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然拿了块软糕咬了一小口,轻笑着摇头,“太后娘娘多虑了,亦然别的本事没有,安抚后院儿的能耐还是有的。”
太后被他这话堵的哑口无言,而且她也听出来了,今天萧亦然来她这儿不是请安,是找别扭的。
萧亦然喝了口温水,嘴角带着笑意看向太后,挥挥手示意伺候着的人都下去。
一群人没动,都看向太后。
太后抬抬手,他们鱼贯而出。
“把他们都打发了是有话要单独和哀家说?”
吃了一块软糕,萧亦然擦擦嘴上的碎屑,挑着眼角看了看太后身后站着的陶宁,垂下眼,“太后可是要当着她的面来跟亦然谈之后的话?”
陶宁对着萧亦然屈膝行了下礼,声音柔柔的开口说道:“奴婢给玉王爷请安,王爷安康。”
“陶宁跟着哀家多年,算是哀家的心腹。”太后看了眼站在一旁垂着头的陶宁,转脸对萧亦然笑了笑。
萧亦然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自己对于有没有其他人在场也无所谓。
“既然如此那亦然就直说了,今儿太后娘娘找来的那五个小公子都去了政德宫请安,陛下已经见过面,觉得不错。”
太后听见这话心里一喜,脸上就自然的表现出来笑意,“那天齐怎么说的?对他们是不是满意?”
萧亦然哼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很满意,打算让他们去禁军营里练练再回来,太后你也知道,这宫里的禁军虽说都是世家子弟但也得去专业训练才行,明儿一早他们就会去的。”
陶宁愣住,就连太后也傻了眼。
“怎么,难道太后娘娘不知道么?记得陛下早早就颁布了圣旨,新进宫的都要去历练一番,不然怎么来保卫家园呢?”他轻笑一声,又拿了块软糕吃。
太后被他气的发抖,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
陶宁见太后气成这样,赶紧在一旁伸手轻轻拍着脊背,“玉王爷这话说的就错了,若是……”
“这儿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本王和太后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奴才说话。”萧亦然瞄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
太后啪的一下拍在小桌上,瞪视着萧亦然,“你也不过是个奴才!”
“太后娘娘说的是,亦然不过是个奴才,但是太后要记得,亦然就算是个奴才,也是个可以左右陛下意思的奴才,你要清楚,亦然的话,代表了陛下的决定。”
萧亦然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糕点放下,站起身对着太后躬身行礼,“亦然与陛下如何还轮不到任何人去说,太后娘娘自己也应该清楚,若是亦然不高兴了陛下也不会高兴,陛下不高兴了……”他停了停,轻笑,“陛下不高兴了,这大殷的江山恐怕就不稳了。”
这话说完,就见着太后猛喘了两口气,然后一个白眼翻过去,晕了。
陶宁一惊,刚想喊太医就被萧亦然拦下,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萧亦然,一脸的惊恐。
“太后何必装病?亦然心里清楚,你对亦然从小就有隔阂,这么多年过去,娘娘可有真心待过亦然?”冷哼一声,他扭头往殿外走,“亦然只不过就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仅此而已。”
“他是帝王,他身系整个大殷江山!”太后瞪着眼睛,根本看不出来刚才晕倒的样子。
“那又如何。”萧亦然转过身,正对太后而立,冷笑连连,“亦然敬你为太后,才会尊称一句,有句丑话亦然这儿就说了,陛下的后宫亦然可以忍,但太后若是做的太过,别怪亦然心狠手辣。”
一甩袖袍,他转身离开。
太后这次是被他气的真晕了过去,陶宁愣了半天,见太后没有醒来的样子才反应过来,惊叫着传太医。
萧亦然看着一群慌里慌张的太监宫女从身边跑过,嗤笑一声,“小青子,你说本王今儿这话是不是说重了?”
小青子在一旁低眉顺眼的跟着他往宫殿外走,小声道:“在奴才心里,公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倒一直是个贴心的,走,回政德宫。”他得回去告诉殷天齐一声,自己跟太后撕破了脸,以后啊,不定还有什么糟心事情等着他呢。
萧亦然这面刚从太后宫里出来,那面殷天齐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他在太后宫里说的话一句不落的都被影零转述给了殷天齐,外加太后娘娘两次被萧亦然气晕过去也说了。
殷天齐将批阅好的奏折放在右手边,又拿起一本翻看,“你退下吧,继续注意着太后那面的情况。”
“是,属下知道。”影零单膝跪地行礼,随后离开。
两刻钟左右的时间,萧亦然大步从殿外进来,朝着他就走了过来,“今儿把你母后气晕了,你一会儿去问候问候,别到时候再说我不懂得礼数成天把你霸在身边,再给我扣上个魅惑君主的罪名,我走了,回王府去。”
“等等,他们惹了你怎么还朝我撒上脾气了。”拉住他的手一个用力有扯了回来,殷天齐搂住他的腰不让他乱动,“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那五个人我已经让影霄去解决了,可别气呼呼的,对身体不好。”
“哼!”萧亦然板着脸不去看他,伸手拿了个折子翻了翻,转了转眼珠,“咦?西晋与风周联姻了?”
