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耳朵等待着撒铜板。
裴沭扶轿送亲,婚事由皇帝亲主,特地御赐三品第一夫人,郡主尊贵,命顾家勿失礼数,早晚见安。
高阳又一一嘱托,顾家夫人当然是笑脸相承,一时间这位年纪轻轻的御史大人享誉京城。
舒宁为了散心也到了顾家观礼,本就是一时气极了,才跑去跟姐姐哭诉的,结果这台阶是下去了,却不想还又上不来了。
裴毓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高阳不再顾及这件婚事,到底还是退掉了。
幸亏二人没有正式订婚也不至于毁及清誉。
可她很不开心。
那日听说裴毓挨了打,临时起意去宁王府看他,不想却看到了不堪的一幕,他青天白日的身边躺着个赤身女子,二人同盖锦被……
做了什么不言而喻,她脑中嗡的一声,一直哭到了宫里去。
裴毓一直没有来解释,哪怕是说想一时泻火也好,可他再未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让她很是失落。
借着裴瑾大婚,舒宁想来见上一见,结果连他的影子也没瞧见。
一打听,原来宁王肋骨骨折了,正在府里静养呢!
细细一问,他竟然就是在挨了高阳郡主鞭打之后就骨折了的,那就是说,那日她去看他时候,人就是在床上不能动了的……
舒宁气愤不已,直接从顾家跑到了宁王府,上次给她开门的侍卫冷眼相对,再不似那般随便,这更证实了心中所想。
她吵闹起来,引来老总管,终于给迎了进去。
多日不见,裴毓躺在床上看书,他安安静静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惬意。
俊美的容颜一点未变,舒宁站了门口,一见到他的样子,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老总管轻咳了声赶紧退了下去。
裴毓眼也未抬:“你要见我?”
舒宁快步到了床前站定:“裴毓我问你,上次我来看你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
他从书中微微抬了头:“故意不故意重要吗?婚事已经取消了。”
她顿觉委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就那么讨厌我吗?”
放下《闺房十八秘》,裴毓看着她的目光略显无辜:“婚事是你们取消的,后悔也迟了。”
舒宁眼圈微红:“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喜欢你的,那天我刚来京城就见到你打马而过,一下就错不开了眼睛。他们都说你不是良缘,可我不相信……”
她两手绞在一起,只低着眼看他,眼泪一串串地掉落下来:“我希望你能试一试,也许成亲了也能喜欢我呢?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尝过那种患得患失的滋味吗?想过要紧紧抓住一个人怎么也不放开吗?”
舒宁不束缚于礼教,倒也是个胆大的姑娘。
他淡淡的目光很是陌生,她话一说完是越哭越凶,倔强地就站在他面前无声地哭泣,这表白的模样既真心又恳切,小模样是既柔软又带着些许的坚强。
裴毓唇边终于现出一丝笑意来,他好气地看着她:“别哭了……”
她见他肯理会自己了,更是扁着嘴看他。他叹息一声,反手从枕下拿出了一方绢帕来,舒宁以为是要递给她,差点就要破涕为笑。
不想他却拿了到鼻尖轻轻嗅着,然后对上她错愕的眼:“本王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以前弄不清楚,现在也弄不清楚,不过你说的那些么……”
裴毓挑眉失笑:“我自然也有想要那样对待的人。”
☆、29小皇子
第二十九章
外面大街上锣鼓喧天;叶家可也是十分的热闹。
红药坐在一边吃零食,叶晚和叶恬围坐桌前,对面一个少年连续喝了几杯热茶,这才用力呼出一口气来:“真是渴死我了!”
少年十六七岁,长的是眉清目秀,一咧嘴就露出洁白的牙齿来:“你们知道我用了多长时间到的京城吗?这两日连饭都未曾好好吃过!”
叶恬笑着递上糕点:“那你先吃点垫垫肚子,一会我和姐给你接风洗尘!”
他一拍身上的包袱,挑着眉嘻嘻笑了:“那边的店卖了个好价钱;待会姐可真是要好好请我吃一顿好吃的!”
叶恬一把扯住叶晚的胳膊;眼里亮晶晶的:“姐!你说咱们带他去哪?”
叶晚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也露出笑意来:“挽香店虽然没有了,但京城有个挽香楼,晚上我带你俩去大吃一顿怎么样?”
叶恬连续上课早就想出去玩了,一听姐姐说要去挽香楼当即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少年姓柳名真,因有救命之恩情分非常。
玩笑过后,他将包袱打开,拿出里面的地契房契。银票都在内衣里的夹层放着,用剪刀挑了线头,才全都取出来交给叶晚。
叶晚看也不看,只推了回去小声道:“还是在你这放着,等我用的时候再找你。”
柳真眼珠一转连忙收了起来,叶恬开始和他唠叨自己现在要学多少样东西,每天的课业多么的难做等等,他听罢哈哈大笑,只调侃说那玩意就不她能学会的。还说她要都能学会,猪都能上树。
只气得叶恬哇哇怪叫,伸手就打。
柳真一下跳起来,却是坐得脚麻了,当即摔倒在地!
