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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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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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辛苦地从泥沟里爬了起来,全身挂着如丝如缕的破烂衣服,拖着浑身的泥巴,便往黑夜里爬去,一路爬着一路咯血,不时有几块内脏从他的唇里咯了出来,落在了红花村的泥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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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元寺后园里,老祖宗缩在那身宽大的袈裟里,似乎也有些累,转身进了木门。

伏魔金刚圈淡了,遁入空中无形,刚有感应正在夜空里缓缓飘浮着的天袈裟,没有了感应,终于在归元寺阖寺僧众的努力下平伏了下来。

易天行静静看着省城的西方,知道那里肯定发生了些什么。

满脸疲惫的斌苦大师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领着僧众们出了后园。

易天行转头轻声对茅舍里说道:“师傅,他们来了吗?”

茅舍里半天才有声音传了过来:“他们一直都在,你和他们现在拼的是时间,今天俺家给了你两年时间,你要好好掌握。”

易天行正待再问,忽然感应到归元寺内某一处传来灵识上的异动,他大吃一惊,知道是偏殿方向,赶紧向老祖宗告了声罪,脚尖一点,身子飘飘至了偏殿。

殿内无僧人吟诵,却梵歌阵阵,淡黄灯光映照下,邹蕾蕾闭目盘膝坐在蒲团上,血书心经已经合上书页。

禅室内无数娟秀的金光小字,在空中自在流动着,宛如夏夜里的萤火虫儿。

易天行略略一扫,便知道是那二百六十二字。

他双手合什,轻声道:“善哉,老婆不准当尼姑噢。”

第四部 倾城第五章桃花儿开

(更新时间:2006…10…1516:57:00本章字数:7853)

看着偏殿里被昏暗灯光笼罩着的清丽姑娘,易天行微微一笑,不敢贸然进去打扰,虽然不明白老婆大人此时是悟了什么,通了什么,但似乎又有些什么事情发生了——难道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不平凡的存在吗?——想到这点,他不知从何生起了一丝黯然。

走回后园,穿过湖上的行廊,轻轻地将身子靠在那道隐藏在空气中的伏魔金刚圈上,就像靠在沙发上一下舒适,看着天上被方才老祖宗一声喝震散的云层,看着云层里悄悄露出脸来的月亮,不知道看了多久,他不由叹了一口气。

“为何叹气?”

“心忧前程。”

“前程何在?”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得,谓我有啥子好愁。”易天行笑咪咪地转过身子,把脸靠在柔软的伏魔金刚圈上,金刚圈宛如一道看不见的薄膜,密密地与他的脸上鼻唇处贴紧着,隔绝了空气。

他一面用自己裸露在夜空里的皮肤呼吸着氧气,一面在神识里对着茅舍里的老祖宗说道:“师傅啊,我那媳妇儿好像也是根正苗红,大有来头啊。”

这次轮到老祖宗纳闷了:“她有什么古怪?”

“这时候她正在偏殿里学心经,看模样挺顺的,似乎比我当年在小池塘边上还要顺些。”易天行的五官被伏魔金刚圈压的扁扁的,眉毛嘴唇都紧紧贴着,就像是贴在玻璃上的小丑一样,看着丑陋可笑。

“去去,死远点,看着恶心。”老祖宗再也看不得他这模样。易天行呵呵一笑,坐到了地上,又听着老祖宗继续说道:“你家媳妇儿,我可没看出来有什么古怪,叶相那小子是文殊留在人间的佛性,倒是清清楚楚。”

听见神通广大的师傅亲口证实蕾蕾并不是天上哪位转世,易天行无来由地高兴起来,他一直向往普通的生活,但却是始终得不到,能和普通的女孩子有一场普通的恋爱,这就是他眼前最大的快慰,先前以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是某位大人物,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那为什么妖怪们都被她像磁石一样地吸引着?叶相也说她是什么清静之体。”他挠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废话!”老祖宗怒了,“腊月时,你家媳妇入俺茅舍,俺亲手替她佛光灌顶,不然她怎么能使俺那宝贝。她如何五识俱明,天眼将开?如今邹丫头体内全无一丝渣滓,自然是清静之体。那些小妖当然要流口水。”

易天行微微一惊,喃喃道:“原来是师傅老人家的神通。”但想着先前在偏殿里见着的景象,总觉得还是有些事情没有解释清楚。

……

……

“今天来的对头是谁?”能让老祖宗亲自出手,自然是说明那人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存在,易天行不用想也猜到是从何处来的人物,只是还是忍不住想确定一下。

“斧劈桃山那小子……”

易天行倒吸一口凉气,正准备去喊蕾蕾回老家逃命,听见了老祖宗的后半截话。

“……养的那条狗。”

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讷讷说道:“您一句话说完成不?如果是二郎神来了,我可得赶紧逃命才行。”

