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果然，柳寄悠靠在他的身上。”那日爹爹自尽之后，你们都被送走，皇上却留下了我去看爹爹下葬，准许我戴孝，只是需我服了梦魇，我并不知那药与皇上有何关系，也不曾知道皇上会在那药上动手脚。”
柳寄悠并不觉的这件事有何不妥，哪怕梦魇当时就要了他的命，她也会吃的，她不可能让爹爹无人送终。
柳亦轩皱眉，柳寄悠忽而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太阳有些热了，晒得柳寄悠有些眼晕，身子好似不受控制一般，柳寄悠伸手抓住冷颜的手臂，晃了晃头，那晕乎乎的感觉也不见好，反而是头越来越晕。
“姐……”
柳亦轩的一声大叫，她的动作他看的清楚，方才那一刻，柳寄悠的身子分明是往后倒的。
冷颜打横将人抱起，正好瞧见从外面回来的柳无念，柳无念原本正在与流月说些什么，流月看见柳寄悠，快步走了过来。
“无念，你快过来看看。”
一句无念让柳无念兴奋的恨不得直接扑上了，傻愣愣的看着流月乐快要飞起来了，流月眉头轻蹙，柳无念当下就回神，伸手搭上柳寄悠的手腕。
陌漓也从房间出来，看见冷颜抱着柳寄悠当下也知道出事了。
柳无念许久不说话，搭在柳寄悠手腕上的手久久不见松开。冷颜着急，却也不敢打搅。“梦魇发作了。”
“什么？"；
柳无念让冷颜将人抱进房间，柳寄悠似乎好了一些，睁开眼看着众人。
柳无念面色沉重，喝了一口凉茶才开口道；"；经脉逆行，偶有吐血，四肢冰凉这是梦魇的最轻的一种形式，梦魇真正发作的时候，会使人精神错乱，脾气暴躁，出现强烈的幻觉，最后，会变得谁都不认识，油尽灯枯而死。”
冷颜一下愣住，手指忍不住的颤抖。
“师傅不是一直在寻找解药？这么多年不是一直压制的都很成功，为何？”
柳无念摇摇头，内疚的表情让身边的人感觉到了绝望。
“梦魇只能压制，我并无能力解开，十年来我寻遍了所有可能有用的东西，最后也只能看着她身子越来越弱，或许梦魇根本就无药可解，这么多年不发作，应该是因为皇上的身子一直健朗，他用自己做药引，他若安好，悠儿哪怕最后毒发也不会死，他若离世，悠儿就绝对活不长远，皇上还真是用心良苦。”
说完，柳无念苦笑一下，众人完全不知所措，看着柳寄悠的目光都带着绝望。
突然冷颜起身准备冲出去，柳无念伸手拦着，冷颜出手就要将人推开，柳无念与冷颜的功夫在伯仲之间，若是柳无念不让，冷颜还真出不去。
可冷颜现在几乎崩溃，他受不了柳寄悠随时随地可能离开，他见不得柳寄悠吃苦。
“冷颜，你现在去找他他也不可能告诉你如何解毒，你莫要冲动。”
“那现在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爷等死？我做不到。”
从不曾见过冷颜动怒，这么多年他一直冰冷的却不是暴躁的，今日他像一头困兽，完全找不到出路，只能寻着本能去做事，他要去找皇上，他要知道解药的下落。
“颜……站住。”
柳寄悠出生，晕眩的感觉已经好了许多，这么多人中，最平静的就是她，冷颜走了过来，扶着她坐了起来，柳寄悠有些倦了，靠在冷颜的怀中，等到稍微有些能力开口了，才将目光转向柳无念。
“这药，从发作到死要多长时间？”
冷颜对死这个字相当的敏感，听见柳寄悠说，更是觉得难受。
柳无念叹了一口气，道；"；至多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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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寄悠察觉到冷颜的僵硬，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接着问：“当年汉王可是中了梦魇？”
柳无念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当年皇上明明已经赦免了他，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杀了皇上，本身就是疑点重重，后来他看见柳寄悠中了梦魇之后，才多番打听，当年，皇上面上说的赦免，暗地里却下了毒，汉王癫狂之后，自然就能理所应当的诛杀了，他还落得念及叔侄之情的好名声。
柳寄悠手中的白绫突然飞出，直至柳无念的大穴，柳无念不设防，当下被柳寄悠点了穴道，众人惊愕，柳无念更是吃惊瞪着眼睛。柳寄悠方才用力直觉的自己的心口一紧，咳嗽了两声才感觉稍微好点。
她起身下床，冷颜伸手抚着她，她缓缓的走到了柳无念的面前，流月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她淡淡的笑了笑，柳无念不能说话，但是脸上越多越的惊愕却骗不了人。
柳亦轩不明所以，所以静观其变，柳寄悠贴近柳无念的脸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对着陌漓挥了挥手，陌漓走了过来，陌漓冷冷的笑了一下茆。
陌漓拿出细细的银针，刺在了柳无念后颈上，柳无念那张容颜慢慢开始出现了变化，陌漓拿出刀子轻轻在在他的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流月看着揪心。
