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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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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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这个几月来她便很少来娉澜宫。
茹贵妃对我们这些人出宫安排中,本来也有锦泞的,可焕雨去她的别院找人时,里面已经人去屋空。本以为她已经和教养嬷嬷先出宫了,现在看也是被困在了宫里。
我正安慰着芸雅公主,推她进来的那个兵士就不耐烦地道:“哭什么,有什么你们等会儿再说,你先出来。”
他说着一指我,翠缕和锦泞一见他要带我出去都惧怕起来,恐有不测过来扯着我不让去。
我看着那军卒正色道:“谁要见我?你们皇帝陛下有言在先任何人没他命令不得侵扰我们。”因为料定烈山找不到玉玺,所以我这会儿是不怕见阎王,反倒怕见小鬼。
“正是皇帝陛下要见你,还不出来。”
听了这话我松了半口气,向翠缕和锦泞保证了一定会回来。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了那半段褪了色的五彩丝绳拿在手中,便和那个军卒去了。
入夜后,烈山韬的御驾停在了万俟穆昔日理政的南巍殿中,距离关押我们的房间不远。入殿前我理了理早已污迹血迹斑斑的衣衫,把那半段五彩丝绳紧紧握在手心里。
我知道此夜烈山韬是要向我讨问玉玺的,而我则要是来向他讨要他欠我的人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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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南巍魔影
我被一个侍卫领进了南巍殿,往日恢宏庄严的宫殿经过这一日战争的摧残也显出一派颓败之气。
我进入时烈山韬并没坐在昔日属于万俟穆的御座上,大殿中只有左右各一排的皇家亲卫。凭心而论魏周的气象和乐朝确实迥异,但看皇帝近前之人便让人深有体会。
乐朝皇族身边一向都是内侍宫女左右侍候,而烈山韬我至今还未看见一个内侍或女眷。想来烈山家治军果真是有方的,也难怪他去年深秋时说一年后要我把五色丝绳挂在家门前,那时他就很有把握一年内轻取乐朝。
我想着不由轻轻叹出口气,低头看着躺在掌中的半段五彩丝绳。
“后悔吗?”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身边响起。
我抬起头,不知什么侍候烈山韬已经坐在了御座上。
此时他已脱去了盔甲和战袍,但仍是着着一身黑色绣金软袍未束腰带,半倚半坐在御座上,神色有些慵懒地眯眼看我。
“陛下。”我恭敬地向他施礼,心里却想着他的问题?后悔吗?我不知道他听没听说过悔青肠子这句话,但这话形容我时下看见他的心情实在太轻描淡写了。
“朕的话好笑吗?”他带着一丝不解地看着我,狭长的眉微微皱起来。
“我没笑。” 以我时下的心情悲痛大哭还来不及,怎么会笑?我抬眼看着他冲口反驳,因气愤一时忘了尊卑之礼。
他挥手让两边的亲卫退下,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你在冷笑。”他眼眸深深凝着我,不容我逃避地看着我。
是吗,我自己都不知呢?
“你在笑朕?”
“不,奴婢不敢,奴婢笑也是笑自己有眼无珠,居然不识陛下龙颜。”我狠狠攥着手中的丝绳道。
他突然笑了,从御座上缓步走下来,到了我面前,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后面高照的烛光。偌大个阴影完全罩在了我身上,我本能往后退了一步,想从他的影子里退出来。
他却长臂一伸抓住了我的肩,让我不得不和他保持了一步的距离,既不太远也不太近。
“即使你当日知道我是魏周皇子,你也不会杀我,还是会救我。”他非常肯定地道。
我轻摇着头,“其实,奴婢的答案早在岳阳城已经告诉陛下了。当日深坑中的陛下和今日被我杀死的那个逆贼在奴婢眼中实在没有什么不同。”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种实话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也许是我血统的里阿Q精神作怪,我实在不想让他觉得他有那么了不起。
“性命本就没什么不同。但拿起刀和被迫拿起刀是不同的。”
这次我可确实是在冷笑了,带着嘲讽地口气道:“那之间的不同就像侵略他国和卫国保家之间的不同。”
他得意地笑了,那笑就好似在对我嚣张地说,是又怎样?
我尽量不去理会他刺眼的笑,掉转话锋道:“奴婢恳请陛下派御医医治我皇之伤。”
“为什么?”
为什么!优待俘虏没听说过吗?当年宋徽宗被掳尚有衣食,难道他要断水断粮饿死我几个?
“陛下,兵戈虽厉但总不能杀尽乐朝所有百姓,万俟皇族统辖江南数省已十世之久,乐朝人只知乐朝万俟,不知魏周为何,若陛下背负戕害乐朝皇帝之名,日后恐难收服人心,定鼎中原。如何处置被俘之君还望陛下三思?”
“这么说你这番话到全是为了我魏周喽?”
