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越本身想着去找袁县令,呈上那把剑,转念一想,袁县令的为人实在堪忧,加之徐松似乎已经变了心性,他们如今没有资本去冒这个险了。
想了又想,她跟周彩凤大致说了下原委,周彩凤只得含泪允她出来一试。
徐越在县城里几番打听,才打听到林如辙这个人,原是住在扶苏城的林府之中,是大将军林启渊的堂弟。
徐越一路问一路赶,最后又在路上求好心人带了一程,终于赶到了林府的大门口。
一路走来,扶苏城确实是个富庶之地,跟以前看过的古装剧里的场景十分相似,林府的大门也尤其气派,徐越走上前去,对着看门的小厮行了个礼:“各位爷好,请问下如何才能见到林如辙林大哥?”
听到她喊林如辙“林大哥”,手里还拿着把剑,那小厮想了想,答道:“林公子前几日去了边城打仗!现如今不在家里!”
徐越瞬间失落,转而又鼓起勇气问道:“那家里主事儿的敢问是哪位呢?能否将我把这把剑送进去,另外帮我带封信。”
“那你给我,我送进去瞧瞧。”
徐越把剑和事先写好的信递给那看门小厮,小厮进去了一会就出来喊她:“我们老太太有请,快请进!”
先是周婆子听说了外头来了个衣着破旧的乡下丫头,拿着林如辙的剑,周婆子心思一动,立马前去跟孟氏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孟氏立马差人叫了徐越进来。
林府的庭院建得十分别致,树木秀丽,回廊转了好几遍,才走到一处亭子,徐越抬眼看去,正看见一个大约五十左右的妇人,衣着精致,脸上保养得也很是用心,一看便是个富贵闲人。
孟氏听到人来了,微微侧头看着正弯腰给自己行李的徐越,她身上衣服破旧,打了很多处补丁,身材瘦弱,一看就是个平日里吃不饱的。
“给老太太请安。”
“抬起头来,我看看。”
这声音透着一股子金贵与傲娇,徐越有求于她,万不敢惹怒,立马听话地把头抬起来。
孟氏轻轻笑了,跟身边的周婆子说道:“长得倒还行,不算磕碜。”
周婆子也笑着轻轻点点头。
徐越心里疑惑,这个女人点评自己长相做什么?而且,“不算磕碜”?好吧,她原本是觉得自己虽比不上大姐徐松,但五官也算清秀的,没想到落到一个这么可怜的评价。
上头的孟氏又开始问:“你认识我们家的如辙少爷?”
徐越立马恭敬地说:“是,有过一次渊源。”
那孟氏把手放在桌上的一只玻璃珠子上轻轻摸了两下,笑道:“按说,远客到来,我们自当好生招待,只是如辙现下跟他大哥刚走,我们这个林府,看着气派,实则没有启渊跟如辙在,也就是个空壳,要什么没什么!不知贵客找如辙少爷所为何事?”
听着这几句敲打的话,徐越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噗通一下跪下:“原本实在不想来打扰贵府以及如辙少爷,只是家父重病,实在无路可循……”
孟氏了然地“哦”了一声,心里唾道,原来是个要钱的!林如辙这个没娘养的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
不过,既是来要钱的,那就好办,现如今,他们正好缺一个这样乡下来的穷丫头,好教训教训那个林启渊。
徐越跪在地上低着头,她跪的地方是一片青砖,孟氏还在和周婆子轻轻耳语,徐越低头看着自己放在地上的手。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二次下跪了,第一次是给那个郎中,第二次是在林府,以后的日子里还不知道要下跪多少次,才得以活得下去。
膝盖隐隐作痛,孟氏终于打定了主意,她闲闲地说:“既是如辙的朋友,来向我们求助,那肯定是要帮的,只是如辙现下不在家,一切须得等他回来,方可定夺,如若你不嫌弃就在我们府里住下等上个大半个月。”
徐越听到这话,心知这位林老太太分明是不想帮了,此时此刻,是去找徐松还是怎么办?脑海里一闪而过徐松看到娘的手时那嫌弃的表情,徐越开始给孟氏磕头。
“老太太,求求您,帮帮我吧!”
那孟氏看到徐越这样低声下气地哀求,略带诡异地一笑,使了个眼神,周婆子便走过来把徐越搀了起来。
周婆子捏着徐越细得可怜的胳膊,轻声说道:“我们老太太也不是不想帮您,只是我们现下正好也有桩急事,须得你帮我们做了,你看怎么样?”
徐越一愣:“敢问何事?”
