易的呢?
“当然有。”王坤一说这个就来劲,眉飞色舞,“军兵手里有许多抢掠之物,金饰、银钿、珠宝、字画、前朝古物……这些物事,军兵拿在手里无用,我等只需用很少的布匹钱粮,便可交换……”
这时后面一个商贾冷不丁插口一句:“上回有一个军将,还拿一个小娘换钱,来还赌债哩!结果老吴还真买了去,只给了四贯钱!”
众商贾爆发出一阵大笑。
郭大石沉着脸。一言不发,任由江风吹得面皮发红,正当他要冷声回绝之时,突然身后传来岳云急促的声音:“全体注意,河西有情况!”
下一刻,近卫都战士立刻按照演练多次的预定方案,有条不紊退入船舱,检查武器、装填弹药、分发火炉(内有炭火,可引燃),船舱外。只留下船夫与几个机灵的近卫。应对下一步情况。
王坤正对这些人大惊小怪的举动,弄得莫明其妙时,旋即也听到自家船上的船老大惊慌地叫声:“不好了,是金人……”
河西岸边。一条小船上或坐或立着五六个金兵。岸上同样也有三四骑。此时正不断向船队招手,间或还有金兵开弓引箭威胁。尽管相距甚远,箭矢压根射不到。但这表明了一种态度——来则无事,跑则有麻烦。
以金军那样的小船,如果不加理会,船队可轻易将之甩掉。但是,这方圆数百里,可都是金人的地盘,一旦惹怒金人,跑得了今日,还能跑得了明日?
作为船队外交头目,王坤只得硬着头皮,带上礼物,让船夫将船划过去。
双方船只接近,王坤一边让仆人献上礼物,一边堆着笑脸,在船头连连作揖:“各位将爷……呃,各位贵人,招小人来,不知有何可效劳之处?”
那伙金兵当中有几人本想说话,张了张嘴,摇摇头,共推一人上前答话。
那被推举出来的金兵操着燕地口音道:“你这厮倒也有几分眼力,这几位将爷可都是正宗的女真贵人,贵人们说的话,你是听不懂的,且让我来跟你说。你们这些船,我家将主征用了——莫慌,不是要你们的船,而是借用。待我们将河西人马物事全运过东岸后,船自会交还,只是要耽搁你们半天行程。”
大概是因为对方殷勤送礼,拿人手短,这金兵说话也客气许多,听上去倒也没有为难王坤等人之意。
王坤等人的心里是不愿意的,只耽搁半天倒没什么,就怕不是那么回事,到时有借无还……但人在屋檐下,有什么办法?
王坤一众商贾苦着脸,纷纷招呼仆役长随将值当的物事搬下船,好在他们的货物已出手,船上所剩的东西也不多,搬迁倒也快当。
每艘船的商贾都在忙着自家的事,加上担心船被扣留,心下不安,自然无心去管别人的事。因此没人留意到,那逐渐靠拢的七艘大船,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意。
天诛七船是不能被征用的,那三艘军火船就不用说了,即使是四艘载人客船,在船舱底下,也是堆满了铠甲、标枪、长矛、旁牌、军服、旗帜等等军械物资。金兵一登船,稍加检查,便会露馅。
郭大石、岳云等近卫,已经做好准备,左右不过十个金兵,船上那几个绝对没跑,只要干掉岸上那几个骑兵就好。
岸上船头的金兵,显然对能轻易完成收集船只的任务而感到满意,相互开心说笑起来,声音很大,却不怕这些宋人听到——因为他们说的是地道的女真语。
“准备——”郭大石沉声举手,只要他手势一劈,最少会从四艘船舱的射击孔中伸出五十支火枪,将岸上船头的金兵射成蜂窝。
就在这时,船舱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等一等。”
所有近卫的动作立即停止,因为这是他们军主的号令。
郭大石虽然不解,但立刻遵循军令,没有半分迟疑。
狄烈从船舱踱出,脸上流露出猎人意外发现猎物的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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