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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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 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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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脚下的河水,它们还是那么清澈湍急,一如二十年前的那天。我转身看向他:“锦愁还记得吗,你就是在这儿把我救起来的,三生畔。”
锦愁举目四望,往事一点点在他脑中苏醒,慢慢的他笑了,收回目光看着我道:“我们的缘分就是在这里开始的。”
“也应该在这里结束了。”
“不……”他愤怒地吼着,他明白我想干什么了,拼命摇着头,拒绝着。
“你知道吗我本来并不属于这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时空,但当在这里我看见你时我欣喜若狂,我以为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我们重逢,滇南大旱,苗王蝶女的死,所有一切……”
“凤梧……”锦愁惊惧地看着我,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他以为我真的疯了。
“你在这里抓住我的手时,对我微笑。那是我今生感到最温暖的笑容你知道吗?”我想起他小时候脸庞圆圆的可爱模样不禁笑起来。
可我的笑让他脸色更差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知道。“凤梧……和我回去吧!”他上前了两步,想抓住我的手。
我向后退着摇头,“锦愁,我没疯?”
“我知道凤梧。”他小心翼翼地附和我,唯恐碰触到我敏感的神经。
“其实两个月前,我真的以为自己要疯了,我甚至担心自己疯后,你会孤零零一个人,但后来我发现疯的人不是我……”我目光一动不动地盯视着他。
他的脸僵住了,他的身体也是一僵,怔怔地看着我,等着我下面的话。
“疯的人是你,为了复仇,为了王位你愿意付出一切,利用一切,翠缕,七哥,锦泞,你的尊严,我的尊严。”
“没有,凤梧,我没有?”他愤怒地吼着,青筋浮面。
“没有吗?真的没有吗?”我望着他忍不住笑了,“还记得慕容丑奴将我抓走几乎弓虽。暴我那次吗?我想那次你受伤后,你就清醒了。”
“没有,我没有醒,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锦愁冲我嘶喊着,雷拓站在他的身后,漠然地看着我们。
“如果你不知道,你怎么在被嫦修下药后说,你绝不会像慕容丑奴那样对我?那次的事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烈山韬为了我的尊严,甚至没有让翠缕去照顾我。你唯一能知道的机会,就是烈山娇若将你带走后告诉了你。”
“没有,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锦愁不停摇着头。
“先帝说你内敛隐忍当真不错,就是这样的隐忍让你忍耐了两年多,让你可以眼睁睁看着我和烈山在湖心看烟火,看着我如何坠入了湖中,看着不会水的他如何跳入了湖中救我。你知不知道就是那一次,他为了让我平静地渡过后半生,他发下重誓不在见我,这样的决绝给了我最后一个走到他身边的理由。如果我知道你那时是清醒的,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和你在天心居终老。可你……你用沉默将我送进了莫守宫。谢谢你。”
锦愁的头慢慢垂下了,世界安静地像只有河水冲击岩石的声音,所有人似乎都已经停止了呼吸。
在安静地几乎让人窒息时,他轻而低沉地开口了,“我没有眼睁睁看你们在水中相拥而死,我喊出了第一声有人落水。”
“可你却没有勇气,在我回去看你时拉住我的手,你明明知道拉住我,我就再不会走出天心居了。”我的泪终于夺出了眼眶。
“你以为我没有为你放弃过吗?送你走出天心居时,我是把你交给他的,我曾决定像个傻子一样过一生直到死,忘记我的国恨家仇。可他对你不好,他让你的伤心,那次你从莫守宫伤心地回来,从那次开始我便决定报复,为什么要失去一切的人是我,而不是他?该一无所有的人应该是他。”他抬起了头,眼中再次燃起了复仇火焰。
“为了让他一无所有,你便和凤瑶联手,一面里间我们的感情,一面用我们三人的性命相系要挟他,让他把江南还给你。你知道他越恨你,伤害你,我就离他越远,终有一天我会离开他回到你身边,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你要他眼睁睁看着我怎么从他身边开。你知道我们三人被镜蛊联系在了一起,可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实从我住进莫守宫后,性命相系的就只有你和我了。因为镜蛊又叫情人咒。”
锦愁的唇颤抖着,他什么也没有说,或者是他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嘴角缓缓动了一下,冷笑着说:“那又怎样,你还是在这里,还是在我身边。我只要有你就够了。”他如此说着,可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是啊!除了我还在这里,所有人都离开了不是吗?你的父母死于宫倾,兄长亡于战乱,为了收买人心你出卖了锦泞;为了隐瞒你清醒的时间你让翠缕彻底失踪了;为了巩固皇权,你漠视七哥的存在;还有可怜的嫦修,你利用了她的感情,她的忘忧草汁想让我在恍惚间说出先皇的宝藏,最后却又怕她说出实情将她灭口,现在甚至用她的血祭你的复仇大旗,只要能复仇你可以牺牲一切,牺牲所有人……”
“不要说了凤梧,不要说了,只要我战胜魏周,杀了烈山韬,我会补偿所有人的。你也会忘了他,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可以把皇位让给七哥,我们两个离开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是一直希望这样吗?”
