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人能平静的跟我一起吃饭,饭后还能一个人收拾桌子……我打心眼儿里佩服,我紧张而惶恐。一个年老体衰、名声破落又带着孩子的男人,有什么能与他相比呢?
我试着装,陷在自己假想的情境里。你平静,我单纯;你包容,我就是睁眼儿瞎……可,还是不行,我没那个肚量和心胸。每次都是咳嗦救了我,感谢老天给我个过敏的鼻子!哈,你说这毛病是天生的呢,还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后来,我明白了,除了一条儿,我没什么能跟你比的。那条儿就是:哥是喜欢我的,而且是那种无所顾忌的上赶着!只这一条儿我就有救了。不需要比你能干、比你漂亮、比你体贴,只要永远不开始,就永远没结束!
小白,我啥也没有,一无是处。只比你多一颗矜持的心。如果我有你一半的资本,我都会争一争,为啥要那么早死?管他是不是同性恋呢!所以说,矜持的人首先是自卑的。
还有,我比你短命!哈,这也是一大优势啊!死去的都是经典,活着的永远超越不了已故的。
小白,如果真的喜欢他,就拉开点儿距离吧,听我说,男人不喜欢太强势的性格,不管他是不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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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把老虎抱回了书房,这人轻的像只猫,老虎翻了个身就睡着了,似乎话说得太多累着了。白离摸着他的头,俯下身亲了下他的额头。
“滋嘎~”门开了,林十一就站在门口儿冷冷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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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离回头起身,推着他走出去,回手关上了门。
“饿了?”白离拉着林十一进了厨房,发现锅里的芝麻糊已经没了,“你吃了?”
林十一点点头,抱着膀走到厅里,表情严肃的坐到沙发上,“你走吧!”
“我……”白离走过来,跟着坐到啥沙发上,有点儿傻,“去哪儿?”
“他已经醒了,你怎么还不走?”林十一挡了下白离伸过来的胳膊,远远的坐到了另一个沙发里,天知道他是下了多大的狠心,鼓了多久的勇气才能说出让他离开的话;为啥还要他再说一遍。
“你到底在想些啥?”说着,林十一重重的踹了一脚茶几。
白离马上伸手按住了晃动的玻璃,楼上的人睡得正香,千万不能吵醒了。
“小林!”
“你是个高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我看不出一点儿移魂的迹象。可是,别忘了,白离跟了我40多年,熟悉的就象我的左右手,再怎么掩饰也会有纰漏的!”
“啥纰漏?”白离眯了眯眼睛,托着下巴靠在扶手上,似乎默认了林十一的指责,“说来听听!”
“你很聪明,做事都瞄着冬子,学得也快。可你太聪明了,就象那些考试作弊的孩子,连人家的名字都照抄不误!”
“哦?”
“家里的吃喝儿是你买的吧?是冬子提的单子?因为你说不知道老虎爱吃什么,对吧?”林十一撇撇嘴,也托着下巴敲起了二郎腿,两个人的表情和姿势非常的相似,“白离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他熟悉这里每个人的口味!”
“嗯!”
“还有,吃饺子你给每个人倒醋,最先倒给了我。呵呵,你可能认为,白离一定会先己后人,错!有第三者在场时,白离只会严守一个家仆的本份,一定是先人后己!还有,那瓶酱油,冬子写了酱油,你就随便买了一瓶,殊不知,白离吃酱油,只认一种牌子,而那个厂子前些日子被人收购了,所以,我们家已经两个多月不吃酱油了!”
“啊!”
“还有这件红衣服,看来你也是了解白离的。”林十一指了指那件睡袍,“他是爱极了这个红袍子,不过,那是以前,入冬以后,白离不是灰就是黑,连围巾也换成了白的,更何况是在他面前!”林十一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左手指着书房的门点了点。
“你就这么肯定,许是我故意穿给他看呢?”
“你我不知道,白离我就敢肯定!”林十一托着下巴闭了眼睛,“也许,我永远无法强制他离开,可只要白离在一天,他就永远不会违逆我的话,不过,”林十一睁开眼,回头看了看厨房,轻轻的笑了,“我真是要谢谢你,”说着,他转回头,冲着白离拱了拱手:“谢谢!谢谢你特意跑来换上这件衣服,呵呵。”
“你……听见了?”
林十一点点头,嘴角的笑消失了,换上了淡淡的怅然,“朝闻道,夕死可矣!”林十一终于明白了古人顿悟后的感慨。听到了这辈子最想听的话,忽然就没了生活的目标,不死,还能干什么呢?他想起了小左挪移老院长的话:妻贤子孝,孙子也有了,人民币多的花不完,这样的人生还有啥想头儿?收拾收拾去世得了!
