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但是那个教师一定要在全校大会上道歉。”赵副局长不可能把事情全盘放弃,那样的话,他这个副局长还有什么面子。
“那是一定的。”校长如是回答,能把欧阳浩泽保下来,他已经谢天谢地了,这样学生也不会闹了,他的良心也能稍微平静一下。
学生们下午都返校了,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差点儿就要集体唱《国际歌》了,林贝贝制止了他们。
“你的检查呢?”主任对林贝贝的态度几近凶狠了,他不喜欢不听话的下属,这是当领导的一个通病,听了太多下属的恭维,再加上没有什么有效的制约,领导都会慢慢变得刚愎自用,见不得下属反抗。
从前林贝贝是很听话的,多分派的、不公平的活儿,她都会尽力去做,没有怨言,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林贝贝是最不听话的。
“没写。”林贝贝态度依然良好,嘴角抿着,带着轻蔑。
“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主任彻底失去了耐心。
林贝贝第二天一直睡到早上八点,才睁开了眼。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些轻松,因为终于不用被闹钟吵醒了,不用急急地洗漱吃早餐,一边做着这些事,还得想着今天做什么,但最大的感觉还是痛苦的失落,像有针不断地扎进她的胸口。
她是一个老师,只是指出了学生的错误,就要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查,不做检查的话,职位就不保,是别人的错,还是自己的错。宋星朗说她是《皇帝新装》里的那个小孩,大家看到假像后都沉默不语,唯独她说了实话。
“在做什么?”正想着宋星朗呢,宋星朗打来了电话,这算不算也是心有灵犀呢。
“睡觉睡到自然醒。”林贝贝的声音懒懒的,还带着一种无力感,但情绪看来还很稳定。
“那就好。”宋星朗挂掉了电话,他没有什么事,就想感知一下林贝贝的情绪,毕竟她遭受了挫折。
林贝贝出了这样的事情,宋星朗一点儿都不奇怪,也没有一句责怪,安慰的话也不多,因为他不太会讲那样的话,但他会认真地倾听,一直会注视着林贝贝的眼睛,有着很强的安抚力。
林贝贝似乎总会惹上麻烦,这也不奇怪。人生大概就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走得时候要小心翼翼,还得不断注意前方的路况,才会减少被荆棘划伤的次数。但林贝贝不同,她太感性,做事之前也不懂得做估计,还有些横冲直撞,所以才会惹上麻烦。
惹上麻烦后,她还总会很天真的固守着她认为对的东西,所以这个麻烦在她手里会变大而不是变得更小。
宋星朗知道自己得帮助林贝贝,当他看到林贝贝流露出那种受伤的神情时,就会忍受不了,仿佛那种痛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林贝贝身上。他总是能清楚的感觉到林贝贝身上的情绪,从一开始见到她就是如此,他总觉得林贝贝就是他身体的某一个部分,有了她,自己的人生才会完整。
他去求宋文溪,宋文溪的培训学校做得很大,她在教育界会有些人脉。宋文溪很快将事情办妥了,巧得很,市委组织部的部长是她的同学,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组织部掌握着官员的晋升,部长开口,赵副局长自然得留些情面,但他希望林贝贝私下里向赵紫涵道歉,他坚信林贝贝伤害了自己的女儿。
“能不能不道歉?”宋星朗并不觉得这个要求过份,赵副局坚持提这个要求,看来是爱女心切,但是林贝贝恐怕不会同意。
“恐怕不行,我同学已经答应他了,而且我同学认为贝贝是成人,成人不应该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现在的小孩,不一般”。
宋文溪笑了,她对宋星朗说:“你感觉到没有,你在对林贝贝过度保护,不想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宋星朗被说中了心事,轻轻一笑。
“那你等于给她设置了一个真空环境,让她没有免疫力,这不是帮她,是在害她,有些社会现实是不尽如人意,你该让贝贝面对它而不是逃避它,假设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老师,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会怎么办?为了生存,她肯定是要低头的,至于事情产生的不快,她只能慢慢消化。”宋文溪就这件事没有多说,她点到为止。
“我不道歉。”
听宋星朗把事情讲完之后,林贝贝就这样简短的回答。
“如果你不道歉的话,就等于让姑姑白忙活一场,你忍心吗?”宋星朗把宋文溪搬出来了,他知道林贝贝心软,从不忍心让别人因她而受伤害。
“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呢,”林贝贝仍然争辩着,脸上的神情紧绷着,“如果我道歉的话,对赵紫涵也是一种伤害,她会觉得有权就有了一切,会更加毫无忌惮,这会毁了她的。”
“那是她家人的事,你不曾经也说过吗,在教育上,家长是起主要作用,教师起得是辅助作用吗。”宋星朗努力开导着林贝贝。