“虽不尽然,但于陛下亦是有利而无害。”
烈山韬突然加重了抓在我肩头的力道,敛起笑颜,正色道:“既然不想乐朝百姓饱受流散战乱之苦,你就应该早些把玉玺交出来,以便朕早一日召告天下,乐朝以请降归顺于魏周。让他们明白中原大地此后再无乐朝万俟,苍穹之下八荒之地尽归魏周。”
“玉玺,乃天子印鉴,自然由天子使用掌管,但我皇现在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玉玺也失落不着。若陛下要早一日人心归顺,宇内安定,还请陛下派御医医治我主,待我主复原如初自然奉玉玺予陛下。”我摆明如果要玉玺必须先医好锦愁。
“天子血,天子印,天地人神共鉴。君不负臣,臣不负君。”
我一惊这话分明是我同那十九位军士立盟时说的,看来烈山韬已经审过那余下的三人了。
见我低头不语,烈山韬从衣袖中夹出一片我蘸着锦愁的血印了玉玺的战袍,搭在我手上。
“一直都在你手上,说吧在哪儿。”
“陛下既已认定在奴婢手中可命人严加搜查,看是否有此定国之物?”其实我们几人在被关押时已被搜查过,茹贵妃分了的那些财物更是被搜刮一干二净,时下我们几人是身无长物。
“既然你不交,那朕现在就可以赐死万俟锦愁。”
“你……”我紧紧攥着手中的五色丝绳,忿忿地瞪着他。
“我魏周疆土是用将士热血一寸寸厮杀得来,不是靠什么玉玺令民心归顺。朕的战马既然已经踏到了你们的京城,踏破了乐朝半壁江山,也不在乎在多驰骋一城一地。”烈山韬说着抓着我肩的手开始越来越紧,我狠命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矮下身子躲避他的大掌。
我知道烈山韬怒了,自觉这于我们没有半点好处,只好圈回话题:“既然陛下说魏周寸土都源自将士奋勇,难道陛下就坐视手下将士白白抛洒热血吗?”战火一起死的又不都是乐朝人,我就不信烈山韬不愿和平接管其余几省。
“你很会说话,但朕不喜欢受任何人要挟,也不喜欢谈条件。玉玺。”
“御医。”我知道烈山韬已经没有耐性了,也不在闪躲。
“没有玉玺,我的御医还要诊治军中伤员。”他说着一记冷笑手从我肩头松开,就要走回御座上。
就这样在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吗?他要赐死锦愁,或者让我眼睁睁看着锦愁死?
这不是,不是我要的接过,我猛地抓住他松开的手道:“我用我的命换锦愁的。”
“锦愁?”他半回着身看着我。
“是……是我皇。”我自知失态改口道。
“你真的是他的妃子?”他立着一双眉目审视着我问。
“我不是,我只是一名普通宫女。”
他一双犀利的眼眸紧紧盯着我道:“不是,不是你去年为什么骗我。说你是宰相之女,是当朝皇子的未婚妻……”
“我以为当时……当时你要杀我灭口,所以才胡诌恐吓你的。”
“既然你不是他的妃子,为什么一定要救他?如果成为皇妃是你想要的,不是非要从他那里得到。”他说着被我抓在手里的手,用拇指摩擦着我的手背。
“不,我不要做什么皇妃,我要的是人。”我摇着头松开了他,身子不由向后退了一步。他这是什么意思?
“救他,就像去年救我一样?”他又向我迫近了一步追问。
“救你只是不能看着一个生命在我眼前就你们消失了,可锦愁……”我说着停顿下,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有点儿无措。
“不一样。”他自己似乎自己领悟到了一个答案,随即扭头而去。“交出玉玺,朕派人救他。”
“并保证不杀我们,给我们一条活路。”我追问了一句。
已经要走到御座下的他扭回头道:“朕不保证,一旦乐朝人有复辟之心,朕会立刻诛杀他。”
“那就没有玉玺。”我冲口道。既然他随时会杀了我们,那交出了玉玺,我们从此就变成了全凭他喜怒决定的蝼蚁。这滋味几年前我尝过,与其再经历一次,我情愿和锦愁现在共赴黄泉。
“那就会有很多人要死。”他坐在御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道。
很多人要死?
我不由冷笑起来,突然发现自己这么多年原来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很多年前,我娘也曾和我说过同样的话。那时我便答她,关我何事。今时今日,我仍是这四个字。
“关我何事?”世事无情,我一个小小女子来着一世不是来做伟人的,我做不到兼济天下。偌大个天下,我连一个完好的夏沐都不能留住,何况别人?我管不了那么多。
“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救自己的敌人,却不愿救乐朝万千子民?你救了一人,却让无数百姓饱受战火之殇。现在你还是要为救一人,负尽天下人?”
这话让我不寒而栗,烈山韬好似把我面前的云雾一下拨开,我突然看清了自己,原来我竟如此残忍,可在这个时空中这些人于我都不过如尘埃蝼蚁般没有意义。我就是会为一人负尽天下人,那有怎样?