“你真的会吗?真的能将皇位让给七哥?你不会的,从你十四岁那次许愿开始,你的目标就一直是皇位,为了那个位子你竟可以在自己的兄长为家国四处奔走,不惜生命的时候等待着,等自己成为唯一的继承人。”
“我没有,我没有……”他愤怒地吼着,脸变得扭曲起来,可我从他眼中我知道他想起了过去,想起了他怎么努力想忘都忘不掉的过去。
“还记得你拦下嫦修告诉实情的那天吗?你从我手里拿过的那瓶酒吗?那正是放了忘忧草汁的酒,酒后你像我一样回忆了过去,回忆起了你人生中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一幕,恍惚间你说,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许当年六哥和你辞行时,你就该跟他去洛阳,那样死掉,就都会不同了。”
煞那间,锦愁的脸灰暗了下去,他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众所周知,那个时候的你早因坠马失去记忆,整个人犹如泥塑,你怎么还会记得六哥告诉你,他要去守岳阳城?”我撕心裂肺般地冲他吼着,所有所有一切我都能原谅他,可这个不能,因为我无法相信他是个看着自己兄弟去死,却装疯卖傻等着将皇位收于囊中的懦夫、小人。
“你知道吗?你像一杯水让人越饮越寒,但烈山像杯酒,烈酒,浓烈呛人,难以理解,最后却让人越来越暖。锦愁,我理解位置决定了你们的残忍。你们是帝王,而我只是个女人,一个不该坠入此间的女人。从我还政给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你复仇了,但我最后一次求你在燃起战火前,读完这本经书,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次请求。”我说着从怀中掏出不分昼夜写了七天的《出曜经》。
锦愁恍若隔世地看着我,他依旧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是木然地走到我面前,拿过了经书,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凤梧……”
我留恋地看着他的脸,和夏沐一样的脸,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他了。我伸手轻轻抚着他,任由眼泪奔流出眼眶,“夏沐再见,再见了夏沐……”
我拔掉了嫦修留给我的小瓷瓶塞,仰头喝尽瓶中所有忘忧草汁。
“这是什么?凤梧,你喝了什么?”锦愁将经书扔到一边,夺过了我手中的空瓶吼着。
“这是忘忧草汁,嫦修留给我的。用它我就能忘了前世的夏沐,今生的烈山……”
“我呢?我呢?我在你心中难道什么都不是吗?”他双手抓着我的肩不停摇晃着。
我眷恋地最后一次抚摸锦愁的脸,“你……锦愁,你是我前世爱人行在这世的影子。”
“影子?”他摇晃着我的手缓缓停下了,看着我呵呵笑着,然后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冲我吼着,“我怎么会是影子?”
“对不起锦愁,对不起。”我向后退着,“谢谢你在这岸边给我的微笑,现在我还给你。尽管你我的镜蛊没有解,但烈山曾说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完美的谎言,我不知道是否真是如此,就让我们赌一赌吧!”
我说罢向后跨出大大的一步,身体迅速坠入了水中,在入水刹那,我再次看见了三生畔三个字,一切都如回到了二十年前般,回到了原点般。
就在我任由自己被水冲走,被淹没时,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
“不,我不相信我是影子……凤梧,现在从这里我们重新……重新开始……”锦愁抱着我,阻止我快速沉入水中,侍卫们随着我们在岸边奔跑着。
我用力推开他,对他摇头,他不该死,该消失的人是我。
“锦愁,我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了。回去吧!”我用尽全部力气将他向岸边推去,一个侍卫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他另一只手却死死抓着我,河水猛烈地冲击着我们,我们都知道彼此坚持不了多久。
“锦愁,放开我吧!我不想看见在有人死了,而且……而且我太想他了,思念的日子太难熬了,放开我吧锦愁,求求你……”
他的眼茫然了,我的手一松,可他又迅速抓住了我的袖子,他拼尽全力将我拉向他,侍卫不停喊着,让他把另一只手递给他。
可他还是将我拉到了他的面前,贴着我的脸颊轻轻道:“凤梧,我没有……没有杀翠缕,我把她给了自由……她自由了……”说罢他轻轻吻了我的脸。
“谢谢。”我笑着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他推向了岸边。
花溪的水很凉但很清澈,看见透明的如梦的水泡,渐渐清澈冰冷和水泡也都离我远去了……
晚11点左右更终曲《竹海归心》
终曲 竹海归心
魏周,皇宫,天心居。
一个绾着妇人发髻腹部高高隆起的年轻妇人,一见小船上下来的人忙迎了上去。
“素竹,姐姐真的投水了吗?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妇人急切地向她求证着。
素竹看着她眼睫潮湿起来,“娘娘说什么也不肯和我走,我在江南停了一日,后来就听说娘娘她在送走我后就投了水,到现在生死未卜。”
翠缕腿一软,向后退了两步若不是身后有丈夫李清搀扶,几乎就跌坐在了栈桥上。
“对不起翠缕姐姐。”素竹也上前去扶翠缕。
李清对她使了个眼色,素竹快步向天心居走去了。
翠竹掩映下的天心居,每到黄昏都显得格外昏暗,一把藤制的摇椅在窗口投进来的竹枝斜影中缓缓摇着,椅中的男子闭着他狭长而犀利的眼睛,他英挺浓黑的剑眉几乎入鬓,和过早花白的鬓角形成了奇怪的对比。
他身边的熏炉中腾起袅袅的沉香烟雾,光阴烟气的摇曳间,会让人错以为他是个垂垂老者,但在这几乎静止的画面中,他右手的拇指在缓慢了而轻柔地抚摸着一柄木梳,一柄包银木梳。
门口急促的脚步声让他倏地睁开了眼睛,半躺的身体也挺直,眼中充满期待地注视着门口。
“陛下,我回来了。”素竹跪在了他面前。
他的眼中充满了失望,许久后,才艰涩地道:“她……她真的不在了吗?”
