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无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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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无雅(一)-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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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处无雅(一)
  作者:桃花庵歌

  一

  青雅,之前是个人,之后还是孤零零一个人。这话是沐亦寒说的
  青雅无害的笑了一下
  一青雅很简单,日子很混乱
  青雅者,姓林名晗,字青雅,素州寒城人。襁褓之中,父母双亡,其叔父代为哺养。五岁,及崇绪三年上选侍童,以其秀美聪敏遂入宫士宁王……
  瘦小的青雅站在漆红的木槛外,一群神鸭迎着夕阳喧闹而过,小小的他睁大了迷惑的双眼,望着那个站在高高的玉阶之上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孩子,一袭白衣,织的是花开富贵,百鸟朝凤。传世玉佩斜斜的挎在腰际。
  看向他的目光中只剩了戏谑和不安于室。
  “林晗,林青雅。做我的侍读可好?”上扬的声调,满是坏笑。
  青雅却如同受了蛊惑,将手搭在了他伸过来的手中,跨过高高的铁槛,身后,沉闷声,公人缓缓关上了顶天的宫门……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此生青雅再也没离开过宫门,再也没离开过沐亦寒。
  哪怕他作战平叛生死徘徊,哪怕自己叔父过世,真的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命与运的羁绊,原来真的只是一纸笑谈。
  “青雅跟着你真是糟蹋了。”夜寂风凉凉的看着帮青雅上药的沐亦寒,沐亦寒一挑眉斜了他一眼,勾起一丝坏笑,“再糟蹋也是我的,你心疼,青雅还不跟你呢。”
  话是说那人的,目光却丝毫没从青雅处离开。
  青雅一低头,盛开的大朵红莲花成了他胜利的标志。他继续拉过青雅的手,帮他上药。
  青雅的手心已被戒尺打的条条血痕,有的还绽开了口子,血迹斑斑,在他白皙瘦弱的手上格外突兀,看得沐亦寒心头一紧,不由的在心中抱怨上书房的那些老师傅:这群老家伙,就狠得下心来,下这么重的手。
  他着实心疼这位同自己一起长大的侍读,在这充斥着黑暗与算计的皇宫,他只知道,日后他要辅佐夜寂风,只有青雅会陪着他。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低了头,怕青雅疼,向伤口处轻轻吹着气,小心翼翼呵护着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就像日后他对所有女子所作的那样,微蹙的眉间,好像自己是他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所以,他没抬头,看不见青雅愈加红润的双颊和浸满了温暖的凤眼。
  “手伤成这样,那一百遍《师训》就别抄了,我让下面人抄了,明儿你交给那老头就成。”
  “不可以,陈大人罚的我,我只有自己写,别人代不得。”青雅语气十分坚决,他一向都是最尊师重教的一个。
  沐亦寒抬头瞪着他,他也毫不示弱的回瞪了回去。沐亦寒把伤药狠狠涂在他的伤口,青雅疼的眼泪汪汪仍旧愣是不开口。最后,沐亦寒只好妥协。
  “得,就你犟,我拗吧过。那一百遍我替你抄了成了吧,我抄的那老头子估计乐地什么也不会说。反正,你是替我挨的打,要不是我逃课溜出宫去了,他也不不至于难为你这个好学生。”青雅低头,默不作声,是应了。
  沐亦寒七手八脚的帮他包扎好伤口,那边夜寂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皇帝派的人催了几遍了,几个大臣已经开始议事了,今天是他和沐亦寒临朝听政的第一天,若晚了,少不得有挨父皇一顿训。
  这边沐亦寒刚放下药瓶子,夜寂风转身就向寝宫外走,沐亦寒好一阵疾走才追上,等追上了,夜寂风反倒不急了,停了下来,瞅着沐亦寒,丢下了一句“若无意,就别让人误会。他于你,不是一般的人,伤就伤了。”
  “你打的什么哑谜!”沐亦寒一脸的不解,夜寂风早已走前面去了。
  而青雅,一直天真的以为,他和沐亦寒就会这般的简单温暖的走下去,直到,沐亦寒从宫外抱回那个女子,聪慧灵动的名扬,像一只漂亮的小狐狸。那晚,他不知道,青雅在宫门处的漆红木槛上数了一夜的星星,一夜过后,他还是青雅。
  一天天的,从春到冬,从秋至夏,门前的枫叶落了又红,宫内的新人来了又走,像枝上的落果,青雅,沐亦寒,夜寂风及至那个莫名而至的名扬,褪去青涩,成了翩翩少年。
  只是除了沐亦寒,和他自个儿,谁都看到了青雅出落的风采,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俨然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唯有仙曲仙境才配得上他的超尘脱俗。
  叽叽喳喳的小宫女们躲在华柱后面偷偷向端坐在书房里的青雅望去,痴了;被管事的嬷嬷发现了正要训斥,却被小宫女指向那边看去,醉了。
  “青雅哥哥,青雅哥哥,”五岁的七公主挤着她那圆滚滚的小身子一头扎进了青雅的怀中,挥着两只小手,青雅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从几案上拿起一条绣着幽兰的帕子帮她将额上的汗水细细擦过,有将那帕子塞进了袖中。
  “青雅哥哥,什么是嫁人啊?”七公主搂着青雅的脖子,小脸在青雅的下巴处蹭来蹭去。“嫁人就是,女子同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一辈子。”
  “这样啊,那我以后要嫁给青雅哥哥。”
  “扑哧……”一声笑,青雅抬头,望着名扬拿着帕子掩着唇就掀帘进来了。
  径直走来,接过了七公主,问道:“为什么要嫁青雅?”