叶恬大笑着绕过去,抬脚作势要踩他的脸:“服不服?再笑话我我就踩死你!”
“不笑话你不笑话你了……我看你们过的好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能笑话你呢!”
他脚麻动弹不得,扬着脸看着叶晚姐妹,她二人锦衣华服,住着宽敞的院落,还有丫鬟小子服侍,一看日子就过得不错。
顿时笑得欢快,苦日子真的都过去了。
叶晚伸手拉他:“好啦,快起来吧,都半大小子了还趴地上成何体统?”
叶恬赶紧先一步抓住柳真的胳膊,待他一用力起身又使劲一推,看着他又失力摔倒尖叫着跑了开。
红药只管在一边吃零食,一切声音都充耳不闻。
安排柳真在家里住下,叶晚还没有跟他和叶恬提及自己的身世,这件事她还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和妹妹说。
杨家父子一看就别有心计,可高阳郡主不同……
对于柳真跟上来,叶恬可是激动,她一直睡不着,非要赖在姐姐身边,叽叽喳喳说了半夜的话才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郡王府又来马车接叶晚入宫。
别看红药平日笑嘻嘻的没个正行,正经起来几乎可以媲美宫里的老嬷嬷了。
寅时刚过,她叫了叶晚起床,因是进宫所以穿着十分郑重。
红药手巧,不多一会儿,便将她打扮成了个美美的俏佳人一枚。
从跟着顾长安开始,叶晚一直是做妇人装扮,现在恢复少女编发,咋冷丁一看,还带着几分的淘气,更与高阳少时想象。
因是有意颠覆往日形象,额前刘海更是昭显了些许少女气息。
梳洗停当,二人坐了马车,依旧是当归赶车赶赴皇宫。
叶晚还在惦记着柳真和叶恬的事,一时间有点恍惚。她坐了马车就不在状态,只垂目不语。红药以为她紧张,只让她放轻松,说皇宫和郡王府的后院差不多,其实就是地方稍大了一些,侍卫多了一些,还有就是女人不讲理了些……
她根本就没担心入宫的事,不过听红药说的夸张也生了点好奇的心思。
不多时,皇宫已到,郡王府的轿子就停在一边。叶晚一下马车就看见了高阳,她站在皇宫的门口,身边杵着木头紫剑。
高阳面前,红药不敢放肆,整个人都分外的严肃。
叶晚走过去正是纠结着要不要行个礼什么的,已经被高阳拉起了手。
并肩而行,高阳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娘带你去见一个人,很重要的一个人。”
叶晚低声询问:“是皇上吗?”
高阳否认掉:“不是,皇上正在早朝,一会儿再见。”
宫里暗哨很多,叶晚知道不方便说话,只放了心跟着高阳缓缓而行。
皇宫内院的布置几乎和XX故宫差不多,叶晚先还忍不住四下看看,后来发现这宫里真的果如红药说的那般,就像是大一圈的郡王府,没什么好看的。
更觉坦然,丝毫没有小家子气。
高阳心中欣慰,对女儿满意万分。
二人从御花园穿过,到了一处殿前,上书宣和殿,两边侍卫林立。
红药和紫剑自然留守在外,高阳松开女儿,先一步迈了进去。
大殿门开着,穿过外间,里面一长案上面摆着高高一摞书籍。再近一些,书籍后面可见矮一截的男童正端端坐着写字。
大周皇帝服饰崇敬黑色,这男童看年纪也就六七岁的模样,他皮白貌美,半长的头发都束在脑后。叶晚搭眼一看,这孩子身穿黑色暗纹外衫,脚蹬金边黑色厚底锦缎鞋,坐姿端端正正,眉峰冷厉,年纪虽小,却自有一番尊贵气质。
莫不是个皇子?
她暗自腹诽,高阳已经带了她走到案前:“墨儿在写什么?”
男童立刻放下手中笔,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对高阳作揖:“皇姑奶奶。”
高阳拉了叶晚的手过来:“他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儿子,裴墨。”
叶晚抬眸看着他,发现他也在审视自己。
高阳笑意毕露:“墨儿不是说一个人学习无趣吗?姑奶奶给你找了个伴儿好不好呀?”
裴墨尚还稚气的小脸露出一点好奇来:“她是谁儿?”
