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迎君- 第59部分

柳寄悠拿无神的眼睛看着冷颜，不犀利，不冷艳，却还是让冷颜有些心虚。

柳寄悠就这么定定的望着，眼睛一眨也不眨，最后叹了一口气，靠在木桶边上。”既然你说是，那就是吧。“”我出去了。“

冷颜出门，不敢再多逗留一刻，纵使他失忆了，可是柳寄悠仍旧是柳寄悠，细致入微的观察仍不会少，冷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的喜欢，并没有得到她的认同不是吗？

从认识到最后的离开，他们的关系就一直是主仆，不曾改变过，柳寄悠从来不肯说任何的承诺，即便是偶尔想起来，说的也总是漫不经心的。

爱与不爱，她从不曾回答过，那今时今日，他只能说，两个人是主仆。

听见冷颜的关门声，柳寄悠才有收回了目光。

对于这个答案，柳寄悠有说不出的失望，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明明感觉到不是那么简单，偏偏那人说，就是如此简单。

主仆，呵呵……

柳寄悠记不起自己曾经做过些什么，却也知道，现在她自己的这一份依赖，要远远大于那一份所谓主仆之情，没有人会在生死一线的时候念着一个仆人的名字。

她也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仆人的一句我在，我陪着你，就觉得安稳了。他们之间，应该更亲密的。他们之间，应该更亲密的。可那人是明摆的不愿意承认。

想到此处，柳寄悠不由苦笑，这样也好，少了些许的尴尬。

两个人，两种心思，想的却是一件事。

若是冷颜再自私一些，或许中间就少了许多波折，可冷颜毕竟只是冷颜，一丝一毫都不愿意委屈了眼前这个女人，纵然此刻她不记得过往，他也不情愿去做她没有首肯的事情。

或许，这是冷颜这一生唯一剩下的骄傲，做不到比肩，至少能做到成全。给不了她一个恣意翱翔的天空，至少能成全她的追求，至少能为她赴汤蹈火。

卑微的甚至可以忽略的自尊。

冷颜望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房门，未曾再开口，他就守着就好。

×

瓦剌大帐，也先看着这封书信几乎笑出声。

“王，什么高兴的事儿？”

内侍看见也先笑了，自然要去询问，也先伸手将那信件递了过去。

“梁王已经出了安陆，按照这个行程，一个月之后必然会到这儿，吩咐下去，让大家都提高精神，只要是不熟悉的人，都给我注意点，切忌，不可打草惊蛇。”

也先这次是势在必得，内侍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次，我要让朱瞻垍有来无回，他不是厉害吗，本王倒要看看，他能给我厉害到哪里去，少了他的大明，还能熬多久。”

别人或许不知，但是也先却清楚的很，小皇帝的才能并不出众，若是遇见大事势必会先给这个皇叔通气，朱瞻垍应允的事情，皇上自然办的顺利，就如同立三杨为辅政大臣，当庭宣召，谁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也先看的清楚，这大明的半壁江山都在这个男人的手上，偏偏这个男人不争气，为了一个女人魂不守舍，现在已经追过来了，先前旁人说了他还不信，看来倒是真的，朱家出情种，这个朱瞻垍也不例外。

只可惜，情种多是短命。

也先的唇角挂上了冷笑，对这个朱瞻垍，他可是花了大心思，若不是有心，怎么可能会恰巧见到了柳寄悠，又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

只可惜，这辈子他都不会知道，到底是谁出卖了他。

“王，玉酌姑娘来了。”

也先立马收起了脸上的冷笑，回头看那人已经站在门口，柳锦悠俯身行礼，被也先扶了起来。

“都说了你身子弱，怎么出来了？”

也先挥挥手将下人屏退，柳锦悠抬起眸子望着他，光洁无瑕的脸上那还有什么伤痕。跟柳寄悠五分想像的脸，美的惊人。柳锦悠冷淡的笑了一下，有些无力，却仍是好看的，也先看着她脸色有些苍白，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梁王有消息了吗？”

柳锦悠关心的就只是这件事，也先将信函递给了柳锦悠，柳锦悠扫了一眼，满意的笑了一下，几乎夺了也先的魂魄。这个女人的一瞥一笑，都是也先的致命伤。

柳锦悠将东西递过去，也先收起来，看见柳锦悠欲言又止，便主动开口问；"；还有何事？”

“我姐姐，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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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寄悠次日便能下床了，眼睛没有丝毫好转的意思，伸手晃了晃，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呵呵……

或是曾经真的有些东西是她这辈子都不愿看见的吧。

抬腿往外走了一步，感觉到面前来了人，知道是那日救了自己的少年，淡淡的笑了一下。”身体才好了一些，你别乱动。茆“

冷世医抚着柳寄悠，想要将人送进去。这天气也不好，柳寄悠得身子又很弱，晒得时间长了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好不容救回来的人，马上要好了在出差错，师叔估计会恨死他。”捂着都发霉了，出来看看透透气，不然不等我身子好，我就疯了。“