第十九章
周婆子轻轻说道:“我们老太太要在此歇息一会,你不妨跟我另找个地方,细细听我说。”
徐越依她,另寻了地方坐下来,周婆子笑眯眯地说:“不瞒您说,像你这样儿的姑娘,大街上一大把,甚至卖身葬父的都有,可没人买的也多了去了,你跟我们家的如辙少爷既认识,我们老太太也可怜你,方才就跟我说着,看你觉得面相挺和善,又孝顺,正好我们家大少爷身边还没有个女人照顾,你若肯听老太太的话,就把你安排到大少爷的房里去,你爹的事儿我们林府就一应给办了。”
徐越听着这话,心里一沉,听着这周婆子的意思,并不是娶妻,也非纳妾,只是说安排到大少爷的房里去,还不知是以个什么身份。
但是,条件给的也很是诱人,如若她答应了,她爹徐壮的事儿就林府就一应给承办了,可是自己的婚姻就这般不明不白地给葬送了吗?
徐越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您能帮我问问,能否看在如辙少爷的份上,借我点钱,日后我必奉还。”
周婆子笑了:“你怕是不常来城里,你们乡下瞧不好的病,来到城里瞧,流水的银子也不够花的!你跟如辙少爷就算再交好,那老太太也是第一次见你,谁敢一下子就借了银钱给你呢?虽说,老太太没有说要纳你为妾,只说了把你安排到大少爷的房里,但你若机灵些儿,日后多的是出头的机会。我们府里有自己的大夫,回头老太太着人把你爹接过来,在府里便可医治。退一万步说,你在我们府里吃穿可是不愁的,这身上的一应粗布衣裳都是要换的,你若是在你乡下,即使正正经经嫁与个小子,怕也是要挨饿的!”
徐越紧紧闭着嘴巴,她隐隐听懂了些什么,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抬头看着周婆子:“老太太,是要我对大少爷做些什么?”
周婆子见她竟明白了些自己的意思,便夸赞道:“你竟不是个傻的,你既听明白了,那我也提前告诉你罢了,老太太说了,只要你能把我们大少爷膈应到回府愿意正正经经地答应老太□□排的婚事,那就是你的大功一桩!”
徐越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便又问道:“那若,若我最终没有办到呢?”
周婆子胸有成竹地说:“你爹娘,家里兄弟,老太太都会接到我们府里做些杂使,我老婆子也会帮你照应着,若是你办不到,那可就不好说了。”
呵呵,这是明摆着拿家人当人质呢,徐越想问问她们,为何选了自己,最终却只是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谢谢您!”
此时一切都已经是身外之物,她想的再多,结果也不过如此!
最绝望的时候,别人递了根绳子过来,谁还敢管绳子那段是什么,如果不接那条绳子,身后就是万丈悬崖!
林府果然派了辆马车,载着徐越去往坝头村接徐家一家人。
徐越坐在马车上,求赶车的林府小厮尽量快点,那小厮立马爽快地笑道:“好嘞!”
车子快了起来,路上颠簸得更厉害,徐越却呆呆的浑然不觉,不知道她娘周彩凤的眼睛是不是又哭肿了,她前日出门,昨日到了扶苏城,今日连着赶一天的路,夜里方能到坝头村,徐壮的病情也不知道该如何了。还有徐云,这几天不知道吃了些什么,她正当长身体,又馋得慌,好几次夜里饿醒可怜巴巴地喊徐越,徐溪呢,这几天有没有学会新的词语?
徐越轻轻地笑了,要她去当傀儡又如何,换一个角度想,爹娘从乡下搬到了扶苏的林家,虽是做的粗使,可也比从前强上许多倍,家里那几亩破田,一年到头也种不出什么来。
对的,只要她还有用,还有人肯利用她,那也是极好的。
到家时,天已黑透,家里没有多余的空房,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吃食,赶车的小厮看了看周彩凤端给自己的一碗青菜汤,笑了笑,推了回去,拿了自己的干粮,就在车里休息了。
周彩凤一脸尴尬,徐越拉着她回了屋里。
仍是一室昏黄,煤油灯里的煤油已经快没了,那火苗晃得令人揪心,徐壮躺在床上,偶尔咳两声也是有气无力的,周彩凤一脸疲倦。
“娘,咱们明日就去扶苏的林府,林府的人会给我爹治病。”徐越对着周彩凤说。
徐云好奇地问:“二姐,扶苏在哪里?林府是哪里?”
徐越摸摸她的头:“你去了,就知道了。”
周彩凤脸上的皮似乎都在微微地发颤,她不知所措时总喜欢拢头发,这次拢了好几下,耳边那一缕却总是掉下来,徐越眼尖,竟看到周彩凤多了好几根白发,都是这几天愁出来的吧。
“你,也是跟你大姐一样,去给他们做妾吗?”周彩凤眼里已经心如死灰。
“娘,不一样的,林府的人很好,你看,他们还差我来把咱一家人都接过去,城里的日子总归要比乡下好,您相信我,爹的病能治好,往后的日子,也肯定都是越来越好。”
徐越微笑着说出这些话,说着说着却忍不住喉咙发硬,她说不下去了。
周彩凤笑了一声,过一会又笑了一声,强迫自己说道:“好,好。”
原本想着临走之前,把家里的田地给卖了,换点钱也是好的,没料到,徐越刚提出来这句话,徐云就说道:“二姐,你刚走的那天,奶奶就来了,她说咱爹不行了,分给咱爹的地就收了回去,她带了大伯来,我跟咱娘……”
周彩凤赶紧拦住:“小云,别说了,你二姐刚回来,别说这些了。”
徐越在心里冷笑一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徐壮,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周彩凤把孙大秀叫了过来,只说了要带徐壮去城里看病,具体的也没说,孙大秀看着周彩凤脸色不对,再追问,周彩凤却不答了,只含含糊糊地说:“我们家里向来都破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我们暂且回不来,你就拿我给你的锁匙开门,把能用的都拿去用,不然也是要被人抢了去。”
孙大秀眼中泛泪:“彩凤,你们好好的,一定要回来,别说这些话,啊?”
