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化雪掌
第一章
胸腔,四肢,都传来一阵一阵的痛,徐越用着最后残留的意识想要去挣扎,却发现渐渐地那痛都变得虚无缥缈了。
工作?计划方案?月底要完成的业绩?上周还未搞定的合同?相亲对象的拒绝?好像,都远去了……
也许死了反而是种解脱,是连上帝都看不下去了吗?让她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得了癌症,就这样去了吗?徐越眼角慢慢流下最后一滴泪。
徐母含泪给女儿拭掉眼角的泪,忍不住崩溃大哭:“女儿,下辈子找个好人家!好好对自己!不要再活活把自己累死!”
……
“二姐,二姐,你还在睡吗?”耳边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越睁开眼,看看站在床边上,她的三妹,徐云。徐云刚刚六岁,生在农家,已经是很懂事的一个小女孩了,但是掩不住稚嫩,平时父母经常吵架,大姐徐松经常闷闷地不说话,小妹徐溪才两岁,她只有跟二姐徐月稍微亲近一些。
“我醒了,爹呢?娘呢?你们晌午饭吃了么?”徐越一开口,就听到自己略带沙哑的声音,操着当地正宗的方言。
徐云伸出小手放在徐越的额头:“都吃了。还给你留了窝头。爹说村里发生了事情,娘也跟着一起去看了。二姐,你还头疼吗?”
徐越轻轻笑笑:“已经不怎么疼了。”
肚子里咕咕叫起来,徐越强撑着起来去灶台旁边取了窝头,看了看徐云,掰了一半给她,徐云到底还是个孩子,低头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这看起来黄黄嘿嘿的硬疙瘩,可是个难得的好东西。
徐越摸着手里冰凉的硬疙瘩,看着徐云津津有味又小心翼翼地咬着手里的半个窝头,她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要是搁以前,她早就愤怒地抓起手机发微信给闺蜜吐槽了。标准的徐式发泄:“卧槽!!槽槽槽槽槽!!!!你猜发生了啥!!!我重生了!!!到一个破落的小山村!!!!而且!!!!竟然饭都吃不饱!!!!妈的智障!!!我反手就是一个煤气罐!!!”
然而,她都快忘记曾经手机握在手里的质感了,她如今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娘以为她是被隔壁村的疯狗咬了一口吓糊涂了,循循善诱地引导她记起以前的事儿。
“闺女,你呀你叫徐月呀,你是咱家的老二,你咋不记得了?傻了是不?”
徐越环视一周,愣愣地点点头,后来的几天,她才渐渐知道,自己没有做梦,日子就是在一天一天地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一分一秒都不少,她重生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什么省的一个小山村里,村子靠山而落,土地贫瘠,家家辛辛苦苦种着几十亩田,然而却都是吃不饱饭。
这里的人,有两个命运,有的人是饿死的,有的是人是饿着肚子过完一辈子的。
可是即使饿,却没有人敢往外走,人们都说,外面的地方太遥远了,赶着马车走上三天三夜,都不见得能够看到一丝人烟,祖祖辈辈更是有训,必须要扎根在这儿,守住这儿的一片地。
徐越在心里吐槽,这是何等的愚昧啊,就这样祖祖辈辈挨饿么?
再说说徐家,原主徐云的爹徐壮是个憨厚老实的山里男人,但是也足够愚昧,妻子周彩凤心思活络些,但是也敌不过身边一干人的重压。周彩凤连着生了四个闺女,其婆婆最终叹气摔门而去,出去对着村里的人长吁短叹到处哭诉说自己的儿子怎么娶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媳妇。
家里本身就穷得饭都吃不饱,周彩凤生了四个女儿,生产时更加没有得到过什么好的照顾,村里的人也渐渐开始嘲笑徐壮和周彩凤二人无子,偶尔有些矛盾,总是拿他们“绝后”来笑话。周彩凤心情抑郁,营养又跟不上,渐渐变的面黄肌瘦,每日还强撑着跟徐壮一起下地劳动,婆婆时常来挑衅,每一次,都是夫妻俩吵架的□□。
二女儿徐月被隔壁村的人故意放疯狗咬伤,吓得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还是发烧好几天,甚至都记不起自己是谁,周彩凤再坚强的一个人,还是忍不住落泪。
徐越偷偷撞见过几次,心里也是觉得难受到不行。
她重生以后,声音相貌都变成了原主的,虽然原主之前的记忆也不是太清楚了,但是好歹说话口音什么的都不违和,就是性子好像好了点儿,看家里人的反应,徐家原先的这个老二,也是跟老大徐松一样,是个闷闷的个性。
她们的大姐徐松,今年十五岁,徐越醒来之后偷偷地打量过她几眼,心里惊叹,这长得真叫个精致啊,唇红齿白,鹅蛋脸,虽然也是跟他们一样瘦巴巴的,但是架不住皮肤白得像嫩豆腐一般,就是一双眼总是低垂着,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天都跟家里说不上几句话。
徐越看看家里其他人,总是怀疑,这大姐徐松是不是捡来的?