老祖宗嗤地一声讥笑道:“没胆的家伙。”

易天行怕神仙,可不怕这疼自己的师傅,嬉皮笑脸道:“师傅胆大,当年被人追的变成庙。”

啪的一声,毫无防备的他被一巨掌拍进了青石板地里,碎石四溅。

老祖宗骂道:“你这胳膊往哪边生的?当年那些仙家浑俅以众欺寡,还喊那老牛鼻觑空朝俺家发了件暗器,不然岂能奈何得俺?不过说来嘛……昭惠二郎神倒也算是手脚利落,不失英雄豪气,就是那脸生的恁俊了些,有些娘娘腔。”

老祖宗的声音幽幽传入他的脑中,似有无限感慨,想当年他也曾与那厮快活战过,如今一人在天庭一人在茅舍,却不知谁才算是真正过着幸福生活。

趁着老猴忆故人,神思游于体外之际,易天行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吐出嘴里的碎石子,嘿嘿傻笑道:“师傅小肚量,这也值当生这大的气。”怕这小气师傅生气不说了,赶紧转着话题:“您说的是传说中的哮天犬?”

“便是那黑皮癞头的家伙。”

易天行心想,您自是不怕的,咱这胳膊这腿,怎抵挡得了传说中神犬?忽然想到一椿蹊巧事,赶紧问道:“据上三天那些俗世道门记载,这天上的仙人,往往要相隔十八年才能下凡一次,徒儿算过,应该还有五六年之期,怎么这次他倒先来了?”

“你知道天界在哪里吗?”老祖宗的声音嗡嗡地响着。

易天行低眉顺眼,无比恭敬道:“徒儿不知。”心里却开始略有激荡,终于可以一闻秘辛,满足自己爱好八卦的恶癖了。

“天界……在天上。”

易天行险些摔倒在地,心里暗骂着,这真是有史以来最废的一句废话,苦着脸道:“在天上哪里?”

“我怎么知道?反正就在天上,那几年俺跟着太白老儿使劲儿往天上飞,自然就到了天界。”

易天行眼睛睁的大大的,深受当代填鸭式教育薰陶的他,自然知道一直往上飞肯定到不了天界,只会到太空里面去。

老祖宗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俺随师傅取经之后,又呆了些年头,似乎这上天界的路在这些年里有了些变化,等俺家出去之后,帮你去打听打听。”

易天行急了,说道:“这事情能找谁打听去?再说了,天界不管在哪儿,总是在一个地儿,难道这路还能怎么变?”这句话一出口,他的心里却是一个激零,沉默了下来——万一天界是一个在四处飘浮的地方呢?

老祖宗不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自顾自说道:“先回答你先前的问题,为什么天上的仙人们现在就到地面上来了。”

“为什么?”

“不论神佛,都是一种极强大的力量,这一点俺家相信你已经见识过了,那么这么强大的力量如何能够龟缩在一具软弱的肉体之中?”老祖宗不待他回答,又继续说道:“所以仙人的存在,是没有肉体的。”

“难道是游魂?”易天行目瞪口呆。

时髦的老祖宗用了一个最时髦的说法:“纯粹精神体。”

易天行险些被口水噎住:“难道传说中下凡的仙人都是些意识而已。”

“不,纯净的能量,在这个世上复杂的气息流动中,是会炸嘀,即便是用夺舍法下凡,也是件危险的事情。”

“就像燃烧的汽油,不可能装在一个密闭的小纸盒里。”易天行隐隐有些明白。

“不错,所以除了些法力高强的家伙。一般仙人的下凡,与你我的下凡不一样,他们只能寻找尘世里的身躯,封闭自己的大部分能力,然后缓缓觉醒,觉醒的过程,也就是修行的过程,也就是铸炼自己肉体的过程。如果没有合适的方法,那仙人的下凡往往就是神通的外泄,极容易产生谁都无法预料的结果。”

“比如说?”

“比如一百年前,有位天庭的接引道人逃了下来,我在归元寺中方有感应,便发现这厮受不了天地灵气的冲扰,又没有收去自己的神通,所以在北边爆体而亡,无数道家仙气在那处挣扎碰撞,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易天行张大了嘴:“北边?一百年前?”他脑子快,顿时想到了世纪初发生在西伯利亚上的那次通古斯大爆炸。

“师傅,为什么我们俩不怕?”

“嗯,你觉得咱们这两个人的金刚身体能和那些废柴们相提并论吗?”

