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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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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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生活及其艰难,她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竟已苍老到了这般,看了实在让人难过。我想让她搬去别处调养身子,可她却执拗地不肯,她虽没说,我想一定是不愿离开这些陪伴她,也被她陪伴的书,哪怕她根本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最后我只随了她的心意让人找来大夫,送来衣食。
走出书苑时,我想我一直以为自己为爱的千年坚守已是执着,却原来在这个为人遗忘的角落,还有更执着的人,在这里对她而言十年百年甚至千年其实已没什么不同,她不能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便和她喜欢的人留驻过的地方,读过的书在一起,竟也是幸福的。
看见万俟锦泠孤立在佩霞宫旧址前时,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含义。佩霞宫早于宫倾即被焚毁,锦愁更因为早年对石贵妃母女的不谅解,无意重修。我想若六爷称帝,石贵妃也一定不会同意重修娉澜宫吧!
本想绕到而行的我最后还是没有躲过万俟锦泠。
“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当年的小宫女如今也能贵为一朝皇后呢?”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面露鄙夷。
我知道她这是故意让我在自己的侍女面前难看,不过我并以自己曾是宫女身份感到不自在,看了她一眼回道:“是啊!谁能想到你和六爷竟是兄妹呢?”
“你……”大概因我提及了她已逝的皇兄,她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不过,你倒是和仙逝的石娘娘越来越像了。”既然话不投机何必再说下去呢?我抬脚欲走,谁想她却不肯放过我。
“你以为你还能在宫里得意几日?若你聪明就应该早早让出皇后之位,自己留个退路。”
我回身瞧着她,虽然知道她继女入宫为妃是迟早的事,但一想到那是以为苗乐结盟为前提,还是难以乐见其成,便回她道:“谁想坐这个后位可以直接与我来说,有些人我未必不让,有些人我也肯让。”
“你以为你现在把持朝政,就能一手遮天一辈子吗?别忘了,七出首条便是无后,你伺候陛下十几年都无后,我倒要看你这个后位能坐多牢。”
她提及我被朝臣屡次诟病的软肋,看来果然来者不善,对朝中之事也所知甚深。我正如此想着,没想到还是看浅了她,她下一句话更是如一记猛拳,几乎击倒了我。
“不过还好,你在魏周不是还有个皇帝情人吗?与丈夫的仇敌做出那等苟且之事,你怎么还有脸回我大乐朝来,真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隆雅公主你……你不要信口胡言诋毁我们皇后……”素竹恼怒一下横在了我面前。
我深知万俟锦泠的性格怕素竹吃亏,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果然就在此刻万俟锦泠的手已经高高抬了起来,眼前面前的人已换成了我,顿了一顿,仍欲落下,想弄个无心之过的假象。
就在我以为时隔十几年自己要再次挨她的一掌时,我的身子也不知被谁一拉,掩在了后面。
“陛下……”
随着锦泠的一声惊呼,我看见锦愁已把她的手腕牢牢抓在手中,他们姐弟两只手僵在半空,脸色已都差到了极点。
锦愁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一字一字道:“朕与皇后青梅竹马,情深甚笃,十数年更是患难与共,不容任何人离间重伤。望苗王妃日后自尊。”
万俟锦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双朱唇紧紧抿着,手臂在锦愁手中抽了几次竟都没有抽回,显然他是在等她一句道歉。
我对万俟锦泠的道歉不敢兴趣,只是不想锦愁在和她如此僵持下去,正欲拉他的衣角,不想身后内侍总管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陛--陛下,魏周特使苍梧侯到了。”
他话音落地,我和锦愁几乎同时看向了对方……
第十章 进退两难(上)
尽管和烈山诺分别甚至不足两年,我却觉得似乎是要和很多年不见的朋友重聚。随着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距大殿越来越近,我的心都狂跳了起来。但当他那我与日夜思念的人像极了的身影进入大殿时,我竟不由自主地起身想从大殿上逃开。
锦愁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硬生生把我再次拽回了龙椅上,也就在同时烈山诺已经站到了大殿中,我从他望着我的眼中读到了喜悦,震惊,不解,甚至还有思念。
在烈山韬眼中当今的乐朝不过是魏周的一郡之地,旨意甚至不是以上朝天国的口吻,仅仅是对普通的地方官员而已。
烈山诺立于殿中,礼官正要命他施礼,就在他凌厉眼神地瞪视下闭上了嘴。他环视了朝堂一周,立时将朝堂上文武百官对魏周的敌意生生压制了下去,便是雷拓也不过是直直看着这位旧上司,睚眦欲裂瞳仁灌血,终也是未发一言。
见此烈山诺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冷笑,看在我眼中直觉那笑同烈山韬的实在如出一辙。
感到我在看着他,他也把目光投向了我,我将视线移开,感到他在直直盯着锦愁,锦愁却一如以往地望着百官没有任何表情。
看着满朝文武完全被烈山诺震慑住的样子,我才知道烈山韬何以让这位他最为珍视的弟弟只身犯险的原因,寻遍魏周恐怕也只有这位苍梧王爷才能既威慑乐朝不失皇帝威仪,又全身而退。
烈山诺展开兄长的圣旨看了眼龙椅上的锦愁,示意他下来听宣接旨。锦愁仍是那般没有任何情绪,看着烈山诺的眼既没有胆怯,又不含半点恨意。
见锦愁没有半点回应,烈山诺脸色一变随即转身看向我,朗声道:“此乃陛下给王妃的密旨,请王妃阅过即焚。”他说着把旨意卷好递给一旁的内侍,只看到内侍将旨意送到我面前,才望着群臣冷冷一笑甩袖而去。
我呆呆看着面前的旨意,感觉满朝文武此刻已将所有目光都聚在了我身上,如芒在背。心中不由大大哀叹,烈山诺呀烈山诺,你如此而去固然潇洒,可将我至于何地?