摒除这些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些好奇的观察,徐越渐渐急了,她真的回不去了?这不可能吧?上辈子年纪轻轻得了癌症,这辈子不应该给安排得好一点吗?最起码不要挨饿啊!
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徐越开始回到从前疯狂加班时一样的状态,她整夜整夜地失眠,继而又是倒下昏迷,连着昏睡了好几天,周彩凤四处央人借了点铜板,找了个大夫过来,大夫抬头望望自己家三件破茅屋,语气平淡:“看命吧。”
周彩凤心酸十足,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摸摸周月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作罢。
在强大的命运面前,她也无力反抗,二闺女被狗咬了以后,好不容易好了,性子也活泼了点话多了几句,可没想到终究还是没逃过!怕只怕,上天就是来讨命的!
这天,一家人刚沉默地吃完晌午饭,邻居家张婆子就奔了过来,穿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扯着嗓门在院门口喊了起来:“松子爹娘!你们在干啥?赶紧都去村子粮库里瞧一瞧!咱村的粮食都被偷了!天杀的啊!这可咋活啊!”
张婆子说着说着抹着眼泪,转身就踉踉跄跄往村里粮库奔去,徐壮听到这话已经呆了,手里的筷子往桌上胡乱一摆,立时站了起来往外走,周彩凤也赶紧起身把怀里两岁的徐溪塞到徐松跟前,匆匆叮嘱一句:“照顾你妹妹。”便跟着自己丈夫匆匆朝村里赶过去。
这个地方叫坝头村,气候变化多端,好不容易打下点粮食,常常因为存放不好的缘故被虫蛀,发霉,最后村里人一起商议着一块出力建了个比较密室的粮库,轮流看管,保证里面干燥没有杂物进入,总算是解决了粮食存放的问题,一时间也没有人有异议。
粮食是村里人的命根子,甚至比儿女都重要!这不,前阵子刘瞎子还把自己的亲闺女卖给了同村的梁阿婆当童养媳呢!两小布袋粮食,就可以不要自己的亲骨肉!
这时候粮食被偷了,谁听说了不慌,不恨呢!
徐越和徐云在灶台边还没坐一会,就有个小孩儿进了他们家,一进门就用稚嫩的声音,老成地喊道:“松子?松子?你爹和你娘跟你奶奶快吵起来了!”
徐松坐在堂屋里桌子边看着两岁的徐溪,一边在缝衣服,听见这话,只抬头略看一眼,又继续低头忙自己的。
徐越一掀灶房的帘子,就走了出来,徐云冲着徐越说:“姐,二牛说咱爹咱娘跟咱奶奶快吵起来了,咱俩也去看看吧!”
“嗯嗯,走,咱跟二牛一起去看。”
来报信的二牛也是小娃崽子,二牛的娘孙大秀,是村里跟周彩凤最好的女人,她眼见着周彩凤婆婆在挑衅,想着把彩凤的几个闺女叫过来,看能不能看在孩子的面上,他们能别为难彩凤,于是偷偷使唤自己的小儿子二牛来叫松子。
村子里粮库里虽然放的是大家的粮食,但是并没有完全放到一起,还是规划了每家的存放地点的,被偷的只是部分几家的,各家检查好以后,粮食完好无缺的都暗自庆幸,被偷了的则是愤怒不堪。
那个昨夜轮到看守仓库的人早就被村里族长派人押到了众人面前,那人知道犯了大错,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看到后半夜,就昏了过去,清早醒来就发现粮食被偷了!我对不起大家伙儿!你们送我见官吧!”
见官有何用?衙门里那几个人是什么德行大家也都清楚!粮食追的回来吗?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查到是谁偷了粮食,把救命的粮食找回来!
徐越家的粮食没有被偷,但是她家本身粮食就不多,看着众人苦闷,徐壮和周彩凤也在旁边跟着一起想办法。
村里人正七嘴八舌地想办法,徐壮的娘哭着扒上来,揪着自己的儿子叫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就是你娶的这么个好媳妇!生不出儿子连带着克的我家粮食被偷!现下怎么办?!把你们的粮食都赔给我!”
听到这番话,大家都面面相觑,也有免不了看戏的人,周彩凤着实气到脸色发白,徐壮咬着牙不肯说话,眼见徐家婆子就要冲到粮库里去扒拉徐越家的粮食。
徐越赶到的时候,正看见自己奶奶和自己爹娘在拉拉扯扯,奶奶正举着巴掌一巴掌想要往周彩凤的脸上扇下去,徐壮没有一丁点想要拦下的意思。
徐云吓呆了,大喊一句:“娘,小心!”
徐奶奶看见来了两个孙女,心下更是厌恶,那巴掌更是加重了力道扇下去。
没曾想,紧接着,她感觉自己的腿被人用力一抱,连跟着就摔了下去!