“呵,想不想去看看?”殷天齐抱着他晃了晃,他就知道,这个消息能让小孩儿不再折腾。
萧亦然一挑眉,殷天齐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这是打算让他去当使臣。
能不在宫里跟那些女人闹腾他自然点头答应,“要去,不只要去,还得去探探他们的虚实。”
“好。”殷天齐点点头,这次,他跟小孩儿一起去。
第79章
业州城;此处是个沿海城市,从业州城转水路,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到达西晋边境的肃州城。
两个月的时间从皇城到达业州城,舟车劳顿使得萧亦然有些身体不佳;考虑到还有半个月的水路,殷天齐决定在业州城休息段时间再出发。
宫里的事务都交给了其他两位王爷,御王爷是没办法出面了,但其他两人还是比较靠谱的,虽然曾经也不靠谱过;不过最近两年倒是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处理事务。
萧亦然曾经不太明白,为什么殷天齐早早就把一些事务交给他们处理;现在倒是清楚了,他早就算计着跟自己出来的日子。
对于随便抓了两个王爷当壮丁的事情殷天齐表示,这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大殷现在情况已经基本被殷天齐掌握,就算有那么几个乱蹦跶的蚂蚱,也可以随意的捏死,只不过是想再放着他们多折腾些日子,让他们为平淡的宫廷生活增加些乐趣。
一早上,萧亦然从睡梦中醒来,闭着眼睛哼哼两声蹭了蹭脸,“唔……”
“醒了?”拿了温热的湿帕附在他脸上给他擦了擦,殷天齐轻笑一声将他拉起来抱在怀里亲了亲额头。
“嗯……”翻了个身,搂抱着殷天齐的腰部,将脸在他腹部的位置蹭蹭,然后身体蜷起来。
“不起来?”殷天齐看他裹在被子里赖床的样子好笑的抬手捏捏他的脸颊,摆摆手示意门边站着的端着盆子的小青子进来。
萧亦然抬手揉揉眼睛,微蹙着眉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看看向殷天齐,哼了一声又把眼睛闭上。
虽然睡了很久,但是他还是觉得很困,很累。
“还想睡。”
“你睡了一天一夜,再睡就该头晕恶心了。”殷天齐叹了口气将他拉起,拿过小青子递来的衣服给他穿上。
“一天一夜?”萧亦然惊讶了,他只是觉得自己睡了很长时间,但是一天一夜是不是有点儿太长了?
转过头看向外面,还真是,天都黑了。
小青子站在一旁,小声说道:“公子,陛下已经守着您多时了,您把他吓到了。”
萧亦然抬头看向殷天齐,见他没什么奇怪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是装的。
摆摆手示意小青子出去,他凑过去在殷天齐下巴上亲了亲,皱皱眉,“扎。”
“呵,臭小子。”见他彻底醒过来殷天齐才真正笑出来,刚刚的笑容与现在相比都带着牵强。
“唔……我不知道这次孔彦给我的毒药会反应这么大。”临睡觉之前他背着殷天齐吃了孔彦新炼制的毒药,结果一睡不醒。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孔彦刚才给你看过,如果下次服用毒药在出现这么长时间的昏睡,那就代表你体内的抗毒血液出现了问题,然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殷天齐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如果萧亦然的血液对新毒药没办法产生抗体,那就代表小孩儿会有危险。
萧亦然眨眨眼,慢慢的点点头。他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他做了个决定,这个决定会让殷天齐抓狂。
殷天齐不用他说,只看他眼珠子转来转去就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板起脸,周身散发的厉气毫不掩饰。
“我不允许,你想都不要想。”
萧亦然皱了下眉,转过头看向殷天齐,不赞同的摊开手,“我亲爱的陛下,难道你想看着我有一天因为中毒而身亡吗?”
“你难道还想再受次罪!”抬起手挥向床架,彭一声,上好的红木雕花大床的床架碎了。
殷天齐站起身离开,随后,他身后的床,塌了。
轰隆一声,若不是站在外面守着的小青子小栗子拦着,恐怕那些在院子里守着的侍卫早就冲进去了。
“我只是觉得,若是到了西晋有了新种类毒药,可以让孔彦试试,你别生这么大的气,再怎么说我体内的抗毒血液也已经有了,只不过慢慢适应新的毒药而已。”
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萧亦然叹了口气,“你不想我受伤,我也不想你有事,咱们一人退一步好不好?”
