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还穿着一身白衣服。“
“就是他,谢谢你告诉这个,我一定报仇去。“
孟竹旸的脑子似乎很简单。很轻易就能转移目标。
看着他气愤地背影,柳寄悠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孟公子,你自己认识回家的路吗?“
孟竹旸顿时愣住。
“这个傻子。“
柳寄悠失笑。
“颜。送人回去吧。别把这活宝丢了。“
“柳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都听见了。“
柳寄悠转身走开,不理会后边那个男人的叫唤。
夜色清凉,这天虽是春末,一阵风吹过,却也是刺骨的寒凉。
*
次日一大清早,框框框的锣声就将柳寄悠从梦中惊醒。原本就是午夜才睡,现在明显的睡眠有些不足。
“颜,怎么了?“
柳寄悠不想起身,趴在床上,轻声的问。
“巡查御史要去杭州府衙。“
冷颜不进房间,站在窗口回答。
这种完全依赖冷颜的生活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依稀记得,是在五六年前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倾城刚出名,从东北回京城的路上,遇见了那时候冷颜。
秦正稳死定了
那个时候还是隆冬,他就一身单衣的窝在路边的破庙中,那个时候他也不过十六岁的摸样,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整的地方,衣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粘糊糊的跟身子粘连在一起。高烧烧的他一直昏迷。
柳寄悠拿出二十两,看好他的病,治好他的伤口,给了他五十两作为他回乡的路费,然后她就离开了,可这少年,居然跟着她坐的马车走了两天两夜,怎么说都不走。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认为,跟着她就能活命呢?
那个时候,她还是卖艺不卖身呢?
她从来没问过冷颜以前的事情,问他叫什么,他只说家里穷,没有取名字,这冷颜的名字还是她给取的呢。
呵呵……
已经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想起来,都有些模糊了。
起身穿衣,推门出去,阳光下,还是那个又黑又瘦的柳继。
“去看看吧,指不定能看见什么热闹呢!“
杭州府衙离柳寄悠住的地方不远,过了三个胡同,看见一条大路,顺着大路走,就能走到衙门。
现在的杭州知府已经在杭州为官多年,势力盘根错节,那姓秦的小子,就是他的亲外甥。杭州城谁不知道他秦二少爷作恶多端,可谁又敢多言?
这也是就是为什么昨天红姨只敢拦着,却丝毫不敢动手的原因。
杭州府衙的门卫里里外外围了不少的人,巡查御史已经进衙,人却久久不散。
“我们去那边的树上。“
柳寄悠指指府衙内最高的树枝,冷颜带着她避开人群,从府衙的侧边,跳到墙上,然后直接上到了树上。
两人的位置恰好能看见府衙的情况。
大厅之内,坐着一个他们俩都熟悉的人,孟竹旸。
“小生途径龙京驿馆,还未站住脚,这边就见一男人对小生目露淫光,男人一个眼神,他手下就要绑我,男人得意的带着他怀里的女人走了,要不是我恰逢两个江湖人士相救,小生就死在这群人的手上了。“
孟竹旸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初见柳寄悠时的那种错乱慌张,说话镇定自若,眼神灼灼,大有你不出手,我就是不大罢休的意思。
“孟公子,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不知道是谁怎么替您办呢?“
扬州知府坐在文案后,冷汗直流,巡查御史坐在堂下的左边,面无表情。
“就是你的好外甥,秦二爷秦正稳。“
孟竹旸冷声道出男人的名字。说道秦正稳的时候,咬牙切齿的。
“孟公子,你说话可要有根据。“
“放肆……“
知府的话未说完,这边的巡按御史就先开口了。
“下官知错,下官马上带人去抓。”
知府大人也顾不得所谓的官威,忙从台上下来。
门口的百姓一阵惊呼,不敢相信一向飞扬跋扈的杭州知府,也会有这么紧张的一天。
“若是抓不到那秦正稳,你就提头来见。”
巡按御史站起来,对着知府的背后冷言道。
“是!“
未来的媳妇不简单
杭州知府吓的立马跪在了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带着士兵就冲了出去。百姓火速给几个人让道,嬉笑声不绝于耳。
“巡按大人真是厉害啊!“
底下的百姓不由自主的惊叹,然后全都兴致勃勃的等在门口,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想必这秦正稳真是作恶多端了,现在一个个巴不得他直接受刑呢。
