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砍柴少爷梁永利再次被罚了打扫十天狗舍。
狗舍里的小狗渐渐变成老年人,狗舍外的青草绿了又变黄。就这样流年似水,一转眼七年过去了。
初冬。
漠北的村子冷得早,书院外的水池里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刘风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院中央在冰面上打转的树叶。
“散学了。还不走?”公鸭似的换声少年的声音,夹杂着不纯良的笑意。
刘风看也不看说话的人。木着脸收起书本转身就走。
唉,本来还想再等会儿的。
可对方却横在前面。
刘风没好气地看抬头:“王敏你给我让开。”
被叫做王敏的少年比刘风大三四岁的,身量也更壮实。一张大红脸上因为发育长满了疙瘩。见到刘风说话,他的眼里冒出兴奋的火苗:“你去哪?我爹从京城买了桂花鸭和尚好的葡萄酒。去我家享受享受?今晚可以住下来……”
刘风抱着肩膀,一直斜睨的眼睛忽而亮起来,看也不看王敏,跑向门口:“永利!怎麽才过来啊。”
只顾自说自话的王敏被落在原地,眯起眼睛盯住走远的两个人。还能隐约听见他们有说有笑的声音。
“因为我去买麦芽糖了。你尝尝甜不甜?”
“去老地方吃呗。”
“呐,这个给你爹。”
“永利!”
“怎麽?”
“……你真好。”
“嘿嘿嘿嘿……”
好啊。从京城买回来的美食你听都不听。镇上几文钱的麦芽糖居然当宝贝。王敏捏紧拳头,小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阴鹜。
寒风吹来,露在外面的手冻得发红。刘风还没来得及拿在嘴边呵气,已经被永利紧紧攥在手里,拿在手中的书本也被抢了过去。
刘风不客气,干脆绕到永利正面,把另一只手塞在他的腋下。少年的体温隔着热气散出来,刘风脸上一阵惬意:“好暖和。”
永利虽然被挠得哈哈大笑,但丝毫没躲闪,反而伸手把刘风搂在怀里:“是不是更暖和啦?”
刘风贪恋地在永利怀里蹭了蹭:“是。但是也没法走路了。”
“那有什麽了不起,我抱你走。”永利说着真的把刘风抱起来向前走了几步。
刘风惊呼:“快放我下来!当心被我爹说!”
“不,我还没证明给你看。不仅能走,还能跑哦!”
於是,在刘风的惊呼声里,永利抱紧他向树林边跑去。
七年时间,小孩长成少年。
永利虽然仍是圆圆的稚气的脸,但身量拔高了不少,高出刘风一个头尖儿。因为常年砍柴,骨骼也更结实匀称。和他相比,永利反而长得更加秀气俊美,身体骨骼也纤细很多。一时半会儿竟然挣不开永利的怀抱。
不过刘风也没有打算怎样挣紮。反而用额头蹭着永利的脖子,而後煞有介事地喊:“驾!驾驾!”
梁永利十分配合地拔腿跑起来,穿过树林,跑到一座破砖窑前。
三年前发现这个避风清净之地後,这里就成了他们的“老地方”。
两个少年嘻嘻哈哈地跑了进去,席地而坐。
刘风扳过永利的肩膀,而後靠在他腿上,就这麽仰面盯着他。然後把自己咬过几口的半块麦芽糖放在永利嘴边。永利也不嫌弃,一张嘴全部吃掉,还用牙咬了咬刘风的指尖。温暖濡湿的触感烫得指尖一麻,刘风装作嫌恶地推他一把:“恶心!”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永利摸着刘风柔软的头发,在手里反复把玩着。忽然说:“王敏那个混蛋又欺负你了?