  “因为三姐她们总说嫁人就嫁给青雅哥哥。”七公主年幼得宠不知避讳,青雅早已红了脸,别过脸去。
  名扬笑了,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叮嘱道,“下了学,去我那一趟,新下的六安瓜片,我都温了三、四回了,你总放我鸽子。”语焉中像是嗔怪,“别同沐亦寒说,这些子,到了他那儿一准糟蹋。”
  青雅只得点了头,名扬这才抱着七公主向外去,一会儿,又想到了什么,扭头道,“哎,你那帕子谁那好像也有个一样的”
  青雅心中一惊,像是怕被人看破芳心的小女孩,拽紧了袖口。“对了,是沐亦寒那,他昨天要给我的,说是贡品,我没要又还他了。”说完,打开帘便走了。
  青雅捧着那帕子,帕子中包着一块羊脂冷玉。淡然冷漠的不惹尘埃。人心若是如此又该多好。青雅暗自思忖。
  名扬的屋子在青雅的后面,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自她来了,没要一个人不喜欢这个聪慧美丽的女子,而他的花花王爷沐亦寒更喜欢的紧,有了她,便的真收了心思,规规矩矩的一心扑在了她身上。
  而同她住的,是三公主的侍读,青雅与她打过几次照面,只记得是个有才识的美丽女子,她的父亲好像是三皇子的下属。是沐亦寒怕她一个人孤单,特意让那女子搬了来。当亦寒对一个人好时,他总能把一切都想的体体贴贴。
  名扬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石桌上摆着石炉,小石锅咕嘟咕嘟的煮着,溢出的都是泉水的甘洌
  。
  青雅抬袖,坐在近旁。名扬舀出四、五钱冲进青雅的杯中,一笑望着青雅,青雅也同她微微一笑,掩面饮了。
  名扬又舀出四、五钱,又掩面饮了。
  饮至三杯,名扬这才开口说话。又先是一笑,继而一蹙眉,故意板了脸,问道:“昨天,是你溜到我房中偷亲我的不是?”
  青雅红了脸,嫩白嫩白的小脸染了一层雾,小声辩驳着:“不是,是,是亦寒……兄。”
  名扬“扑哧”一声笑开了,声音如同空谷的银铃般清脆悦耳,百灵鸟也会自愧不如。“我当然知道是他。”
  “那你,你喜欢亦寒兄吗?他是个很容易被人爱上的人。”青雅问。
  “这话没错,”名扬答道,青雅点点头,心下明白了,又问“你会嫁给亦寒吗?”
  “呵,”名扬正色道,“嫁他还不如娶青雅。”她说的很认真,青雅却只当是玩笑。
  茶也饮了,话也问了,青雅就该走了。
  撩袍,理衣,不沾一尘;挥袖,抬首,恍若神明。
  “青雅,你站住。”名扬堵在门口,扬起不屈的小脸,望着高过自己一头的青雅,满眼的愤怒,“为什么我说的这么清楚你还吧明白!为什么沐亦寒每次干坏事都要打着你的旗号!因为连傻子都知道,名扬喜欢林青雅!”青雅愣愣的看着噙满了泪水的名扬,声音中略显一丝困惑,“可是,亦寒喜欢名扬啊”
  名扬挫败的松开了手,靠着门廊,偏过头去。当真同沐亦寒说的一样。青雅不在看她,好像一切都没发生似得,轻松跨过门槛。
  “林青雅,林晗。这世上不是当真只有你一人,名扬没了青雅,一样可以活得很幸福。”
  青雅似是听见了这句话,又似是不曾听见这句话,不过没有回头。对青雅而言,这些不重要。
  当然,很快,名扬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有成了那个人见人爱的快乐小公主。
  有沐亦寒宠着,贵妃娘娘宠着,人们似乎都选择性的遗忘了她无法查明的身世,以及她宫女的身份,俨然成了这宫中的主子。皇帝似乎,也很喜欢她。
  而青雅的话,永远都是对的。
  沐亦寒是个很容易被人爱上的人,当人们撇开他宁王的高贵身份,撇开他喜怒不定的名声,大都会放下青雅而选择亦寒,青雅比他多的,无非就是一份温润,平易近人,可他没有亦寒的花花心思,不会哄人开心,他就像是一个站在空旷的田野里的华美的木头桩子,日晒雨淋,只有烂在哪里,死在那里。
  所以,极度伤心的名扬有了亦寒的贴心抚慰,爱上他成了理所应当的事。青雅不在乎,对他而言,一点也不重要。可青雅也有在乎的,譬如,沐亦寒封府,封府意味着大婚……
  “你要娶名扬?”青雅低头坐在石阶上问那个负手站在他身后的人。
  沐亦寒默然,便是应了。握紧了双手,坐在青雅近旁。
  他想,他此刻是不是该靠的再近些,把脑袋抵在他的肩上。可这样做似乎也是徒然的。
  “可不可以,不要娶名扬。”青雅第一次用如此卑微的口气低三下四的求沐亦寒,看上去柔弱的的青雅,其实才是最倔强的一个。
  可沐亦寒还是硬下心肠回绝了,因为他知道,人心是贪婪的。第一次他若答应了青雅,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青雅会越来越痛苦的不安现状,他便真的无能为力了。
  “青雅,我似乎一直在找一个人。”
  “名扬吗?”