“各位,这秦正稳想要抓来势必要有些时辰,若大家不介意,就先请大家都回去,晌午之后,我们再来此地,到时候一定会大家一个交代,若有哪家公子或者姑娘也曾有跟这位孟公子一样的经历,也不妨说给本官听听,我们大明王朝,觉容不下此等小**害百姓。”
巡按御史此刻站在衙门口,对这一干百姓语重心长的说着,看来这次是想要将这秦正稳给绳之于法了。
单是强抢民男这一条,还不足以让这秦正稳入狱,索性,这个大人就在这个鼓动百姓。
“大人……”
百姓之中,果然有人出来。唰的一身跪在了巡按御史面前。
“大人,我家小女两年被秦正稳那个畜生抢走,至今下落不明,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来人一身粗布衣衫,年曰四十,泪水横流。
“是,那个时候,我们都见了,可是后来就再也没讲过王家的小女儿,听秦家的小人说是活活给打死的。“
后面立刻有人帮腔。
“我家儿子,上个月被抢去了,也是到现在还没回来。“
后边又出来一个老汉,脸色涨红,大抵对这种事情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但是听见被活活打死几个字,又觉得惊恐,便出来说话了。
“这秦正稳,还真是男女通吃。好胃口。”
柳寄悠坐在树枝上,悠哉的晃着小脚,此刻大家都在诉说自己的苦楚,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柳寄悠也不指望身后的男人能回答自己,反正也习惯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不在乎多这一刻,
转眼看见大厅中的孟竹旸,笑眯眯的坐在屋内的椅子上,身边的小丫头又是捶背又是捏肩,好不自在。
这人,倒也奇怪。
“走吧,不看了,这秦正稳这次只怕是难逃一死。”
柳寄悠伸手抱住冷颜的脖子,准备从这树上下去。
“官官相护。”
冷颜不以为然。
“呆子哦,你还没看出来,你那未过门的媳妇,身份不简单啊。”
柳寄悠笑了笑。冷颜无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
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巡按御史都另眼相看,别人只不过说了孟竹旸一句,这巡按御史便急忙的说了一声“放肆”?
孟竹旸只是被意图绑架,一点伤都没有,却让这巡按御史如此大费周章的非要至秦正稳与死地。他到底应该是谁呢?
脑海中仔仔细细的算了一遍,朝廷之中,她未曾记得,有这么一位姓孟的人物啊?朝中的大臣也没有这样一个书生打扮的公子,难道孟竹旸这名字也是假的?
呵呵……
算了,皇亲贵胄与他何干?
斗不斗的过,那要斗了才知道
吃过晌午饭,大街小巷的铜锣声就框框框的响了起来。
秦正稳应该是已经被抓到了,下午要开堂过审了,不经意又想起那孟竹旸嘴角得意的笑容,那人,单纯的有些可笑了。
没经历生死,没有见过挫折的人,大抵都能笑的那么开怀。像她这样的人,怎么都学不会,将温暖放在眼睛里。
二十一岁了,人老了,心也老了。
“爷,开审了。“
冷颜的出现总是这么无声无息。
“我就不去了,你替我去看看,我一会去看看流月,那天帮了我的大忙,现在都还没谢过人家呢。“
“是。“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人,越来越来无影去无踪了。
流月住的地方应该离她的地方不远。没走多长时间,就看见清月两个字。
这清月房,应该就是流月的地方。
门口站着一个暖香阁的龟×公,看见柳寄悠过来,伸手就要拦住。
“月公子昨天累了,现在还未起。”
柳寄悠一怔,流月,昨天接客了?
“若月公子醒过来,告诉公子倾城来过。”
“倾城姑娘进来了吧!“
稍显虚弱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龟×公脸色微变,对柳寄悠也不再阻拦,推开门请他进去。
流月还躺在床上,如墨般漆黑的长发散落在玉枕之上,脸色微红,双眼紧闭,眉头微蹙,嘴唇也十分苍白。
“流月……“
柳寄悠快步走了过去,伸手附上流月的额头,火烧般的温度让柳寄悠本能的收回了手。
“寄悠“
近乎无声的应了一声,流月想要起身,却无力坐起来。
“你别动,我让红姨请大夫。”
“别,这病,过两天自己就好了。你别……”
“现在我说了算。”
柳寄悠推开门,红姨已经站在了门外。想必那龟×公看见柳寄悠进去便去通知红姨了。
“去请大夫,不管多少银子,都算我的,快去。”
“姑娘”
红姨明显迟疑了一下,柳寄悠冷冷的看着她。
“定南王交代了,谁都不许给月公子请大夫,若是,若是……”
“是吗?若是我执意要请呢?”
“那就关了我们暖香阁。”
“一个暖香阁罢了,红姨,你还怕了那定南王?”