“直到臣渡江回来,都再没得到娘娘的讯息。”
“她没有让你带话给我吗?”他再次满含希冀地问着她。
她摇了摇头,再也经不起失望的烈山韬对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去。她却向前了一步,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叠得工工整整的纸。
“娘娘只让我把这个务必呈给陛下。”
素竹安静地带上门走了出去,迎面和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装了个满怀。她抓住了想要冲进去的孩子,“十皇子,等一下,等陛下等陛下他……”她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只能不说了。
那个孩子盯视了她一眼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向不远的栈桥走去。他坐在了桥头上,已经变得修长的小腿在下面摇荡着,他望着前方一望无垠的湖面,没有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直到年轻的妇人走到他身边,艰难地坐下后,他轻轻将头靠在她肩上,对她低声说着,“姨姨她迟早会回来的!她只是暂时离开了。”
黄昏最后的一缕光照在了特别的粉红色信纸上,拿着纸的一双大手有些抖,他仔细地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在读完最后两个字后,他笑了,胸口轻微的颤动着。
他哑声笑了好一会儿,然后将那张粉红色的纸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同时两行眼泪滑下了他坚毅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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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驻扎在魏乐边境的苍梧王烈山诺在一次入山围猎时,不慎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苍梧王的讣告和一封他生前写给皇帝的密信一同呈送进了天阙,烈山皇帝看后伫立在湖边整整两个时辰,最后将苍梧王坠崖之山赐名为鹿儿山,并下诏但凡魏周臣民不论行路狩猎皆不可入山,以慰苍梧王英灵安息。
魏周皇帝烈山韬在位二十八年,驾崩于天心居小筑,自苍梧王过世后,再无挑起过任何战事,与乐朝和平共处十五载,传位于第十子烈山钰。
乐朝皇帝万俟锦愁在位二十八年,饱受头疾之苦,魏周新皇登基后与其会盟于两国交接之鹿儿山,遂禅位于烈山钰,之后于滇南隆荣寺出家。
魏周新皇烈山钰在接掌乐朝后,于鹿儿山环山祭拜三日,依先皇祖训拜而未入。
自此南北统一,宇内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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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儿一个骨碌从小山坡上滚了下来,一路从坡顶滚到了坡底,腕上挽的篮子也松了手,篮子里的蘑菇洒了一地。终于停在坡底的她,顾不得摘头发上沾的枯叶,就仰头向上面看,却不见诺的人影,觉得哭出来也没什么效果,干脆算了。
呲牙裂嘴地扒拉着身上的落叶坐起了身,揉着可能扭了的右脚,往坡顶上望,却不见诺的人影,虽然有点儿想哭,可又觉得哭出来诺也看不见,没什么效果就撇撇嘴忍住了。
才把头扭回来就看见一双锦白色的靴子立在自己眼前,她由下向上一点儿点儿看上去,看见了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他锦白色的袍子在竹林淡淡的雾霭中使人沉静,他的眼像两汪静谧的湖泊,散发着闪闪亮亮的光。
白鹿儿不由冲着他笑,他真的好漂亮,比诺漂亮多了。
“脚扭了吗?”他矮下身问她,视线和她平着,鹿儿被那静谧的湖泊深深吸引,不错眼珠儿地看着他。
“痛吗?”
她还是点点头。
“我给你吹个曲子,听完就不痛了。”男人把手伸给了她,她也不由也把自己的手递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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