柳寄悠淡淡一笑，算是安慰流月。
脸上的皮划开，却没有看见任何流血的痕迹，陌漓和柳寄悠对视一眼，果然如同他们猜想的一样，柳无念的这张脸是假的蚊。
陌漓不敢多停留，他知道柳寄悠的功夫定不了多久。
手指轻巧的撕开那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脸，却让柳寄悠和柳亦轩愣在当场。
那容貌，与柳寄悠有八成想象，柳寄悠的身子不由得往后退，最后跪在了地上，柳亦轩随后也跟在了柳寄悠身后跪在了地上。两个人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再抬起头，两个人已经是泪流满面。
“爹爹？”
柳寄悠不敢确定，略带疑问的叫了一句。
这一生爹爹叫的流月不由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在柳寄悠和柳无念的脸上来回的流转，最后颓然的做在椅子上。
这张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算他想骗自己说这个人与柳寄悠无关，他自己都会觉得可笑，他，是柳寄悠的爹爹，是那个风骨灼灼的柳大学士，是汉王的知己，是名动天下的才子，是……
流月站起身来，推开门就要出去，柳无念看不见他的动作却听的见他的动作，一时恼火，穴道瞬间被冲开，两步跨到了流月的身后，抱住人家的腰就不撒手。
“我不是他们爹爹，真的不是，我是被冤枉的。”
流月不动，柳无念担心的要死，一手拉着流月，另一只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骂道："；你们要死了，我怎么会你爹爹，你爹爹早就死了，你当皇上赐的毒药是假的，你当你当时看见的那个下葬的人是木偶啊，不要疯了你们。我是你们的叔叔，只是恰巧跟大哥张的很像，恰巧而已。你们看看清楚，你们爹爹是我这样的吗？“
冷颜抚着柳寄悠起来，柳亦轩走到了柳无念的面前，柳无念睁大了眼睛给柳亦轩看，柳无念张的与柳蕴确实很像，但也只是很像，柳蕴风雅，眼角下面也没有那颗泪痣。
第一眼看不清楚，现在仔细看看，就发觉两个人虽然相像，但是还是很容易区分的，柳亦轩望着柳寄悠，柳寄悠显然也看出来两个人不一样，凄婉的一笑，泪水都越流越厉害。
看着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只是望着，不说话，默默掉眼泪，冷颜抱着她，大手将她眼泪抹掉。
"；还是死了，死了……”
她似是丧尽了力气，额头抵着冷颜的胸膛，希望，在瞬间变成了碎片，落在地上再也修复不了，她还是孤单一人，爹爹早就不在了，那熟悉的感觉只是不过是因为他是爹爹的兄弟，不是爹爹。他们早就离开了，他们不要她了。
“爹爹，熙爹爹，你们都不要我了。”
从不曾见她这样哭，也从不曾见过她这么脆弱，冷颜扫了一眼众人，众人算是识相，都退了出去。
冷颜将人打横抱起，放她在床上，柳寄悠的身子蜷缩成一团，背对冷颜，冷颜褪下躺在她身边，从背后揽住她，柳寄悠扭脸过来，冷颜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最后只道了一句，“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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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众人等到柳寄悠的哭声渐止，才散去。柳亦轩坐在院子中，等着柳无念的解释。
柳寄悠今天的行动看似突然却绝对不可能是突然决定的，或许梦魇的毒性让柳寄悠不安了，所以他才会急切的确定柳无念的身份，但至少柳无念曾经肯定无意间的误导了柳寄悠，不然以柳无念这般的模样绝对不会让柳寄悠往柳蕴身上猜想，柳蕴就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这人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小流氓，错，是老流氓。
流月甩开柳无念的纠缠，坐在了柳亦轩的身边，柳亦轩对着流月挑眉一笑，霎那间柳无念就察觉了危机，暗自决定以后要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陌漓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拿着桌子上的草药，不知道是在研究草药，还是在等柳无念的解释。
柳无念假意咳嗽了两声，看着对面犹如审问犯人的两个人，略有不满。
“应该，可能是以前我不注意的时候被悠儿瞧见了长相，那个时候她还小，我以为她都忘了呢，没想到还记得，你们也都知道的，大哥的样子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要是用这张脸出去，三日不到就得被皇帝那人杀了。”
柳无念说着还不忘撇撇嘴，对皇上的确不满的很，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见他。
"；为何不曾听爹爹说过？“