柳寄悠的表情云淡风轻,不曾动怒,却还是让对面的红姨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红姨这就去请,姑娘等着。“
红姨转身带着门口的人快步走了出去了
“寄悠,我们斗不过定南王。“
流月不知道何时已经坐了起来,被褥只搭到了腰际,一道道的血痕狰狞的印在他白皙的上身上,刺的柳寄悠一阵眼疼。
初次见面时,那般风姿绰绰的男子,一夜之间,竟然成了这副模样。
“斗不斗得过,那要斗了才知道。“
柳寄悠伸手给流月到了一杯茶,端到了流月的面前。
“不问我怎么惹了他?“
流月伸手接过,轻抿了一口,孱弱的倚在床边上,不想动弹。
“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接过他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拿出手帕,在冷水洗了洗,迭好,放在流月的额头上。
“定南王想接我入府,可我不愿意。“
流月看了一眼柳寄悠,忽地又转开了眼神。
不愿
“你也觉得我矫情是不?可我就是不愿意,我有自己的打算,做这一行,最多不过到我二十三四岁,那时候人老珠黄,红姨自然会让我赎身,以后的几十年,我都是自由身,可以跟我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哪怕是种田,也是我自己想要的日子。我已经二十二了,最多两年,我就能走了。”
流月顿了顿,眼睛之中的希望,深深的刺痛了柳寄悠的心。
“可是,进了定南王府就不一样,就算以后失宠了,我也出不了那王府的高墙,我会被困死在王府之中,终生,都见不着我想见的人。”
“知道为什么见你第一面为什么愣住了吗?因为你极像那个人,只要浅浅的微笑,眼睛就会变成月牙的形状,再过一年,他长大了,我也可以赎身了。“
流月笑的十分温暖,好像,那个他朝思梦想的人,就在他的面前,随时能看见,随时能触摸到。
“姑娘,大夫来了。“
门外的红姨敲门,柳寄悠起身去开门。
年过花甲的大夫看见床上的流月气若游丝,惶恐的跑过去,伸手给流月号脉。沉默了许久,才悠悠的开口。
“这位公子身子太虚,身子发热是因为这伤口有些感染的先兆,我这就开几幅药,三日之内,定能下地行走。“
大夫起身开药方。
“公子莫怪老夫直言,公子的身子已经容不得公子做这一行,若想保命,还是早早远走的好,若执意要做,我家有祖传羊脂白玉一套,每日浸在凉水十二时辰,然后取出置于后庭,可稍稍延迟病情。“
大夫已经将药方写好,递给了柳寄悠,柳寄悠看过之后,递给了红姨。
“先生好意在下心领了。“
流月无力的浅笑。
“红姨,送大夫回去吧,把那套玉带回来,送到梨园小轩。“
“姑娘……“
红姨愣住了。赶紧命人送的大夫出去,关上了门。
“从今日起,月公子不在暖香阁挂牌。“
柳寄悠拿掉流月额头的手帕,在冷水中洗了一遍,随即又放在了流月的额头上。
“姑娘,这月公子是定南王放咱们这的,咱们没有处置月公子的权利啊,红姨知道姑娘心疼的月公子,可是这红姨也帮不上忙啊。“
“放在这的?”
柳寄悠的眸色一暗。
“是,几年前定南王送月公子过来,把月公子卖身契给了我,但是,并未给我权利转让,只是寄放,说是最后还要取走的。”
“原来,送我来着的,也是他?”
流月凄苦的笑了一下。
“那就把月公子送到梨园小轩吧,若是定南王问起了,就让他去梨园小轩找倾城,到时候,倾城自然会给他一个交代。“
红姨唰的一声又跪在了地上了。
这边的流月震惊的看着两个人。
“姑娘,那是王爷,就算当不成皇上,可是终究是王爷,若是执意跟他斗,到时候,整个江南都不会有我们的容身处,姑娘三思。“
不愿触及的过往
柳寄悠冷脸,坐在房间的躺椅上,丝毫没有让红姨起身的意思。
“寄悠,没有必要为了我……“
“我不是为你,是为了那个笑起来跟我一眼会成月牙眼睛的孩子。“
柳寄悠的目光悠远,许久之后,才又缓缓开口。
“红姨,你可知道,定南王的亲生父亲,是谁?“
红姨和流月同时看向柳寄悠,柳寄悠倒不急,到了一杯茶,一口喝尽,才缓缓开口。
“是汉王,朱高熙!“
红姨随即愣在了地上,许久之后才应声。
“姑娘,红姨明白。“
“起来吧,准备准备,给月公子搬家吧。“
红姨退下,可那媚眼之中,却有着一丝恨意,一闪而逝,再不出现。
×
红姨的办事效率极好,旁晚不到,这流月这已经住到了柳寄悠的梨园小轩,此刻服了药,正在厢房之中睡觉。
柳寄悠坐在大厅里,拿着下午从那大夫哪里拿过来的这一套羊脂玉发呆。
“冷颜,你说是不是被骗了?一千两银子就换来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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