”那个蠢货能欺负得了我?“
可永利的小脸仍旧沈下来:”我看他就是想欺负你。“
王敏是村中首富王员外的次子。自小被溺爱到天,招猫戏狗,恃强淩弱。永利都喜欢的”小仙女“,王敏怎麽会不感兴趣?自从刘镇朔身体变弱,交不齐王家的地租之後。更加变本加厉地围着刘风打转。好在刘风天生厉害,王敏倒不敢造次。
正如此时──刘风年少时圆圆的大眼睛变得细长了些,剑锋般清秀的眉毛挑起:”他敢,我揍他。“
”揍他?就你那三脚猫的本事,也就能欺负当年的我。现在越长越像个姑娘,恐怕连你爹的弓都挽不起来了。“
刘风听闻狠狠瞪了永利一言。而後起身扑倒他一顿挠:”说谁像姑娘?!看我收拾了你收拾不了!“
梁永利哈哈笑着仰倒。一边假装求饶,一边却轻轻挽着刘风的腰和肩,生怕他磕碰到冰冷的地面上。
两人磨蹭到日落才一步一回头地分手。并且相约明日再来。
”明天我去学堂等你?“永利问。
刘风摇摇头:”明天开始学堂放假。我来这里等你吧。你卖柴回来就到这里找我。“
”恩,明天。“梁永利也这样回答着,满脸都是少年人独有的阳光微笑。
可明天毕竟还未到来。
有时候,如果我们都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麽,就不会把重要的事情定在”明天“了。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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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危情
刘镇朔的身体一直未能痊愈──如果他真的有过什麽病的话。
明明年轻英俊,却总流露出病态。当年打猎还能有不错的收获,而今却日见紧张。就算租王员外家的地,也要交不起地租了。
可看到儿子回来,孝顺地帮他捶背端饭,仍然满眼欣慰地笑了。
儿子……越长越像他母亲了呢。
想到过往种种,刘镇朔摇头叹息:”风儿啊……爹苦了你了。“
刘风笑起来,颜面生动如阳春三月的花:”爹说什麽呢。爹把我抚养成人,孩儿现在却连给爹看病的钱都赚不起……孩儿不孝。“
”跟爹别说这种见外的话。明天爹去王家一趟。打了两头鹿,送给王家姑且顶一下地租吧。他家又来催租了。“
”王家孩儿去过一次,我自己就去就好。鹿给一头就行了。既然欠他们的就不如多欠点。反正王家也没良心。“刘风往父亲碗里夹菜,继而小声说,”如果孩儿也能和爹学点功夫……“
”不行!“原本和蔼的刘镇朔忽而严厉起来,”正常人靠双手便可成家立业。习武之人难免犯杀孽,最终都要偿还。你读好书将来能安身立命即可,不要想那些歪的邪的。“
刘风不再多言──每次都是这样呢,一向爹提出习武的要求。所以至今也只会儿时偷学的两下擒拿手。如今连永利都打不过了。
可他的性子还是没改。在王家见到了王敏只是点个头就匆匆过去。对着王员外倒是说了些客套好听的话。很意外,王敏居然在旁边接连不断地插话,帮着刘家开脱。竟把王员外哄得哈哈大笑。
”小风啊,我够意思吧?“王敏真够猥亵,即便是恋恋不舍也能被他表现得恶心之至。
”我欠你的咯?“刘风站在王家门口笑着。
王敏被这一笑荡漾得如在春风中,痴痴地说:”别走,留下来吃饭。“
”不了。改天……我谢你吧。“
”怎麽谢?“
刘风已经一蹦跳开了:”你想呗。允许你许一个愿望。“
王敏怔怔望着远处那道跳脱欢悦的背影,阴沈沈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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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坟岗边有条河。
当然,这条线索也是梁永利小朋友殷勤提供──
自从当年捉鬼之旅,他就发现这河边鱼类众多。在刘风脚伤期间,天天捉鱼往刘家送。外加机灵可爱,颇得刘父喜欢。
等刘风痊愈之後,这里就成两个小孩寻美食的好去处。
冬天在河边凿个洞,小心护上,想吃鱼时就从洞里放进鱼钩;其他季节还可以摘些果子。农家孩子的美食是上天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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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还早,随父亲进城卖柴的梁永利还没回来。刘风就到河边掏出准备好的鱼线和鱼饵,钓了几条鱼赶回破砖窑去。
在砖窑内生火,鱼放在架上滋滋冒着油气。刘风用碎砖护住火苗,而後靠在墙边,睡着了。
阳光透过砖窑墙上的破洞打在的睫毛上,浓浓阴影落上面颊。刘风在梦里扬着嘴角,晶莹剔透的小白牙从微微张开的唇边露出。可爱得如白玉雕成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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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是条清澈的河流。过世多年的娘还在,站在河的一端朝他慈祥地招手。
刘风踏着河水走过去。
河水冰凉潮湿,直直没到膝盖。无论怎样挣紮都无法爬出。娘的身影渐渐隐去,只留下一团白雾和湿漉漉的漩涡。
”娘……娘!“
刘风猛一抬头撞在什麽东西上。迷迷糊糊睁开眼,惊见一张骤然放大的脸。
布满痘坑的脸本来已够骇人,如今零距离接触更显恐怖。王敏眯起眼睛,鼻尖贴着刘风的鼻尖:”乖乖,你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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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风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王敏摸了个遍。