柳亦轩当时年少，但是经历过生死的孩子对记忆总是格外的清晰，爹爹到死都不曾说过他还有个弟弟，而他这个弟弟也不曾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过。
柳无念挠挠头，轻咬着的下唇，这个表情媚态横生，让柳亦轩对他仅有的期望也消失无踪，就算是爹爹死而复生，就算被皇上蹂躏致死，爹爹都不会是这个模样。叔叔文/王爷公孙”我一直都在山上的哇，我是隐士，不被世俗所扰的，嘿嘿……”
柳亦轩一个冷眼飞过去，柳无念立马正色了不少。
“柳家是世家，我爹爹不想两个孩子都被仕途所困就送我出来的，任由我自在生长，官场的事情就由哥哥去扛的，我想他不说我的事儿应该是不想拖累我吧，不过还好我找到了悠儿，不然我真是后悔死了。“
柳无念想起那些的事情总觉得忧心，若是他能早日知道消息，或许柳蕴就不会死，犯案什么的不敢说，至少劫狱还是可以的，唉……”爹爹与汉王究竟是什么关系，皇上为何对爹爹这么耿耿于怀？“
汉王是大明的禁忌，谁都不敢提起，当年的真相也少有人知道，好多事情越是接近越是觉得迷惑，他的爹爹，远不止世人看见的那么简单，他如此轻易的就牵动这两个人帝王的心，怎么能不让人怀疑？”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啦，我又不在皇宫，你爹爹是皇上的伴读，年少之时就跟皇上亲近，后来汉王造反你爹爹没站在皇上身边却选择汉王，皇上怕是早就怀恨在心了，至于你爹爹跟汉王的事儿，我是真的不清楚，你爷爷跟汉王也不见多亲厚，不知道你爹爹怎么就怎么跟随了汉王。“
柳无念本身就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官场的事情的人，对那种尔虞我诈的生活全然没有好感，知道皇上的事情也是从自家父亲口中得知的，他爹对这个大儿子十分的器重，话语之间的骄傲随处可见，只是谁都不曾想最后的下场会是这般。柳无念对这个大哥虽然没有多少研究，但是也知道柳蕴对权势什么的根本没有兴趣，以他跟皇上的关系只要他开口，多大的官皇上都会给。不会到最后都是只是一个尚书。
柳蕴十四岁高中状元，当时的高祖对他就甚是喜爱，柳蕴怎么也算是三朝元老，再过几年入了内阁也就算是倒了为人臣的顶峰了。他跟着汉王即便是造反成功了，最多也就是这般，不可能有再大的成就了，所以若说柳蕴造反是为了名利，打死他他也不信，可惜当年那场叛乱牵扯的人差不多都死绝了，剩下的几个柳无念也接触不到，他对当年的事情也是知之甚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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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念陷入了沉思，最后，只化成了一声叹息，帝王从来都是无情，哪怕柳蕴与他是发小，也没有丝毫的旧情可以眷恋。
柳亦轩对这个结果也算是满意，柳无念不是多事之人，自然也不会知道太多的扼宫廷秘闻，更何况当年的那些人都已经死的死，散的散，皇上只怕也是存心隐瞒了。许多事，他也不想追究，可事情一步一步的走过的来，越是接近越是迷糊，柳亦轩自己都快分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小叔叔你们先聊着，我就不打搅了。”
柳亦轩拱手告退，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让柳亦轩差点没把持住，笑出来。这一句小叔叔真是让他起鸡皮疙瘩啊！
“你别这么叫，要么随着悠儿叫师傅要么还叫我柳先生，这小叔叔我听着别扭。茆”
柳亦轩但笑不语，看着柳无念背脊发凉，伸手拉着流月躲在他的身后，明明比流月高出半头却非要装的小鸟依人的摸样，惹的陌漓一阵鄙视。
柳亦轩若有深意的看着流月，流月一阵尴尬，躲开了柳无念。
“你们俩先回避吧，我们有话说。蚊”
柳无念立马拿出了自己作为长辈的威风，命令两个后辈退下，陌漓和柳亦轩对视一眼，还算比较识趣，回了各自的房间。
这天下午到底两个人说了什么旁人无从得知，只是从那以后流月就再也没有正眼敲过柳无念，他往东流月必往西，他吃饭流月必喝茶，只差在脸上写上‘柳无念勿近’几个大字。
最后柳寄悠要北行，流月甚至不顾自己的身子非要跟着去，柳无念只差没跪在地上求柳寄悠大发善心别带着他了，那辽北天寒地冻的，流月身子骨又差的很，他真是怕他有去无回。当然，这是后话。
比起柳寄悠的水深火热，孟竹旸这边也不好受，皇上受伤，一群大夫手足无措，看着只是普通的伤口，却怎么都止不住血。
大夫跪了一地，头都磕破了，皇上却无意放人，孟竹旸求情，被皇上惩罚跪在门外，这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
他这个皇兄从不重罚他，最重也就是明天跪着，什么时候气消了，他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偏偏孟竹旸也是倔蹄子，怎么都不会开口说软话，次次都是皇上无奈，被迫依了他。
眼看时间到了傍晚，该走了都走了，李公公才请孟竹旸起来，说是皇上有请。
屋内，皇上靠坐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