乐朝百官视烈山韬为最大仇敌,现在却在朝堂上传密旨给主政的皇后,于公他既彰显了魏周对乐朝的控制依旧,也无异于给本是团结一心抵抗魏周的乐朝上下沉重一击;于私文武皆知的我和烈山韬的关系再次被人想起,既辱没了我和锦愁的声誉,又令君臣间再无信任可言。即便他们知道这不过是烈山诺侮辱里间我们的便宜之计,可心中恐怕还是难免没有芥蒂。
而此刻我接便是肯定了他们心中所想,不接却也无法否认,实在是左右为难。我看向锦愁,见他仍是没有任何反应,最后心一横决定接过来,随即呈给他,以此消除百官臆测。可我才伸手接过,还来不及施礼呈给锦愁,他尽一言未发便起身离开,把呆愣愣的我僵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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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锦愁在没有召见过烈山诺,魏周使团也没再要求觐见,如此一拖事情竟耽搁了近半个月不见了动静。
素竹几乎是一阵小跑走进无衣殿打断了我和沈良的谈话,她贴在我耳边耳语了几句后,我只好撇下沈良随她急匆匆向琅嬛书苑后那片人迹罕至的迷上密径而去。
半个月时间锦愁和烈山诺虽然能沉住气,但却有一个人沉不住气了,那就是翠缕。前日她求我说想见烈山诺一面,想知道近两年石头情况如何。我初时犹豫,但想到她急于知道石头是一层,恐怕那个我逼问过多少次,她都不肯说的心上人,也是一个原因,便起了不忍之心,而且我也实在很想石头了,离开魏周我无异于是将幼小无助的石头扔在了冷漠无情的魏周宫里。
由此我才安排了他们在那个极静谧的地方见面,并让素竹留在晨风宫留意锦愁,免得发生什么状况。谁想素竹见翠缕出门后,锦愁竟也出了门,并向琅嬛书苑的方向去了。
我仅带着素竹急匆匆向琅嬛书苑而去,希望能赶在锦愁前拦住他,谁想一路都没瞧见锦愁的身影,直到了书苑后翠缕他们约定的地点竟都没有看见,倒是远远望见了密径上烈山诺和翠缕的身影。
怕迟则生变,我正要让素竹去叫翠缕,谁想翠缕身后竟闪出了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稚气未脱的童音一声呼唤就使我再也不能离开了……
第十章 进退两难(下)
“姨姨,姨姨……”石头叫着极快地向我跑来。
他怎么……怎么也在这里?他怎么能让诺把石头也带来呢?这里距魏周千山万水,小小一个孩子怎么受得得了?
他这一声呼唤让我心头五味杂陈,几乎还没辨出是喜是悲,石头一头已经扎进了我怀里。
“姨姨,我好想你,你难道不想我吗?你为什么不回来,不回来看石头?你不要石头了吗?”他连珠炮似得问题,我还来不及回答,他便呜呜哭了起来似乎有满腹委屈,我见了越加心痛。
好一会儿我才捧起他的脸,抹干了他的泪,“石头,在宫里过得好吗?”
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让我心里越来越不踏实。
下面的人没有好好照顾吗?他瘦了,毕竟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谁又真正在乎他的冷热呢?可他也高了?都已经到我肩头了。
那是让人欺负了,他在魏周不像其他皇子有母妃照顾,又有外戚为他们打算,让人欺负恐怕是难免的?
我越想越心焦,最后紧紧把他搂紧了怀里,自己也忍不住地一边哭一边道:“姨姨们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呀?有人欺负你了,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和你父皇说?他是你的父亲啊!”
“现如今谁能欺负得了他?”声音中半是融融柔情半是揶揄的烈山诺站定在我们面前。
我一边抹自己的泪,一边抹石头脸上的泪,看看烈山诺又看看他道:“难道你现在在兄弟中越发称王称霸了?”