  “也许,我不确定,只是现在感觉是。”
  “亦寒,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不是我。”
  沐亦寒扯着粉白的衣袖,有一下没一下的抹去青雅满脸痛苦的泪水,缓缓道,“青雅,这么些年了,若是你,我们,不就早在一起了吗?我不能笑着骗你,因为在我心中你一直同夜寂风一样重要。”
  青雅点了点头,望着那星辰漆黑的天空,沐亦寒突然心中一慌,因为青雅那明亮的双眸中竟倒映不出自己的身影。
  “亦寒,我想去喝酒,一个人去”
  “好。”……
  “亦寒,青雅不见了,”名扬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殿内。
  沐亦寒只是微微一颔首,视线却未从书上的那一行字离开。
  “沐亦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看书!青雅不见了,各处宫门都落了锁了,他若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名扬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书掷在一旁,夜寂风凉凉的扫了他一眼,道:“青雅想躲,谁都找不到。都是你自个儿做的好事。青雅跟了你真是糟蹋了。”
  沐亦寒仰头冲他一笑,挤出来的笑,永远都比哭要难看。
  第二天清晨,当青雅昏昏沉沉跌跌撞撞的从四季楼当红小倌的床上爬下来时,他只记得喝了好多的竹叶青和女儿红,还有四季楼妈妈堆满了粉一笑就往下掉的吓人花脸以及那个小倌无比柔软的身子。
  他就这样华丽的丢掉了自己的第一次,说不清是无意还是故意。更糗的则是,他竟然没带一纹银子,连个铜板都没有。徐妈妈的笑成了吃人剥皮的阴森笑。
  在一阵上下其手后,那块羊脂冷玉被搜了去抵债。青雅很无奈的看着她那满足的笑,那块玉,足以买下那个小倌了,而糊涂的青雅却只拿它换了一晚上。
  青雅不再顾惜,转身回宫了。
  大殿之中,只有一人。
  沐亦寒坐在那里跷着腿喝茶,见青雅进来,只是从怀中掏出那个用帕子包好的玉,丢在了小几上。
  青雅走了过去拿起来,重新系在腰间。沐亦寒没有说话,青雅亦没有说话。
  然而,老天总爱同人开玩笑,绕个圈子再告诉你什么是真理。
  沐亦寒最终没有娶到名扬。宫中的那场大事故把一切都搅得物是人非。三皇子意欲谋反被赐自尽,而名扬,因为同她一起住的那个女孩子而从此不明下落。
  听说,亦寒在府中喝了一天,在榻上躺了七日。
  只是这次,青雅唯一一次没有陪着他,突然间青雅有了自己的事要去做了。
  之后的日子,于他们风生水起,于青雅则是波澜不兴。沐亦寒终于找到了他要的那个人,含笑。虽说一路坎坷,却最终修得正果。
  而青雅,则在恋与失恋中徘徊。后来他又喜欢过淮素子言,可彼时的他,已没有年少的冲动,更何况怀中又塞进了一个粘人的小白。这件事,一只有他与亦寒知晓。后来,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曾经喜欢过子言,也许,不过是一句戏言吧。
  就像亦寒说过的,“青雅之前是一个人,之后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当然,这句话还有下文,他又说“除非没有他我。”
  “青雅,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子言推了推青雅,青雅似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抬头看了看子言,他已向小白授完课了,小白也正在整理课本还有笔墨纸砚。
  子言叫他帮忙来授课,他竟一不留神滑进了往事之中。淡笑,小白站在他目前,笑道,“青雅,今晚我去你那儿。”
  “没大没小,应该叫青雅叔叔或神仙叔叔。”含笑嗔怪着进来了,手中提着食盒,子言早先一步迎了上去,笑盈盈地接过了。
  青雅也不知是小白何时换了称呼,十岁时或是九岁时。一晃眼他也长大成人了,亭亭地站在他面前,笑言望着他,却再也不是那个嚷着要抱的小孩子了。
  他与亦寒不是十分像,只是他与含笑的综合,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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