他这才推开靠近自己的丑脸,要爬起身却发现裤子经被褪倒脚踝。下身袒露无遗,双腿还挂着些可疑的液体。这令少年一阵恶寒,情急之下又推了王敏一把。
王敏非但没被推动,还又向前靠了靠:”何必着急?上午还说满足我一个心愿,现在要食言麽?“
刘风虽然小,却也能感到王敏气息中的邪恶。呸呸地淬他:”恶心!给我死开!“一记拳头朝对方面门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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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同样是男子,但刘风只是个未发育成熟的少年;而王敏本就年长不说,还在被家里养得肥肥壮壮。
王敏挨了一拳後纹丝不动,反而把刘风细细的腕子向怀里一带,而後好整以暇地困住怀里的少年开始脱衣服。不多久,雪白的身躯露出来,细长的四肢上挣紮得尽是红印子。
恶心濡湿的舌头四处乱舔,手指不安分地向下探去。刺痛加羞辱逼得刘风大叫出来:”救命啊!救命唔……“
王敏一口咬住少年的嘴唇,手下撕掉一大块布。直起身体後,立刻残忍地塞住刘风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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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呼喊,刘风只能惊恐地望着事态一步步恶化。王敏邪笑着除掉身上衣物,丑陋的身躯下昂起狰狞的欲望。
刘风直觉得脑中嗡的一声,胸前气血翻滚。
永……利……
快要来了吧。
空虚地抓了一把,换回一记耳光。晕过去前,”永利“两个字电光火石般在脑中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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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刘风用力捂着头,想把裂成几瓣的脑袋按回原位。可脑疼痛没有减少,耳中的杂音却愈响愈烈。
他这才想起一切,悲愤地睁开起眼。却见到王敏正按住一个人,甩起高高的巴掌狠命抽打。被打的人奋力反抗,却仍不忘关切地看向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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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敏发现梁永利有异,又是重重一拳:”还不死,你还不死!多管闲事的小崽子,早想宰了你!“
梁永利虽然比刘风高大,可毕竟比王敏小了四岁,也只是个少年。此刻只有挣紮的份,没有还手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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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风挣紮着爬起,这才发现身上除了几处瘀痕外并无别处不适。显然是永利一赶来就阻止了王敏恶行。
他感激得想要流泪,可再看永利,已经被抓住头发向地面撞去。
不过几下就口鼻出血,奄奄一息。可他仍旧瞪着刘风,目光中仅存的一丝灵识示意他快跑。
5 死亡的感觉
刘风双眼血红,冲上去一通厮打,却无一丝作用。
怎麽办。要逃吗?去叫人?
哪里来得及?!
梁永利渐渐失去血色的脸在泪中朦胧。刘风咬紧牙,一步一步退向窑洞口。
”别跑!过会儿我打断你的腿!“王敏不忘威胁。
刘风满是泪水的双目忽然一亮,大叫一声冲了回去。抡起手臂朝王敏後脑猛力一砸。
红色喷溅,全都是血。
刘风从未这样拼了命地打过人。
更没有打死过人。
如今他捏着半块断砖,盯着脸朝下的王敏发愣。眼前的人肩膀一耸一耸,脑袋上的窟窿兀自流出血水。
他死了吗?
额前冒出涔涔冷汗。
永利的呻吟惊醒了他。慌忙去扶,看着遍布青紫伤痕的小脸,刘风忍着泪花攥起拳头。
”我们走……啊!“伴着惊呼,刘风瘦瘦小小的身体横着飞出去。
躺在地上的王敏不知什麽时候爬了起来,掐住刘风的脖子向外拖。
”王八蛋!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手指收拢成凶器,鲜血衬得面部恐怖狰狞。
纤细的脖颈发出格格的声响,刘风的脸色快速变紫。死亡的感觉紧迫而令人恐惧。
他无力地捶打,却不能阻止来自颈部剧烈的疼痛。
就在他开始轻轻抽搐时,身上传来猛烈的震荡。而後便有大口空气涌进胸腔。动荡的视线中,王敏近乎鬼怪的狰狞面孔带着强烈的惊骇和愤怒慢慢滑下。
永利满是鲜血的脸露了出来,手中正捏着刘风用过的半块砖头,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着。
瘫在地上的王敏已经不再挣紮,永利却捣蒜般一刻不停,赤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血来。
”他死了吧……他已经死了吧?“刘风爬起来紧紧抱住永利,仍然能感到面前少年身躯里迸发出的强烈恨意。
地上红红白白流了一片,宛如通向地狱的三途河。
刘镇朔正在夥房烧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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