柳寄悠往前走，冷世医赶忙拉住她的手，柳寄悠扭头微微的笑了一下，算是感激，冷世医愣了一下，对柳寄悠的笑颜依旧没有任何得反抗能力蚊。

“前面是河是不？"；

柳寄悠感觉到淡淡的水汽扑面而来，有些凉意。”是啊，上次就是从这看见你的。“

柳寄悠淡然，没有说话。”你应该是从上面的掉下来的，上面是乱坟岗，你能活着真是奇迹。“

奇迹？柳寄悠倒不觉得。”你在这里几年了？“

柳寄悠摸到一块石头，随即坐下去，身体不好，站的时间长了就容易累，柳寄悠不想逞强，也不是逞强的时候。”小时候就一直在，我跟师傅相依为命。“

冷世医离柳寄悠稍稍远了一点，坐下了，褪下靴子，把脚丫子伸进了水中，冰凉得感觉顺着脚步蔓延上来，舒服的感觉让冷世医长出了一口气。”你要不要下水？很凉快的。“

冷世医扭头略带可爱得看着柳寄悠，随后才发现她看不见，略带一些失望，柳寄悠倒是无所谓，对着冷世医笑了笑。”你跟你师傅相依为命，你师叔呢？“”师叔啊，师叔大约半年前来的，那个时候师叔受伤很重，也是从乱坟岗掉下来的，身上没有一处的好地方，养了好长时间才好，后来师叔又出去了，是跟你差不多的时间回来的，师叔是个怪人。不大爱说话，不过师叔比师傅好，可靠。“

柳寄悠听到手上这两字的时候猛得揪心了一下，冥冥之中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却只是一刹那，随后消失殆尽。柳寄悠望着冷世医，勉强的笑了一下。

冷世医这个孩子性子单纯，不经世事，对人都怀着善意。这就应该是人之初，性本善的写照吧！柳寄悠对这种人终究是有些羡慕的，最起码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不是不记得师叔了？"；

冷世医问的小心翼翼，柳寄悠点了点头，看不出来在意不在意，但是冷世医却也没有多问。

“其实我也并不是很了解师叔，师傅也不了解，听说他们分别很多年了，你要是想知道，我帮你问问我师父，他知道可能多一点。”

冷世医热心的提供帮助，柳寄悠摇头，很多事情，既然他不愿说，那就等到什么时候他愿意说了，她再去听。

“你师叔的事情我们暂且不谈，绰罗斯氏也先这个人，你知道吗？"；

"；啊？瓦剌谁不知道他，说起来现在真正当权的就是他，可汗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怎么了，你认识他？那人不好惹，听说性子很不好，有些残忍，比较霸道。“

冷世医吃了一惊，似乎对也先这个人多少有些忌惮，说话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柳寄悠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依旧能感觉出来这个孩子的心慌，也没有在问，扭脸望着远处，不再开口，冷世医看着柳寄悠，见她不说话了，就安静坐在她的身边。

冷颜和冷若行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人在石壁那边玩，冷世医站在水里好像在捉鱼，柳寄悠带着淡淡的笑脸望着他，两个人看起来竟然美好的有些恍惚。”她的眼睛什么时候能好？“

冷颜的眼睛始终都在柳寄悠的身上，问话的声音都是冷淡的，冷若行看了他一眼，眼睛里一阵鄙视，这人就是这样，明明心疼的不得了，偏偏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生怕别人看出了一丝一毫。

“恕我直言，我只是个江湖术士，连大夫都称不上，她这眼睛我估计是她自己心里的问题，应该不是中了巫蛊所致，不过就算是巫蛊我也没有办法的，你别指望我，我劝你最好还是将人送到了神医陌漓那里，说不定还有希望。”

冷若行对自己的医术有深刻的认知，断不会认为自己能将人医好，这种疑难杂症还是请好的医生比较妥当，治不好也怨不得人。

冷颜蹙眉，似乎对这个意见并不赞同，若是将柳寄悠带去找陌漓，那孟竹旸不是顷刻间就能知晓柳寄悠的状况，到时候只怕会更复杂。

得而复失，冷颜要不起这个结果。

“不过你就算不送，应该也没有什么，只是眼睛看不见了，慢慢适应也能生活，就是你要多费心，不过我看你也挺乐意费心，是不？”

冷若行回头看了冷颜一眼，戏虐的笑了起来。冷颜不搭理他，倒是那边的柳寄悠似乎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转过脸来看着两个人。