“你既说我救过你,我现在就愿一命换一命救锦愁。”我把那段五彩丝绳举起来,提示他不要忘了去年之事。
“朕和你的债在岳阳城一命一箭就了结了。”
我看着他忿恨地点点头,好,好啊,他既然不认账,那就算了,我把那半段五色丝绳狠命掷在地上:“那我们和玉玺共存亡。”说完,我扭头大步向殿外走去。
“是你害死万俟锦愁的,也是你害了乐朝万千黎民饱受战火蹂躏,一切都是你的错,有些错是不能挽回的……”烈山韬在我身后犹如魔鬼般蛊惑撩拨着我的神经,整个南巍殿都回荡着他像咒语一样的声音。
可我还是毅然走出了南巍殿,也许和嗜血的魔鬼谈判我注定失败。但我最失败的是,在我走出那扇门时,我也变成了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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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切肤之痛
烈山韬并没有向那夜威胁我的赐死锦愁,反而供给给了我们水和食物,而且我有一定的自由,他的皇账范围内可以出入,大概他料定我绝不会逃跑吧。
我尽可能地利用我的自由给锦愁和焕雨找药,可让我痛心的是政通殿大火也殃及了距政通殿不远的御药房,我在两名军卒监视下赶到御药房时,那里除了冒着余烟的灰烬外已经一无所有。
而且最糟糕的是烈山韬的军队在乐朝皇宫中只停留了两天就开始向北方撤军,因为他向南深入湘黔川的三支主力,分别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阻碍。由他亲帅的入湘一支开始受到瘟疫侵扰,一夜间长沙城内瘟神肆虐,烈山韬不得不迅速撤出皇宫,移师到更开阔,空气更易流通的地方阻止瘟疫在军队中蔓延。
由他弟弟烈山诺统领要直取黔地的军队则受到了,黔地苗王的誓死抵抗,而且苗王利用地理优势在多除烈山诺的必经之路上布下了一道道毒线,烈山诺的军队一时间变得寸步难行,只能回师北归。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魏周入川的军队上,川人对魏周的抗拒甚至更强于黔地苗王,各个少数民族虽然各自为战据敌,但依据地势和特殊的战法魏周大军也损失惨重,这样的损失是魏周军队在北方作战时从未受到过的。
三支主力受挫,烈山韬将江南乐朝疆域统归己有的步伐被拖延下来,恐怖的瘟疫,顽抗的抵抗和过长的战线供给线,使他只能选择北归,而作为他俘虏的我们也不得不随他一路向北。
尽管北归之路不在需要厮杀,但南方潮热的天气和战火中遇难的士兵百姓已经腐烂的尸体,使瘟疫变得更加致命,他军队的士卒在回撤的路上减少的竟比攻城时死亡的更多。
幸运的是我们五人都无事,可食物和干净的饮水变得越来越少,我翠缕芸雅三人已经尽力把食物和干净的水,留给锦愁和焕雨,但在无医无药的条件下,他们两人的情形变得越来越糟。锦愁时好时坏,中途曾清醒过两次,多数时候还是在昏迷,而焕雨的情况则在明显变差,清醒时间越来越短。
“姐姐,你在干嘛?”刚刚领了水回来的翠缕不解地看着我。
“过来接住我的头发。”我招手要翠缕过来,然后对看守我的军卒道:“动手吧。”
两人都不明所以看着我,但那军卒还是依我言割断了我已经留了十几年过膝的的长发。
“姐姐,你这是……这是干什么?”翠缕心疼地握着我乌黑的发辫,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说的同时有一个冷淡的声音插进来,“要去做尼姑吗?”
我和翠缕回头看去,是烈山韬,他带着亲卫正在巡视兵营,刚好看到我割发的一幕。
“陛下。”我和翠缕行礼道,虽然那夜我们不欢而散扯破了脸皮,但平时我还是不敢挑战他的权威的。
他伸出一指轻滑翠缕手中我断了的发辫。
我不想让他疑心我要逃跑或去做尼姑,低头回禀道:“奴婢并不想遁入空门。”
他冷冷一笑扫了一眼我们的帐篷,未发一言地带着人走了过去。
见他走远我带翠缕到帐篷旁边把头发烧了,两尺长的头发最后烧成了一块类似焦炭的东西。
“姐姐,你要这个干什么用?”
“这叫血余炭,时下医治九爷和焕雨一点儿药都没有,我只能出此下策。血余炭止血化瘀,对外伤出血有效果。这些先用着,如果没了姐姐可就要剪你的头发了。”
“嗯。只要能救九爷和焕雨姐姐,头发算什么。”翠缕点点头,我心疼地摸摸她的脸,这十来天因为食物太少,又要先给锦愁焕雨,然后还有芸雅,她吃的东西少的可怜。
回了帐篷我和翠缕掰下一块血余炭,研成了粉末分别敷在了锦愁和焕雨伤口处。因为明日还要北进,敷好药,便我又出了帐篷想去弄些食物。
我们眼下驻扎在一处山林中,时值秋初植物还很茂盛,很多都是可以食用的,只是魏周军队中都是北方人不认识不敢乱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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