徐越冲过去抱住自己奶奶的腿摔下去的那一刻,心里是知道下一秒会换来什么的,奶奶肯定会闹得更泼,于是,她干脆直接歪在地上,两眼一闭。
周彩凤瞬间大哭:“月啊,月啊,你不要吓娘啊!”
第二章
孙大秀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说道:“徐家奶奶,就没见过你这么毒的,你自己的亲孙女,亲孙女的妈你都下这么狠的手哪!”
徐家婆婆看着倒在地上的徐越,她慌了,前几日就听说自己的孙女徐越怕是不行了,因着不在意,她并未多问,可是眼下如果是因为自己把她弄死了,传出去那就不好看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坐定,抹着眼泪哭起来:“天哟!要讹上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婆子了哟!半死不活的人了硬讹到我老婆子身上,还是不是人哪!娘不生爹不教的下贱妇人!”
她冲着周彩凤叫骂,一心想要撇清关系,旁边实在有人看不过去,孙大秀的婆婆韩奶奶端过来一碗红糖水,给徐越灌了下去,一把掐着人中,徐越趁机幽幽转醒。
周彩凤感激地看了看韩奶奶和孙大秀,红糖水是村里几乎见不着的东西,那可是孙大秀从娘家带回来的一小包红糖,周彩凤曾经被孙大秀拉过去偷偷见到过,孙大秀对着周彩凤暖暖一笑,捏了捏她的手。
徐越问着:“娘,您没事吧?”
周彩凤眼里还盈盈水光,她干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娘没事,你没事就好!”
孙大秀站起来走到村长旁边:“村长,大家伙儿有不少的粮食都被偷了,这时候还有人不想着找办法解决,还一味地在这胡闹,净欺负些老实人,您看就不给解决解决?”
孙大秀的娘家哥哥早年出去打仗,这几年都传她哥哥在军中当了官儿,一时间孙大秀的婆婆一家在村里都有了说话的地儿,谁见了他们也热络三分,村长听到她这样说,连忙点头:“大秀说的对!再有人胡闹就把她从村里粮库里赶出去!”
村长的话还是管用的,徐家婆婆看看四周,从地上爬起来,不再讲话。
一众人继续商谈着办法,徐越在周彩凤身边坐了会,就领着徐云一起去看粮人住的茅屋旁边转了转,因为是每家轮流守夜的,所以那屋子很简陋,就一盏灯一张床一张桌子,吃食都是各家自带的,喝水的话就门外有口井,支个火堆瓦罐上烧些热水。
徐越正带着徐云在屋子边溜达,孙大秀家的二牛笑嘻嘻地跟了过来:“徐云,你跟你姐干啥呢?”
徐云回头看他:“没干啥,你要来么?”
二牛点点头跟了过去。
按理说,看粮的人是自己村里的人,他偷了粮食的话,一查就知道,而且看他的样子,真不像是装的,半夜昏睡过去,肯定是有原因的。刚刚村长拷问的时候,徐越听到他说他是半夜口渴直接井里打了点水上来,不一会就昏过去了。
徐越蹲在井边仔细看了看,用树枝扒拉了几下,果然找到一片星星点点残留的白色,是有人往井水里下了药!
再绕到屋子后面的小路上,赫然看到两条车轮印,徐越赶紧招手叫过来二牛:“刚刚井边的白色粉末你看到了?”
二牛点头:“看到了!”
“那这车轮印子你也看到了?”
“是的,看到了!”
“二牛,这会不会是有人下了药,然后顺着这条路把粮食拉走了啊,要是顺着这条路能不能找到?”
二牛摇摇头:“徐月姐姐,我也不知道。”
徐越鼓励他:“你赶紧去告诉你爹娘,就说你发现的,让他们赶紧顺着这车轮印找。”
二牛挠挠头:“可是我爹我娘也不会相信是我发现的,我很笨的……”
徐越拍拍他的肩膀:“你尽管去,快去吧!去晚了万一耽搁了。”
二牛听到这话立马跑到自己娘孙大秀的旁边耳语一番,孙大秀立马把这话告诉村长,村长立马带着一群人跑到井边,有人用手指粘了粘那白色粉末闻了闻:“这药我见过!没错!混到水里喝下去就会昏迷!”
一行人又立马往茅屋后边的小道跑,顺着那车轮印走了许久,徐越心里想着,那偷粮的人定是要寻不着了,都过了那么久了,又赶着车,肯定已经跑的老远了,可是这附近统共也就一个县,县里人口并不多,是谁偷了去,一查便知,难道还有人往县外偷了去不成?
这是边陲小县,偷一车粮食拉出这个县的功夫,恐怕都得累死个人,谁也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抱着一丝希望,村里的人沿着那车轮印走了许久,终于发现一辆停着的破败马车,车上赫然是几袋子粮食!车的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的靠着车轮正在睡觉,一脸疲惫的样子。
村里几个壮丁立马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捆了起来。
偷粮的人蓦地惊醒,一脸惊吓地喊道:“你们是谁?!是谁?”
村长走上前去就是一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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