石头看我的眼神一闪,我就知道一定是如此了,正要开头训斥他,烈山诺便打断我道:“自己的孩子欺负人总好过被人欺负吧!”
我心中长叹口气,心道:是啊!鞭长莫及,我还能给这个孩子什么呢?但求他平平安安,不受委屈了。
烈山诺揉揉石头的头,示意他去找翠缕,石头不情愿但还是在叔叔威严的目光下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独自面对烈山诺我反倒无话可说,而且此刻我无论如何不该私下见他,望着他那张和他兄长几乎无二的脸,让我犹如一次次重温和烈山韬分离的时刻,心中一直不敢碰触的伤口好似被人再次撕裂开……
随着烈山诺的走近,我不由自主转过了身急步向岸上走去,但很快手就被他从后面抓住了。
“你真这么狠心,连见都不愿见我吗?还是你不愿……不愿从我脸上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就是不想见,难道你就不问问他过得好不好吗?”
我垂下头一颗大大的泪珠碎在了脚下。
“皇兄他过得很好,你走之后依旧每日去天阙,也时常去围猎。他还选了新宫妃,封了一个刘妃还常去她宫里坐,宫里现在就像你没来之前一样平静,好像从没有过你这个人似得。”
“那不是很好吗?”能学会忘记应该是我们最大的福气吧!我甩开他的手抬步要走,他却再次拦在了我面前,目光如箭地直射着我。
“这就是你想听的!我现在说了,你心里好受点儿吗?可我还没有说完。我还要告诉你,他每天去天阙,但东南面的窗他让人打开了又钉死,钉死了又打开,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他还去围猎,可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摸着半段丝绳要一个人在山林中走,有次入神地竟差点被猛兽所伤;他去刘妃宫里一坐两个时辰,却只听那个说书的女儿讲笑话?”
“别说了,诺。”我绕开他,躲开迎面而来的悲伤,他却不肯放过我。
“如果你要走就该走得干干净净,为什么还要在宫里处处留下你的影子?”
我抬眼看着他,实在不知怎么答他的话,和我四目相对,烈山诺坚毅的目光反而柔了下来,长长叹出口气隐隐藏着心痛道:“皇兄他头发白了好多。”
他话音未落,我的泪竟先落了地。
“和我回去吧!你若能回去,一切都会好的。”烈山诺目光至诚地望着我。
我摇摇头。回去!那无异于在烈山韬头上留下千古骂名,锦愁也不会善罢甘休,到那时他便有了正大光明和魏周一战的理由,如果因我使两国再起干戈,我这一生便更加罪孽深重。况且我曾对天盟誓,今生今世再不与他相见。
见我拒绝,烈山诺地抓住我的手腕怒道:“你为什么对皇兄如此绝情?你知不知道如果当时不是万俟一再要挟,你和皇兄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知道万俟那个卑鄙小人在魏周时已经清醒了?”
“我知道。”
他万分惊讶地看着我,“你知道?你明明知道还……竟然还……还要离开皇兄?”他双目充血地瞪视着我,随即脸上露出森森冷笑一把甩开我的手……
昨天有事,今日两更,午后5点左右,更第二次。
第十一章 梦中良人(上)
我立刻抓住了他,〃诺,我知道,但是过了长江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知不知道为你皇兄受了他多少要挟?我知道,如果不是如此我们是不会回到江南的。〃事后我常想当时锦愁一定是用什么要挟了烈山,不然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锦愁已清醒,绝不会放过他的。
〃不知万俟是如何知道的,他竟知道你当年为了救他,将他和你和皇兄用一种毒药联系了起来,三人一命。为了回江南复辟乐朝,他一面让雷拓在江南起兵谋反,一面在宫中和凤瑶联手几次里间皇兄和你,最后虽然苗王兵败凤瑶也死了,但雷拓在江南事成,本欲只迎回他,但他以你和皇兄的性命要挟,若不能带你离开,三人便玉石俱焚。〃
〃他为什么不说?当时他为什么不说出来,让我知道?〃烈山诺的话让我恍若再次回到两年前的噩梦中。
〃当时万俟说一旦让他察觉你知道了,离开他,他便立刻自尽。到那时你和皇兄的性命也会危在旦夕。〃
听到此我竟笑了,眼泪却在笑容里恣意淌着,摇头道:〃不会的。有性命之忧的人只有我而已,你皇兄的蛊毒早已解了。〃
难怪那时他做了那么多不尽人情的事,一心想封我为后,想让锦愁在我视线里消失,还命许舟做那个残忍的盒子阻止锦愁自尽,他明知做了那些事我反而会离他越来越远,可他还是执意做下去不肯告诉我真相;他明知那是锦愁的圈套可为了我还是一步步走进去;他明知道镜蛊也许只是个最巧妙的谎言,可还是情愿受要挟不敢拿我的性命一搏,他好傻啊!其实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烈山诺不解地看着我:〃那就是说万俟只是拿你一个人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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