“你是,白公?”林十一摸着下巴猜测着,他想啊,跟老虎有交情的,大概只要那个仙人像了,毕竟他是看着老虎出生的,也许还有些自己想不明白的渊源……管他什么狗屁渊源!这一世,这个人,死活都是我的!
“是……也不是!”白离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恨老虎?”
“恰恰相反,我很爱他!”白离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那个书房的门,“我给了他这一世的生命!”
“你是……他爸?”林十一傻了,难道这人是贾敏?
“我是你……”白离控制着情绪,咬了咬牙,“我是来助他渡过生死劫的!”
“生死劫?”林十一睁大眼睛凑过来,“那,你是来帮我的?”
“我可以帮你们每一个人!”白离垂着眼睛看着林十一,声音低沉而柔和,林十一傻傻的发着愣,白离就伸手摸上了他的头,“孩子,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我……啊!”林十一又打了个哈欠,晃了晃浑浆浆的脑袋,咬了下舌头,强提着精神问着,“白离呢?”
“找儿子去了!”
林十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背对着他说,“不管你是帮谁的,不许再碰房里的人!”林十一指着书房的门,回头冲沙发上的人呲了呲牙,“不然的话,我就是用牙,也要咬死你!”
沙发上的人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出声,他就那么看着林十一的背影儿晃进了书房,然后关门,最后是一个插门的动静儿。红衣人苦笑了,想起不久以前的傍晚,也是这个厅里,也是那个书房;一道门阻断了爱恨,隔开了生死;他只能默默的听着,长长的叹息。还好,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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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的手术提到了日程上来,接着就是一遍一遍的身体检查,心脏、肾脏、血液,等等的,当然还有其他难以启齿的。
所有难堪的检查都是林十一亲自上阵。冬子不知道这是不是爸爸的意思,不管怎么说,爹比其他陌生人强。他忽然想起了李羽说过的精神治疗法,不禁心生怀念,李羽走了,接下来的高中生活就灰暗了许多,会有新朋友吧!
林十一仔细检查了孩子的阴茎和阴囊,比自己想象的要好,疤痕的颜色已经很淡了,器官的大小和形状也不错。
“怕吗?”林十一拍拍孩子的小肚子,扶着他转过身去。
“嗯,有点儿!”冬子顺从的转过来,背对着爹,躬下身子扶住了铁床。
“怕就全麻,只要计量掌握的好,对脑子也没啥影响。没事儿的,放松,有我呢!”
冬子点点头,还好有这个爹。接着就听后面悉悉索索的响声,爹的手按住了自己的后腰,“往下点儿!”冬子依言塌下了腰和肩膀,把头放到了床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爹的白大褂。
“啊……”冬子轻呼了一声,有个冰凉的东西滑进了自己的肛门,还上下左右的探着,“爹?”
“放松!”林十一皱了皱眉,抽出食指,指套上有些血迹,他脱下脏的,又套了一个,“别动!这是啥时候的毛病?”林十一仔细的摸索着,左手拍了下孩子的腰,“上下都有!”
“上下?”冬子有点儿蒙,不都是下面的吗?
“12点……6点!”林十一上下的点了点孩子的肠道,意料之中的听到了抽气声,“知道疼了?有病咋不说呢?”林十一又往里探了探,想再仔细的查一差,这孩子从小就不参加体检,有了隐疾也无法发现。林十一责怪自己的粗心,开健康证明的时候,为啥没想到这个问题呢?
“疼!”冬子吭嗤了一声,“这也是病?就是上厕所困难点儿!少吃点儿,少去几趟就好了!”
“困难?咋个困难法?”
“嗯,拉不出来!拉出来就会撕破肠子!”
“撕破?谁告诉你的?”林十一洗了手,看着穿裤子的孩子皱眉。
“出血了呗!不是肠子撕破还是啥?”冬子也皱眉,干吗一直问这个问题,“实在不行,就塞个开塞露,吃点儿果导片儿!”
“你几天便一次?”
“嗯,两……三天吧!”
“啊?”林十一张了张嘴,伸手敲了下孩子的头,“这还不是毛病!还肠子撕破了!那是痔疮!痔疮犯了,就会便血!”
“痔……疮?”冬子有点儿傻,原来这就是大伙说的十男九痔?
“你三天一次大便,是便不出来还是没有?”
“我……习惯了!”
“习惯了?”
“唉呀!我就是不爱上厕所!能少去就少去!能不去就不去!”冬子跺了跺脚,鼓着腮帮子瞪着爹,“我这样挺好的,用不着你管!”
