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做甚么”仪琳已然明白,听令狐冲说 “随你喜欢”便觉得如遭雷击。蹑手蹑脚退出树林,仪琳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令狐大哥原来不喜欢他小师妹了,改喜欢那淫贼了。这个认知让仪琳有点伤心,更多的却是费解。在她看来令狐冲是顶顶好的,即便是喜欢男子、也值得更好的,又怎会与淫贼一路?
可是……令狐大哥和那淫贼在一起时,看起来很开心。仪琳回想那两人的相处,只觉得那二人之间竟是莫名的温馨协调。便自言自语道:“回了恒山,我还是告诉爹爹不要找田伯光的麻烦了。毕竟,令狐大哥会伤心的……”
25、仇恨 …
正午时分,恒山派一行在一家小饭店打尖。才安顿下来不久,青城派众人也到了此处。令狐冲见到余沧海凄凉的模样,想到他身为一派掌门,如今接二连三丧徒、自己也任人宰割,便不忍再看。
过不多久,只见一人缓缓走入,衣着妍丽华美,正是林平之。田伯光做过淫贼、对脂粉香很是熟悉,面上便生出几分嫌恶,附耳到令狐冲耳边:“令狐兄,你看你那师弟打扮得多像个戏子,再加上身上的熏香……偏偏他又是个行走江湖的少侠,啧啧,真是诡异得很。”
令狐冲也闻到了那香气,立时便想到了东方不败,心中一惊:哎呀,林师弟练了那功夫,岂不是也要变成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林平之此刻已走到令狐冲近旁,拱手道:“令狐冲,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令狐冲顿了一顿:林平之此前对他还都是以大师兄相称,此刻对方直呼自己名字、只觉刺耳得很。便只淡淡道:“你好。”林平之微笑着点了下头,便在就近的桌子旁坐了。才一坐下,便从怀中掏出绸帕、擦了擦额上的汗。令狐冲看着更是心惊。田伯光不知何故,只觉得林平之一个男子,做这种动作可笑又怪异得很,便轻笑了一声。
林平之似乎是听到了,面上一冷,将那丝帕放回怀中。而后转向余沧海的方向,朗声道:“你就是于人豪?当年将我林家灭门,你也有份的。就算是化成了灰,我也识得你。”那青城派弟子喝茶的手一抖,色厉内荏道:“老子便是于人豪,那又怎样?”
林平之冷笑一声,道:“青城四秀中你居第三,可惜却毫无英雄气概。令狐兄曾说过‘狗熊野猪,青城四兽’,将你们比作野兽还是看得起你们。要我说呢,你们简直连禽兽都不如。”于人豪受了侮辱,便拍案而起;只是他顾忌着林平之的剑法,终究是没敢还击。
这时门外一阵声响,只见岳灵珊双手被缚在身后、被个驼背老头推着走了进来,正是木高峰。令狐冲见岳灵珊被人擒住,便欲起身相救;然而转念想到岳灵珊已嫁作人妇、只该由林平之出手,便坐定不动。再看林平之,只见他面上喜色明显,便寻思道:“是了,这木高峰先前窥伺辟邪剑谱、又折磨林家夫妇,也算得上是林师弟的仇人。如今他两位仇人都在此处、大仇即将得报,当然心中喜悦。”
眼见林平之以弩箭离弦之速出了客栈去追杀余沧海、木高峰二人,令狐冲便上前解开了岳灵珊的束缚,一行人也追到了外面。
令狐冲专心观战,见林平之与余沧海、木高峰二人相斗也不落下风,佩服之余也觉得心惊肉跳:余沧海剑招高明、木高峰内力深厚,他二人配合相攻、杀伤力更是大增;只是林师弟他此刻依旧是游刃有余。林师弟这剑当真快得很,若是我与他兵刃相向,可会来得及破解他的剑招?
说来也怪,令狐冲心中就是认准了总有一天,林平之会以那邪门剑法刺杀于他。
这时林平之已将余沧海右臂斩断,大笑道:“我不止要砍了你使剑的手,我还要戳瞎你眼睛、将你青城派弟子杀尽,让你日后生不如死!”反手一剑将木高峰小腿削断,木高峰便跌倒在地。林平之正在得意之际,双腿却被木高峰抱住、当即便动弹不得。林平之挣扎不脱对方的禁锢,便举剑向木高峰驼背上刺了下去,不想这一剑下去,便横生不测。
原来木高峰在后背藏了毒水皮囊,林平之闪避不及,面上被喷个正着、眼前便是一黑。林平之气急败坏,不管不顾地挺剑向木高峰身上刺去。
另一边,余沧海已起身,左手持了剑向林平之砍将过去。令狐冲见林平之处境危急,再按耐不住,拔剑跃起。他无意杀人,便只是将余沧海手中剑弹开便撤了剑。不想林平之回身向余沧海砍去,正中脖颈。
林平之此刻也顾不上眼睛的疼痛,只是一遍遍问:“他死了吗?他死了吗?”令狐冲无法,走到余沧海身旁去探他鼻息。“林师弟,他已经死了。”听他如此说,林平之仰天长笑:“爹,娘,我终于为你们报仇啦!”只是因为眼睛被毒瞎,那声音中也有些愤恨。面上混杂了狂喜与狂怒,那狰狞的神色把一众恒山弟子骇得不轻。
岳灵珊走到林平之身旁,道:“平弟,恭喜你报了大仇。”说着就要去挽林平之手臂,却被对方侧身躲过。岳灵珊不免失望,只是她担心林平之眼睛,便道:“平弟,你眼中进了毒水,需得洗一洗才行。”见林平之听了进去,便从一旁端了清水,为林平之洗眼睛。林平之一声惨叫,显然是疼得狠了。
令狐冲见状,便向恒山派弟子要了瓶天香断续胶,向林平之道:“林师弟,这是衡山派的治伤灵药,你拿去敷眼睛吧。现下你还是坐着休息的为好。”岳灵珊接过瓶子,道:“多谢大师兄。”林平之却大声拒绝:“令狐冲,我才不要你可怜!我是死是活,又与你有甚么干系?”