高阳推了叶晚坐过去:“她就是姑奶奶与你说过的姑姑呀,以后陪着你学习俩人做个伴。”
说着又正式介绍了一番,裴墨很是乖巧地喊了她姑姑,叶晚有点无语,这孩子充其量也就六七岁模样,让她和他一起学习,简直……
不过她垂目一看,脑袋顿时打了结一般。
书呆子教过她的东西就是简单的日常大字,她生活在古代,不用考试不用学习,所以从未想过太深层的东西。
可这孩子写的,分明是治国论文一样的东西。
坐了片刻,皇子太傅来检查课业,叶晚这就留在了宣和大殿共同学习。
皇上早朝结束,高阳这才离开面圣。
临走前,还叮嘱裴墨要照顾好姑姑,得了他的保证后才真的离开。
……
寅时刚到,外面便响起了当当当的敲门声音,正是熟睡当中的顾长安一下惊醒过来。昨晚这新婚夜过得十分疲惫,又被灌了不少的酒,此时头疼欲裂,正是难受。
因为新婚,皇帝特准许三日假不用上朝。
不知是谁这么没眼力见的早早来叫。
裴瑾也睁开眼来,她想起夜里亲密,脸上娇羞无限,只抱了他一边胳膊嗔道:“不是不用上朝吗?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昨晚醉得一塌糊涂,迷迷糊糊地抱了女人成了事,这还未睡醒就有人叨扰……
女人柔软的身体就贴在身边,顾长安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娶了郡王府的小郡主,她小衣半解,露出脖颈上的红痕,显然他昨晚有点粗鲁。
下意识将她推开了些,只听见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顾长安连忙坐起身子,披了外衫问道:“谁呀?”
门外是宫里的教养嬷嬷:“回大人,寅时到了,请大人遵守礼教与郡主见礼!”
顾长安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连忙穿了衣衫,开了门,皇帝钦赐的嬷嬷和侍卫各个整装严面,站成两排。
他不敢怠慢,从屋里出来,还有点晕:“请嬷嬷教诲。”
这老嬷嬷也是宫里年头多的了,先是解释了下见礼的意思,才命人进去服侍裴瑾起身。
原来的公主之家,因其尊贵,驸马等人早晚都要一次屈膝拜礼,有臣服之意。当然,哪朝代的公主都没怎么遵循过,毕竟是自己的枕边人,要人家日日行礼叩首,哪个夫妻能做得成?
就是高阳郡主,她对驸马爷也没要求过一次。
可到了裴瑾这,皇帝亲自主婚,竟还十分看重这见礼一事,钦赐了两个教养嬷嬷,十八侍卫监管。
就连顾夫人,顾长安的母亲也不能幸免,被人叫了出来。
裴瑾梳洗一番,端端正正地坐了床边。
教养嬷嬷在一边高声唱喝:“跪拜郡主——”
顾夫人怔怔站在她的面前,愤怒不已:“天底下哪有婆婆还要给儿媳妇儿下跪的?
顾长安冷眼旁观,看着丈夫铁青的脸色裴瑾总算清醒了点。她也觉得有点说不过去。:“嬷嬷,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还是算了吧。婆婆她来拜我怎么好意思啊?”
教养嬷嬷面不改色:“既然想娶皇家女儿,就必须按照皇族的规矩办事,顾夫人不愿意跪拜,难道是想抗旨不成?”
顾夫人看向自己的儿子,见他一言不发,更是着恼。
裴瑾略显无措地坐着,这儿媳尊贵得紧,她不敢给脸色看,腿一软刚要跪下,却被儿子一把搀扶站住。
顾长安对教养嬷嬷微微欠身:“请嬷嬷稍作休息,长安进宫一趟。”
教养嬷嬷受得宫里指示,哪里能松得口来:“顾大人休要为难老奴,我二人轮番值守还需回去进言,礼不可废,请大人夫人即刻见礼!”
真是有口说不清,顾长安直直地看着裴瑾,她站起来刚要说话,老嬷嬷厉声喊了郡主一声,立刻又端端坐了。
是了,她答应过娘的,若要做她的女儿,就要听她的话,这样才能嫁给顾长安,才能保住郡主的身份……
侍卫在外,嬷嬷在旁等候回宫复旨。
顾长安目光深邃,撩起袍角终于还是跪了下去。
他身边的顾夫人心中冰凉一片,也随之双膝跪下。
顾家宅院里,只听见他母子二人的请安声音还带着颤巍巍的调儿……
作者有话要说:高阳对女儿是很用心的,别再说她的坏话啦!
☆、30保护你
第三十章
老太傅又给裴墨留了点治国论证;只叫叶晚一起抄写。
幸亏她儿时几乎全能补课,直到考取艺校之前书法还得过大奖,
这小鬼头小楷写得端端正正,写得无比认真。
叶晚只觉得枯燥无味,坐在他的身边好一阵子才静下心来。淡淡的墨香味道在鼻尖流转,她低头抄写,不多一会儿就写完了,笔迹既清秀又工整;很久没有写过这样类似作业的东西;一下就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裴墨写得极其认真,她坐得累了,稍微动了动,佯装看着自己的字迹。
他察觉到她的不耐,头也没抬:“姑姑写好了?”
叶晚轻轻点头:“写好了。”
裴墨轻轻下笔:“姑姑写这么快,可能记得其中精髓?”
她飞快扫了一眼:“天下顺治在民富,天下和静在民乐,天下兴行在民趋于正。”
他刚好写到此处,略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姑姑见解独到,太傅却不是这么说的。”
叶晚连忙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