“你……”林十一刚想发怒就明白了,孩子从小上女厕,难堪是肯定的。大便时间长,能忍着就忍着,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成了毛病。怨不得十五六了还那么小的饭量,个头儿也不见长,细胳膊细腿儿的,没有一点儿肉!
“冬子,听我说!”林十一拉过满脸通红的孩子,按着他坐下,“不能讳疾忌医,这话在咱们家可以改成:不能讳疾忌爹!懂吗?”
“唔,我没病!”
“冬子,痔疮这个事儿没啥羞耻的,坐的时间长,大便不通畅都会有这个毛病;上火着凉就会恶化!你这个不算严重,但也需要手术!”
“手术?我……”
“趁着还年轻,早做早恢复!还有,现在做还有我看着,以后,再想做……可能,就找不着我了!”
“啊?爹呀?”
“所以说,不能讳疾忌我呀!冬子,你可以不合群,可以不伦不类,但总要有全心全意相信的人,不然,活着岂不是遭罪吗?”
“遭罪也得活着!还有我爸呢!”
“对呀!你还知道有个爸呀?你想不想他担心,嗯?”
“不想……爹,那就一起做了吧!”
“呵呵,行啊!那就是个小手术,啥也不耽误。再说,治好了,以后也方便不是!”林十一捏了捏孩子的耳朵,勾着嘴角笑了。
冬子看他笑的恶心,就伸手拽出一个指套,套在食指上,“爹,你是咋摸出来的?长在哪儿?”
“嗯,不深,应该算外痔!刚进去的时候有点紧,那里是环状肌肉群……”
“爹,你站起来……转过去……趴下!”冬子按着林十一的腰往下摁。
“干什么!”林十一闪了下躲开了,这孩子的眼睛一直绕着自己的屁股打转儿。
“我给你检查检查,爹,不能讳疾忌儿子啊!你也让我插一次呗?”冬子勾着手指,声音特别的甜腻。
“妈的!臭小子,敢插你爹……”林十一回手轮了他一下,孩子尖笑着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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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定在了腊月24,冬子说,要跟爸爸过个小年儿,林十一心里明白,孩子是怕醒过来就见不着老虎了。
小年儿的下午,白离在厨房忙着和面,小瑞和冬子在外面堆了个雪人儿,拍着身上的雪,踢踢踏踏的进了屋。冬子眼尖的看着了白离正在烫钱。
“离叔叔!要包钱吗?”冬子走过去点了点盘子里的硬币,都是一分、二分的。
“过年不都这样吗?”白离捏起冬子的手,“洗洗手!换个衣服!”
“离叔叔,包点儿别的吧!这个不干净,吃着也硌牙啊!”冬子还指着那个盘子说着,“煮的时候,也容易破啊!”
“那包啥?总不能啥也不放吧!那跟平时吃饺子有啥区别?”白离摊了摊手,有点儿无奈,人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包糖呗!”小瑞脱下外衣贴了过来,手里举着一盒儿酒心巧克力,“这个糖球不大,包一个正合适!”
“不行!上次小林就烫到了嘴!”白离接过盒子,扔到了一边儿。
“就是!再说还有酒,刺激胃的!”冬子也不同意。
“就那么一点儿!冬冬,那是一种白葡萄酒,叫白兰地!你看,它叫:天长地久!这个彩头儿好吧?”小瑞抓起那个盒子给冬子看,又拉着白离的袖子摇晃着。
“天长地久?”冬子看着盒子上的几个绕着圈儿圈儿的美术字,一时间沉默了。
“天长地久啊!”白离也伸着脖子看着,靠着孩子的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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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你写什么呢?”林十一奉命正在扒蒜,老虎靠在窗边的沙发上,晒着太阳,胡乱的画着。
“没写什么!”老虎嘴上应着,手上却没停,一个大圈儿,一个小圈儿,再来两个小小圈儿。
林十一拍拍手站起来,探着头瞅啊,那纸上没有字,只有些莫名其妙的线条,中间画了一个卡通的猪头。
“哥,你快生日了吧?”老虎抬头笑了笑,“我不会画别的,就会画猪,你看啊,特简单!就是大圈儿套小圈儿,小圈儿中间两个点儿,上面两个点儿,大圈上面两个小三角儿……呵呵,成了!”
“老虎,你压根儿就没有画画儿的天分,放弃吧,啊!”
“我给你画黄胖子!”老虎说着就换了一张纸,笔下快速的划着。林十一以为他要画个人,原来是快速的圈了三个空心字:黄胖子!而且是一笔连下来,字形也很漂亮,可见这仨字儿是写熟了。
林十一歪着身子坐到了沙发把儿上,搂着老虎的肩膀抢过了笔。
“我们老院长经常给人签字儿。有天他小孙子找他签字,说是老师要家长监督背课文。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