令狐冲怔了一瞬,待要再劝,田伯光已上前道:“令狐兄,人家既然不领情,又何必讨嫌呢?”岳灵珊听了,想道:这淫贼似乎对我夫妇无甚好感,说不得他便要将这药收回了。便劝林平之:“恒山派的治伤灵药天下有名,平弟,你……”
林平之咬牙切齿:“我甚么?令狐冲给的东西,我便不要。”岳灵珊无法,只得将药还给令狐冲,又舀了清水向林平之头上淋下。这次林平之死咬牙关,再不发出一点声音。
令狐冲知道林平之对自己已生了嫌隙,边叹息一声,向恒山派众人道:“咱们将马车留下给他们夫妇,便继续赶路罢。”
令狐冲才转过身去,便听林平之大声道:“你心里有了旁人,还来管我作甚?你既觉得他好,便只管和他走就是!”林平之本是傲气之人,被令狐冲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自然羞愤交加;听到田伯光的声音、再想到这二人的关系,怒火便更盛。
岳灵珊与一众女弟子尽是面色大变,皆以为林平之这话是说岳灵珊与令狐冲有所瓜葛。当下便有女弟子怒道:“你怎么敢说这样不要脸的话?”只是令狐冲与田伯光对视一眼,面上皆是了然——林平之这是指桑骂槐,说的却是令狐冲了。
目送岳灵珊赶了马车远去,令狐冲不由得替他二人忧心:小师妹身上有伤,林平之又瞎了眼睛。即便此刻林平之将余沧海一行杀尽,但青城派总会得知此事的,到时候必然要找林平之寻仇。又想到方才林平之对岳灵珊一直极冷淡,如此,他们夫妇感情定是不睦了。自己的小师妹青春年少、一直得众人娇惯,如今却被林师弟如此冷待……
他怔怔地想着,不知不觉间落下眼泪也不曾察觉。田伯光见令狐冲一直望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便走到他身边道:“令狐兄,你若担心他们,你我何不暗地护送他们一程?”令狐冲被他从沉思中惊醒,擦了眼泪,回道:“那怎么行?我怎能不顾一众恒山弟子的安危,撇下他们自行离去?”
胡扯。且不说恒山派这么多人、此处离恒山又没多远,即便令狐冲不在她们也能平安返回。田伯光心念一转,便笑道:“令狐兄不是顾虑我吧?”
令狐冲面上一红,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恒山派众人、见她们皆未走上前来,便低声答道:“小师妹如今对我来说如亲人一般、林师弟又是我友人,我自然担心他们。只是,你先前不是说,要我对旁人少几分关心?你对我而言……比他们重要。”
听令狐冲如是说,田伯光即便是当下为这人死了也甘愿:“你我皆是江湖上的浮浪子弟,日后定要时时相伴的,我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对你生了嫌隙?倒是你此刻不跟去,若是青城派得了消息、去追杀他二人,日后你便要后悔莫及啦。”
令狐冲脑中便浮现出了岳灵珊夫妇被一众青城派子弟围攻的场景,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即便向仪和、仪清吩咐,让她二人代自己引领众人回恒山,自己与田伯光各牵了一匹马沿着岳灵珊所行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著中林师弟对大师兄的恨简直毫无来由,让人好生疑惑……若是爱而不得、因此生恨的话就很自然了o(╯□╰)o话说我开始做定制封面了,还在摸索中……有兴趣的戳进来看看吧
26、伤逝 …
此处去华山只有这一条官道,令狐冲与田伯光自然不怕走了岔路。追出二十余里,二人借着月光看到路彼端有辆马车正缓缓前行,便放慢了马匹前行的速度。
与马车的距离逐渐缩短,令狐冲看到林平之竟在那马车旁徒步前行,诧异道:“怪了,林师弟怎么不在车上休息?”田伯光勒住了缰绳,道:“令狐兄,你牵马留在此处等我罢,我去看看他搞甚么鬼。”令狐冲也知道再往前去就要被对方觉察,只有施展轻功在旁偷窥,便道:“好,你自己小心。”
田伯光轻功极佳,悄无声息便到了与大车平齐之处,在路旁的高粱丛中与之并肩而行。只听林平之道:“你华山派门规严厉,如何会准许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他是要我见到你。那之后,我入华山派、与你谈婚论嫁,一切都是你爹计划好的,目的便是我家的辟邪剑谱!”