“怎么退?你想说你下次服药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然然你能不能为我考虑考虑,我每次一回想你当初受了多大的罪都觉得自己很无能,我没办法保护你,我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我不想看着你受苦。”
殷天齐抬手抹了把脸,转头出了厢房,“然然我需要冷静,咱们都冷静一会儿。”
萧亦然傻眼,这还是第一次,殷天齐跟他说这些。
他颓然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塌陷的床榻,紧紧皱着眉毛。
这事儿……不好办了。
孔彦在门外看了看,抬脚走了进来。
“王爷?”
萧亦然转过头看他,眼神冷森森的。
“孔彦,本王真想把你活剐了!”
要不是他多嘴,殷天齐怎么会知道,他也不会被殷天齐吼了,都是这个罪魁祸首,这个蠢货!
孔彦抖了一下,讪笑着凑过来弓着腰站在他面前,“王爷,奴才不也是担心您么。”
孔彦其实也挺委屈的,知道萧亦然昏睡的时候他来检查,旁边就是浑身冒寒气的陛下,他都怕自己的动作稍微重一点儿陛下就会上来一掌劈死自己。
“担心我?难道你不清楚,这事儿被他知道的后果吗?孔彦你长没长脑子!”萧亦然气不打一处来,啪啪的拍了两下桌子,冷哼一声。
“陛下只是一时想起了当年的事情,王爷您别着急,奴才替您去劝劝他。”孔彦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就怕萧亦然把气撒他身上。
萧亦然微微眯着眼睛看他,孔彦脸上带着笑意,不过有种很贱的感觉,抬手挥挥,好似赶苍蝇一样不耐烦,“赶紧滚,离本王远点儿,要是办不成这事儿,本王一定把毒药喂你嘴里。”
孔彦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殷天齐没走多远,只是去了院子里的池塘边,借着银色的月光看着池塘中的含苞待放的荷花,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这些年过去,萧亦然当初骨瘦如柴的样子一直深深的刻印在脑海里,从来没忘记过。
他宠着小孩儿,他爱着小孩儿,所以他没办法忍受小孩儿再一次在他的面前变成如此,他怕自己会受不住崩溃。
殷天齐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所以让他答应萧亦然再度试药比登天还难。
“孔彦,朕不想听任何的废话。”
静谧中,殷天齐突然冷声开口。
虽然是背对着孔彦,可那淡淡的透着冷意的声音却让原本打算往前走两步的孔彦身体一哆嗦,然后双膝跪地。
“陛下,奴才只有几句话想说。”
“朕觉得你这句就是废话。”殷天齐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孔彦。
孔彦被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吓的连头都不敢抬,他怕抬起头会跟殷天齐那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对视上,他不想当死人。
深吸口气,孔彦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哆哆嗦嗦的跟殷天齐说话,要非常的有把握,陛下不接受任何可能的结果。
“陛下,奴才可以用性命保证,王爷不会再受到小时候那种折磨,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爷体内的血液出现了抗毒反应,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抗体,奴才知道陛下心疼王爷,但是陛下,王爷也心疼您。”
说完这话,孔彦就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的跪在那里,等着殷天齐给他回复。
他在赌,赌殷天齐看重的是萧亦然的身体。
殷天齐看着孔彦,半天没有说话。
直到孔彦已经跪到双腿发麻失去了直觉后,他才慢悠悠的往前迈了一步,弯下腰用手里的匕首抬起孔彦的下巴,眼神森森的看着他,“孔彦,朕信你最后一次,若是然然有什么痛苦的反应,朕让你全家陪葬。”
孔彦连连点头。
虽然他全家就他一个人,不过他总觉得陛下话里有其他的意思。
“哼!你最好记得今天说的,不然谁都保不了你。”殷天齐冷哼一声,抬脚往回走。
刚才把小孩儿自己扔在了屋子里,这会儿不定怎么伤心难过呢。
还真让他说准了,萧亦然一个人坐在屋里,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两只手都冰凉。
他在祈祷殷天齐能被孔彦说服,然后他就可以继续用自己来保护他的陛下。
殷天齐是他的天,如果有一天殷天齐出了什么意外,他的天就塌了。
这次来西晋对于萧亦然来说不是来参加西晋皇室的联姻典礼,而是来看看西晋的皇室有什么弱点,他知道,殷天齐早就想把西晋和风周两国吞掉,只是时机不对。
吸吸鼻子,他抿了下干燥的嘴唇,心里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