冷颜的脸色明显暗了一下来，这种事儿，最好还是不要让柳寄悠知道的好些。

柳寄悠对着两个人招招手，冷颜和冷若行对视一眼，快步往前。

“师傅，师叔你们回来了？“

这边的冷世医才看见两个人，哗啦啦的从水里跳出来，略带慌张的穿鞋子，柳寄悠听见了他的声音，只是淡笑。”整天傻乎乎的，跟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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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若行拎着冷世医的耳朵就走了，将整个空间留给两个人，柳寄悠不介意，依旧坐着，冷颜似乎并不擅长言辞，以前都是柳寄悠说多一些，柳寄悠现在不开口了，他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相处着，看着夕阳落山，天空出现了漫天的星辰，柳寄悠到不觉得有区别，她的眼前已经没有所谓黑夜和白天，什么时候都是一样。

冷颜看着她茫然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明日，我们去找陌漓。”

柳寄悠扭头，双眼却对不上焦距，伸手想要触摸冷颜，冷颜赶忙握住她的手。柳寄悠借着冷颜的手，站了起来。

“这样就挺好的，看不见了，心就亮了。”

冷颜缄默，柳寄悠往前试探的走了两步，脚下不稳，直接跌进了冷颜的怀中，两个人稍有碰触，冷颜就推开了柳寄悠，柳寄悠踉跄了两步，冷颜赶忙拉住她，她才稳住身子。

“爷……“

冷颜略带歉意，柳寄悠抽回了自己的手，一步一步缓慢往前走。冷颜想要扶着她，却被柳寄悠甩开。”我只是瞎了，不是死了。“

冷冷的说了一句，继续走自己的路，她是瞎了，可不代表她的心也瞎了，看不出来这个男人的抗拒，或许，真的是自己猜错了，他偏不巧就只是奴才而已。

那一句一句的爷，将两个人的身份彻底的拉开了，她不是不识趣。

忽而，柳寄悠苦笑了一下，印象中，她是这般无理取闹的人吗？什么时候居然幼稚成了这样，跟别人这样的制气，她，有资格吗？

甩甩头，不想再去考虑太多。

随遇而安吧！

冷颜看着柳寄悠独自前行的身影，她走的缓慢而且迟疑，每踏出一步之前都会小心翼翼的先伸出脚去试探，确定平稳之后才会落脚，即便是这样她都没有停下脚步等他帮忙，这就是柳寄悠，若是亲近，那便是毫无缘由的信赖，若是不亲近，那就是泾渭分明的拒绝。

她没变，一点都没变。到了这一步，他还怕什么，若是当初她离开了孟竹旸，这辈子便是永不相见，他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就算是柳寄悠恢复记忆，就是孟竹旸知道她的下落，她都不会再是那个愿意委身的柳寄悠了。

冷颜快步走了过去，打横将人抱了起来，柳寄悠剧烈的挣扎。”是我想的太多，对不起。“

冷颜寡淡的声音传到了柳寄悠的耳朵里，柳寄悠怔住，抬头，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她能感觉到冷颜目光的灼热。伸手抚摸着冷颜的脸颊，似乎想要从记忆里找出与这个男人相关的一切，最后，只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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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冷颜等着柳寄悠开口，柳寄悠却只是低下了头。”爷……“

冷颜有少许的忐忑，柳寄悠听见冷颜的声音抬头，无神的眼睛却能让冷颜有被打量的感觉。许久之后柳寄悠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垂下头。

“怎么了？”

柳寄悠摇头，她不说话，可冷颜也瞧的清楚，那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的落寞茆。

“眼睛会好的，莫担心。”

柳寄悠强颜欢笑的摇了摇头，自己对这个眼睛到不是很在意，真正的在意，是那已经忘的一干二净的过往，到底，她曾经是什么样的人，会让身边这个男人这么敬畏，甚至容不下自己一点的情绪变化。

“以前我是一个并不好相处的人？蚊”

柳寄悠说的是问句，内容确实肯定的。冷颜闻言稍稍愣了一下，随后马上否认。

“爷不是不好相处的人。”

“不是不好相处的，那就是我做事很独断吧，不然，怎么能有你这么小心翼翼的属下？“

冷颜沉默，柳寄悠做事向来是独断的，很少会听从其他人的劝解，一意孤行的厉害，或许是性格使然，她对谁都不那么相信，为人处世势必会留有退路。

说不上好，却也没有什么不好，她聪颖过人，鲜少出错，唯一的一次，怕就是相信了孟竹旸吧！

冷颜的沉默算是对柳寄悠的回答，答案是意料之中的，柳寄悠却仍旧觉得有些唏嘘，自己不讨喜啊！

“累了，回去吧！”

冷颜想说什么，却被柳寄悠打断，有些事或许柳寄悠自己已经知晓了，所以即便是不知道，也不曾开口询问，她自己是不是也不想知道过去的事情呢？

她是不是也会跟他一样，贪恋这得来不易的宁静？

“爷……”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