易天行摸摸脑袋,呵呵笑道:“那倒是,师傅是天生万古不变的石头,徒儿是硬化耐火高分子塑料,都是耐火耐磨的材料,汽油不能装纸盒子里,但在咱们这种全铝发动机加钛金连杆的身子里,倒是燃的挺自在。”

“悟性不错。”老祖宗小小表扬了一下他,接着打击道:“但问题是别人的汽油多,只不过现在不敢点而已。你空有身架子,里面却没什么油。”

易天行撇撇嘴:“这玩意儿又急不来。”

“总之那条狗也不敢来省城,但你不可能总是窝在我的翅膀之下,好男儿当游历四方。他若要完全恢复自己的神通,还需要约摸两年的时间,你自己小心吧。”

易天行微微一笑,想到陈三星老爷子如此恐怖的修为,在沙场上也被穿甲弹险些打死,对这人世间的武器第一次有了些许期盼,那神狗来便来罢,自己看来得准备一些重武器才成。

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老祖宗又说道:“如今的人世,有些武器确实是仙人都难以抵抗,但你不要过分依赖于此,弱了自己的修练欲。”

易天行低首受教,轻声道:“徒儿明白。”接着却嘿嘿一笑道:“师傅,今天您老人家难得说了这么多话,挺像大学教授的,不过和您往常的脾气却不大一样。”

老祖宗难得地没有与他打趣,幽幽叹了口气道:“怕你小子死,自然要多嘴几句。”

易天行微微笑了,半天没有言语,缓缓说道:“想我死没那么容易的,师傅为我解惑,我对前程有了把握,自然也有应对的法子。”忽然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说道:“现在就等着那肥鸟儿子回来吧,好多天不见,怪想他的。师傅,我打算过两天就上路去接他。”

“不准去。”老祖宗回答的极为冰冷。

“又不准?究竟为什么?”易天行心焦朱雀,早就不耐烦等在省城里,如今见事态暂时归于平静,不免想去西边找它。

“没有磨砺,怎么成人?”老祖宗冷冷道:“你也一样,莫想着俺能护你一辈子,至于雀儿……静观其变吧。”

易天行哀声叹气,却不敢逆师傅旨意,想到邹蕾蕾已经逼了他好多次去接可爱的“鸟儿子”,想到这二位自己平生最怕的人物偏生给了自己不一样的旨意,不由感觉“师叔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啊”,此时恨不得捶胸顿足,嚎啕一哭。

——直到几个月后,他才明白老祖宗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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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邹蕾蕾从有些迷糊地境界中缓缓醒来,却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一转头便瞧见在门外靠着木柱打瞌睡的易天行,知道这男子是担心自己在门外守了一夜,心中自然有些感动,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偷偷看着四处似乎没人,于是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在易天行光亮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咳咳……”刚从殿角转过来的斌苦大师赶紧咳了两下,生怕这位姑娘呆会儿会做出更亲热的事情,以示提醒。如此一来,易天行也不方便再装睡了,睁眼假装刚醒过来,搂过满脸泛着桃花红,羞涩无比的姑娘,说道:“住持今日起的早啊。”

此时天还未全亮,省城刚入初秋,归元寺内还是一片淡青树叶,看着很是清爽,东方的日头从地平线下投射着温柔的光,映在他怀里邹蕾蕾清新可人的五官上,让他一睹心动。

斌苦大师见他有些失神,赶紧又咳了两声,说道:“前殿来了客人,要见你。”

易天行耸耸肩,并不吃惊。

……

……

秦琪儿正在前殿喝着茶,易天行接过知客僧替过来的毛巾,一面擦着脸,一面快步往里走,在门口处便喊着:“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跟在后面的邹蕾蕾听见他喊丫头,心里略略有些不舒服,但不知怎的心中一片清明,瞬间将这念头消散开去。

秦琪儿看见他两人大清早的在一起,心里不知道瞎想着些什么,脸上表情略有些不自在,低声说道:“昨天晚上,省城出了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蕾蕾上前把他揩完脸的毛巾接了过来,方便他和这位省城六处小主任说话。

易天行点点头道:“知道,但其中内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与我无关。”

秦琪儿将自己的马尾辫摆到肩前,咬咬嘴唇道:“一条街都毁了,有一幢建筑也成了危楼,另外有四十七辆汽车报损,地下管线也断了很多条。”

易天行摇摇头,这才知道昨天师傅那一声喝导致了怎样的结果,想了想苦笑道:“看来如今这省城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六处都习惯性地第一个找我了。”

秦琪儿呵呵笑了笑,这几个月来一直停留在她眉角的那一丝忧愁也不见了踪影:“易哥哥是佛宗山门护法,又能是本城第一高人,这种事情我们不找你能找谁?”

易天行苦笑道:“难道不是把我习惯性地当最大嫌疑犯吗?”

蕾蕾刚走回来,便听见了易哥哥三个字,任她如何六识俱通天眼将开体息清静,也终是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

冷哼入耳,易天行吓得一个激零,赶紧说道:“这件事情别有内情,不过你们六处应该习惯处理善后这些修行者大战留下的痕迹,另外就是,如果可能,你最好安排我与你父亲见上一面,这件事情,我必须和他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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