“可是我是老师啊,我得告诉学生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林贝贝感到很委屈,她还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有些时候,教师是不需要有准则和尊严的,赵紫涵的事情就是一个极好的证明,她还强调这个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章 抑郁症
林贝贝的眼圈已经红了,但她的头一直昂着,嘴使劲抿着,显得非常倔强。
“道歉也只是口头道赚,你心里还可以认为自己是对的。”宋星朗不想打击林贝贝的做人原则。
“然后再惹麻烦,让你来解决?”林贝贝的内心其实已在动摇了,她那种“硬碰硬”的做法,老是让自己陷入困境,然后宋星朗再想方设法帮她解决。这种差不多能将所有问题都化为乌有的男朋友,大概是每个女人的梦想,但是每次都让他受拖累,林贝贝与心不忍。
她还清晰的记得,当年宋星朗和楚龙飞决斗后,他肩头那片刺眼的淤伤,红红的,肉皮全蹭掉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伤口早已愈合,没留一点痕迹,但那片淤伤的位置,林贝贝还能用手指准备的画出来,画得时候,她的心就会微微的疼,就会忍不住亲吻宋星朗的肩膀。
“我不怕麻烦。”宋星朗笑得非常温暖。
“我会去道歉的。”林贝贝扑进宋星朗的怀里。
在宋星朗的陪同下,林贝贝去赵紫涵家道了歉,“对不起”说出口的时候,她感到非常轻松,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都得了解脱,赵紫涵的爸爸、赵紫涵、校长、主任、她自己还有宋星朗。
赵紫涵一直不敢正眼看着林贝贝,她只是想争一口气而已,当老师真得向她道歉时,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份,老师只是指出她的错误,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
林贝贝重新回到学校了,主任校长待她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赵紫涵也不敢在同学面前提起,林贝贝朝她道歉的事情,她害怕再次成“班级公敌”,被集体排斥的滋味并不好受。
宋星朗的情绪却变得有些不对头,经常会陷入沉思。
“有什么事吗?”林贝贝问道,而且她感觉到,宋星朗遇到的事情肯定特别棘手,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一般的事情不会让他失神。
“是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宋星朗语气有些低沉,“顾佳茵她——”
林贝贝的神经跳了一下,她对顾佳茵这个名字非常敏感。
“她怎么了?”
“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怎么会这样?”听到这个消息,林贝贝也感到非常难过。
“感情上受到太多挫折了吧。”
“你想去看她?”
“是。”对于顾佳茵患上抑郁症,宋星朗很内疚。
“好吧。”林贝贝同意了,顾佳茵现在是一个病人了,她不能硬着心肠,不让宋星朗去探望她。
宋星朗去探望了顾佳茵,她显得非常高兴,露出了好久都没有过的笑容,而且他每去一次,顾佳茵的状态就会变好一些,于是,顾家都把顾佳茵恢复正常的希望放到了宋星朗身上,如果他不来,顾亦城就会打电话邀请他来。
宋星朗没办法拒绝,他也希望顾佳茵能够恢复正常,那他的良心会好受一些。
因为顾佳茵占去了宋星朗的大半空闲时候,让他没时间约会,林贝贝就有些赋闲了,下班后,她无所事事,她开始去探望朋友。
她第一个探望是的胡慧芝,自从胡慧芝做过手术后,就不在学校教课了。听说她过得很惬意,每天早起去公园锻炼身体,白天也会给一两个孩子辅导功课,其它的时间,养养花草,找老朋友聊聊天,叙叙旧。
林贝贝还没感受过胡慧芝的惬意,她只是给胡慧芝打电话。她有限的空闲时间,都忙着谈恋爱,相当的重色轻友。
胡慧芝亲自下厨,现在她有时间看电视看报纸了,从上面学了不少拿手好菜,林贝贝给她打下手。
“你和星朗怎么样了?”一边做着饭,胡慧芝一边和她闲聊。
“挺好的。”林贝贝把宋星朗去陪着顾佳茵的事情都隐瞒了,把这么一个纠葛的情感讲给老人家听,似乎不太合适。女人们往往会把自己的感情问题说给自己的闺中秘友,那样她可以把自己小小的妒忌心、对自己男人的埋怨,都可以表达的淋漓尽致,然后情绪就可以获得一些安宁。
“你的眼光不错,星朗是一个有心的孩子。”胡慧芝喜滋滋的,似乎乐见林贝贝与宋星朗在一起。
“是挺有心的。”林贝贝微笑着回答,可是心里想得却是另外一种滋味,如果一个男人,对他拥有过的女人都有心的话,那就麻烦了。
“很多学生出了校门后,就会把老师忘在一边,可是星朗不是,他总会来看望我,出国那几年,不能来看我,就给我买一些小礼物邮回来。”
胡慧芝的话让林贝贝感到很惭愧,她就是胡慧芝口中的“很多学生”,教过她的老师,她一个也没有探望过,但她又想到了一个道理:“那肯定是你做过让他终生难忘的事情,如果我遇上像你这么好的老师,我也会经常去看望。”
“也是,这情感交流总得是相互的吧,”胡慧芝认同林贝贝的话,却没有讲她为宋星朗做过什么,“咱们学校总来实习生,进进出出有好多个,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照顾实习生。你来不久,宋星朗从德国打电话给我,说让我照顾你一下,我这才主动找得你。”
像有一只手,在林贝贝的心上拨了一下,然后她的心就像被拉动的大提琴的弦一样震颤不已。
“原来是这样。”林贝贝似在呓语。
“他没告诉你吗?”