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岳灵珊出声:“不管你是信不信,我在到福州之前都不曾听过‘辟邪剑谱’四个字。不管我爹如何,我待你是一片真心。”兴许是心软了,林平之语气也不如先前冷硬:“好罢,我便信你一次。只是我对你并无情意,你继续跟着我这瞎子作甚?你我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你还是回你爹娘身边,我们就此分道扬镳罢! ”
田伯光听他讲“你我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好奇心便起:怪了,他们成亲这么多日竟不曾圆房吗?这姓林的小子,不会是为了令狐冲才如此罢。这个想法让他有点不爽,但还是继续听了下去。
另一边岳灵珊听林平之亲口说出对自己无意,眼泪便落了下来:“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白日你对我虽亲密,晚上独处时却冷淡得紧、更不肯和我同床。你既如此,成亲前为何待我那么好,又为何娶我?你对我无意,我却对你有心。我爹几番问你待我怎样,我怕他责怪你,都说你待我很好……”
林平之忽然跃上车去,厉声道:“岳不群几次问我待你怎样,此话当真?”岳灵珊哭道:“你是我夫君,我怎会骗你,又怎会在爹爹妈妈面前说你的不是?”林平之沉默不语、面上扭曲,在月下甚为可怖。良久才道:“哼,原来……我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言语维护于我,你爹早就知道我修炼了辟邪剑谱、我早死在华山上了。”
岳灵珊拭去眼泪,不解道:“你这话好生奇怪,你待我不好竟是因为修炼辟邪剑谱之故吗?我爹打败左冷禅、还有你报仇所使的剑法,便是辟邪剑法?”
林平之道:“正是!”语气中不无得意。又冷笑道:“令狐冲抢回了那剑谱,你爹却先一步拿走了、还砍伤了我。幸而那剑谱终于是到了我手里……”岳灵珊叫道:“不会的!我爹说是大师兄抢了去、又砍伤你。大师兄剑法大增,难道不是从你家剑谱学来的?”田伯光听到此处,便摇了摇头:你竟会怀疑他偷东西,不怪他对你死心。
林平之又是一声冷笑:“令狐冲剑招毫无章法、只胜在出其不意,我林家的辟邪剑法却是内功与剑招兼修、自成体系,怎能相提并论?”岳灵珊道:“原来大师哥所使的不是辟邪剑法,那我岂不是错怪了他?”
只听林平之道:“那也是你爹狡猾。当日令狐冲为了我去抢剑谱,我是亲眼所见。是你爹趁他重伤昏迷之时拿去了剑谱,顺水推舟赖令狐冲偷了去。”岳灵珊叹气道:“大师兄他从小就不贪旁人物件,我怀疑他,本是不该。”田伯光点点头,暗道:正是如此,他为人光明磊落,怎会贪图旁人东西?
林平之语气恢复平静:“我知道令狐冲不会欺瞒我,所以一直相信于他。令狐冲他当真是重情义,即便为了辟邪剑谱受了许多冤枉,见我有难还是会出手相助。”只听岳灵珊疑惑道:“我知道,你和大师兄从前关系是好的。既然如此,昨日你又为何不要他帮忙?”
林平之声音忽然尖锐起来:“哈!令狐冲那薄情之人,他哪里对得起我一片心意了?”岳灵珊不明所以:“大师兄为你出生入死、也算对得起你一番信任,哪里对不起你?”田伯光却是明白林平之话中之意的,心中庆幸:原来你这小子对令狐冲的感情竟不比我少。只可惜你晚了一步,我既先于你让令狐冲知道我的心思,你便早已没了机会。
田伯光已无兴趣再听他们夫妻争吵,便悄然离去,回到令狐冲身边:“令狐兄,你师弟和师妹为了岳不群偷剑谱之事可是吵得很凶。”令狐冲笑道:“你听了这么久,就是一直听他们夫妻吵架?”
田伯光想到方才林平之一番话,嘴角幸灾乐祸地翘起:“他们说到辟邪剑法,我一时好奇便在旁边听了。原来那辟邪剑法却是要自宫才可练习,你林师弟早已成了个太监。”
令狐冲叹道:“果然如此。”田伯光见令狐冲面上只是了然,不由得大奇:“令狐兄竟已知道此事?”令狐冲点头:“正是。”便将辟邪剑法的渊源讲与田伯光听。
“令狐兄若是早些讲给我听,我也不会担心了。”听田伯光如此说,令狐冲疑惑道:“你担心甚么?”田伯光笑道:“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