徐越看着孙大秀的模样,心里总归有些感动,坝头村,也就孙大秀一个不会看不起她娘,反而与她娘交好的人了。
马车走了很远,还看见孙大秀在冲她们挥手。
周彩凤扒着车窗上的帘子,轻轻地说:“娘跟大秀年轻时就认识,大秀是个好人。”
沿途的风景越来越繁华,徐壮却因颠簸吐了好几次,脸上煞白,几乎要撑不住了。赶车的小厮吓得不行,徐越沉着地让他继续加快速度,只怕越拖越不行。
终于到了林府,林府的家人都未出现,甚至是周婆子都没有出来,只派了个管事的男的,给安排在了柴房旁边的一间屋子,所幸也不小,里面隔了个帘子,徐壮周彩凤二人睡里面的床,徐云和徐溪睡外面的床,安顿好徐壮,管事的就去叫府里的大夫了。
徐云摸着自己的那床,还有林府里丫鬟抱过来的被子,她都不敢说话了,小心翼翼地拿着手去摸被面上绣的花儿,轻声问:“二姐,这是给咱的吗?”
徐越点点头:“你别怕,有二姐在这。”
徐云睁大眼睛看着她:“真的吗?”说完把鼻子凑近了,感叹一句:“真香!”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跟着进来的是几个婆子,端了些盒子,盒子打开一应是些点心瓜果,为首的说道:“周妈妈说了,一应衣食须得安排好,等大夫诊了脉开了药,您安心了,就可跟我们一道去见太太了。”
周彩凤看着这些人,再看看徐越,徐越笑着捏捏她的手。
大夫卷起徐壮的袖子,把了会脉,又看了看他的眼珠,探了探鼻息,说道:“此症并无大碍,只是你这体虚已久,导致病势缠绵,重则丧命,若要调理过来,并非易事,老太太已经吩咐过,在下会给您尽心调理,府里的人参也多的是,诸位大可放心。”
周彩凤听到这话,总算一颗心放了回去。可是转而却又犯愁了,人参?她轻轻问道:“大夫,这得吃多少人参?”
大夫呵呵笑道:“起码得几十颗,我们老太太都安排了,您尽管放心吧。”
徐越低着头,给徐壮掖了掖被子:“娘,爹和两个妹妹都劳您照看了,我得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周彩凤看着她,眼睛里写满担心:“哎。”
徐越被一个婆子领着又走了许久,方才走到一处庭院,种植了许多翠竹,显得幽静十足,隐隐传来有人弹琴的声音,又听见孟氏的笑语。
等到徐越走至跟前,跪下请安时,孟氏停了笑,看了过来,却马上皱了眉头:“怎么还穿得这般破烂?你们是怎么做事儿的?”
身后的婆子立马就跪下急急地说道:“太太,我这就去办。”
说完拉着徐越就往屋外退,徐越走时悄悄回望了一眼,屋里珠围玉绕,孟氏下方的右侧,正有一个白衣的女子在弹琴,正赶上徐越看她的时候,那白衣女子也含笑抬头看了看徐越。
那一眼,笑意深浓,徐越却不寒而栗。
第二十章
孟氏笑吟吟地看着座下弹琴的白衣女子:“远容,能有你在我身边,真是我莫大的福气,咱们林家子孙薄弱,只余你启渊和如辙两个哥哥,又都是个不贴心的,也亏得你,如此懂事!”
王远容站起身来轻轻福了一福:“多谢舅母夸赞,两位哥哥为国效力,是远容比不上的,远容能做的,就是替他们多孝敬孝敬您罢了。”
“你呀你,最是个乖巧的,即使你不说,舅母心里也都明白!也多亏得你大气,凡事都能懂我,若不是因着你舅舅的事情,我也不必勉强你大哥跟长平公主成亲,我心里属意的人是你呀。”
王远容面上的笑意依旧,却已经稍稍有些失落。
孟氏看出来了,连忙安慰道:“远容你放心,舅母绝对不会委屈了你,等到事成之后,舅母必定把你和长平的地位提到一起,长平该有的,也少不了你,何况你启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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