“是。”
“这孩子就是这样,即使为别人做了什么,他也不会讲出来。”
林贝贝的心头潮湿得很,因为顾佳茵而有些繁乱的心情变得渐渐明晰起来,在这一刻她忽然确信宋星朗是爱自己的,这些年,她每向前走一步,宋星朗都在关注着她,他之所以无法从顾佳茵那里抽离出来,肯定有某种不得已的原因,至于这原因是什么,她真得不知道。
“那我能留在学校工作,也是他帮忙吗?”林贝贝继续问道。
“也算有他的原因吧,当我做了你的指导教师后,我发现你善良有责任心,是个当老师的料,性格也开朗随和,和我很投缘,所以我好人做到底,求校长把你留到了学校,后来校长还夸我有眼光,。”
胡慧芝笑得非常开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朱千绘的倔强
林贝贝很晚才回到家。
她并没有一直待在胡慧芝那里,吃过晚饭,她就走了,然后就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商业街闲逛,买了一堆没营养的零食。
看电视的时候,捧着它们大块朵颐,生活还能多点儿乐趣。
客厅里的灯竟然是亮着的,这倒是挺出林贝贝意料的,那对小情侣早就搬走了,林贝贝也没再招房客,齐昕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整整一个月都不见他的身影,即便他回来了,多是深经半夜,那时,林贝贝睡得跟死猪一样,等她醒来的时候,又换作齐昕睡得跟死猪一般。
齐昕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抱着软垫,两人目光眼遇时的表情如出一辙,都像在说,呦,今天怎么有空呢?
林贝贝把零食扔到沙发上,齐昕也不客气,打开一袋薯片,抓起一把就塞进嘴里,活像饿了好几辈子。
“最近怎么样啊?”林贝贝也坐到了沙发上,她没吃零食,刚才在胡慧芝家里吃得太饱了。
“遇到了点儿麻烦事。”齐昕的眉头深锁,以这种分不清左眉毛和右眉毛的锁眉方式,林贝贝猜得出,他遇到的麻烦不小。
“有棘手的案子了吗?”
“没有。”
“那就是有棘手的女人了?”
齐昕吃惊地看着林贝贝,眉头暂时开了锁,他呆呆地说:“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不是我了解你,是你的人生辞典里,只有两件事,案子和女人。”林贝贝还在开着齐昕的玩笑,她也相信齐昕的麻烦,肯定不是他自己所想的那样麻烦。
“唉,”齐昕叹了口气,“千绘她怀孕了。”
林贝贝坐直了身子,收起了满脸的不以为意,这可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你的孩子?”
“我的,”齐昕满脸的困惑,“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他总是很小心,不让女人怀着他的孩子,那意味着麻烦,和女人在一起,他总是主动做着护防措施,唯独和千绘在一起,是千绘做防护措施,她总是做得很好,所以他对她放松了警惕。千绘对他说抱歉,说她一不小心忘记了吃避孕药。
林贝贝听到这样的话却本能的不高兴,齐昕从女人身上寻找着乐趣,却不想负责任,她痛恨这样的男人,齐昕却是她要好的朋友,她从他身上得到的启示是,有些男人花心,但却不是坏人,这样的人,女人得祈求不要爱上他,想靠近他也仅限于朋友,没有拖泥带水的情感,就不会受伤害。
“你打算怎么办?”林贝贝不为齐昕担心,而是在为千绘担心,如果齐昕不要这个孩子,她该怎么办?打掉他(她),再过从前的日子,做齐昕的情人。
“我也不知道,千绘想留下孩子。”齐昕又伸出手来,将头发搅得一团乱,他有烦心事的时候,就喜欢抓头发。
他的眼带很深,是青眼色的,眼睛也不像平时那样有神,胡子也没刮,所以下巴黑黑的,显得有些邋遢,看来深受困扰。
“我这样的男人,是不是很遭人痛恨的?不能给千绘名份,还总去找她,”齐昕说话时是看着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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